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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巴黎塞纳河两岸,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白幡,在萧瑟的秋风中飘扬,犹如一夜雪落。

附近的法兰西人都知道,蒙古帝国的凯撒奥古斯都和他的王储死了。

嗯,也就是什么大元朝的天之子,和所谓的太子。

可是,既然人死了,不是应该用黑色么?为何要用白色?

这些野蛮的东方鞑靼啊。

十月初八,在忽必烈灵柩前继位为大元皇帝、蒙古大汗的铁穆尔,亲自扶着忽必烈和真金的棺椁,率领文武百官,从枫丹白露宫,返回到巴黎卢浮宫。

因为卢浮宫更像是一座宫殿,新君觉得在卢浮宫更加安全。

安西王一家人已经被软禁,安北王一家也被控制。蒙古宗王当中,再也无人能有资格和真金一系争夺汗位了。

因为铁穆尔本来就是最合法的继承人之一,所以大臣们很快就捏着鼻子认了。不但京城的各支侍卫亲军宣誓效忠新君,其他统兵大将也都表示臣服,就是安西王和安北王的部将,也不敢贸然造反。

铁穆尔是谁?就是原本历史上的元成宗,在忽必烈死后被伯颜等人以皇太孙之姿拥立继位。

如今,历史似乎又回到原点,铁穆尔仍然当上了皇帝。

宗王们提议,召开忽里台大会,按照蒙古传统,走个形式承认铁穆尔的大汗之位。

铁穆尔很是高兴,准备答应。但王四郎却单独觐见,秘密劝止铁穆尔。

“大汗,”王四郎很恭敬的说道:

“先帝在时,曾经废止了忽里台大会。这是因为,大元天子至高无上,何需宗王们开会确认,选拔呢?所谓君为臣纲,大汗如今已经是天子,怎么能让身为臣子的宗王开会确认?”

铁穆尔闻言,这才知道自己不应该高兴,不能答应开忽里台大会。哪怕大会一定会确认自己的汗位,那也不能开。

“以王先生说,孤…朕该如何呢?”铁穆尔问道。

真金一系本来就非常汉化,铁穆尔出生在汉地,汉学不俗,身上没有太多蒙古贵族的习气,思维更像个汉人皇帝。

王四郎回道:“奴才以为,就以先帝曾经下令废止忽里台大会为由,拒绝他们。先帝乾纲独断,言出法随,从来都没看过宗王们的脸色。大汗可不能恢复这个忽里台大会。”

铁穆尔笑了,他非常满意王四郎的提醒。

嗯,起码在朝政上,汉臣还是要比蒙古人更好用啊。要是仅仅做蒙古可汗,他可以不重用汉人。可是既然要做大元皇帝,那就非重用汉臣不可。

毕竟,蒙古大汗哪里有大元天子尊贵?

“王先生此言,很是妥当,那孤…朕就这么下旨拒绝他们。”铁穆尔道,“朕得先生,真如太祖得楚才,汉高得张良啊。”

张良和耶律楚材要是知道铁穆尔那他们和王四郎比,不知道作何感想。

“虽说大汗必是太祖和汉高那样的千古圣主,可奴才安敢与耶律楚才和张良相比。”王四郎很谦虚的说道,“大汗愧杀奴才了。”

“哈哈!”铁穆尔很满意的大笑,“王先生不必谦虚。若非先生,孤…朕不但不能继位,恐怕已经是安西王的阶下囚了。先生于朕,不但是拥立之功,也是救了太子府阖府性命的恩人。”

王四郎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

“大汗言重!奴才万万不敢领受!奴才以为,大汗本就受命于天,乃是大有福缘之人,生来就要做天子的。就算没有奴才,没有汪良臣,这大位终究还是大汗的。”

“奴才侍奉先帝时,先帝曾对奴才说,赵王人品贵重,龙章凤姿,乃我家之福。先帝何等英明?先帝都如此赞誉大汗,可见天命本就在大汗呐。奴才所为,不过是听从先帝遗民,顺天应人,附大汗之尾翼,绵尽微薄而已哉——!”

