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试剂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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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瑾带着封咎和陈山下地下负三层之前,做了很多准备。
他一向聪明,看见了个半开的门,就已经猜到了有人捷足先登。
他并没有直接走下去,他们只有三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对上对方七个人肯定落下风,逃跑偷袭都很不方便,对方严阵以待,他们是送上去的羔羊。
所以他选了个别的方式,和下面那群人比起来,他有一个优势。
他手握线索。
这份线索十分完整,几乎把所有能囊括的内容全都囊括进去了,除了背景介绍以外,还有研究院的地图。
时瑾能够准确的找到总控制室的位置。
因为在所有地图里,只有总控制室的位置标注的最清楚。
当然,实验室里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只有三个人,并不确保兵分两路的情况下准确完成任务。
最终,时瑾决定派陈山下去捣乱,放点□□,影响一下沈随风的队伍,顺便报告进度,如果他们在总控制室没找到试剂,马上折返下地下三层。
陈山跑得快,红马放出来比封咎还要快,时瑾放心很多,但还是叮嘱他见事不好就赶紧跑路。
陈山没别的优点,就是听话,时瑾说让他跑,他是绝不可能回头杀的,他信誓旦旦的和时瑾保证之后,时瑾就带着封咎前往总控制室。
接管了整个总控制室,就相当于控制了所有人,就算是总控制室没有试剂,也能弥补一些他们人少的缺陷。
去总控制室的路上照样是封咎打头,时瑾走在后面。
军校的监察员把水放成了一片汪洋,顺利到压根都不需要动脑,只是几组密码被藏在了字里行间,时瑾稍微费了些时间,就有了眉目。
他蹲在地上解题的时候,封咎提着光刃在一旁为他警戒,时瑾个子并不算高,不过一米七五左右,在军校生里算是矮的,骨骼又纤细,蹲下去的时候像是猫儿一样,几根手指头飞快的在半空中划过些字符,嘴里也在细细的念叨。
那时他们身处于一个很长很长的机械走廊里,走廊的尽头、他们的身后就是总控制室,四周的一切都很安静,一些细小的声音被放大,封咎的视线又一次落到时瑾的头发上。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时瑾柔软蓬松的金色发丝和小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时瑾乖巧的蹲在地上,垂着小脑袋,咬着食指指尖盯着手里的线索犯愁。
在某一刻,他似乎是陷入了僵局,气哼哼的一跺脚,恨不得把那本文件给吃了,嚼吧嚼吧咽进肚子里。
封咎的手指一颤,没躲开。
柔软的触感从他的指尖滑过,像是一匹丝质上乘的绸缎,蹭过他粗糙的指背。
封咎喉头发干,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而时瑾浑然未觉,他跳起来后,郑重其事的在密码锁上摁了几下。
机械门在经过三秒钟的识别之后,发出了沉闷的一声“滴——”,泛着银光的门缓缓地向两边滑开,露出里面的总控制室。
时瑾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泛白,但他没有先进去,而是退后半步,让封咎打头。
身为一个医疗兵,他永远不会走在单兵前面,除非他的单兵身受重伤,即将死亡。
封咎第一个迈入了这座尘封了许久的总控制室。
控制室大概三百多平方米,入目之处一片银白,在最中央放着一个控制台,控制台上有一个淡蓝色的支架,在支架上,摆放着一个试管,试管里面流淌着淡绿色的液体。
时瑾在看到那个试管的时候脑袋都跟着嗡了一声,果然,他没猜错,地图标的这么清晰是有原因的!
他捏着线索,示意封咎清扫四周。
其实也没什么好清扫的,这四周空荡开阔,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时瑾习惯性的防范罢了。
“这个,应该就是能拯救这个星球的试剂了。”去取下试剂之前,时瑾习惯性的开始总结:“只要我们把它带出去砸碎,让试剂之中的因子挥发,我们就能拯救这颗星球。”
换而言之,他们就是这场大赛的胜利者。
望着唾手可得的胜利,时瑾舔了舔唇瓣,示意封咎去拿。
封咎调整好光离子战衣,带好头盔,手背上也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战衣,他缓缓走到台前,伸手取下试剂。
这一系列动作在后来复盘的时候被人们带上各种滤镜去看,所有人都认为那一幕英勇无比,高大的男人从另一个维度而来,漆黑的光离子战衣覆盖到他的每一寸,但人们依旧能从他头盔的淡蓝色镜片里看到他坚毅的目光,他手持光刃,将这个落后末等星球的希望取下来,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拯救了一个世界。
但在当时,封咎和时瑾并不能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他们只以为自己完成了一个试炼,除了心跳过快,过程过于顺利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感想。
时瑾在封咎成功取到东西之后立刻通过耳麦给陈山下令,让陈山撤退,并且马上示意封咎原路返回。
东西虽然拿到手,但还没来得及摔碎,那任务就不算完成。
结果时瑾这边刚下令撤退,陈山的惊叫声就从耳麦那头传过来。
“时瑾,他们强行破门了,地下三层的实验室里面有好多感染者啊。”
耳麦那边传来红马的嘶鸣声,陈山的惊呼声中还夹杂着其他人的痛呼声,与此同时,时瑾发现整个研究院突然开始响彻起警笛和红灯。
时瑾立刻明白了,这是第三层的实验室被破,实验室内关押的感染者跑出来后触动了实验室的警报,实验室开始启动自毁模式。
有些实验室的自毁模式是直接自爆,有些实验室的自毁模式是快自我封闭,前者没什么好说的,后者就是将层层出口都封闭住,谁都别想跑。
时瑾估摸着这里应该是后者。
急促的警笛嗡嗡的刺着时瑾的理智,闪烁的红灯放大了时瑾的不安,他立刻给陈山下达了“什么都别管快离开”的命令,并且扯着封咎开跑。
他们只要逃出这座研究院,跑到外面,找个通风的地方把试剂摔碎就行。
在陈山身后,沈随风一手抓着时跃,一手握着光刃,他是飞行系,在地下根本不利于飞行,只能靠体力硬跑,在他身后是被两个医疗兵包围、喘气粗重的时二少,在最后面断后的是沈随风队伍里的单兵。
两个单兵明显快撑不住了,有人高喊了一声“队长”,沈随风牙关紧咬、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再撑撑!马上就要跑出去了!”
