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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陈明修平时是挺好说话,但到底是领导又是董事长亲儿子,得罪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在场的都是摸爬滚打好几年来的人, 哪能听不出孟雨的阴阳怪气,鹿梨单手撑脸,看看孟雨再看看陈明修, 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捏着文件一角,不紧不慢翻页。
“你们觉得孟主管说得对吗?”他问。
场面再度十分安静,鹿梨甚至感觉自己头顶都六个又大又黑的省略号, 她喝了口咖啡, 得出结论: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
孟雨拧开矿泉水,喝完力气稍重放回去, 陈明修抬眼看了过来,没说什么, 将视线转向策划部部长,“继续。”
话题被轻飘飘略过,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对孟雨使眼色:你跟陈总怎么回事?
孟雨摊手耸肩:没事。
他就是单纯针对我而已。
鹿梨凑过去压低声音跟她说话,“你有没有想过陈明修不是针对你, 也不是想让你辞职。”
孟雨挑眉:没有!
“......”鹿梨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仔细想想,他不对劲是不是从看见你跟粱良深夜出来开始的,而且每次都是故意搅乱你的姻缘。”
孟雨想了想, “也有不是, 前两天我打个游戏, 他还搁那儿阴阳怪气。”
“你跟谁在打游戏?”
“粱良啊, 他玩游戏挺厉害,带我通了好几关。”
鹿梨:“你俩天天一起玩?”
“算是,不过昨天玩到一半他接到个电话急匆匆下线了,我听到说什么自杀,醒了之类的。”
昨天?
鹿梨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是不是昨天晚上十二点?”
孟雨点头,“差不多吧,你怎么知道的?”
心里的恐慌被放大,许多记忆在脑中浮现,拼凑成形。顾淮之妈妈患有抑郁症和PDST,每天都需要靠药物维持,有时候被刺激药物都失去作用要打镇静剂,好几次都差点将顾淮之从这个世上带走。
空调吹到身上,鹿梨觉得浑身发冷,好像跌入极深的冰窖,手指连笔都险些握不住,耳边嗡嗡作响,昨晚的画面一直冲上脑海。
顾淮之只是看了眼来电就变了脸色,像是知道发生什么,再给他打电话时声音很安静很虚弱,但又故作很清醒精神。
孟雨看她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梨宝,你怎么了?”
鹿梨摇头,“没事。”
她闭了闭眼,眼前画面依旧挥散不去,其他人的话她半点听不进去,手机摁亮找到那个对话框。
【你在哪儿?】
打了又删除。
【到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整个过程鹿梨无数次摁亮手机在摁灭,反复看着昨天到今天两人的对话,那张机舱图被放大最大反复看,然后又退出,想了好一会儿再也忍不住,拿着手机起身。
“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说完几乎是小跑从会议室离开,迈过走廊打开安全通道,高跟鞋重重踩在台阶上,声控灯亮起。她靠在角落,找到那个号码打过去。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鹿梨抓了把头发,给许若晴打过去,许若晴还在睡觉,声音朦朦胧胧的。
“干嘛?”
“晴天,昨天晚上顾淮之母亲是不是又发病了?”
许晴天沉默了一下,“没有啊。”
“晴天,你跟我说实话。”
许若晴继续沉默,心里的想法几乎被证实,心脏像破了一个洞不断往里灌着风,她看着窗外的桂花树,继续道,“顾淮之母亲又发病了,还很严重对吗?”
