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假面双人舞（其五，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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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与记忆当中没什么区别的话语，芙宁娜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这笑容在观众们的眼中只有一丝微笑，就像是曾经那个「水神芙宁娜」所特有的微笑一样。

但在常明的眼中，芙宁娜的笑容却格外的温柔，宛若一朵只向他绽放的蓝玫瑰一样。

不过这一朵蓝玫瑰并没有绽放多久，或者说...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绽放多久。

少女很快就收起了那一抹只在心上人面前的笑容，转而便换上了独属于「水神芙宁娜」的浮夸模样。

“呵呵，赞颂我给予你的福泽与恩赐吧~能够服侍代表正义的水之魔神芙卡洛斯是你的荣幸。”

还没等常明答话，这位轻轻地将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的餐碟推到了常明的面前，继续说道：

“我不需要你的口头答谢，比起这个...我更喜欢你用行动向我阐述你待我的忠诚。”

听到这话，常明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拿起了餐盘，暂时的离开了观众们的视野。

灯光在此刻暗淡下来，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样。

而这种表现形式...在歌剧当中通常被认定为「心声」。

芙宁娜缓缓起身，微微侧过头看向常明所在的方向，那双好看的异瞳当中流露出些许歉意。

“我需要...按照人们心中所期望的神明的样子，所以...哪怕那副模样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要这么做。”

似乎是想起了第一次就任演说的场景，芙宁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枫丹是代表正义的国度，这里的民众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柔和而又知性的神明。”

“他们所需要的是一位充满艺术色彩与个性的神明来领导他们。”

“虽然这并非是我的本意，我很抱歉，但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说罢，芙宁娜便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旋即便摆出了一副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就在芙宁娜回到自己位置上的那一刻，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而这也就意味着视角重新放到了现实之中。

而在刚刚芙宁娜于舞台之上展现自己的内心独白时，劳维克也借着视角盲区为掩护，快速的来到了舞台之上。

他的角色很简单，是一位负责整理档案资料的沫芒宫普通文员。

此时此刻的他正拿着一份关于今天早晨执行的所有审判的详细目录和内容，按照常理来说...

这东西应该是交予芙宁娜这位真正的神明来审阅的。

看着眼前疑似在发呆的芙宁娜，劳维克清了清嗓子，转而便开口问道：

“芙宁娜大人？您还好吗？”

听到这话，芙宁娜的身体微微一颤，就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拉了出来一样。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意外掩饰住了，她轻轻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劳维克，那双异瞳扫过劳维克身上的服饰，而后便颇为无所谓的问道：

“又是来送案件处理报告和处理结果的？”

劳维克点了点头，刚想要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的时候...就被芙宁娜给打断了。

“唉，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些案件处理的审判过程我都在现场，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就交给那维莱特处理吧。”

“更何况...”

芙宁娜手食指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后开口说道：

“更何况，这些审判之中没有一场是「我所期待的」...”

听到这话，劳维克停住了自己要把文件放在芙宁娜办公桌上的动作，随后便开口问道：

“呃...敢问您期待的审判是什么样子的呢？”

听到劳维克的话，芙宁娜微微挑了挑眉，随后便如同先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猛的站起，颇为陶醉的说道：

“我所期待的审判...是一场盛大的、如同戏剧一般的、可以终结一切的美妙审判...”

说到这里，芙宁娜稍稍顿了顿，脸上那种陶醉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无奈。

少女摊开双手，双眸微阖，带着极为复杂的失落之情轻声说道：

“哎...说了你应该也不明白吧。”

芙宁娜的话让眼前这个沫芒宫文员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安的神色，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颤。

“是的...在下只不过一介凡民，没有能力揣测神明大人您的想法...”

听到这话，芙宁娜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诚惶诚恐的文员，轻轻地耸了耸肩后说道：

“不用这么惶恐，也不用在意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你自己去忙吧。”

“至于我所期待的审判...我总有一天会遇到，而它也总有一天会到来的。”

说完这话，芙宁娜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着那惶恐的文员逃也似的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微微叹了一口气。

“尽管这并非我意，但就他们现在这个反应来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将我视为神明，这足以证明我的计划是成功。”

芙宁娜轻轻地说道，转而便抬起头看向天空，眸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但...那一场审判的到来，到底还要多久？”

伴随着芙宁娜说出这一句话，舞台之上的补光灯瞬间熄灭，两盏聚光灯在转瞬之间就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大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转而便开口唱道：

【神明的职责无法抛却，神明的义务无法舍弃】

【一切并非我愿，但我必行此道】

【如若放下伪装，我便无法保护我的子民，我便无法承载神明的责任】

【如若戴上面具，我便无法亲近我的子民，我便无法将内心展露而出】

【成为神明是何等的幸运，成为神明又是何等的悲哀】

【我心中的哀伤与麻木，唯有我一人知晓】

伴随着芙宁娜那翩跹的舞姿与略带哀伤的声调，她的身影便再一次隐匿在了帷幕之中。

而当舞台下的观众已经猜到要换幕的时候...原本正正好好只露出舞台正中央的红色帷幕突然动了。

哗——

伴随着一阵索道移动的声音响起，原本遮掩着舞台左侧的红色帷幕被快速展开，将剧团早就准备好的舞台布景展现了出来。

不仅如此，原本位于舞台中央的「芙宁娜办公室」的布景也在此刻被右侧帷幕多余出来的那一部分恰好遮住。

看着眼前这非同寻常的转场方式，舞台之下的观众呆滞了一会儿，随后便爆发出了新一轮的讨论声。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是芙宁娜大人的会客厅吧？只要是拜访芙宁娜大人都会在这个地方得到接见。”

“嚯？这么新颖的换幕方式？原来刚刚那个办公室的布景其实不在中间，而是在比较靠右边的位置吗？”

“啧啧啧，芙宁娜大人和常明大人对枫丹戏剧的研究还真是深刻，这种换幕的方式...真的就是闻所未闻。”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虽然这个布景在帷幕的遮掩下看上去是在舞台的左侧，但整个场景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在舞台中央的。”

“对对，哪怕是我们这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都能看清芙宁娜大人脸上的表情，很难想象他们到底下了多少功夫。”

......