铁穆尔点头微笑,亲自扶起王四郎,“先生请起,这以后,朝中大事,还要多多仰仗先生襄助。”

这王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啊,难怪先帝信任他,先父也信任他。

事实上,铁穆尔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种才干卓著之人,别说比不上安西王,就连哥哥晋王也比不上。先帝不可能会赞誉自己,就算先父,也曾说自己比较平庸。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可是王四郎却编造出自己曾经受到先帝赞誉,有意托付大位。铁穆尔怎么会不高兴?

王四郎爬起来,“大汗,如今禁军和怯薛们都已经效忠大汗,大将们也表示臣服。当务之急,是要定下先帝的庙号谥号,再追尊大汗先君为皇帝,尊大汗之母为皇太后,再封皇太子,彻底占了这大义名分,也绝了晋王他们的非分之想。免得大汗因为手足之情为难。”

新君的嫡长子,也不过四岁,就要封为皇太子了。

铁穆尔点头:“好!先生所言极是。还有呢?是不是要给将军们加官进爵?”

“大汗英明!正是如此。”王四郎道,“不但要封赏忠于大汗的将领,还要封赏安西王和安北王的部将,加官进爵,多多赏赐庄园奴隶,安抚其心。再以平乱为名,拆分他们,调到各地驻扎。”

“嗯,这是第二件。”铁穆尔很赞同,事实上这点他也想到了。

王四郎继续道:“这第三,就是设立尚书省!”

“大汗,朝中政事,中书省大权独揽,而六部地位太低,这实在不利于大汗掌管政事。大汗如今还没有先帝的威望,那就更难了。”

“所以,奴才以为,大汗应该提升六部品级到二品,再设置尚书省总揽六部,分中书省之权。”

元廷之前是有尚书省的,但又被废除。

元廷中书省的权势的确太大,这也是有元一代权相迭出的原因。忽必烈在世还能压得住,忽必烈一死,后世之君就难以压制相权了。

王四郎的建议,固然是替铁穆尔巩固皇权的好主意,可他也有私心。

铁穆尔来回独步的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应该设立尚书省,中书省的权力太大,他会寝食难安。

恢复尚书省,的确是个好主意。而且宜早不宜迟。

“王先生,朕决定成立尚书省,设置尚书令,以先生为尚书令,总揽六部之权。”铁穆尔说道。

如此一来,中书省的权力就被划拉来一半。

“大汗不可啊。”王四郎立刻跪下,“尚书令位高权重,奴才何德何能?而且,大汗先君(真金)曾经担任尚书令,奴才万万不敢接任此职!”

铁穆尔松了口气,对王四郎更加信任。他当然知道,父亲曾经挂过尚书令的空名,要是王四郎喜滋滋的接了,他反而会对王四郎心生反感。

不然为何说,皇帝最难伺候呢?人一旦当上皇帝,就心思难测,伴君如伴虎不是说着玩玩儿的。

铁穆尔笑道:“那就尚书令空置,以尚书右仆射为尚书省之首,左仆射次之。”

这个做法,和中书省一样。中书省的中书令,也是空置的。只以中书省左右丞相负责,又以右丞相为首。

眼下,中书省右丞相是安童,左相是桑哥。

尚书省再设立,那么就又多了左右仆射两个宰相。大元的宰相就增加到四人。

王四郎道:“大汗英明,不设尚书令,只设左右仆射,那是最好不过了。”

铁穆尔道:“那就以王先生为尚书右仆射,参与朝政大事,辅佐朕治理天下。王先生不能再推辞了。王先生不就,奈天下苍生何!”

王四郎心中狂喜,右仆射终于到手了!连升两级!

“奴才遵旨,谢大汗隆恩!奴才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汗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他能不高兴么?他的父祖,在大宋只做过州县小官,最高也没有超过六品。可是他自己,不到四十岁,竟然官居一品,位列宰相啊!

这可不是妥妥的光宗耀祖?

谁能想到,自从他考中萧梁的进士,不到十年功夫,就做到宰相?

谁知,铁穆尔的封赏还没有完,“王先生有大才,就是先帝和先君也是赞誉有加,这尚书仆射,大可做得,不算朕的酬功。嗯,王先生籍贯何处?”

