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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时候,夏千枝不进反退,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不等那人反应就猛地侧身错开,同时手臂往前一伸,兹一声,电击棒剧烈震动了下,那人双目圆睁,挣扎两下就倒了下去。后背不小心磕到旁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痛得呲牙咧嘴,然后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夏千枝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神情没有半分怜悯,她取出口袋里一早准备好的扎带,把对方双手双脚紧紧扎牢,又仔细往他身上搜了搜,确定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武器后,才快速把人往空屋的方向挪。

当年手腕骨折,她都能背着人徒步走几十公里,所以这点小痛一点都难不倒她。

夏千枝没有立刻报警,在警察审问之前,她必须确认一些事情。

无疑,山林里的空屋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千枝拖着人,艰难地往里面挪,越往里面走,枯枝败叶便堆得越高,嘎吱嘎吱的,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腥臭。

好不容易进了空屋,夏千枝把人丢在地上,然后快速翻出背包里的扎带,把人绑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再用胶带封住对方嘴巴。

做完这一切,夏千枝才不急不慢地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对着人的脸就泼了过去。

“唔……”凶徒很快醒了,等看清她的模样,又双目圆睁,拼命挣扎。

夏千枝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取出背包里一把瑞士军刀,大拇指在刀背上来回摩挲,“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把你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我满意了就放了你。二,你可以选择沉默,但我会立刻报警。”

“唔……”

夏千枝猛地撕开对方的胶布。

一得自由,凶徒立刻怒吼,“你想报警敢情很好,我立刻跟警察说你非法拘禁我。”

不得不说对方很聪明,这次行动他没戴假发,脸上的墨水也被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脸,但以为变回原来的样子就可以逃避法律责任么?

夏千枝拿着瑞士军刀,往对方衣领轻轻一挑,两粒扭扣很快掉了下来,男人右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长条形状的瘀青,正

是昨晚陆峥用棍子打的。

夏千枝拿出手机咔嚓咔嚓地一连拍了几张照片,“这样,你想抵赖都不行了。”

“一个瘀伤能把我怎么样?这伤口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对方嗤笑一声,显然不受她威胁。

夏千枝抱起胳膊,把对方的耳朵往前一掰,又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手机屏幕转过去,闲闲道:“特质的墨水,这次你还想嘴硬么?!不瞒你说,这墨水我买回来的时候嫌颜色太淡,所以又放了点东西进去,可谓世上独一无二,只要把你身上的墨水迹拿去化验,两厢一对比就可以铁证如山了。”

对方果然很快变了脸色,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夏千枝看了眼手机屏幕,不动声色地按下录音键,“我们长话短说吧,你为什么要袭击我,赵学长?”

没错,从实验楼八楼的电梯间开始,到施工路段到档案室再到她家,三番四次袭击她的人就是她办公室里的赵学长,赵启申。

一开始她被对方的假发误导,以为袭击她的人是个女人。

正如她所说,从西北回江城不过短短两个月,除了于维楠和郑敏,她基本没得罪谁,但于维楠和郑敏无论身高体型或力气都跟袭击她的人不相符。

后来因为那封匿名邮件以及发型,她又开始怀疑宋如玥,然而经过昨天的接触,夏千枝终于确定,袭击她的人并非宋如玥。

虽然宋如玥也有一头栗色的及腰大波浪,身材也十分敏合,高挑且瘦削。如果看不见正面的话,的确很容易被人怀疑,只是凶徒似乎忘记一点,那就是走路的声音。

她被袭击那天,宋如玥穿的是一双目测有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试想,穿那样一双尖细的鞋子,怎样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出现在她后背,然后袭击她?

她又不是聋子。

直到今早,陆峥打开另一种思路,她才反应过来,或许凶徒是个男人。

而又那么的巧,她刚好看见赵启申的微信,一个存在感极低的核心成员,曾经跟周进安是好友,也认识宋如玥,甚至可能给宋如玥发送过匿名邮件,于是她脑海有

了初步猜测。

剩下的只需要验证就行。

以赵启申的聪明,必定很快就知道只要加入某种化学物质就可以快速把脸上的墨渍清洗掉。虽然不排除有漏网之鱼,但要找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她便冒险来了个‘引蛇出洞’,故意单独行动,以为对方会沉住气,没想到居然上钩了。

只是夏千枝有点想不明白,“我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杀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根本就没想要杀你!”赵启申恼怒地偏过头,冷声道,“要不是答应那家伙,我才懒得管你!”

