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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夏千枝全身汗毛倒竖,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可以确定对方身材高大,一头及腰的大波浪披散在肩。
是她!
是那个袭击她的女人!
夏千枝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几乎耗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放缓呼吸。
几次交锋,她对这女人也有一定的了解,身材高大,力气也大得惊人,如果单打独斗的话,她完全没有胜算。
但房间就这么窄,想顺利逃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千枝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是刚才她情急之下拿的一瓶墨水,中午才拆的包装,是她特别调制的一种墨水,而庆幸的是,墨水瓶是玻璃做的,好歹有些重量。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夏千枝暗暗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清泠泠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裹夹着几缕黏腻的微风。
那人一步步朝她靠近,极轻极轻的。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被窝里,夏千枝不动声色拧开瓶盖,而与此同时,那人也猛地朝她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夏千枝一把将墨水瓶狠狠地砸了过去——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醒过来,更没料到她会突然发起攻击,愣了一瞬,就是这么一瞬间,墨水瓶三百六十度快速飞了过去,里面的墨水四散开来,洒得到处都是,而玻璃瓶也随之而至,眼看就要砸中,夏千枝心脏一阵狂跳,立刻来了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然而她还逃出房间,那人就反应过来了,仿佛能够夜视一样,精准无误地把瓶子挥开,然后朝她抓来——
夏千枝暗叫一声糟糕,也顾不得地上的玻璃,三两步跳下床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所幸那人为了方便逃走,并没有把门锁死,夏千枝拉开房门顺利逃出房间,但里面的人也追了出来。
黑暗中,夏千枝一边跑,一边抓起个什么东西就往身后扔,慌不择路间,竟也被她逃出屋子。
等下了楼,夏千枝再也忍不住大声呼救,然而寂静的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似乎
都陷入了睡梦之中,就连平时喝酒晚归的醉汉都消失不见了。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手上还拿着根棍子。
看样子是要非杀她不可。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下一具尸体,夏千枝后背一阵阵发凉,即便极速奔跑着,手脚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许是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她没留意脚下有个东西滚了过来,刚才她为了逃跑,脚就扎到玻璃,现在被那东西一绊,竟然摔在了地上。
而这样的后果,无疑是致命的。
因为那人已经追上她了。
冰冷的月光洒在花园里,小区十分破旧,低矮的楼房就像一只只扭曲的怪兽,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夏千枝惊惶后退,她甚至来不及爬起身,就被一只脚踩住,刚一动,脚踝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女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那个“东西”——她的棒球棍。
刚才就是这根棒球棍绊倒她的。
夏千枝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想看清她的长相,但女人浓密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加上刚才泼的墨水几乎都洒在她脸上,夏千枝实在辨认不出她是谁,只得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企图通过声音来辨别。但眼前的女人却十分机警,并没有接话,走到近前,夏千枝才发现,女人高大得有些过分,双臂微微凸出,单看一眼就感觉力量爆棚。
夏千枝边说,边试图扶着身旁的树干站起身,但尝试几次都失败告终。
而面前的女人也举起了她的“武器”——
“你这是想乱棍打死我么?”夏千枝努力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笑不出来。
女人的棍子已然举到头顶,死亡的阴影瞬间锁住她。
“慢着——”
夏千枝失声尖叫,脑海飞快转动着,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静一点,她尽快不去看那根棍子,只盯着女人的眼睛,“反正我快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死得明白一点——哎呀喂,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两句吗?”
棒球棍几乎没有停顿里往她身上挥来,千钧一发间,夏千枝忍着剧痛,拼了命地往旁边一滚。
但棒球棍还是擦着她的肩
膀划拉了下,一阵棍棒敲击血肉的闷响,夏千枝痛得整个人都在蜷缩,她单手勉强撑着身后的树枝,想要站起来。
她真的起来了——
被女人抓住头发,从地上拎起。许是刚才的叫声太过惊悚,楼上陆续有人开灯,门口那边好像也有个人跑了过来,一边打着电筒,一边问:“谁啊?谁在喊救命?”
是小区的保安!