王四郎回答:“禀大汗,奴才成都人士。”(千万别误会,不是黑成都)

“那朕就封先生为蜀国公,授投下庄园五万亩,白皮奴隶一斗口,以酬先生之功,不可推辞!”

“奴才谢大汗恩典!”王四郎再次下拜。

蜀国公,尚书右仆射,哈哈哈哈!

要说王四郎的治国才能,其实真的稀松平常。他也的确算是“大才”,可那不过是阴谋诡计,长袖善舞的才能,做奸臣绰绰有余,做良臣贤相却差得远。

不过眼下,铁穆尔利用王四郎为首的汉官分化瓦解蒙古贵族,巩固自己的皇位,却真是用对人了。蒙古人骑射固然厉害,可要说到玩弄政治,就又不行了。

铁穆尔万万想不到,他今日对王四郎的重用,竟然为自己的儿子养出了一个汉人权臣,把持大元朝政长达二十年,彻底开启了蒙汉共治的局面,对整个后世西方都造成了深远影响。

王四郎、汪清臣等汉人官吏进入元廷决策圈,加上汉族军阀的支持,使得蒙汉贵族联合统治的格局开始形成。

为了压制大元治下数量上亿的色目人,加起来只有数百万的蒙古人和汉人,不得不联合起来。

数日后,元廷上忽必烈庙号“世祖”,谥号“圣德神功文成武运孝皇帝”,史称世祖孝皇帝。

隔日,追尊真金太子为皇帝,庙号“裕宗”,谥号“文惠明孝皇帝”。

再隔日,尊新君生母阔阔真为皇太后,册封年仅四岁的德寿为皇太子。

…………

正在西方元廷大丧连连,一片缟素之际,东方的唐宫也笼罩着一丝阴影。

就算收复西域,饮马里海的捷报传来,大臣们也不敢欢笑。

太上皇病危。

小太子李征,衣不解带的侍奉在大父颜铎床前,几乎搬到了太极宫。大唐帝后也一天数次的来太极宫探视。

好巧不巧的是,与忽必烈同年出生的颜铎,也大限已到。

最顶级的太医,都向李洛和崔秀宁奏报,该准备太上皇的大事了。

十月初九,太极宫的内侍急报帝后,太上皇请陛下皇后去太极宫,有话要说。

李洛和崔秀宁知道义父真的不行了。

两人心情沉重的赶到太极宫,却见太极宫内的宫人跪了一地,李征带着李律等皇子公主,都守在颜铎病榻前。

李征等人神色哀伤。须发皆白的颜铎躺在病榻上,面色安详中露出诡异的红润。

“爹。”崔秀宁上前,拉住颜铎冰冷的手,眼泪忍不住滚落。

李洛对康西说道:“速召都烈、乌图、虎古、颜隼、颜仝、阿山、石抹怀德、江钧、杨青雀等人进宫!”

听到李洛的话,颜铎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皇帝有心了。”

“爹。”李洛坐在颜铎身边,什么也不说,只是掖了掖颜铎的被子。

颜铎露出缅怀往昔的神色,缓缓说道:

“老夫生于末世,年长飘零,为复国辗转东西,数次起兵,两次灭门。流落江华,心灰意冷。这亡国之伤,丧子之痛,兵败之哀,离乱之苦,种种凄惨之事,桩桩件件,一言难尽。”

“原本老夫以为,此生一败涂地,全无一丝令人欢愉之事。人生之苦,饱尝殆尽。可是想不到,十二年前,为父遇见了你和秀宁。从那以后,便是不同了。”

“想不到啊,万万想不到。老夫的义子,竟然做了天下之主,真的翻了这大元朝的天!老夫高兴啊,哈哈,高兴…忽必烈啊忽必烈,你想不到吧?”