“呵,你这鬼话,不如留给警察吧,看他们信不信?”砸花瓶,拿棒球棍打,这都不算要杀她么?

夏千枝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掏出手机,按下110三个数字。

赵启申登时急了,“都死了这么多人,我有必要说谎么?我只是想警告你让你别再自作聪明地打草惊蛇而已!那天晚上要不是因为我及时出现,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你……你说什么?”夏千枝身体微微前倾,大拇指停在了‘拨打键’上,盯着赵启申的眼睛,好一会,才哑声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齐璐,你认识吧?”赵启申往椅背靠了靠。

夏千枝皱起眉,不明白赵启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对于齐璐,夏千枝虽然见过的次数并不算多,但印象却十分深刻。

那时在面包铺兼职,周进安拜托她等齐璐把蛋糕取走才关门,后来国庆跟陆衍吃完饭,偶然砰见齐璐亲周进安的脸颊,才知道两人交往的事。

赵启申哂笑道:“所有噩梦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年我跟他一起入学,明明齐璐跟我约好,一起考大学,一起实现大家共同的梦想,虽然我们没有明确说明,但彼此默认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然而就因为那人的出现!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家境也富裕,就可以横刀夺爱?”

“然,现实就是这样,来自山村的穷小子落败了,便发誓要在学业上超越对方,于是我更加发愤图强,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强者,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终结,

没想到半年之后,我跟他再次碰面,我们一起竞争钱教授领导的研究团队,然而令我无法接受的是,这次,我又落败了,无论学识还是实操抑或创新,都全方位落败。”

“收到通知那天,我喝了很多酒,稀里糊涂跑去跟他理论,还跟他打了一架,那天我很气愤,明明齐璐是我的女朋友,凭什么被他抢了,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那一架我输了,可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扬言要杀了他,结果没多久,他就真的死了。”

“监控把我们打架的事录了下来,再之后我就成了最大嫌疑人。有充足的作案动机,我被警察调查盘问关押……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我被无罪释放。”

“但我的学业我的人生和我的工作全部毁于一旦……”

“咳咳,能长话短说不?”夏千枝看了眼手机提醒道。

赵启申:“……”

“从监狱出来,我找了份餐厅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打算重新再来,但过了半年,我突然收到齐璐的短信,她说她要结婚了,婚后将会移民法国,但在那之前,想跟我见一面。”

“本来就已经没任何关系,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破天荒,我居然赴约了。”

“齐璐把那封信交给了我,说是那家伙临死前寄给她的,原来那家伙一直在调查王文熙的死,因为齐璐跟王文熙曾经是好朋友,才故意接近她,并非真的爱她,呵呵,你说可不可笑?”

“当时我甚至以为那贱人临走前不安好心,直到她把那家伙的东西交给我,我才确定,那家伙的死并非意外。”

“信在哪?里面写了什么?”夏千枝屏住呼吸问。

“匿名邮件你看过了是吧?”

“看过。”

“呵,我就知道!”赵启申嗤笑一声,“照片外面那只血淋淋的手就是周进安的,他临时前努力拍了这么一张残照给齐璐为了什么?”

“齐璐那贱人收到照片之后根本就不敢跟任何人说,临走前为了自己良心,就把我拖下水!你说那女人是不是很贱?”

“但你,还是接手周进安未完成

的工作了。”夏千枝道。

赵启申没有回答,却面带嘲讽。

“那么,可以说说这些年你们都查到什么了吗?”夏千枝问,“那封匿名邮件是你发的,那你宋如玥是不是有嫌疑?”

赵启申却不答反问,“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是冷血动物?表面温柔善良,实际蛇蝎心肠,前一刻还跟你滚床单,转个头就对你捅刀子,知道周进安死掉之后,那个名额给了谁吗?”

“宋如玥。”夏千枝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呵,她简直就是魔鬼,你知道她跟周进安交往过一段时间么?”赵启申冷冷一笑。

“所以,你怀疑她?”夏千枝双手抱臂,“发邮件想试探她?”