眼看他快要走到这片区域,夏千枝急忙喊住他,不想,刚一开口,嘴巴就被人死死地捂住了。
“唔唔……”
“再叫我就杀了你!”女人掐着她的脖子,冷声警告。
夏千枝果然不敢乱动了,却眼睁睁看着保安从他们身边经过,并且越走越远。
女人冷笑一声,把她拖进身后的花丛里。
空气越来越稀薄,夏千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不断挣扎,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然而就在她快要晕倒的瞬间,一阵冷风拂过,夏千枝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人的身影,下一刻她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闷哼,然后砰一声,女人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她,等夏千枝反应过来要去抢的时候,那人又挥来第二棍。
情急之下,女人把她推了出去,然后转身逃跑。
两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夏千枝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害怕凶徒会兜圈跑回来,夏千枝忍着身上的疼痛,把棒球棍当拐杖,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沿着树荫往保安亭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找那个保安。
在不知那个黑影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夏千枝不敢冒险,只是她刚走过一栋楼房,就被人一把拽进了花丛里,夏千枝条件反射地尖叫,但下一刻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嘘,别喊,是我!”
然而听见这个声音,夏千枝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三更半夜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别的?
夏千枝警惕看着面前的男人,神经似乎绷得更紧了。
“怎么,刚刚才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陆峥无奈哂笑。
夏千枝抿了
下干裂的嘴唇,迟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这个啊,得多亏陈列了。”
夏千枝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
陆峥用大拇指刮了刮额角的汗水,解释道:“其实我中午送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事后,我让人查了下,才知道原来是陈列派来的保镖。后来又听说你被人袭击的事,我就在想,如果你一整天不出去,那么最后见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了,未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派了个人在附近盯着。”
“结果你也看见了,我的人跟陈列派来的人都失手了。不过我有点好奇,凶手是怎么进你家里的?我的人一直都在,说没看见有任何可疑人上去。呃……该不会从你家阳台翻进去的吧?你没有关阳台门睡觉吗?”
夏千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她还真没。
当时她以为眯一下的,没想到竟然睡得这么死。
直到现在,夏千枝心里才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陆峥了然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好了,要解释的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我送你去医院吧,顺便报警。”
夏千枝没有把手递过去,而是问:“那个凶徒呢?”
“跑了。”陆峥道,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小楼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你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了吗?”夏千枝问。
陆峥好笑道:“你呢?你跟她接触的时间更长。”
夏千枝:“……”
这不是因为没看见才问的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经过这一遭,她愈发肯定,那人是她见过的,很有可能就是她身边的人,但到底是谁却不得而知。
刚才那凶徒开口说过话,声音有些熟悉,却因为变声器,夏千枝一时猜不准,也不敢乱下定论,眼下只好等警察过来看看再说。
不过直到庆幸的是,刚才她泼的那瓶墨水是经过特别研制的,没有特殊的清洁剂,一般很难洗掉,眼下就看谁的动作更快。
警察很快就过来了,了解情况之后迅速把小区封闭,所幸现在天还没亮,就算封闭也没有给小区带来太大影响。
他们把整个小区都搜了一边,然后回来告诉她,说凶徒恐怕已经离开小区了。
本来夏千枝就没报太大希望,这小区就跟漏风的筛子一样,到处都是出入口,就算有保安看着,作用也不太大。
民警见找不到,便上她家查看,一边搜索证据,一边询问有关凶徒的特征。
其他人则随保安一块去调监控。
等忙完,天也亮了,不得不说,凶徒应该来这里踩过点的,避开监控不说,就连逃跑路线都也一早选了,居然一早就在监控上动了手脚,所有监控都只拍到她的背影,根本没拍到正面。
黄警官收到她的短信,立刻派小覃过来看看。
夏千枝见到人又把昨晚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小覃给出的结论跟她想的差不多。
“夏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譬如同事或者朋友。”
夏千枝想了下,发现她最近得罪的人确实挺多的,但要达到取她性命那种程度,似乎也没有。除了最有可疑的于维楠之外,其他都是小打小闹,但她认为于维楠不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那会不会是你们团队里的人?”陆峥问。
夏千枝皱眉道:“这个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们团队里并没有像凶徒那种体格的女人。”
“就不能女扮男装?”陆峥站在窗边,状似随意道。
这无疑是个新思路,毕竟她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一个人像凶徒那样声音奇特,又力大无穷的。
但如果是男性,那么范围就太广了点。
因为属于钱教授团队的男性成员,不说上百,但几十肯定有的,而且为了器材和空间的使用效率,除了代课和出差的,很多都不会整天呆在实验室里,而且距离凶徒袭击她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要是对方把脸部的污迹清洗干净,那就更加困难了。
“既然这样,那就先排除今天没到的成员吧。”陆峥道,“或者观察团队里带伤的成员。”
夏千枝也反应过来,“是的,凶徒肩膀挨了一棍,即便有衣服遮掩,也可能会露出点蛛丝马迹。”
小覃点点头,“明白。”说完便下去干
活了。
“那么,现在愿意去医院了吗?”陆峥倚在沙发边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她伸来。
夏千枝刚才就给自己检查了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但为了不留后患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她四下里看了眼,家里乱糟糟的,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能当拐杖的棒球棍也被警察拿走了。
夏千枝便不客气地把手递过去,扶着陆峥的手臂,一步一瘸地下了楼。
等坐进车里,陆峥便给她递来一瓶矿泉水,“压压惊。”
夏千枝道了句‘谢谢’,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跑了一晚上,她也确实有些口渴,打开副驾上的化妆镜,看了眼,果然很狼狈,头发沾着杂草,脸上也脏兮兮的,刚才出门都忘记收拾了,只好拿纸巾沾水一点一点地擦拭,等擦完才发现车子开的方向并不是去往市一医的。
夏千枝心里微微一紧,扭头看向陆峥,“我们现在去哪?”