颜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崔秀宁拍着他的背,泪目道:“爹…”

颜铎平息咳嗽,“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老天对为父不薄,临了临了,把你们送到老夫身边,还给了老夫这么好的孙儿。老夫,高兴啊,老来倒是大大翻了身,过了这么多年尊贵安逸的日子,还被尊为太上皇,死都能死在这太极宫,死后都能葬入皇陵。”

“老夫的福气,已经够大了。这一世,不亏了。”

“爹不要这么说才是。”李洛神色哀伤,“若非爹当年收留,儿和秀宁怕是熬不过那个冬天。若非爹相助,儿当年也没有起家的班底,说不定早就被柳氏所灭。”

江华元从,大多数都是颜铎麾下的女真人,本来就是百战精兵。虽然现在唐军绝大多数都是汉人,可在当年,女真战士才是李洛的核心武力,是起家之本。

要不是这批女真战士打底,李洛绝无可能那么容易渡过难关,那么快的崛起。是颜铎部下的效忠,使得李洛熬过最艰难的时期。

李洛建立的大唐的虽然是地地道道的汉人王朝,可他起家时继承的其实是颜铎的衣钵班底,以小郎主的身份召集女真战士的。

就是现在,女真将领也是一股重要的力量。当然,他们的身份已经都是汉人了。可改变不了他们曾是女真人的事实。

“为父很欣慰。你很会做皇帝,秀宁也很会做皇后,这大唐江山,只会越来越兴旺。老夫已经看到了盛世快来的模样,知足了,知足了啊。”

颜铎目光黯淡下来,身体越来越冷。

“陛下,都烈尚书等人来了。”康西进来禀奏,“只是江太尉和乌图将军,还在西域,陛下怕是忘记了。”

“快快传进!”李洛说道,他一时还真忘了江钧和乌图在西域打仗。乌图是太上皇旧部,而江钧虽是汉人,却也是太上皇旧部。

“遵旨!”

很快,都烈和虎古等人就进入大殿,行礼之后一起跪倒。

“太上皇啊!”

“太上皇…老郎主啊…”

一大群女真将领泪目磕头,其中还有杨青雀这个汉人,她也是太上皇旧部。

“皇帝让你们来看老夫最后一面,老夫很高兴。”颜铎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可惜江钧和乌图,还在西域啊。光夏这孩子,也先老夫死了多年。”

“太上皇…”众人叩首,泪如雨下。

“你们,都很不错,老夫很是放心。可老夫还是要说,你们如今都封妻荫子,享受荣华富贵。可要始终秉承公心,不要恃功而骄,有始无终,坏了朝廷法度,让天子难做。我大唐以道治天下,你们都是大武士,首先要带头遵循武道,恪守职责,竭尽忠诚。”

都烈等人道:“太上皇放心,我等身为大唐之臣,得陛下信重,必然不忘初衷。”

“你们下去吧,老夫还要和皇帝皇后说几句话。”颜铎越发吃力的说道。

“诺!”都烈等人深深看了颜铎一眼,都是流泪退下。

颜铎等众人出去,就吃力的向李征伸出手。

“大父!”李征哽咽着上前,紧紧拉住颜铎的手。

颜铎摸着李征的头,目中似乎又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叹息道:“你是太子,老夫相信,你会做好太子。凡事,要多学你父皇,多学你母后,虚怀若谷,方能丘壑自生。”

“你为人子,孝道为先,要为弟妹表率。”

“你是兄长,要有长兄之风,关爱弟妹。但,为人处世,有礼之外需有节矣。礼节二字,互为阴阳。有礼有节便是道。有礼无节,柔而无刚;有节无礼,刚而易折。这中庸二字,最是紧要,《中庸》一书,务必多读…”

“是,孙儿记下了。”李征摸着大父枯瘦的手,心中悲恸,他知道大父真的要走了。

颜铎此时身子一沉,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定定的指着李征,目中流泪,口不能言。

李洛心中有数,流泪道:“爹放心就是,征儿若无大错,太子之位便是稳如泰山。征儿是长子,名位早定,儿和秀宁会亲自教导他。”

颜铎心中那口气一松,手指陡然落下,头一歪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爹!”崔秀宁痛哭失声。