“试探只是计划中的一步。”

“你到底知道什么?”夏千枝眯起眼睛问。

“王文熙性情案的凶手不是夏教授。”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在别人口中亲耳听见,夏千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心头压着的巨石瞬间被卸了下来,但旋即,她又喉咙哽咽,这么多年,她就知道,那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不会背叛她和妈妈,可是,如果怀着那样的冤屈死去,临终前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那该多绝望啊?

那么儒雅温暖的人,怎么能够被人陷害至此?

“那个人……是谁?”夏千枝哑声问。

许是准备下雨了,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照在女孩因悲愤而变得通红的脸上,竟有几分凄然。

论生活的艰难,谁又比谁少呢?

赵启申叹了口气,语气终是软了下来,“我不知道,案发当晚,你也知道天下雨,还打雷,那姓周的为了拍闪电的照片,一直在湖边蹲点,于是不小心把视频拍了下来,但最关键的一段却被人剪掉了。之后,他临终前发给齐璐的照片,也正如你所见,上半部分也被人撕烂了,所有资料都被人人为地删掉,我还在调查这张照片。不过肯定的是王文熙遭遇到性侵的地点并非实验大楼,还有她自杀跳楼,应该也另有隐情,具体是什么,我也暂时没有头绪。”

赵启申顿了下,神色不大自然地冷哼,“这是我跟凶手的私人恩

怨,他害我坐牢,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你一女人就少管闲事吧!”

“少啰嗦。”夏千枝不客气道,尽管知道对方出于好意,但她就是忍不住怼,谁叫这家伙用了最蠢的方法,把手机放进兜里,重新打开瑞士军刀,“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周进安拍的视频呢,以及他寄给齐璐那封信在哪儿?”

赵启申微偏过头,冷嗤,“要不是那些人一直盯着,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早就把东西给你了,昨晚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你倒是跑得快。”

夏千枝:“……”

“所以,你真的不是想杀我,而是为了提醒我?”夏千枝实在有些无语,“那你干嘛拿武器追我?”

“拜托,你跑那么快,又打得那么狠,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相信,但为了靠近你就只能这样了,不料你一女人竟然这么能打,未免节外生枝就只能先把人打晕,再找个隐秘的地方好好聊聊。”

“好,就当你说的是事实,但档案室的花瓶呢?还是施工地,也是为了提醒我而不是杀我?”夏千枝指出对方话里的漏洞。

但出乎夏千枝预料,赵启申神情似愣了下,继而陷入沉思,好半晌才道:“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做这些事的人不是我。”

夏千枝盯了他一瞬,看不出什么,便道:“那好,暂且信你,你告诉我东西放哪里了。”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另外一个凶手很可能就潜伏在她周围,这地方显然也不安全了,夏千枝急忙站起身,准备给人松绑。

赵启申配合地把手伸过去,因为对方凑得太近,属于女孩的幽香随风钻入他鼻尖,赵启申皱了皱眉,不太自然地把头偏向另一边,微微低垂,“我把东西放保险箱里,中行c12358,钥匙就藏在我家的猫砂里……”

正说着,一抹阴影突然笼罩下来,赵启申眉头紧锁,抬起头,下一秒,他瞳孔骤缩,“……小心!”

夏千枝也觉察不对,但因为脚上的伤导致她行动慢了半拍,等她转过身时已经迟了,后颈一阵痛,赵启申

惊恐扭曲的脸在她面前渐渐变模糊,旋即又被黑暗吞噬。

她大概要交代在这里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窗户外那张慌乱得无以复加的脸,印象中,那人永远都是冷情寡淡,遇事总是沉静内敛,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惊恐绝望了,难道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吗?还是他终于幡然醒悟了?

……

窗外凉风习习,夕阳温柔地轻吻着大地,像有人在天边开了染坊,蜜金色的晚霞铺满整个天际。

夏千枝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清隽带着浓重倦色的脸。

男人就坐在她床边,宽厚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身后是淡金色的秋叶,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夏千枝以为这里就是天堂,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头顶上方的点滴,片刻迷茫之后,意识回笼,她猛地坐起身,“赵启申呢?咳咳……”

喉咙好像火烧一样,又干又疼。

男人把水递到她面前,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似后怕,又似喜悦,夏千枝微垂下眼睫,刻意不去看他,却猝不及防看见男人手背微微跳跃的青筋。

他的手一直都很好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此刻被蜜金色的余晖一照,仿佛镀了一层金光,有种不真实感。

“你别担心,我让陈列去追了。”男人用干涩低哑的声线缓缓道,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沾了点水,下意识抬手去擦,不想女孩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眉宇间还残存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

陆衍心口一窒,良久,又默然放下。

屋内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房门突然被推开,黄肇和陈列前后脚走进来。

黄肇掏出手机就开骂,“他妈的,让那小子跑了。”

电话接通之后就对着电话怒吼,“小覃,你向上头请求支援,对这附近一带进行地毯式搜索,特别赵启申家,就不信抓不到人!”

