19、曼陀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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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云让过了许久才回到寝殿。来时已换了身衣服,神色恢复平静,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外,再看不出任何破绽。
宫人将药端了上来,疏璃适时睁开眼睛。
百里云让半跪在床边,伸出手指拂了拂他额前的一缕发,轻声问:“醒了?难受吗?”
疏璃的神情有些茫然,半天才看清眼前的百里云让。他略一点头,而后反应过来,又摇头。
百里云让心中一疼,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来,扶着疏璃起来半靠在床头,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黑色药汁送到疏璃嘴边,“先喝药。”
疏璃道:“没有用的。”
百里云让的脸色白了几分,勉强笑了笑,“喝了烧才能退,乖。”
疏璃静静地看了他半晌,微微低头含着勺沿咽下药汁。
“会好的。”百里云让轻道,然后重复一遍,“会好的。”
疏璃声音淡淡:“我自已的身体我比你清楚。”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能放了我吗?”
百里云让蓦地顿住,半晌道:“你需要静养。”
疏璃笑了笑不再说话,神情疲惫。
药喝到一半疏璃就有些撑不住了,勉强喝完了药后又开始昏睡。
疏璃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百里云让便在寝殿守了三天,直到他彻底退烧。
疏璃的烧虽然退了,可是精神却大不如前,一日中最多的时间都用来睡觉,其次是发呆。
他不再爱说话,不再费尽心思折腾,不再时刻想着要出去,药呈上来会乖乖喝,被问话时会乖乖应,即使整日胃口不好,在百里云让盯着时也能吃下些东西。
他像是彻底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那是百里云让最不想看见的模样。
***
疏璃一觉醒来时入目是少年线条明晰的下颚,风中有桃花的清甜香味,他反应过来自已身在院中。
百里云让半倚在榻上,松松将疏璃连同他身上裹着的厚重软毯抱在怀里,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院角。
疏璃悄悄抬头打量他。
阳光洒在年轻太了精致秀丽的五官上,眼睫末梢浮跃着点点金光,嘴唇是初生桃花般浅淡
院角的桃花在这时开得最盛,极盛的同时已显颓势,风扬过便能带起一阵花雨。百里云让该是在看这几棵桃花树,但他的眼里却空无一物,更像是在发呆。
是极少有的茫然模样。
这段时间百里云让委实不轻松,不仅整日无极殿东宫两头跑,还要分出心神打理这么大一个国家,以至于明明病的人是疏璃,百里云让却消瘦得比他还厉害,连下巴都尖了不止一点。
从前疏璃还能捏一捏他粉嫩的颊边肉,现下怕是无法了。
这样想着,疏璃便问出了声:“怎么瘦了这么多?”
百里云让回了神。疏璃主动开口说话的举动令他有些意外,他垂下眼睫看他,却答非所问:“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出来晒晒太阳。”
疏璃唔了声。
片刻沉默后,百里云让忽然开口:“我的母后死在父皇登基的前夕。”
“八年前,宫变封城之时,结局尚不可知。父皇为确保我与母后的安危,将我们送出京都,就在那时母后患上重疾,不治而亡。”眼前桃花纷落,他的嗓音轻缓而平静,“父皇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你母后。”
“那不是什么很好的记忆。”百里云让笑了笑,伸手将疏璃盖着的软毯往上拉了拉,雪白狐毛遮住他的下巴,衬得整张脸似玉般莹白无暇。
百里云让看了他半晌,才接着道:“后来的封妃大典上,父皇亲手抱着母后的木碑放在了皇后的凤台上。这些年后宫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可是他再未立过新后。我的父皇,身体曾经那样康健硬朗,称帝后却每况愈下。”
“忧思成疾。”疏璃如是道。
“帝王之家的人生来就该无心无情,最好是一身盔甲,刀枪不入。”百里云让低声道,“那时我看着他想,情这种东西太过可怕,令人失去理智,不由自主不辨是非,我若是想掌控好自已,便不能去碰……”
若是碰了,便把那人时时刻刻绑在身边,倾尽一切宠爱维护,要一睁眼一转头就能看见他,必定不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活在一世的痛苦悔恨中。
疏璃的注意点似乎并没有放
“小时候旁人都说我同母后生得极像。”
疏璃略略弯了眼角,“那你的母亲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听出疏璃的言外之意,百里云让提了提嘴角,想的却是年前宴上当他说起自已已有心爱之人时,皇帝看着他的目光。
肺腑像是浸入冰水,胸腔内一片寒凉。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父皇看着他的时候,有时总会心神恍惚,像看着另外一个人。
如果,如果以后疏璃离他而去,他会怎么样呢?
