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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腻歪歪了一晚上, 归念没回家,索性在他这里留宿了。
陈安致住在B栋一层,联排别墅最中间的那栋。二层住着的是个英国男孩子, 毕业季,人家早早地打包好东西回家了。法国大学的毕业手续办得拖拉,总是要延后好几个月才能办下来, 大多数学生都会回家等着,或者拿着offer边工作边等学|历|证|书。
人走了,正好方便他俩谈恋爱,不然在客厅里搂搂抱抱, 还真有点难为情。
归念有两个月没睡过懒觉了, 这些天忙完了毕业的事, 终于有空把欠下的睡眠补回来。天天早睡晚起,夜里的十个钟头,她和陈安致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能从诗词歌赋一路谈到人生哲学。
觉多,睡得就浅,往往是睡一会儿, 醒了, 聊会儿天,然后继续睡后半夜的觉。
两人拿着平板看美剧,她总是犯困, 看不了一会儿就眼皮打架了。陈安致每每刚要关, 她就又清醒过来,“我还没看完呢。”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看完了两集美剧, 演了什么一点没记住。
“还去洗手间么?”陈安致关了视频, 问她。
归念摇头, 看着他下床,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她床头,把卧室的灯关了。
灯亮的时候她犯困,灯熄了,归念却又异常得精神。右手轻车熟路地钻进他的被窝里去,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里扎了根似的。
陈安致总得抓紧一些,不然这只手总会得寸进尺地,从他宽松的睡衣袖口钻进去,摸到他的小臂上。
今天倒没折腾,安静了好一会儿,归念弯弯嘴角。
“你是不是在看我?”
陈安致“嗯”一声。他面朝着的方向是卧室的窗,屋里的窗帘不是遮光的,是当初装修时最简单的布窗帘,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影儿。
隔了会儿,他倾身过来,一只手肘支着身体,悬在她头上,半天没动作。黑暗里眼睛很亮。
归念咬着下唇笑,声音轻得像低喃:“陈老师,你是不是……想做坏事呀?”
小姑娘安安静静躺在枕头上,头发散了满枕,模样很乖,眼里的笑却特别坏。
“你脑子里想的坏事是什么?”
陈安致低声反问,没笑,很正经地发问。
归念不说话,被窝里的手顺势摸到他睡衣扣子上。
被陈安致抓住。
他笑了会儿,侧着身,压着左边胸口,笑声发不圆乎,听起来更像是喘,就有点撩人。咬字也不那么清晰了:“那,应该跟你想得不一样。”
楼上没人,整栋楼里就他们俩,说话却都是做贼似的气音。
后颈被扣住,随之落下的是一个深长的吻。
归念被亲得迷迷糊糊。她有点过敏性鼻炎,一到春天的花季就会犯起来,像被捏住了鼻子,喘气不顺畅,隔一会儿就要偏过脑袋轻轻地喘两下。小声哼哼:“……你以前都不会这么亲我。”
说的是三年前在一起那时候。
他的唇不离,微侧了下头,笑起来时带出的气息呼在她脖子上:“以前是什么样?”
“就,Mua——”归念鸡啄米似的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学给他看:“就这样,轻飘飘Mua一下就完了。”
弄得她都不知道接吻还能有这么多花样。
她又例行每日一矫情了,陈安致仍是笑着,却认真了起来:“那时你还小。”
所以舍不得逗她。那会儿他也不知道这场恋爱该怎么谈,成日陪她玩陪她闹,做好吃的投喂,跟以前一样,心态上就很难转变过来。对着她,不像是对着女朋友,仿佛还是那个自己带大的小朋友,亲吻也是一触即离。
有时被她撩得有了些火,也都默默忍下去。情至深处的那些撩逗的话、甚至是那些……过分亲密的身体接触,他舍不得那么早地教给她。
她想谈恋爱,就简简单单地陪她玩,别的事等以后。
“瞎说。”归念对他这个“那时你还小”的说法一点也不满意,浅浅白他一眼:“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满二十了,有同学胎都打过几轮了,我就亲个嘴你还嫌我小。”
话题越扯越远,陈安致重新亲上来,低声:“不能背后议论别人。”
语句破碎在唇齿间。
归念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什么别人不别人的事,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定力远不如他,手搂在他脖子后边,摸到他发根全是潮汗。有几个瞬间想着就这么睡了算了,都被陈安致抓住了手。
他停下来,抵在她额头上,喘气声乱得厉害:“等你毕业。”
等你认定我。
等我们结婚。
屋里一安静下来,门外的声音就掩不住了。
沙沙的声音,是Bra|ve在挠门,好像从刚才就开始了,很执着地挠着门板。
“去吧去吧,谁养的谁管。”归念被子蒙住半张脸,吃吃地笑。
陈安致叹口气,穿好外套鞋子,拿上铲子和塑料袋,遛狗去。
开始归念还想着要等他回来,后来困得不行了,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又醒过来,是被晃醒的,眼前有光。归念扭头去看,陈安致手臂枕在后脑,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页面。
“晃死了。”
她哼哼。这三年来开着大灯睡觉也不觉得晃眼,跟陈安致睡在一块后才把这个习惯扭过来。由俭入奢易,一个月的功夫,连黑暗里的手机亮光都觉得刺眼了。
“看什么呢你?”归念支起半个身子,靠过去瞄了一眼,是他手机的联系人界面。
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备注是“儒平哥”。
她爸爸的。
“你大半夜不睡觉,看这干嘛?”