“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姓赵的搞鬼,真是小看他了。”一向克制的陈列此刻脸色也极差,双眼布满红血丝,下巴全是青色的胡茬,忙了一宿,今早又联系各大媒体干活,

好不容易把舆论扭转,不想突然就收到保镖来报,说夏小姐失踪了。

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简直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接到保镖通知时,他们立刻就赶往现场,找了半天,才在那片树林里找到几间废置的空屋,谁曾想,他们刚找到远远就看见有人从屋子另一边跑进去,好在,凶手还来不及动手,他们就赶到了,要是夏小姐再遭遇别的不测,他简直无法想象那种后果。

夏千枝想起手机里的录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背包。

只是她刚一动,就有人先一步,把背包递到她面前。

修长的指腹碰到她手心,夏千枝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避开,打开背包,把里面的手机取出来。

“黄警官,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我这里有一段录音,你先要听听看……”

划开手机屏保,点开录音底下的文件夹,然后夏千枝便卡壳了。

录音不见了。

夏千枝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她甚至来不及解释,就冲黄肇道,“快,黄警官!中行保险箱c12358,以及赵启申家里猫砂藏着的保险箱钥匙,快!”

黄肇眸色一凛,直接就给小覃打电话,等电话接通之后,低沉而快速地吩咐:“你们人在赵启申家对吧,快!务必找到他家猫砂里藏着的钥匙,另外,派同事前往赵启申家附近的中行,查看他开的保险箱,箱号c12358,来不及申请了,找到钥匙直接过去!”

黄肇的电话没有挂断。

夏千枝凝神屏气地静静等候。

过了好一会,就见黄肇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夏千枝忍不住问。

“没有钥匙。”黄肇皱眉问,“你确定是猫砂?”

夏千枝倒吸了口气,想了片刻,又不确定道:“当时他说是猫砂,应该不会说谎,但为了掩人耳目,他绕着圈子说也不一定,你们再找找其他地方。”

“会不会记错了?”陈列看了眼陆衍,虽然他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但需要放进保险箱里存放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不。赵启申这个人认真细致,他不会记错。”夏千枝嘴唇紧抿,心里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西恐怕已经被人取走了。”陆衍沉声道,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身形单薄,冷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眉眼轮廓深邃,黑压压的瞳孔里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脆弱与惊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间接导致这一切的却是他。

陆衍嘴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了攥。

结果,毫不意外,保险箱里的东西在半小时前已经被凶手取走,根据银行监控录像,歹徒带着兜帽口罩,暗中挟持赵启申进入银行,把东西取走之后,乘坐一辆车牌号为jc886的白色凯美瑞往城西高速方向开,二十分钟前就已经上了高速,监控自然没有拍到凶徒的样貌,但从身型看,对方应该是男性,身高跟赵启申差不多。

“调查沿途监控,看看有没别的线索,特别留意附近的高速出入口。”黄肇吩咐完挂了电话,然后取出录音笔,“夏小姐,能否告诉我今天上午十点之后发生什么事?我派去保护你的人说,看见你从档案室里走出来,但一下子没了踪影。”

夏千枝扭头看向屋外的晚霞,从昨晚开始到早上,包括自己的怀疑和计划,以及如何把赵启申引进树林里,又如何抓住他,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

“你意思是你跟赵启申的谈话你全程录音了,但那段录音却不见了?”黄肇问。

“嗯,我也是刚刚发现的。我猜测那个藏在背后的人袭击我之后顺手把录音删掉了,然后挟持赵启申去拿那份东西。”

“这么说来,其实凶手很久就在监视你们了,不,或者说对方一直在监视赵启申,目的是盗取他手上的证据。”陆衍单手插着裤兜,看向黄肇,“黄警官,我记得枝枝说他父亲的遗物之前也失踪过一段时间,是不是?”