陆峥缓慢地打着方向盘,“去我朋友那。”
顿了下又补充,“不用排队。”
夏千枝想想也是,去市一院的话,如果没有预约基本一整天都看不了,就算看急诊,也得弄个先来后到,要是有急症还得往后推,当然如果找若彤的话可以省掉很多麻烦,但夏千枝现在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她扭头看向窗外。
早晨的道路只有零星几辆车,雾气散去,橙色的朝阳从天边升起,正预示着这座城市的苏醒。
陆峥边开车边打量身旁的女孩,皮肤冷白,鼻子立挺小巧,鸦羽似的睫毛微微翘起,像一排撩人的小扇子。
车窗的阳光披在她身上,把她脸上那细碎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陆峥像被烫着了似的移开视线,过了片刻才道:“昨晚的事,我后来也了解了,其实你大可以把第二份视频发到网上,这样就真相大白了,如果觉得缺乏说服力,你也可以让陈列把那份亲子鉴定发到网上。”
“亲子鉴定?”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她清楚地记得谷泓时并没有把亲子鉴定交给陆衍,所以,陈列手上怎么会有?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陆峥也皱起了眉,“那份
亲自鉴定,难道不是陈列事先准备好的吗?奇怪,我明明看见他去了司家,还以为是他弄的。”
夏千枝闻言脸色微微一白,耳边忽然就响起陆衍说过的话,“就算没有他的视频,我也相信你。”
所以她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们是兄妹关系才选择相信她的么?
不,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她知道陆衍跟陆峥的关系,当年因为陆衍,陆峥母子才被迫远走他乡,两人简直势同水火,而明显陆峥是在挑拨她跟陆衍的关系。寿宴那天,这家伙就有意激怒陆衍,所以她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这么一想,夏千枝又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扭头看向窗外,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谈。
陆峥笑笑,也不再言语。
好在医院很快就到,果然是jk集团在江城投资的一家私人医院。
读书那会,陆衍就曾经带她来过一次,如今再次光临,夏千枝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见夏千枝站着不动,陆峥不禁好笑,“怎么了?医生也会害怕看医生吗?”
夏千枝看了眼大门列队恭候的医生和护士,以及一张可移动的病床,有些无语地抓抓脸颊,“没有,只是觉得这里的服务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最后她还是坚决认为自己并没有沦落到要躺病床的程度,一撅一拐地来到外科大楼门诊部。
帮她看诊的医生据说是华国顶有名的骨科医生,姓詹,单字一个林,很详细帮她检查了一遍,便道:“看上去问题不大,应该只是扭伤,不过想进一步确诊还是要拍个片子。”
医生说完就开单让护士带她到一楼照ct,还给了根临时拐杖她。
因为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加上周遭的女护士频频向陆峥投来暧昧的目光,又不着痕迹地对她流露出敌意的行为。
夏千枝便借口说上个厕所,然后撑着拐杖快速逃离灾难现场。
对此,陆峥又是无奈一笑。
不得不说,私人医院设备就是好,连洗手间都是那种五星级的装潢,富有艺术感又不失时尚。
只是夏千枝万万没想到一进卫生间,就看见一个她并不想看见的人。
于维楠。
但令夏千枝感到意外的是,于维楠的脚也受伤了,右边小腿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但不同的是,于维楠坐着轮椅,而她的却是拐杖。
于维楠看见她也愣了下,继而冷笑,“好巧啊,你也来看医生吗?”