许若晴犹豫几秒,“梨宝,不是我想要瞒你,只是这件事你更应该去问顾淮之。”
是啊,她更应该去问顾淮之,为什么要骗她。
“他手机关机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人民医院。”
来不及请假,鹿梨急匆匆打车前往人民医院,路上一直打顾淮之电话,机械冰冷的女生一遍遍提示关机关机,她想到第一次看见顾淮之手臂上伤口,清瘦的小臂上几乎布满伤痕,有一处甚至在动脉上面,那种痛和濒临死亡的惊恐压迫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猜年幼的顾淮之是如何经历这一切的。
艳阳高照的工作日,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直到“A市人民医院”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才恍若如梦初醒,付钱下车。
人民医院很大,她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住院部,很快已经汗流浃背,背后的汗顺着脊线往下滑,她跑到咨询台,刚要开口询问陈蔓华在哪个病房,余光瞥见从楼梯处下来的人。
还是那身衣服,头发却变得有些凌乱,满脸透着疲惫,他右手拿着手机步伐很快,像是有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周围情况,也没有看见恰好被柱子挡住大半个身子的鹿梨。
鹿梨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到门口,一分钟后她的手机响了。
【到了。】
鹿梨忽然觉得讽刺,拇指打屏幕上打字。
【是吗,你去哪儿出差。】
门外的顾淮之顿了好一会儿,从裤兜里摸出烟盒,低头点了支烟,因为好久不抽一时间还有些适应不了,弯着身子剧烈咳嗽,进出的人都不免多看他几眼。
再矜贵自持的人,到了医院也依旧狼狈潦倒。
【有点事,晚点给你打电话。】
鹿梨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被他挂断,她又打过去依旧挂断,反复三次皆是如此。鹿梨没有再打,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接就永远不要接了。】
她看见顾淮之又咳嗽几声,往外走了一段距离给她回拨过来。
“在开会。”
鹿梨听着他撒谎,“你在哪儿?”
“在美国。”
“顾氏集团有在美国哪家公司控股吗?”
电话那头沉默,鹿梨耐心终于耗尽,嗤笑将事情挑明,“我在医院看到个人跟你长得很像,美国也有人民医院吗?”
顾淮之身形一僵,急切转身在四周搜索,“点点,你在哪儿?”
“我在你身后。”
隔着玻璃两人视线相撞,鹿梨面无表情挂断电话,看着他疾步朝自己走来,怕慢半步她就会消失。鹿梨被他一把揽入怀里,手臂收紧,薄唇贴着她耳畔,一声声低喃。
“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到极致,像在大漠行走数月没有进水,干涸得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鹿梨听着他的道歉,听着他的解释,眉眼越发冷淡。
怀里人没有反应,顾淮之僵硬着手臂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点点,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鹿梨看着他,“还有呢?”
“我妈半夜发病,家里有看护有保镖,也有私人医生,不会出什么事,怕你担心所以没跟你说。”
鹿梨冷冷扯了扯唇,“既然不会出事,你怎么在医院?手臂上怎么缠着纱布,怎么会在住院部,抱我的时候左手为什么用不上劲?”
她一声声质问,顾淮之答不上来。鹿梨冷声道,“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什么事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我做到了你呢?”
“你跟三年前有什么区别?”
三年前,他也是瞒着她所有事情,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废人,是个傻子,她以为三年后她们都变了,都会改了,可现在发现他还是一样。
“顾淮之,你到底有把我当过你女朋友吗?”她喉咙有些苦涩,“粱良知道,向奕知道,晴天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你女朋友我不知道,我还要像个傻子一样听你的谎话,听你把我骗得团团转。”
“不是的。”顾淮之呼吸都不再平稳,眼里全是惊慌,仿佛料见什么,“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向奕和粱良是因为我不能去公司才知道的,许若晴就住在顾宅附近,救护车来的时候她知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顾淮之变得语无伦次,向来在生意上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能将对方哄得团团转开心掏钱的嘴忽然不会说话,像小孩牙牙学语,凑不出一句完整,只能不断重复一样字眼,“点点,对不起,我没有想要瞒着你。”
他一瞬不眨的看着鹿梨,彻底低下头,将声音降得跟云一样轻一样软,一样小心翼翼,“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打我骂我都行,别说那两个字,求你。”
鹿梨很难受的移开眼,她生气可也心疼,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太糟了,如果这次伤的不是手腕而是其他地方呢?她又该如何?
原来他们朝夕相对他都能瞒她那么久,这次呢,他存心想瞒能瞒一辈子,他从来都是这样。
“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打算跟我说吗?”她问他,“说实话,你知道我讨厌别人骗我。”
顾淮之扣住她肩膀的手用力,好半晌,“不会。”
如果不是她发现,他永远不会说,问到也只会轻描淡写带过。鹿梨眼睫颤了颤,这个答案早已在预料之中,眼眶发烫,眼泪夺眶而出。
“顾淮之。”鹿梨抬眼叫他的名字,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肩头剥离,顾淮之一根根重新握回去,淡青色脉络明显可见,他用了力,半点不肯放开,甚至连呼吸都放轻。
鹿梨被他捏得生疼,重新使了劲去掰他手指,“放开。”
“不放。”
鹿梨提高音量,“放手!”