“嗯,没错,不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黄肇刚说完,瞳孔猛地一缩,“周进安临死前家里也进了贼。还有蒋可欣,听她舍友说,前阵子她宿舍的储物柜也被人翻过,但当时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她就没当一回事。”

“事实上,夏教授的遗物并非陈教授前妻拿走的。”陆衍道。

“什么意思?”夏千枝屏

住呼吸问,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不知怎的提起陆以柔,夏千枝脑海不自然就浮现她来实验室的情景,那个爽朗的女人每次都会带小礼物给她,眼神总是不加掩饰地追随她爸的身影。当时她不懂那眼神代表什么,但现在回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浮出水面,而那些事情却不是她所愿意看见的。

陆衍没有说话,而是掏出手机,点开通话录音。

“最开始拿走那箱子的并不是我,我是后来才接手的,有人把它寄给了我,因为里面有一些东西涉及我的个人隐私,所以我把它留下来了。”

“是什么东西?”电话里,陆衍沉声问。

但这次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缓缓道:“相信大哥已经告诉你了,是的,阿盈不是你妹妹,她是我生的。这些年是我对不起她,听说昨晚她不小心摔下楼梯,我会尽快回去的,小陆……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录音到此结束。

虽然很短,却透露了个惊天秘密,陈教授跟陆以柔是五年前结的婚,而陆家大小姐现在才上大学的年纪。

陆以柔曾经未婚先孕,所以,陆盈的亲生父亲是谁?

想起顾建国的话:“……有些人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无辜,有些人看起来像坏人,然其实他可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

夏千枝的脸‘唰’地白了。

这就是当年陆家极力反对她跟陆衍在一起的原因吗?

结合今早于维楠说的,夏千枝很快就拼凑出昨晚陆家发生的一切,或许陆衍回家跟陆荣海摊牌时,陆荣海苦劝无果便告诉陆衍有关陆盈的身世。而阴差阳错,陆盈不小心知道了真相,经受不住打击从楼梯摔了下来,被刚好路过的于维楠救了。

所以,陆衍出于愧疚陪了于维楠一整晚吗?

只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因为陆盈的出生并不光彩?

不!是因为陆以柔是被她爸强迫的?

夏千枝眼眶泛红,浑身颤抖,企图拿被子挡住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把赵启申弄去空屋时扭伤了肌肉,这会手臂也开始发抖,拉了几次都没拉上。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覆盖在她手背上,替她把被子拉了上来。

夏千枝条件反射地一颤,好像烫着似的缩回手。

猜到苦衷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夏千枝声音苦涩,垂下眼眸道:“黄警官,我觉得真正的凶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如果追踪不到凶徒,可能会有更坏的情况出现,我觉得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不亏为多年刑警,黄肇一点即透,很快拿出手机,又覃警打电话。“小覃,你派人飞法国,找一个叫齐璐的人……对,就是她,你调资料,看看她目前具体在法国哪里。另外,你再去陈家,调查‘夏教授遗物’失踪案,看有没别的线索。”

黄肇刚吩咐完,又看向陆衍,“小陆,你姑姑她大概什么时候回国?我想亲自问问她,还有夏教授的遗物,也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签证需要时间,不过我已经让她把东西寄回来,应该过几天就到。”陆衍道。

“好!相信不日就会水落石出。”黄肇感激地冲陆衍点点头。

忙完这边的事,黄肇便离开了。

陈列看了眼病房里毫无眼神交流的两个人,也借口说有事还没做完,就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病房只剩下两个人,窗户照射的光柱里,尘埃缓缓漂浮着,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床上的女孩神色疲倦而脆弱,乌黑的瞳孔里像蒙了一层阴翳,鸦羽似的睫毛又长又翘,却难掩底下那片淡淡的乌青。

陆衍倚在窗边,静静看着她,墨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听完保镖汇报昨晚的事后,他便陷入不可救药的自责中,庆幸的同时又有种深深的后怕。

好在,好在人没事。

但因他的疏忽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挽回的。

陆衍忍不住走过去,坐到病床前,大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最后只缓缓开口:“枝枝,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我很困,不如你出去吧。”夏千枝背过身,轻声打断了他。

陆衍手指微微一蜷,继而攥紧,他静默许久,才道,“好。我守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夏千枝直接拿

