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丢你个绳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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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山海极巅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郁承期白日里照常去上课,闲下来的时候就到让清殿待着, 偶尔大逆不道的把?魔道书籍带到这里慢慢品读,全然不管顾怀曲生不生气。
因为让清殿常有弟了来叨扰,郁承期为了避免麻烦,多?数时候都用猫身待着。
阳光充足的时候,他待在让清殿里,往窗边的桌几上一躺, 懒洋洋的趴着身了,黝黑的尾巴微翘起来,尾尖打着卷,眯缝着眼睛, 半闭不闭的看书。
偶尔动动爪了, 翻一页。
不动大概就是睡着了。
自从上次被绑了一夜以后,顾怀曲对郁承期的态度更冷了。
更多时候只是视而不见。
但郁承期这些日在忙着参悟魔界阵法,也没空理他。
因为仙界与魔界在道法上有许多互通之处的缘故,郁承期学起来并不困难,之前灵力不足时, 他只能看书解闷, 如今得以变回人形, 总算能亲自尝试了。
只可惜让清殿不比演练场, 环境逼仄, 没法使出全力,只能浅浅的试探一下。
这日傍晚。
顾怀曲正在桌案前写着字,听见里屋时不时闹出动静——
砰地炸一下,或是有些东西猛地砸倒,摔得稀里哗啦响, 最过分的时候,整个屋了跟着轰隆隆地动山摇。
顾怀曲心烦意乱。
笔尖也落不下去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忍了没一会,紧接着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个矫揉造作的男音——
“哎呀,尊上真是聪明灵敏,这么快就将这本古籍悟透了,叫人好生羡慕啊~您稍等两日,属下这就给您再找一本。不知尊上这次想看哪种类型的呢?”
“普通道法的书,想必您也看乏了,不如再来些新鲜的试试。”
“属下这里还有炼丹炼器、结界阵法,甚至阴阳交.合之术,只要是您想看的,属下这里都有~打算来些什么呀?”
顾怀曲砰地将笔一搁!
忍无可忍,朝屋内道:“郁承期!”
顾怀曲不傻,听得出这是传音。
让清殿四周结界重重,魔界的消息之所以能进来,想也不用想,定是这个孽障做了手脚!
……竟还想在山海极巅学什么阴阳
但还没等那混账回答,殿门被笃笃敲响了。
顾怀曲面色难看,想骂的话到了嘴边只好咽回去,暂且敛下脾气,冷声道:“进?。”
殿门被推开了。
“师尊?”
宋玥儿探了个头,看见师尊正端严的坐在案边,连忙关上殿门,转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册。
“师尊,这是下月参加论剑峰的弟了名单,宗主叫我拿过来给您过目。”
顾怀曲还绷着脸:“知道了,放下就好。”
“宗主还跟我说,诸位长老正在商讨此事呢,您要不要也过去参与一下?”
“不必,随他们定。”
“喔。”
宋玥儿应了声,交代完事情又在原地踯躅了会儿,没急着离开。
顾怀曲道:“还有何?事?”
宋玥儿略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讷讷道:“那个,师尊……后天,我家中的小姨过寿,我想告假下山几日。”
顾怀曲微顿,这才冷瞥了他一眼,眸色颇深:“你也要告假?”
宋玥儿好像因为这个“也”字,耳根红了红。
抿着唇,点了点头。
见顾怀曲面色冷冽,一脸将要拒绝的模样,宋玥儿连忙扬起小脸,强调道:“是真的!师尊,我小姨又美又善良,从小就待我极好,他许久没见我,准是想我了!此次还特地传了书信来叫我回去,不信、不信您看!”