此刻的于维楠完全没有寿宴上的狼狈,全然是一副崭新的面孔,香槟色的贴身包臀连衣裙,配c家同色系的珍珠包,一头优雅的栗色长发松松夸夸地绾在右肩,用粉色镶钻发夹固定,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温婉,如果忽略掉她眼里的嚣张的话。
夏千枝心里有些无语,面上却礼貌地点点头,“嗯,是挺巧的。”大家的右腿都受伤了。
“啧啧,真是的,这家医院越来越没规矩了,说好的贵族医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招进来呀!”于维楠扑完粉,又拿出眉笔往脸上画。
夏千枝懒得理她,径直往里面的间隔走去。
不想却被于维楠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冷笑道:“其实我挺佩服你这脸皮的,厚得跟钢板一样,都恶臭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可以无动于衷?是不是想着阿衍会帮你摆平?”
夏千枝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漠然看着于维楠,“你什么意思?”
于维楠掩嘴笑了笑,“就是看你可怜呀!是不是一整晚都联系不上陆衍?”
夏千枝眯起眼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让她不要听这女人废话,也不要听她的挑拨离间,就跟顾建国那翻似是而非的话一样,但夏千枝刚抬起的脚却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一直很担心陆衍,哪怕于维楠没安好心,她却还是很想知道陆衍现在的状况,他是不是被陆荣海关了起来?毕竟就算是以前,他们的关系曾那样恶劣,陆衍也不会不接她的电话,更不会不回信息。
看见夏千枝的小动作,于维楠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你一定想不到,阿衍昨晚一直都在这里陪我吧?”
夏千枝脑袋嗡一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耳朵似乎失聪了,木然地看着于维楠,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在一张一合。
于维楠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凑
在一起,她却不懂了。
什么叫……一直陪着她?
在遭受网暴,在经历一系列惊吓,九死一生之后,她仍满脑子都在担心的人竟然在这里陪别的女人吗?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都在挑拨离间!
但为什么她心脏却这般疼痛?好像不能呼吸了,指甲几乎潜入了掌心,夏千枝暗暗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
但她脸上的惨白以及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又怎么逃得过于维楠法眼,她笑着弹弹指甲,“要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跟出来看看,这样就知道我有没说谎了。”
于维楠启动轮椅,熟练地拉开卫生间大门,临出去时,又回头看她一眼,轻飘飘笑道:“不相信,就跟出来看看。”
夏千枝嘴唇紧抿,一动不能动。
昨晚她就一夜未睡,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任何东西,此刻头一阵阵发晕,她撑着洗手台,在原地站了很久。
到底内心还是不够坚定,夏千枝拿起拐杖,缓慢地走了出去。
开门的瞬间,她的眼睛像被什么烫着了似的,竟有些水雾迷茫,她眨眨眼睛,想把那层可恶的水雾眨掉,但无奈,它们却不听使唤,越爬越多,最后溢满眼眶。
夏千枝垂下眼眸,低低地笑了起来,被攥紧的拐杖,好像不堪重负一样,啪一声掉在地上,打在她右脚脚尖上,但夏千枝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站在走廊中央,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那对耀眼的男女。
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的刺眼。
倏忽间,夏千枝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重逢的那个夜晚。
男人高大挺拔,从容矜贵,女人气质高雅,纤秾合度,走在一起,瞬间吸住所有人的目光。然而不同的是,这次男人在推轮椅。而女人则幸福地坐在轮椅上,仰头凝视她身后的男人,笑容那么的温柔甜美。
远远看去,就像是云端上的一对璧人。
相较之下,她这边则狼狈多了。
邹巴巴的衬衫,因为时间紧迫而来不替换的,并且沾满泥巴的牛仔裤,以及一根灰溜溜又冰冷的拐杖。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微抬起了
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震惊与难堪。
男人身前的女人也遥遥地看着她,精致的脸上充满了意味不明的冷笑。
夏千枝嘴角上扬,明明妒忌得发狂,也难过得不可救药,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可以静静地站在那儿,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好像失去了所有声音,晃动的人影也成了陌生的背景板。
她满心满脑都是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陆衍在帮于维楠推轮椅。
“枝枝,你的脚?”陆衍看见受伤的夏千枝,眉头一跳,猛地放开轮椅朝她走去,见她站着不说话,又弯下腰去检查她的脚——
啪!