被子盖住自己。

身后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极轻极轻的。

夏千枝鼻尖酸涩,却没有回头。

接下来几天,警方联合江城各分局,在江城及江城周边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根据高速出口的某个监控追踪到那辆白色的凯美瑞,只是车子找到了,但里面的人却不翼而飞,连带赵启申也失踪了。

至于陈家那边,同样毫无进展,陈裴献对陆以游的观感似乎不太好,“我怎么知道最开始是谁偷的,东西在她那存放了两年我才发现,这些年我对她是问心无愧,而她却惦记着别的男人,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们早就离婚了。”

之前警方就着实调查陈家几兄弟的关系网,调查的结果看上去并无太大问题,就是陈裴勇在a大做财务时,曾利用职务挪用公款,但这些都不归黄肇管,至于后续发展,夏千枝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边,‘蒋可欣跳楼案’的调查似乎也陷入了僵局,那封匿名信是通过a大附近一个邮政站点投寄的,但寄信人却是附近的一个流浪汉,那流浪汉说是有人给10块钱他,让他帮忙投递。至于那人的样貌,流浪汉则说那人戴着口罩,墨镜,高高瘦瘦,看不出样貌,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这跟他们最初的猜想完全背道而驰。

绕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出差回来的谷泓时告诉她,警方开始翻查王文熙性侵案以及夏忠羡的死因。

只不过那个年代没有完善的备案系统,警方又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是夏忠羡,而王文熙的死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他杀的,再加上因为江城的发展,监狱一迁再迁,很多已经尘埃落定的卷宗都丢失了,想要翻案实属艰难。

受害者和‘凶手’都死了,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王文熙的父母。

然而警方根据档案备注,发现王文熙父母早在五年前就搬走了。

上次景园算是最后一次出现。

得知这样的结果,夏千枝并不意外,如果她是凶手,也一定想尽办法抹掉所有痕迹。

在医院里躺的这几天,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谷泓时、陈若彤

和汪晓菲轮流来看她,陆衍几次想跟她谈,都被她找借口避开。

这几天,两人虽然呆在同一个地方,却没什么交集,就算独处,也是她单方面保持沉默而不了了之。

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在医院待了几天,等陆衍一离开,夏千枝立刻收拾行礼办理出院手续。

私立医院不亏为私立医院,服务十分周到,她只说了一声要出院,便有护士替她打点一切,把出院所需的资料和单据都一一送到她病房,并不需要她到处跑,但这种服务的代价当然高昂的住院费。

看着计算器里不断攀升的金额,夏千枝咬了咬牙,决定为了她那可怜的骨气,打死也要往肚子里啃。

心疼又肉疼地提着行礼走出医院,就看见陆峥开着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停止她面前。

男人慢条斯理摇下玻璃,手撑在车窗上,挑了挑眉,“hey,girl,赏脸吃个饭么?”

见她面色似乎不太好,

男人下车,手懒懒地撑在车门上方,“庆祝你死里逃生,出院大吉。”

刚刚才花了一笔巨款,夏千枝这会没什么心情吃饭,她甚至打算接下来一周都啃馒头,但旋即又想,这家伙好歹帮了她大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谢对方,这么一想,夏千枝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我请你。”

陆峥闻言挑了挑眉,“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线吗?”他笑着替她把行礼放进车后座,然后拉开副驾上的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夏千枝看了眼陆峥,没说什么,却依言坐进副驾里,全然没看见身后某个花架下,沉默站立的男人。

秋风瑟瑟,黄叶凋零,到处都弥漫着这个季节该有的萧条与凄凉。

陆衍单手插进裤兜里,面无表情接住其中一片旋舞而下的落叶,片刻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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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想吃的吗?”夏千枝边用手机寻找附近的餐馆,边头也不抬的问。

“真随我挑?”陆峥看她一眼,哂笑。

“不然呢?”夏千枝倒是想自己拿注意,譬如她家附近的牛腩面馆就很不错

,八块钱一碗,经济又好吃,碰上节假日或者促销,还能买一送一呢。

再说,昨晚她家乱成这样,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购置,那又将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工资本就不多,当然能省则省。

“那我不客气了。”陆峥悠闲地打着方向盘,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夏千枝看着远途越来越繁华的街道,突然有点心疼她兜里的毛爷爷。

而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纨绔之所以称之为纨绔,最典型的标配那就是花钱如流水。

看着面前豪华的装修,高雅的环境,无处不充斥着“我很昂贵,我贵得吓死人”的法兰西高级餐厅。

夏千枝只想调头。

没事装什么大方?

