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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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夫同为医者，自是明白了林溪的意思，他踌躇再三还是回复道：“目前京中疫情严重，如果皇帝陛下因这场灾疫而离世，只会让京中百姓更加恐慌。”

“可是尽管如此，以陛下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这绝非长久之计。”林溪反驳道，“现在做的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他的离世极度的没有尊严还极度的痛苦。”

“陛下之前同意过。”吴大夫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皇室中人，就算贵为天子也没有绝对的自由。如果这样的痛苦能够换来京中多一刻的安宁，能够为太医院争取多一些的时间去研究对治之法，这就是值得的。

你所说的尊严，他确实失去了一个病患的尊严，但是守住了做为这个国家主上的尊严。

而所谓的痛苦，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林溪听着吴大夫一句一句的讲述，自然是能够理解这一切行为背后更深层次的含义，她只是单纯的不忍心，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现实与残酷。

“而且陛下过世之后，我们还要尽量做到，秘不发丧，能拖延一段时间就拖延一段时间。”

林溪心中一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沉默了。

在这样大的事件前面，在这种历史图景之下，林溪想说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现在要争抢的是时间，要维持的是群众的安稳，不要在京中出现任何的舆论。

“近些日子我已经仔细研读过医书，寻找医治之法，但落实的效果始终不如人意。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同意林姑娘您前来，姑娘可以针对陛下的病情好好观察一下，有任何的想法可以随时和我沟通。

但是也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你可是有身孕之人。

这个疾病的传染性比较强，你一定要注意，切记学医最重要的一刻就是学会保护好自己。”

吴大夫叮嘱完毕之后，就离开回太医院去了。

林溪没有被允许前往太医院，她便在这座宫城中最豪华的寝殿里，找了离皇帝陛下最近的房间休息了下来。

白天她防护好自己之后，找机会又观察了一下皇帝陛下的病症。等到晚上她便熬夜研读吴大夫留下来的文书，这次疾病的主要特征就是呕吐、然后高热、然后全身无力，最后整个人暴瘦直至死亡。

林溪没有办法见到更多的病例，因此只能尽快且足够仔细地阅读每一个字，然后结合现代医学的思路去寻找一些解决的办法。

欣月夜间找机会来劝过林溪好几次，但都被林溪拒之门外，她现在极力减少与她们的接触。

巧蝶和欣月二人目前就是负责做好后勤服务工作，比如为林溪做好饭菜放在门外。

但此时还有一个人是非常担心林溪的，那就是萧慕阳，他就站在这个寝殿的外面，由胡林顺陪同着。

二人刚刚面谈商议了很久此次瘟疫的应对之策，然后两人就走到了此地，想着放松一下心情顺带在外面走走。

萧慕阳走到这座寝殿便停下了脚步，那里面有他最在意的林溪，还有他虽然恨却依旧有着血脉关系的父皇，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最亲近的人几乎都在里面了，但是却面临着生死的考验，经受着病毒的摧残，而林溪和孩子更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他有点后悔了，他就不应该妥协的，如果溪儿一旦出事，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独活下来。

“我感觉我做错了，不应该送她进去的，我就应该再固执坚持这一次。”萧慕阳喃喃说道。“这种事情就不应该让她参与进来，我当时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她的要求。”

“林溪姑娘医术精湛，她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而且殿下，就算再来一次，估计您也拒绝不了她，那是她做为医者的倔强，所以她当初才会义无反顾救了您，不是吗？”胡林顺在一旁反问道。

萧慕阳听到之后，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那座厚重而又黑暗的宫城，那么富丽堂皇，却在黑夜里被死气沉沉地压抑所笼罩。

林溪次日一早起来，就感受到了屋外明媚的阳光和凉爽的秋风，她去到皇帝陛下屋内，便将所有窗户都打开了，所有遮挡的帘子全都卸掉了。

让这个豪华但却冰冷的房间终于迎接到了久违的阳光，一阵阵带着凉意的秋风也吹入了房内，还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林溪给那位陛下按照惯例还是施针以缓解他的疼痛，还好今日他醒来时是清醒的，眼神带着些清明，面部表情展示他应该也没有太过痛苦。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开口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阳光了。”他当年也是车马驰骋过，意气风发过的，如今却只能困在病床之上，终日吃着各种药物。

“秋日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会感觉暖暖的，等有机会，我带您到殿门前去坐坐，晒晒太阳。”林溪宽慰道。

“要不就今日吧，你看可好，我今日难得感觉还有点力气，人也算清醒，这就当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他说道。

林溪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她对于即将离世的人，一般都是有求必应的。

他现在虽然还发着高烧，但确实好在精神不错，但是再过几日，林溪就确实无法保证了。

她自作主张，唤来人将他安置在了殿门外的一个躺椅上，还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茶水。

那位曾经居于最高位的帝王，就这样在躺椅上静静地享受着阳光的味道，然后陡然说了句：“慕阳身边能有你一直好好陪伴着，是他的福气，我在时没能守护好他，等我离开了定会好好护着你们的。

记得到时候带孩子，来我墓前看看我。”

林溪没有再接话，就听到了他急促地咳嗽声，然后终于缓过来后，他长舒了一口气，就继续躺在摇椅里，享受了他人生中最后的一次明媚阳光。

没过三日，这位帝王就陨落了，萧慕阳终究没能来看他一眼，但好在他走得很安详，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嘴角还带着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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