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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翎是在徐俏洗碗时离开的,他一惯喜欢装神秘,来无影去无踪的,所以徐俏没太在意,收拾好东西,也出了?门。

律所的生意时好时坏,最近几天又到了?低迷期,老李唉声?叹息之下,决定打发一些人出去跑案源,其中就有包括徐俏。

徐俏是早上九点半从公司出发的,她四处奔波,在街头巷尾里寻觅案子,并?半真半假地?自我宣传,但仍然?收获甚微,直到晚上七点,她只拉到了?一个客户。

回去的时候,律所里的同事大?多都走了?,徐俏把案子报上去,也准备走时,老李一份代理词传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徐俏一边深感老李剥削人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边无可奈何地?坐回了?原位,打开电脑。

老李似乎非常关照她这颗软柿子,一有什么杂活累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可这份关照不落到实处,但凡徐俏跟他谈起加工资的事,老李总是语重心长,颇为用心地?给她耍上一套太极拳。

“你知不知道这些实践机会很难得,我是见你聪明,才让你接手的……在我们这行最重要的是经验和人脉,你先打牢了?基础,以后还怕没有赚钱的机会……年轻人啊,就是要敢吃苦,不要浮躁,你只要好好干,以后一定会很有作?为。”

徐俏笑而?不语地?吃下了?这口大?饼,心里明得跟灯一样。这些所谓的磨练,可能会让她的能力和才华,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憋死在花苞里了?。

好在她意不在此,混口饭吃而?已,不至于?跟自己怄气,弄得郁郁寡欢,就是偶尔钱包扁扁,办事不大?顺利,所以才想要加薪,然?而?老李没了?头冠还想当铁公鸡,一毛都不给她拔。

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徐俏将文件邮给了?老李,枯坐在凳子上发呆。从她这个位置往外看,可以清楚地?瞧见门外的一切情形。

在看到陈玉的身影从门前一晃而?过时,徐俏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了?半晌,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千纸鹤,起身,跟了?上去。

老李在后头叫她,“干嘛去?你这东西还得改。”

“我先去上个厕所。”徐俏懒懒地?应了?句,转身就没影了?。

在厕所的洗手台前,徐俏和陈玉来了?场不期而?遇。

彼时,陈玉正在涂口红,从镜子里看见徐俏走来,不由扬起了?眉毛,“又加班啊?”

“嗯。”徐俏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还是你一个人?”

“没有,今天老李也在。”

“哼。”陈玉愤愤不平,“那死老头,就会欺负你。”

“也没有啦。”

陈玉“啧”了?一声?,“你看看你,脾气这么好,哪里玩得过那些老狐狸。”

徐俏勉强笑了?笑,打开水龙头,弯腰洗手,视线不经意似的,瞥向了?陈玉手中的名牌包。

单凭广告公司的那点薪水,是供不起陈玉这样大?手笔的开销的,此外,她还在附近买了?套房,市价一千万左右。她的家?境不是太好,也没有中彩票的运气,那么钱是从何而?来的?徐俏原先没有心思多想,如今知道缘由后,也能推测个大?概了?。

徐俏关掉水龙头,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赞叹道:“玉姐,你的包好漂亮啊,是cua马衔扣系列的吧,不过我记得它前几年好像就停产了?,你这还是珍藏版的,肯定很贵。”

陈玉愣了?愣,稀奇道:“你还会关注这些啊?我以为你对衣服、包包都不感兴趣。”

“我也是以前看到朋友背过,才知道的。”徐俏不动声?色地?问她:“这包你在哪买的?”

陈玉迟疑了?片刻,嗫嚅道:“是李康阳送的。”

她在说?谎。

她和李康阳认识不到两个月,在此之前,徐俏就已经见过她背着?这包来公司了?。

徐俏没有拆穿她,而?是顺着?她的话,打趣道:“这么说?,你答应他的追求了??”

“没有。”陈玉不自在地?将头发捋到耳后,“我和他不合适。”

“为什么?我看他人挺不错的啊,你不是也喜欢他的吗?”

陈玉仿佛被戳破了?心思,慌张不已,“哪有,我跟他只

是朋友关系,你别?乱猜。”

见她不想多说?,徐俏擦了?擦手,随意转了?个话题,“玉姐,你那项目做完了?吗?”