但坐下来之后,夏千枝就隐约发现气氛的不对。

餐厅里坐着的都是低声交谈的年轻男女,或含情脉脉相互凝视,或眼神暧昧地碰杯,趁对方点菜的间隙,夏千枝不动声色打开手机,在搜索栏输入餐厅的名字,弹出来的全是‘情侣圣地’,‘拍拖网红点’之类的名字。

“……”

夏千枝抬头看向陆峥。

陆峥合上餐牌,往椅背一靠,懒洋洋笑道:“如果我说这是巧合你信不信?”

夏千枝没说话,却拿眼睛看他。

“好吧,我是故意的。”陆峥摊手,谁叫他们来的时候,后面有个幽灵一样的讨厌鬼跟着呢。

菜已经下单了,而可恶的是,这种高级餐厅绝不会给客人退单,甚至只喝白开水都要收服务费,夏千枝默默看着自己面前已经喝掉大半的白开水,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不过转念又想,她这样又没做错什么,只是吃顿饭而已,比某人陪别人一整晚要好得多。

于是,夏千枝便不再纠结。

好在,陆峥是个自来熟的,两人边吃边聊,倒也不觉得尴尬。

“这事,谁告诉你的?”夏千枝问。

两人刚刚聊起网上那段视频,陆峥不知是说漏嘴,还是从别的地方听到的,突然告诉她那段视频其实是周进安拍的。

夏千枝一点也不意外,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有点好

奇,陆峥是怎么知道的?

是于维楠告诉他的么?

陆峥似看出她的疑惑,放下餐刀,“想知道?”

夏千枝点头。

“把你盘子里的烤羊腿分一个给我。”陆峥道。

夏千枝:“……”

她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反正你也吃不完。”

夏千枝低头看向自己餐盘,确实,素来出名抠的法国餐厅居然给了她三只小羊腿,虽然她在西北待了几年,喜欢吃烤羊肉,但这种分量,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多,秉着能吃就别浪费的优良作风,夏千枝爽快地把羊腿分了一只给陆峥。

陆峥笑着拿起餐刀切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道:“我也是a大毕业的,那段视频,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很不巧,我是知情人之一,我想我哥也一样。”

陆峥咬着羊腿肉,突然话锋一转,“我不是告诉过你,陈列早就从司家人手中得到那份亲子鉴定么?”

夏千枝手微微一顿,垂眸笑了笑,“嗯,这个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就不必反复强调。”说着又抬头,“所以,你爸在陆衍妈妈怀孕时就出轨,然后制造了你?”

“……”

陆峥已经不想跟她说话,切了块牛扒塞到夏千枝碟子里,“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

“什么打算?”夏千枝问。

“凶手下落不明,你是不是换个地方住比较安全?”

“譬如你家吗?”夏千枝笑问。

“无任欢迎。”陆峥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她。

“可是我怕啊。”夏千枝道。

“怕什么?”陆峥问。

“怕看见厕所反锁,怕大柜藏了人,怕扰了别人兴致。”夏千枝笑。

“……”

两人你来我往,远远看去,就跟餐厅里相谈甚欢的情侣一样,完全没注意到餐厅角落,独自安坐的男人。

不知谁说,深秋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

因为深秋的萧条总让人忍不住想找个伴侣。

无疑,餐厅里的情侣将这种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空气里依旧流淌着暧昧的音乐,灯光朦胧,最容易迷惑人心。

陆衍面无表情

地吃着餐盘里早已冷掉的菜,半张脸陷进幽蓝的灯光里,周身凛然沉肃,清冷得有些可怜,又冷峻得有些过分。

附近不少女士都频频注目,她们的男友表面不说,心里却暗暗叫苦,恨不得那招蜂引蝶的家伙赶紧离开。

但当事人却依旧沉默用餐,直到窗边那对男女起身离开,他才放下餐刀,招来服务员结账。

从餐厅出来,天已墨黑。

江城的秋天昼夜温差大,白天还艳阳高照,到了夜晚则寒冷刺骨,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飘落,过往的行人或拢衣,或缩脖,或相互依偎,或把对方的手收进大衣口袋里。