“大父!大父啊!呜呜…”李征扑在颜铎的身上,放声大哭。

李微等孩子也忍不住哇哇哭起来。

可是越王李律,却感觉自己哭不出来。他只能跟着兄弟姐妹们一起抹眼泪,可不知为何,心中没有多少伤感。

唉,大父走了。大父不喜欢我,只喜欢太子哥哥啊。

事实上,颜铎对他也不错。可是人就怕比,所以小越王才感受到差距。

“爹…”李洛看着神色安详的颜铎,黯然泪下。

这个唯一让他感受像父亲的老人,去了。

十二年的父子之缘,尽了。

华夏3988年,洪武六年十月初九,太上皇颜铎崩于长安太极宫,享年七十七岁。

太极宫顿时哭成一片。

早就准备好的孝服,白幡等大丧之物,第一时间被内政府取出来。李洛等人一起换上丧服。颜铎遗体沐浴之后,也穿上华贵的殓服,盖上写满道德经的阴阳八卦锦被。

各大道宫的道官,也一起进入太极宫做法事。

“铛—铛——”

皇城中钟楼上的丧钟悠悠敲响,苍凉的号角声也响起,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太上皇驾崩了。

当其时,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礼部令下,群臣按照礼制,入太极宫瞻仰遗体之后,随后入殓梓宫,停放到大明宫含元殿。

大唐天子下诏辍朝十日,办理国丧大事,并守制百日,百官服丧二十七日。二十七日内,停朱批朱印,改蓝批蓝印。

唐廷按照大丧礼仪,下令禁止各地歌舞宴饮之乐三月,禁婚嫁一月,禁屠宰一月,以示哀悼。

各地庙观,鸣钟一万次(清朝三万次),并诵读道经。这都是礼,并不是唐廷首创。

同时,天下令礼部筛选祭郎,设灵棚祭祀。祭郎当然只有贵族官员的子弟有机会参选,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荣耀。在隋唐时期,为了争夺祭郎的名额,每次都要争吵不休。

李洛令礼部拟定谥号,追尊颜铎为义皇帝,庙号义宗,葬义陵。

停灵二十七日后,十一月初七大殡,归葬嵯峨山义陵。李洛和太子按照礼制,亲自率领文武大臣和送葬队伍,出长安北门,每隔二十里,搭设一座芦殿和灵棚。

十一月初九,抵达嵯峨山义陵,入地宫,封地宫,神殿祭祀,点神主…

李洛在义陵之上,看着风光壮美的嵯峨山,不禁心中泛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忧伤。多少年后,自己和秀宁,也要葬在这嵯峨山唐陵山城啊。

嵯峨山,才是最终的归宿吧。

亲自将义父葬入山陵,李洛才于十二日回到长安。

而太子李征,则是请求待在义陵,守陵一月再回长安。李洛答应了。他发现,自从太上皇驾崩,征儿好像突然又长大了一些。

…………

一场国丧大事熬下来,李洛和崔秀宁都瘦了一圈。尤其是李洛,一个月没有修理胡须,都快张成长须了。

星空台上,崔秀宁亲自为他修理完胡须,看着清冷欲雪的天空轻轻说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们都三十四五岁了。”

女人目中也有一丝缅怀过去的伤感。

“警察,你有多久没有写日记了。”李洛拉过她的手,感觉他的手有些冰凉。

崔秀宁想了想,“应该有两年没有写日记了。写了又只能烧掉,还是不写了。很多事吧,只能自己记着,记不住就算了。”

李洛搂住她,语气有点哀的说道:“我们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我也很爱他们。可是不知道为啥,总是觉得始终只有你在陪伴我,除了你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崔秀宁露出一丝凄楚的苦笑,“我感觉也是。明明生了六个孩子,还收养了一个,可总是觉得孤独。只有和你在一起时,那种孤独感才会消失。我真的很难想象,万一死在我前面的情形。”

“义父死了,我们给他送葬。将来我们死了,我希望是征儿他们给我们送葬,而不是我给你送葬,你给我送葬。”

李洛叹息,“我觉得,我大概率会死在你前面。唉,我还是死在你后面吧。最后的孤独,就留给我。”

崔秀宁忽然笑骂起来,“妈蛋,我们才三十多,怎么也要再活几十年,干嘛死啊死的,呸呸呸!”