夏千枝猛地拍开他的手,那眼神,仿佛他是极度肮脏的东西,是的,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极度污浊的东西。
陆衍神色巨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千枝,他缓慢站起身,却仍旧温言询问。“是不是哪里疼,嗯?”
夏千枝轻轻笑了下,压下眼底的湿意,抬头问他,“你昨晚一直呆在这里吗?”
“什么?”陆衍蹙眉,好像没听清她在问什么似的,起身摸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眉宇间还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色。
大概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才要答非所问吧。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对方有什么样的理由,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应该成为她遭受网暴、拒听电话,不回信息,害她为他担惊受怕一整天的借口。
夏千枝红着眼眶转身离开,却被一只手猛地握住,陆衍捏了捏眉心,言语间透着几分疲惫,他道:“枝枝,我们有话好好说。”
夏千枝低笑一声,“那好,我换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跟谷泓时是兄妹关系?我的意思是,宴会开始之前,你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并非发自内心地去相信她,而是他早就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这次,陆衍没再说话。
男人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夏千枝都快失去耐性,他才道:“枝枝,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不必了,”夏千枝难过地笑了笑,“你不听
电话不回信息不就已经解释了吗?”
陆衍墨黑的瞳孔猛地一缩,拿出手机,然而还没等他细看,手背就被人一把牵住,是于维楠,她状似担忧道:“阿衍,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产生误会……”
陆衍没有说话,但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夏千枝看着亲昵的两人,只觉自己可笑之极,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当然,她也这么做了,但她忘记自己的拐杖还在地上,强行转身的后果是脚踝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夏千枝轻轻笑了下,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拐杖,飞快地朝电梯间走去,不想,刚走两步,就被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枝枝你听我说——”
啪一声,夏千枝想也不想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陆衍脸色微沉,墨黑的瞳孔冷然地看着夏千枝,“你就不能听我解释。”
夏千枝却不看他,只冷声道:“你让开。”
陆衍却没有动,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慵懒的笑声,“枝枝,原来你在这。”
来人仿佛没看见陆衍般,径直朝她走来,走到近前,又抬头摸摸她的脑袋,难得温柔道:“累了一晚上,早上又没吃东西,这会应该饿了吧?”
“累了一晚上?”于维楠夸张地叫了声,尔后又低低解释,“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空气猛地一滞。
陆衍皱眉看着夏千枝,想在她脸上找出否定的神色,哪怕只有一丝。
但没有,她并没有否认。
此刻的夏千枝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满心满脑都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让开。”夏千枝冷冷道。
不知是被陆峥那句‘一整晚’刺激了,还是被夏千枝态度的转变弄得有些烦躁,陆衍的声音也冷了几分,握着她受伤的手腕,冷声道:“枝枝,你要闹,我们回去再闹好不好?”
夏千枝倏然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愤怒。
什么叫闹?难道无理取闹的人是她吗?
夏千枝猛地一把推开陆衍。
但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她面前,无论她用多少力气,都推不动,许
是气狠了,夏千枝就着他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薄薄的衬衫下是结实的肌肉,夏千枝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去咬,但男人却一动不动,衬衫很快被她咬出一个鲜红的压印,“你放开我!”
“你放开了她——”
砰!
压抑已久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陆衍一拳便打在陆峥脸上。后者踉跄两步稳住身体,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猛地冲了上去,一拳挥在陆衍脸上,陆衍侧身避开,然后抬脚又是一踹,只是这次陆峥早有准备,身体后仰的同时再次挥拳——
砰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都胆战心惊地看着陆衍,这一拳比刚才那拳有过之而无不及,男人俊美的脸上很快挂了彩,一缕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下,看样子好像嘴唇都裂开了。
但陆衍却仿若没有痛觉一样,大拇指往嘴角轻轻一刮,下一秒,众人只觉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头可怕的猎豹,挥出的拳头更加密集,招招都往陆峥要害招呼,没一会,陆峥就倒在地上,身上脸上流血不说,鼻子都被打肿了。
眼看陆衍还要继续,夏千枝也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一把挡在陆峥面前,“你住手!”
陆衍脸上阴云密布,墨黑的眼眸浸满寒霜,然而就在他看清夏千枝的动作之后,猛然停住。
清隽的脸庞似闪过一丝受伤,但更多的却是冰冷,比之刚才挨的那一拳还要可怕,就像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他压抑着怒火,沉声道:“你…让开。”
啪!