脑袋枕到他肩膀上,压得陈安致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躺平,由着她靠上来。
“国内现在是上午。”
“所以呢?”归念没明白。
陈安致沉默了会儿:“我在想,是不是该给你爸打个电话,报平安?”
话说得含糊,归念却听懂了。昨天吃饭的时候,应衍说跟她爸妈有联络,言下之意是她爸妈挺看好两人处一处的。那顿饭却不欢而散,也不知道应衍私底下会不会跟她爸妈通气儿。
“怕什么呀?我爸妈又不是真觉得应衍很好,我们很合适,就是长辈之间随口一说,他俩没那么闲,再说我的事都是自己做主的。”
陈安致摇头:“不是怕。只是觉得,该跟他们说一声。”
如果他过来这边,只是来看望她,那还没什么。刚来那两天,陈安致还想着住两间屋,没什么的。偏偏他硬不下心来,两人谁都没说,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住到了一个屋。眼下,又躺在一张床上。
他话又说了个一半,归念却仍是听懂了他未尽的话,老气横秋地叹了声:“陈老师啊,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谈个恋爱不用跟家里报备的。”
大概是因为他人生中头一次恋爱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的,跟裴颖姐从恋爱到结婚,一直在双方家长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总觉得谈恋爱是非常非常严肃的事,在一起了,就没想过要分开,就该跟双方家长知会一声,不然总觉得亏待了她。
当初两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每回接她出去玩,都要直接来家里接,坐在楼下跟归爸爸面对着面喝茶,等着她换衣服化妆。走前还要报备下几点把她送回家。
书香之家的保守几乎生在骨子里,对待感情一丝不苟,也坦诚。他脑子里的恋爱模式是教科书式的、知根知底的、名正言顺的恋爱。
“还是说一声吧,我怕你爸爸生气。”
归念抢走他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声音低下来:“我爸那边不用管,得好好想想怎么告诉我妈。我妈同意就行了。”
她侧着身睡,头发被压在肩膀下了,弄了半天没弄好,陈安致伸手帮她搂了下,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他借着手机那一点亮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念念对归爸爸总是排斥,这种排斥并非是很多离异家庭里常见的那种生疏,很难形容。似乎,是真的有恨。
就连她当初上大学,出国,她也没怎么花归父的钱。那段时间她跟裴瑗,还有别的几个女孩子一起鼓捣什么新媒体工作室,做了一个社区团购App,人生头一桶金就是那时候赚来的,再由归妈妈贴补了一些,就这么出了国。
归儒平曾就这个问题与他谈过,言语中不无苦涩。那时归爸爸对他还没什么成见,两人差个十来岁,还能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聊个天。
后来,他和念念单方面分手,因为磨不过她,一个人到了别的城市。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就接到归父的电话,每回都是狗血淋头一顿骂。他一个结过婚的老男人把念念甩了,还一声不吭地去了别的地方,躲灾似的,也确实混账。
那之后,归儒平就把他看作仇人了。
而归妈妈……
陈安致心里叹口气,睡意是彻底没了。
他和念念在一起谈过一段的事,归妈妈一直不知道,他和念念,甚至是归爸爸,都有意识地在归妈妈面前遮掩这件事。
当初归妈妈流掉那两个孩子有多痛心,就对归念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不希望别的,却近乎偏执地保护她一生顺遂,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别吃一点苦。
她的精神状况又不太好,要是知道念念跟他这么个老男人在一块了,还受过那么多委屈……
陈安致把被子给归念搭好,低头在她脑门轻轻蹭了下,不再往下想。
两人的感情路就没顺坦过,这段时间过得太甜了,就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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