李洛也笑了,“这可是你先提起的。可能是义父走了,我们还没从伤感中走出来,这次多愁善感了些。”

“我们要这么想,我们是改变了历史的大人物。我们葬送了蒙元在东方的统治,把他们赶到了西方祸祸,这可是千年伟业啊。现在你信了吧,历史上的人物,谁我都敢比一比。”

“你牛叉。但请你别嘚瑟了,在我眼里,你还是逃犯。”崔秀宁从袖中掏出一盒新造的糖果,塞到李洛嘴里一颗,自己也剥了一颗。

“说点正事。”崔秀宁嘴中裹着糖,但吐字仍然清晰,“西域之战我们不出意料的打赢了。里海之东的地方,都被我们拿下。阿拉伯湾也有我们的水师军港了。”

“可以说,这些年连年用兵,在东方我们所占的地盘,已经到了极限。长安还是西都,可就算从长安出发,也需要三个月才能到达最西边的里海。”

李洛几口嚼碎糖果咽下,一边伸手到女人袖中掏第二颗,一边说道:“我知道,东方不能再扩张了。我也没想打到里海之北啊。半个波斯我们都占了,还打什么?再远真不行,最多就是三个月距离。”

“我说的不是这个。”崔秀宁掏糖给他,“是关于封赏的事。现在仗打完了,大家的官爵,也要升一升了。”

李洛嗯了一声,“是要升一升。现在天下彻底一统,他们俩三年都没有升爵位了。”

说来也真是。从临安打到里海,八年大仗打下来,大唐只封了两个国公,六个郡公。就这八个公爵,还有一个是瀛州郡公徐山(旧倭国天皇),一个是静海郡公陈益稷(旧安南国王)。

真正因为功劳封公爵的,国公加郡公也就六个。

至于侯爵,县侯加乡侯还不到三十个。

伯爵两等也就三四十个。

子爵男爵加起来一百出头。

五等贵族爵位,不到两百人。

除此之外,就是一百多低级贵族勋爵:龙禁尉和云骑尉。

这么看,李洛真的说不上大方。毕竟大唐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啊。

这就些,还包括了文官封爵,以及少数匠师封爵的,医师封爵的。

李洛想了想说道:“天下一统了,除了两个最高的国公,还有陈益稷和徐山这样的亡国之君外,其他有爵位的都提一级吧。没有爵位的,军衔或官衔提一级。”

崔秀宁点头,“那就对了。其实我算过了,有爵位的每人提一级,每年也多不了多少支出,也就是多了四五十万银圆。所以贵族的俸禄加一起,每年大概一百四五十万,占国库收入的百分之一,真不多。”

“除此之外,还要多分出去几十万亩田,多分几万官奴。”

爵位晋升一级,不但俸禄要相应增加,就是封土和官奴也要增加。不然,晋爵又有何意义?

李洛道:“行,那就这么干吧。估计他们等着升爵位等了很久了。”

三天后,李洛在含元殿召开大朝,封赏文武百官。

除了鲁国公文天祥和滇国公杨汉明之外,所有有爵位的功臣,都提升一级爵位。

礼部尚书吴镇楼,亲自宣读封授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封郑和为殷国公、江钧为蔡国公、陈淑桢为曹国公、林必举为徐国公、都烈为江夏郡公、乌图为南阳郡公、杨序为济南郡公、朱颔为延安郡公、虎古为武威郡公…”

群臣听的人人振奋。国公已经有六人了,郡公也有十五人了。

吴镇楼继续念道:“…韩韶为江阴县侯、瞿世为夏河县侯、辛苦为凤凰县侯、刘大刀为永昌县侯、刘卫泰为康乐县侯、萧北为云梦县侯…”

县侯二十四人!

“…颜隼为青菱乡侯、颜仝为姜营乡侯、阿山为壶山乡侯、李签为华池乡侯…”

乡侯也是二十四人。

为何颜隼和颜仝这样的老侍卫,如今也都是营帅,为何只封了乡侯?

因为他们的父亲,都烈和乌图都已经封了郡公!

他们两家,属于大唐唯二的一门双爵位!

等到都烈和乌图死了,颜隼和颜仝不但可以各自继承其父的爵位,他们的乡侯,也可以留给一个儿子。

所以他们自己的爵位不太高。

可这大唐唯二的一门双爵,都烈家和乌图家却完全当得起。

因为,他们是最早的元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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