又是一巴掌打下来,众人只觉头皮都快麻木了。
这、这……是没法儿收场了呀!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陆衍保持偏头的姿势,而夏千枝也沉浸在自己会再次打陆衍的震惊之中,所有人目光口呆,鸦雀无声。
唯有陆峥,他用舌头往红肿的脸颊微微一顶,一边懒懒地站起身,一边温柔地握住夏千枝还扬在半空的手,“枝枝,我们走吧。”
夏千枝这才回过神,低低地应了声‘好’。
说完,便乖乖跟在陆峥身后,擦肩的时候,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陆衍。
只是一天的时间,两人就从热恋跌至谷底,谁说感情不会让人下地狱呢。
呵。
陆衍自嘲地笑了笑。
阳光从喧嚣的窗外照射进来,卷起空气里因打斗而掀起的细微尘埃。
将近一米九五身高的男人就这么的静静地站在那儿,半张脸陷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他微掀起眼皮,漠然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也没有收回视线。
要不是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甚至以为他无法从女人的转变中拉回思绪。
他抿了抿,按了接听键。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众人只见男人阴沉的脸倏地一变,变得可怖吓人,就像地狱来的修罗鬼煞,握着手机的手,手背也青筋绽起,下一刻,他们就听见男人怒吼一声,“陈列,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刚听见动静赶过来的陈列身体猛地一颤,吓得整张脸都白了。
明明只有几步路距离,却被他走出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仿佛摆在他面前的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他甚至已经看见了即将横尸街头的自己。
但,他这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昨天陆家鸡飞狗跳,陆总跟陆老爷子在书房谈正事,陆大小姐不知怎的,突然从二楼梯摔了下来,路过的于小姐又奋不顾身地扑去救人。
她们两人都受了伤,陆老爷见状血压直线飙升,差点心脏病发。
他忙着联系医生,又忙着把人送医院,忙完之后,公司股票突然大幅下跌,他忙着处理危机,根本就没时间看网上的新闻,等空闲下来时,才发现有关夏小姐的不实报道已经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网络。
只不过当时考虑到他们有证据在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而且等那些人闹够了,再把底牌亮出来不实更好么。
再加上,那会陆老爷急着找他问事,好不容易应付完,又被陆夫人拉进休息室进行严刑逼供。
问的全是有关陆总跟夏小姐的私事,结果刚应付完,就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说陆总跟陆二少打起来了,这不,还没把气喘匀就立刻赶过来么?
只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夏小姐
居然会跟陆衍发火。但这也不能怪他呀,陆总您不也有手机?
不过这些心里话,陈列可不敢说,如果说了,那他可真就要横尸街头了。
陆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冷静之后,也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陈列,他也有错,得知姑姑陆以柔的过去,他一门心思都在分析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想得太过入神,连手机什么时候调了静音都忘记了,后来又因为急着把人送医院,就顾不上回夏千枝信息。
如果不是保镖打电话过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想到歹徒差点得手,陆衍心里就一阵后怕。
那结果绝不是他能承受的。
只不过,三番四次,四次三番挑战他底线,他也该做点什么了。
陆衍沉下脸,尖锐的怒意瞬间收拢眼底,整个人变得肃杀、阴沉。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都默默让开道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
陆衍站在走廊的窗户上,眺望远处的红枫林,忽然沉声开口,“撤热搜,打电话律师,让他给散播谣言的媒体和相关人员发律师函……”
陈列自诩记忆力比一般人强,很多事往往一点即透,但此刻,他却挺直腰背,认真地拿出手机,一条一条记录,深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同时心里也十分窝火。
那些人,就是不长眼睛!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他陈列的厉害!
顶流徐梓嘉是吧?要是他没记错,jk最近投资的一部历史大剧女主角选的就是徐梓嘉,话这么多,看来并不适合演英姿飒爽的女一啊!
“另外,找出那个发帖的人,掘地三尺,不惜一切代价。”陆衍微眯起眼睛,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于维楠身上。
于维楠只觉浑身一颤,急忙垂下眼眸,极力忍耐,才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明白。”陈列点头,才刚转身,又被陆衍叫住了。
男人看着窗外的红枫,忽然道:“要是人手不够,你亲自去司家走一趟。”
陈列倏地抬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司家,是他想的那个司家吗?竟然要去司家请人?
!!!
看
来那些人真的把陆总给惹毛了呀!
陈列心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默默为那些人点了一根蜡。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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