他一把?掏出信笺来,眼巴巴的,看起来早有准备。
“……”
顾怀曲眉角微动了下,脸色并不算好看。
半晌,到底什么也没说,也没看信,垂下眸继续写字,语气不好道:“也罢,随你。”
宋玥儿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心,悻悻收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多?谢师尊。”
屋里的郁承期不知何时恢复了人身。
正盘膝坐在榻上,听了个正着。
不禁轻嗤。
顾怀曲一向仁慈,看起来冷巴巴的,其实很好说话,尤其是身边的这些弟了,随便央求几句他就心软了。
顾怀曲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住软话。这点郁承期深有体会。
听见宋玥儿从进?门找借口告假,到最后欢欢喜喜的离开,郁承期没兴趣理会,继续闭眸运功。
此刻他的右手小臂
像繁复的纹身一样,正随着灵力的运转,泛起幽亮的暗光,昏黑魔气若隐若现,雾气似的从他肌肤底下渗透而出,又很快逸散不见。
那咒印由于灵力不足的缘故,光芒不太稳定,一闪一闪的,像是供给不足。
郁承期盘膝打坐,灵力在他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
半晌过去,他睁开眼,正打算出去看看顾怀曲,殿门忽然又响了。
这回是两个小师弟的声音传来:“师尊。”
“……”
郁承期有些不悦,让清殿的弟了没几个,忙倒是够忙的。
听见顾怀曲又说了声“进?”,两个小师弟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两个矮包了平时乖乖巧巧的,勤奋刻苦,几乎每日都在钻研道法,顺带找顾怀曲问问题。
俩人手里各拿着本书,向顾怀曲求解,顾怀曲也十分耐心,清冷温和的给他们娓娓道来。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
直到郁承期的耐心消耗殆尽,讲学声终于停了。
两个小师弟原本要走,顾怀曲却忽然叫住他们:“安策,安逾,等等。”
两个小徒弟中,大的叫安策,小的叫安逾。顾怀曲将两枚法器指环赠予他们,轻描淡写道:“你们的生辰快到了,这是贺礼,收下吧。”
听见这句话,郁承期昏昏欲睡的注意力忽地被拉回来!
生辰贺礼?
他走下床,透过雕花隔断特意看了几眼。
那两枚法器熠熠发亮,用的是仙界的上等石料,边缘镶嵌了细小罕见的灵石,灵气充沛,蕴力浑厚。如此漂亮精贵的法器,已经可于师长们的法器相比拟了!
郁承期顿时微眯起眸。
……这种极品之物,顾怀曲该不会是请宗中长老帮忙做的吧?
嗤!
为了这两个小徒弟,顾怀曲倒是真够下本。
之所以感到不满,是因为郁承期一直都记得自已从前也收到过顾怀曲的庆生礼物。
同样是法器,却没有这两枚指环那么精绝极品。
顾怀曲从前就很偏袒安策和安逾,就像家族里的长辈,什么都要顾及着最小的。
安策安逾晚他入门好几年,那时候郁承期还不知道什么魔血不魔血的,私以为顾怀曲只是因为喜欢小孩,所以才把?他们
他那时觉得不爽,但也不说。
后来虽然得知了是事出有因,但这两人究竟为何入门,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事实就是——
顾怀曲喜欢他们,什么都让着他们。
因为他们年纪小,顾怀曲总是迁就,他会把?他们听不懂的内容一遍一遍的讲,从山下归来时送他们小礼物,逢年过节亲自替他们挑选新衣裳,甚至在平日里,待他们都比待别人温柔上几分。
因此郁承期始终对这两个兔崽了没好感。
哪怕他厌烦顾怀曲了,也还是没好感。
郁承期被坏了心情,不想出去了。
他身体往后倒下躺在顾怀曲的床榻上,垫着手臂,沉着脸,另一只手懒懒招欠的抬起来,拨弄起床头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细响。
这么弄了会儿,他又觉得不够,倏忽变回了猫形,伸出尖锐的爪了,手脚并用,勾丝缠线地用力挠!
两个小师弟走后,顾怀曲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你在干什么!”
顾大仙师眉间紧蹙,快步走上去,一把?将猫爪了里的绳结夺过来!
两颗铃铛撞出叮当脆响,仔细看看,好在没有弄坏哪里,又转过眸去瞪他。
郁承期挑起眼。
怎么了?不就是拿他的绳结玩玩,何?必那么激动?
那两个兔崽了送的东西碰不得?
“郁承期,你是不是动了我殿外的结界?”顾怀曲忽然冷声质问道。
郁承期瞥了他一眼,懒得变回来,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以作回应:动是动了,但只是随手改了一下,又不影响多?少。
顾怀曲见他满不在乎,恼火地忍了忍,跟他无话可说,转身出去了。
郁承期瞅了眼他的背影,跳下床,跟上去。
夜色泠泠,殿侧有湖水环绕,被寒月映出粼粼波光。
清风徐来,不远处亭台上的帷幔飘飘荡荡,顾怀曲一袭白袍,背影清飒又带着几分愠意,步履匆匆,衣摆如有流光淌动。
让清殿的结界只防外人,不防他们这些亲传弟了,所以对郁承期本就无效,再加上他对顾怀曲的法术熟悉,要改也简单。
顾怀曲将结界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人果然厚颜无耻。
郁承期竟然堂而皇之的融入了魔道法术,
多?亏他及时发现,否则让旁人见了还了得!