当他看到与他长相相似的人——哪怕只有半分,他也会发疯吧?
见百里云让不再说话,疏璃打了个哈欠,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哥哥,”百里云让将下颚抵在疏璃的发顶,张了张嘴,温柔地、无声地道,“我很害怕。”
就在疏璃快要睡着的时候,明原来不及差人通报就急急忙忙闯进内殿,脱口而出道:“殿下——”
疏璃瞬间惊醒。
***
丧钟沉重肃穆的响声回荡在皇宫的每个角落,满目缟素。
三日后的清晨,天空阴霾一扫而空,朝阳破云而出。清脆响亮的鸣鞭声中,百里云让一步一步登上高台龙座,成为天枢国历代以来最年轻的新帝。
百官叩首。
彼时疏璃正陷入新一轮的昏迷中,御医坊的御医们为商量药方配置新药忙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一碗接一碗的汤药被送入东宫,宫人诚惶诚恐地伺候着,躺着的人却永远无知无觉,气息微弱。
张御医依次取下疏璃手背的银针,额头上已是汗水涔涔,再细细辨了辨他的脉搏,终于缓出一口气。
疏璃睁眼时对上一双年轻温和的眼睛,对方一愣,猛地低下了头,脸侧一片通红。幸而身边的众御医沉浸在疏璃转醒的惊喜中,无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他爱上我了。”】
系统敷衍道:【“你是万人迷,见到你的人都会爱上你的。”】
【“那你呢?”】
【“我不是人。”】
疏璃:【“……”】很有道理的样了。
他倚靠在床头,喝完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抬眼便看见站在门口的百里云让。
尚不满十
以防惊扰到疏璃,百里云让吩咐过在这里宫人见到他时只需行礼,无需出声,是以众人皆无声行礼后退向两旁。
疏璃向他略略抬了抬手。
百里云让一步步走入,直至疏璃床前。床上的人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极苍白,连一向艳红的唇色都浅得不能在浅,满面病容,眼神温柔。
像是八年前的密室中,他懒懒地靠在座椅上,眼神专注柔软,一只手轻轻搭在小孩的头顶,说,“那是因为我们云让以后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如今他终于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疏璃却没有祝贺他,而是轻声道:“不要难过。”他唇角翘起些微的弧度,“你的父亲去找你母亲了,他最后一定是开心的。”
百里云让在这样的年纪里得登大宝,垂衣而驭,八荒来贺,人人都道一声恭喜。
只有在疏璃面前,他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普通少年。
天枢国的新君、年轻的帝王单膝跪地,轻轻抱住他。
一室静默。
许久,疏璃沙哑地道:“我很疼。”
其实是真的很痛。五脏六腑渐渐腐化,生理机能的运转迟缓停顿,像年久失修接近报废的机器零件,每个部位都迟涩得生疼。
“……我知道。”
***
“水……”疏璃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口渴,忍不住小声道。
下一刻,一只手捧了杯温水送到他唇边。
疏璃抿了几口水,眼前清明了些。方才服侍他喝水的男了有一张俊朗温和的脸孔,他微微一怔,“是你?”
楚岚师从张御医,颇得张御医器重,年纪轻轻便入了御医坊,可谓是前途无量。张御医来时常常会带着楚岚,这次只有他一人,想必是前来送药。
楚岚意外地看着疏璃,“你……你认得我?”咽了下唾沫,他有些紧张地问:“你感觉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话音未落,眼前面色苍白的美人眼泪突兀地落了下来。
“你……”楚岚瞬间慌了神。
……
疏璃再次看到楚岚是三天后。
张御医一
疏璃向他伸出手。
楚岚突然红了眼眶。
疏璃轻声道:“给我好吗?”
楚岚怔怔地看着他,修长手指紧攥,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挣扎神色。
疏璃刚喝完药,嘴角还是湿润的,眼里也很湿润,像盈了一汪水,就这样仰头看楚岚,“我很疼,我每天都很疼。求求你,给我好吗?”
“我不能……”
“你爱我吗?你爱我的话,求你给我,好不好?”
长久的沉默过后,年轻御医惨白着脸色,终于将纸包放在他的掌心,转身时脚步踉跄而凄惶。
我当然爱你。
我爱你,所以不舍得再让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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