“刚刚赶完。”陈玉松了?口长气,扭头,将口红放回包里,“这两天真是累死我了?,我约了?人去喝酒,你要不要一起来?”

在绵绵不休之间,陈玉没有看见,一只千纸鹤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她的大?衣口袋。

徐俏淡淡地?说?:“我不会喝酒,还是算了?吧。”

“你这样不行,应酬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人规定应酬一定要喝酒吧。”

陈玉摇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

徐俏对着?她的侧影微笑,然?而?那双近似黑墨的眼珠却是没有温度的。

“玉姐。”她语气很轻。

“啊?怎么了??”陈玉转过头来看她,耳朵上的银色耳环随之摆出了?个小?幅度。

徐俏指了?指台面上震动的手机,说?:“李康阳找你呢。”

陈玉翘起嘴角,用类似撒娇与耍横的语调接起了?电话,“干嘛?对呀,我很忙。什么地?方?不去……”

徐俏没有听人打情骂俏的习惯,张了?张嘴,无声?做了?个口型,“我先走了?。”

陈玉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徐俏走出厕所,走的远些了?,她才慢慢停下脚步,回首。

厕所里的光线很亮,映得陈玉的面容愈发精致美丽,再加上她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惹人注目。

徐俏只是看了?一秒,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回到律所,徐俏挨了?老李一顿骂,说?她写得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还要让他来改。徐俏什么也没说?,心安理得受着?,左耳进右耳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自尊这种东西,于?她而?言,暂时是没有的。

老李打了?个巴掌后,又给了?她一颗甜枣,“小?徐啊,我这么说?你,你别?往心里去啊,我这是为你好。”

“嗯,我知道。”

老李心满意足地?发泄了?一通,大?手一挥,终于?给她放行了?。

俏一路直奔公交站,好巧不巧,她前脚刚到,后脚末班车就来了?。车上没几个人,她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推开一点车窗,刺骨的寒风迎面涌来,吹得徐俏脸都僵了?,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汹涌的,猛烈的,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吹散那些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

她半眯起眼睛,安静地?望着?窗外。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副表情,无声?无息的,若是她不发声?,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可以像一团影子,徘徊在各个角落,去打探她想知道的事,又或者?,她可以装模作?样,演出大?戏,来博得某人的好感。

那么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呢?徐俏想了?想,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她闭上眼,轻吁了?一声?,而?后拿出手机,给蒋樟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那头显示无人接听。

徐俏猜测蒋樟不是在玩游戏,就是在睡觉。于?是她戴上耳机,点了?首歌来听,熟悉的调调,让她的心情不由好了?些。

然?而?她的好心情持续不到半首歌的时间,就被蒋樟打乱了?。

没等她开口,蒋樟急哄哄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徐俏,你知不知道何自堂打算开发后屿乡了??”

徐俏心头一跳,“什么时候?”

“还没开始,过几天就派工队去了?。”

“过几天?”徐俏咬咬牙,有些恼意。

“要不要我先去那边看看?”蒋樟问她。

“不用,我自己去。”徐俏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恢复了?平静,“你先留在这,帮我跟着?王沁眉,看看她这几天有什么动作?,。”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

两人简言意骇,很快就结束了?这通电话。

徐俏下了?车,心神不宁地?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浑浑噩噩的,想了?一出又一出,都快把脑子想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她只好草率地?做了?个决定,那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想通以后,她才转了?个方向,往小?破楼走去。

小?道旁种了?两排紫荆花树,高高大?大?的,

颇有些年头了?。这个季节,树上早就没有了?花,只剩叶子和一些类似扁豆的果实。

风一吹,果实和叶子哗啦啦地?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徐俏的脑袋。

徐俏揉着?头,嘴里碎碎念,骂了?几句脏话。

“哈哈。”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一串爽朗的笑声?。

徐俏莫名其妙,寻声?望去。

陆川浓西装革履,正倚在不远处的紫荆花树下,慢悠悠地?吸烟,看起来一派闲适。

然?而?体面之下,他的身体早已冻得没有知觉了?。

对此,陆川浓不咸不淡地?进行了?自我批评——活该。

他闷声?笑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竟开始学起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守在人家?楼下,等她回来。

陆川浓猛吸了?口烟,随即将剩余的半截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而?后双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朝徐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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