台下观众的讨论声并不激烈，恰恰相反，他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能够来到「欧庇克莱歌剧院」看歌剧的人应该都明白，他们所看的是故事，是演员的舞姿与动作，还有演员的声音

——绝非什么布景与舞台安排。

因为这些东西只是用来锦上添花的东西，决不能把关注的主体搞错了。

而坐在座位上的波洛看着眼前的芙宁娜，有些激动的开口说道：

“芙宁娜大人！我...我太激动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总之...感谢您能接见我！”

感受着波洛所临时扮演的「水神信徒」那激烈的情绪，芙宁娜微微颔首，对眼前的波洛又多了几分认可。

“不用说什么谢谢，你要谢谢你自己有这份毅力，终于排队等到了见我的这一天。”

“哈哈哈...看来身为神明的我所散发的魅力，也在某些方面给大家带来了困扰呢~”

说完这话，芙宁娜便微微低下头，似乎是思考着什么，转而便开口说道：

“啊对了，你是叫萨尔莱斯对吧，你儿子的病最近怎么样了？”

芙宁娜的话瞬间就引起了萨尔莱斯的情绪涟漪，他脸上的兴奋与激动原先还可以稍稍演示一下，

而当芙宁娜说出他的名字以及他儿子的事情时...他脸上的兴奋与激动瞬间就变为了独属于「信徒」的狂热之色。

“啊！您、您居然记得我，还知道我家中的事...”

波洛的头无规则的晃了晃，这是一个人兴奋到了极点时才能做出来的动作。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似乎已经将自己完全代入到了「萨尔莱斯」这个被芙宁娜临时想出来的角色当中。

“他现在好多了，而且...他也是您的信徒，甚至可以说比我对您更加虔诚、忠实。”

“他想要让我来见您，并把您说了什么再复述给他...”

听到这话，芙宁娜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轻轻地笑了两声后说道：

“哈哈...这还真是不错呢，父亲和儿子都是枫丹的居民，都是我虔诚的信徒...”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可以提前和我说，偶尔破例去民众家里转转倒也不是不行。”

“就当是转换心情了~”

芙宁娜的声音颇为轻松，就好像她的性格与姿态本就应该这样温柔一样。

“您真是又温柔而又贤明的神，我要代我儿子再次感谢您...”

波洛那狂热但又带着一抹忍耐之色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好像他本来就是水神最为忠诚的信徒一样。

看着眼前虔诚的信徒，芙宁娜微微一笑，随后便将桌上那经由常明之手制作的甜点推到了萨尔莱斯的面前。

“芙宁娜大人，您这是——”

“就当做...神明对你们两位忠诚信徒的恩赐吧~”

......

在确认萨尔莱斯已经离开了之后，芙宁娜缓缓的靠在了沙发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那张精致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了一抹疲惫之色。

“看起来效果仍然不错，就连小孩子也是我忠诚的信徒...”

“就这么继续保持下去吧...因为只有这样的姿态才能让他们安心。”

“要好好地保护他们...这是我身为神明的职责。”

芙宁娜微微叹了一口气，随手将放在餐碟之中的一个马卡龙送入口中，大概嚼了两下就发现...

“好像...味道不太对...”

芙宁娜微微抿了抿唇，随后便有些古怪的说道：

“是因为情绪不好导致吃东西的味道都变了吗？还是说先前一下子给常明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而就在芙宁娜正在因为马卡龙的味道发生改变而古怪的时候...常明推着一个银白色的餐车来到了她的面前。

“芙宁娜大人，这是您今天的下午茶，请慢用。”

常明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都放到了芙宁娜的面前，而芙宁娜则是在此刻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

她看了看眼前放在自己面前颇为精致的小蛋糕，又有些诧异的看向准备离开的常明并问道：

“常明...昨天分给你的那些文书工作你都做完了？还有，这下午茶...”

芙宁娜指了指面前堆放着马卡龙的多层餐盘，又指了指面前的小蛋糕，似乎是有些诧异。

而常明则是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但仍回答道：

“当然做完了，已经全部都交给逐影庭和沫芒厅办事处了，至于这下午茶...”

“我考虑到您贵为神明，所吃的糕点多多少少的应该与凡民不同。”

“这些马卡龙是我专门做出来给您所接待的那些凡民享用的。”

“虽说这并非是我的最高水准，但相对于外面能买到的糕点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

“至于这份蛋糕...自然是给您的下午茶，作为枫丹的神明，您辛苦了。”

常明的话颇为中肯，这让芙宁娜一度有些呆愣，半晌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当做对于常明的回应。

而常明则是趁着这个时候不急不缓的再一次离开了舞台。

“「辛苦了」...”

芙宁娜细细的咀嚼着这三个字的含义，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转而便轻轻地对自己说道：

“对的，芙宁娜，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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