男人穿着单薄的衬衫,仿佛不觉冷似的,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个长长的,落寞的影子。

……

“真不打算去我公寓借住吗?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在a大附近,小区保安很严格,闲杂人很难进去。”

夏千枝确实有些心动,但想到陆峥跟陆衍那微妙的关系,以及他背后的陆家,她还是拒绝了。

但回公寓是不敢的,而谷泓时又在外市出差,远水救不了近火。

夏千枝想了想,决定住酒店几天,等把家里的东西修好,换了门锁再回去。不料,刚上车,她就接到汪晓菲的电话。

“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几天,反正我家就只有我跟一小屁孩,你要是不嫌弃地方浅窄,不如先搬过来吧。我住的地方就在a大附近,旁边就是公安分局,有什么新消息,你也可以立刻知道。”

这个更合适,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但夏千枝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麻烦你啊?”说起来,他们也才认识没不久,感情远远没深到那个可以同吃同住的程度。

“有什么麻烦的,反正你已经欠我人情了,债多不压身啊,就这么决定吧。”

“……”

挂了电话,夏千枝抿了下唇,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她瞥了眼车架上的矿泉水,是开过的,只剩下半瓶,便惋惜地问:“这是我昨晚喝剩的那瓶吗?”刚才她点的是烤羊腿,香料放多了,这会突然有些口渴,眼看车龙久久不动,便有些心动

,反正以前在西北也不是没试过,去到偏僻的地方,一瓶水喝两天都是常有的事。

陆峥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却很快笑了笑,“口渴?”

夏千枝尴尬点头。

女孩皮肤冷白,五官精致小巧,一双潋滟水眸深邃迷人,就像天上最明亮的星星,但此刻她垂着眼睑,睫毛微微颤动着,就像蝶翼一般在她眼睑下落下一层阴影。

脆弱,却无意识透出几分坚韧。

陆峥心头微微一动,绿灯转红,解开安全带,从后面的小冰箱取了瓶矿泉水递给夏千枝。

夏千枝脸色微赧,默然接过,拧开,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

“看来今晚的菜太咸了。”

夏千枝闻言心不在焉看向倒后镜,后面一辆银灰色的宾利亮着车灯不紧不慢地跟着,看不清车牌,她也没多想,收回视线道:“是有点。”

临近中秋,气温骤降,却抵挡不住人们过节的热忱,行道树挂满红灯笼,霓虹灯下是熙攘往来的人潮,连带交通也变得拥堵。

夏千枝顺势把矿泉水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回家简单收拾行李便直奔汪晓菲家。

陆峥全程贴心当司机,虽然言语间透露几分惋惜,但还是安全把她带到目的地。

陆峥这个人虽然说话不着边掉,浑身上下无不写着‘我就是纨绔’,但等车一停,他立刻就执行他那套无可挑剔的‘绅士’做派,下车之后就绕过车头,来到她这边,替她打开车门,期间,夏千枝伸手去解安全带,眼尖突然一瞥,瞥见昨晚喝剩的那半瓶矿泉水,她想了想,顺手把矿泉水塞进背包里。

下了车,陆峥笑着看向她,“谢谢你今晚陪我度过一个美好的生日。”

夏千枝有些惊讶,“今天你生日?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

夏千枝尴尬地摸摸鼻尖,“但我没准备礼物。不过……”

夏千枝笑道,“就算你说了,我也没钱给你买。”她穷啊,尤其纨绔的礼物。

陆峥无奈笑笑,“那……不如现在可以补一个?”

夏千枝皱眉,刚要问是什么,突然就被陆峥抱了个满怀,夏千枝条件反

射想挣开,却听陆峥道:“拥抱,也算礼物。”

微冷的眼神盯着不远处香樟树下的一辆银灰色的宾利。

夏千枝想了想,好像也是,好歹人家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有所表示的,一个拥抱在国外并不算什么,对方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应该并没别的意思。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夏千枝便不再纠。

夜风呼啸而至,秋叶簌簌飘,银灰色的宾利里,男人嘴唇紧抿,握方向盘的手死死攥紧。

清冷的月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男人线条锋利的侧脸藏在光影照不到的暗处,看不太清楚表情,只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盯着不远处相拥而立的一对男女,寒光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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