男人身体一僵,几秒后极其缓慢的一点点松开,狭长的眼定定注视她,观察她的情绪。鹿梨活动了下肩膀,看向他胳膊的伤,所有情绪不满在瞬间收敛干净。
“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顾淮之伸手拽她,这一走她还会不会回来尚未可知,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疯了一样翻天覆地的找人,他受不了,受不了她离开自己。
鹿梨胳膊给拉住,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放手,我要回去上班。”
顾淮之动作僵硬,喉结滚了滚,“我接你下班。”
“不用,我开了车。”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自己点外卖。”她神情淡淡,“你先把伤养好,其他的我现在不想说。”
“我没事。”
“嗯,你没事。”鹿梨点头,两只手并用将胳膊抽回,“我走了。”
顾淮之哪肯放她走,这一走可能又是三年,心脏滋生无数密密麻麻的疼痛,恐慌和后悔席卷全身,他伸手再去抓她,不想从旁边急推出一辆病床,有人跑在前面喊着“让一让。”,横亘两人中间,鹿梨趁机大步离开,走了两步更是直接奔跑起来,裙摆随风摆动。
顾淮之追出来已经不见人影,烈日下,他看着来来往往车辆行人,像是时空重叠,他站在街头四顾茫然。
他给她打电话,被挂断,再打依旧被挂断,第三次已经关机,与此同时他看见漏话服务提示短信,十几个未接,都是鹿梨打的。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跨越时间的话灌入耳膜,顾淮之明白过来自己究竟犯了一个多大错误,是他在重步后尘,是他死不悔改,一刻不能再等,他也拦了辆车准备去鹿梨公司。
刚招手,一条消息进来。
【我想冷静几天。】
所有动作被困住,他回头看,经过的人有很多谁也不是她,她是在告诉他别去找她,她不想见他。顾淮之清楚听到内心堆叠起来的世界轰然崩塌,自以为是牢不可破的谎言城堡在顷刻间粉碎,散进风里什么都不剩。
他知道现在过去只会更让她生气,苦着喉咙打字:【路上注意安全,到公司给我说。】
没有回复,向奕恰好打电话进来。
“哥们,你人跑哪儿去了?”
顾淮之又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鹿梨的身影,“楼下抽烟,什么事?”
“人醒了。”
顾淮之折身回去,途径垃圾桶把裤兜里的烟扔了,每一步走得都宛如踩在刀尖上,鹿梨的态度让她恐慌,他宁愿她对自己发脾气,怎样都好,就别是这样平静淡然。
他一步步迈上台阶,在二楼看到等在那里的人,向奕、粱良,老爷子还有家里的保镖,私人医生护工阿姨,所有人都在,唯独她不在。
向奕瞧出他的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顾淮之摇头,敛下所有情绪,片刻后却又掩不了,哑着声音,“鹿梨刚来过了。”
—
鹿梨回到公司后,到茶水间接了一杯咖啡,咖啡很烫,她喝了一口烫得直接吐掉,撇了眼杯里褐色液体,倒掉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
陈明修将会议后半部分内容发到她邮箱,鹿梨点开查看,把人物立绘找出来修改。午饭时孟雨来邀请她去楼下吃饭,她笑着说了声好。
“梨宝,你没事吧?”孟雨担心的问。
鹿梨笑了笑,勺子戳破蛋包饭外壳,混着咖喱酱,“没事啊,干什么这么问?”
“你上午急匆匆跑出去干嘛了?”