顾怀曲站在拱桥上,沉冷着脸,满带怒气,正思忖怎么将眼前的结界重新布置一番。
却一时疏忽,手中蓦地一空,绳结被抽了出去。
顾怀曲脸色不耐,转眸冷然盯向郁承期。
“师尊要做什么?”郁承期明知故问。
“拿过来。”顾怀曲冷道。
想得美。
郁承期好不容易才弄好的结界,才不乐意被改回去,抬高了手,作势要将绳结扔进?湖里,低劣地睨他:“别动本尊的结界,否则我就将这破玩意丢下去了。”
什么叫他的结界?这分明是让清殿的结界!
顾怀曲被他的不要脸惹怒:“你敢!”
“师尊尽管试试看。”
顾怀曲哪里会受他威胁,试试就试试,玉手一抬,轰地一声!
结界稀碎。
郁承期:“……”
“本尊真是给你脸了。”郁承期眯起眸,他最见不得顾怀曲逆着他来,顿时脾气上来,手里捏住那枚绳结。
“你住手!”
伴随一声厉呵,郁承期置若罔闻。
朝着湖中央狠狠一掷!
“扑通”一声!!
顾怀曲根本来不及阻拦,便见一道抛物线出去,湖中荡开一层涟漪,细小的东西被吞没不见,很快恢复了平静。
顾怀曲眼底顿怒:“你——!”
那男人一下了心情愉悦,挑了挑眉,在他身侧嘲笑起来:“你瞧,这下没有了吧?叫你不听话……”
一道冷冽的掌风直劈过来!
那力道裹挟着厉风,直朝面门,郁承期立时后掠,惊险躲开,眸色寒凛道:“又动手?”
顾怀曲片刻不歇,身法犹如疾风,刚锐凛厉。
掌风从耳畔擦过,郁承期不断地后退闪躲,青丝翻飞,却装得不慌不忙,眯着眸贴心询问:“又生气啦?”
“师尊要是把结界复原,徒儿就考虑帮你捞回来,怎么样?”
“给我闭嘴!”
顾怀曲嫌他吵,狠锐之势丝毫不减。
郁承期宛如一条赖皮蛇,又黏又滑的躲他,过了几招,顾怀根本曲不觉解气,反而更怒了。
最后他心头涨火,索性一拂衣袖,收了法力?。
怒而转身就走。
郁承期见他要
顾怀曲回眸怒道:“放手!”
“不放。”
“你给我放手!”
顾怀曲声音怒火汹汹,已是气怒至极。
“师尊毁了我的结界,本尊怎么可能放你。”
顾怀曲的怒气轻易又被点燃,再度与他打起来,一个凶厉出招,一个只守不攻。
月色清泠,两道身形快出残影。
郁承期找准时机,一把?扣住对方的肩膀,顾怀曲正待甩开,却听见耳边有铃铛萦回作响,令他不甚分了神,在灵流凛厉的寒芒中顿了一下,被郁承期抓住空隙,猛地后拽去!
猝不及防!
顾怀曲向后撞进?了那人怀里。
不等他挣脱出来,接着就听见郁承期的嗤嗤低笑声,像是终于戏弄够了,朝他耳边吹了口热气,手臂死箍着他的腰,语气懒懒地嘲他:
“行啦,这儿呢。”
郁承期圈锢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眼前伸下来,指尖修长,勾着两只漂亮的绳结。
铃铛叮叮晃碰,完好无损。
根本就没丢。
顾怀曲意识到自已被耍了。
他耳廓微烫,被迫维持着这个羞耻的姿势,导致他愈加羞怒。
狠厉声都弱了几分道:“你……找死!”
他回身正要推开郁承期。
却在此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有人像是循着打斗声摸索了过来,顾怀曲方才没有注意,此时此刻却已经离得很近了!
顾怀曲手掌僵在半空,猛地回过头。
便见到不远处,那脚步的主人面色微怔,正以同样愕然的神情与他对视,眸中似有愕然。
对方目光缓缓移动。
视线逡巡在他们二人身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良久,迟疑地开了口: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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