“身体不舒服,去拿了点药。”端起手旁果汁喝了口,“估计是昨晚空调开太低了。”
“噢。”
孟雨没再问。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到办公室午休,陈明修在群里通知下午两点半去OC资本进行最后一轮竞争招标,各个主管都要去。
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
【吃饭了吗?】
鹿梨看了一眼便退出对话框,将手机调到勿扰模式,拉过额头的蒸汽眼罩开始午休。中午公司很安静,空调风和楼下汽车驶过声轻和,原本的心绪不宁此时已经平静,闭上眼没一会便睡着。
OC资本依旧忙得飞起,从踏进OC大门有好些人跟她打招呼,认识不认识的都有,本在摸鱼的人也都收敛,认真工作,怕被抓到。
会议室,项目经理坐在主位,三个公司轮流展示最后策划成果,都在OC待过一段时间,制作出来的风格大径相同,就是细微区别。
前面两个公司讲完,中途休息十分钟轮到鹿梨,她最后熟悉了一遍流程,余光瞥见项目经理起身出去,回忆前几月顾淮之坐在这里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们还针尖对麦芒。
她弯了弯唇,将脑海里的画面赶走,专心看演示稿。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玻璃门重新打开,进来的却不是项目经理。
办公室的人看到顾淮之都想要原地起立,却被顾淮之制止,他拎了张椅子坐下,翻开面前的文件,“继续。”
接连两次汇报顾淮之都亲自来,可见对这次手游项目的注视,陈明修看了眼鹿梨示意她可以上去开始演讲。鹿梨起身,上台的路要经过顾淮之位置,她视线不自觉落在他左手胳膊,衬衫袖子拉下,胳膊与平常无异,丝毫看不出伤口。
踩着高跟鞋从他身后经过,上台一个回身就与他目光撞上,眼镜将黑眼圈遮挡大半,头顶灯光洒落镜片反射出点点光芒。
脸色依旧苍白憔悴,镜片后的眸子漆黑如深潭,他看着她,深邃而内疚。鹿梨手指蜷了一下,她有种直觉,顾淮之是为了她来的。
“可以开始了。”主持人提醒。
鹿梨收回思绪,将电脑连接到投影幕,忽略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全程目视前方。
“在针对攻略不同NPC剧情中,我们新增了五十条不同结局,根据每个门派,玩家做的选择都有两至三个不同走向,避免玩家在做出决定后后悔,还新增加了一个可以倒回一次重新选择机会,一个账号只能重新选择一次,在达成结局时故事也不会结束,选择只影响结局走向,故事并不会画上句号,有执子之手和相忘江湖两种选项,玩家在觉得不满意这个结局或者不甘于现状,可以通过选择重新规划自己江湖生涯。”
在人物立绘风格都大相迥异情况下,他们的优势就是将整个江湖故事做得跟历练人生一样,她原先玩过很多网游,在到达一个等级之后就没有后续,没有新鲜的东西光靠看风景和人物对话支撑不了玩家对这个游戏的热情,流失量自然也大。
鹿梨将故事和立绘内容汇报完,陈明修上来演讲竞标价格,鹿梨回到自己位置,刚坐下手机屏幕就亮起。
【一会儿一起回家。】
鹿梨看了眼:【不了,我有事。】
顾淮之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半晌:【那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开车,你早点回医院。】
关心又拒绝,客套而疏远,顾淮之心情阴郁烦躁却不能发作,是他做错了,她生气是应该的。
项目经理上去做了汇总,最后结果要商议结束后才出,最迟在放假前就能看到结果,几行人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有人跟顾淮之寒暄打招呼,顾淮之举止得体的颔首,丝毫不像身上还有刀伤的人。
鹿梨正要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鹿梨等一下。”
陈明修和孟雨看她,顾淮之单手揣兜过来,对陈明修微微点头,看向鹿梨,“有件事想请鹿总监帮帮忙。”
鹿梨嗤声,他能有什么事让她帮忙的?
陈明修也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两人的微妙关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了。”
人群逐渐散去,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个。鹿梨重新坐下来,“顾总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顾淮之薄唇抿直,心脏像被人锤了一拳,他蹲下身来,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勾她手指,“别这么叫我,你叫我名字好不好,连名带姓怎样都行。”
鹿梨收回手,“你不用这样。”
掌心一空,连带着心也像空了一块,“我知道我又让你伤心难过了,我知道我做错了,点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别不理我。”
鹿梨不为所动,“你先起来。”
两人一发生矛盾就是这样,看似他一直在低头一直妥协,但实际退让的只有她,下次他依旧会再犯,每次一和好就感觉是雨过天晴,不提不问,最后不了了之。
顾淮之依旧没动,鹿梨垂眼看他,眼里平静无波,有什么东西从眼里消失。巨大的恐慌缠绕顾淮之,心脏被无数根细长的线紧紧缠绕,透不过气。
他看见她张嘴,近乎害怕和疯狂的堵住她的嘴,不想再听到那宛如利刃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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