就在十分钟以前,他们还新欢鼓舞的以为自己马上要胜利了。
结果他们在走廊那侧听到了点动静,误以为是时瑾带人过来找麻烦,沈随风带了两个单兵过去,留下了两个不方便战斗的医疗兵,想要给时跃拖延时间,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时二少就不耐烦的强制破门了。
时二少破门之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反而是破败不堪、玻璃碎了满地、营养液干涸的实验室。
以及,满满一实验室的感染者。
门被破开的一瞬间,门外的学生和门内的感染者都有一瞬间的怔愣,直到两秒钟后,感染者呼啸着冲过来,才让这群兴奋地学生记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病毒研究院,是整个星球的病毒始发地,这里面关押的,是早就变异了的感染者。
而且是最初的感染者,并不是外面那些低等级的,这里的感染者最低等级都为S,甚至还有一个SS的高级感染者,冲在最前面的时二少被感染者刮伤了后背、现在脸色都开始泛黑,虽然旁边有医疗兵辅助,但看上去情况不妙。
如果不是沈随风回防及时,现在他们估计都死了一地了。
结果,他们前脚刚冲到某个走廊里,后脚就眼睁睁看着走廊尽头“砰”的砸落下来了一面金属墙壁,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不止是他们,就连走廊最前面的红马也被阻拦了!
他们跑不出去了!
身前是阻断的墙壁,身后是凶神恶煞的感染者,队伍里最脆弱的医疗兵隐隐有些崩溃了,尖叫着喊了一声“队长”。
沈随风深吸一口气,一边加快步伐冲,一边安慰队员:“别怕,我一定能带着你们”
“出去”这两个字在他的嘴边荡漾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就听见走廊最前面传来了一声金属碰撞声。
已经落下了一半的金属门板下,封咎不知道从哪儿扯来了个保险箱挡住了,一阵牙酸的动静传来,保险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压坏。
“快!”时瑾在门板那边喊。
陈山下马、翻滚,被时瑾拖着拽出门板。
沈随风当机立断,在距离门板还有七八米的时候,一把将手里的时跃甩脱扔了出去,转头又抓起了两个医疗兵全速前进,身后的队友们跟打了鸡血一样冲,最后一个单兵被拽出门板的时候,保险箱不堪重负被压成碎片,金属门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死里逃生的单兵满头都是冷汗。
一片昏暗里,他清晰地听见了在门板落下后的几秒钟里,有感染者扑到金属门板上的动静。
这扇金属门板险些阻挡了他们的性命,但在此时也救了他们的性命,那些感染者显然没办法在段时间内冲出来,单兵坐直身体,正看见他们队长拿出了荧光棒。
浅浅的淡绿色光芒里,单兵看清楚了所有人。
这里是一处走廊,在走廊的那一头,金属门板早已经落下,他们被两个门板阻挡在了一个走廊里。
万幸的是,他们队伍里一个人没少,五个人团坐成一团,在另一边,时家两个人也都在,在另一个门板前,是时瑾的三人队伍。
刚才来骚扰他们的红马单兵累的坐在地上嚼牛肉干,嘟囔着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扔来保险箱的单兵靠着墙站着,几乎要隐身在昏暗里,唯独医疗兵时瑾正在看着什么,看完了之后,低声说道:“不要急,这金属门板有办法打开,但是需要耗时,我们三个人分工,需要耗时十几分钟,这是最后一道金属门,只要我们打开了就能冲出去了。”
说话间,时瑾正在用光刃在金属门上切出来一个供人通过的形状,并且让陈山继续切割。
若是往常,单兵肯定要爬起来,看看能不能抢着比时瑾更快出去,但是刚刚他们是全靠着时瑾队伍才能出来的,就算是时瑾不是有意救他们的,他现在也不想去给时瑾捣乱。
一时之间,走廊里呈现出了三足鼎立的架势。
时跃伏在时二少身前,沈随风蹙眉望着时瑾背影,时瑾知道他们在看,但他懒得管。
他只是想救陈山罢了,他也不指望沈随风能说出什么感谢的话来,那群人要是有点良心,就别过来给他添乱。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时跃突然哭出来了。
“时瑾哥哥。”时跃的哭声来的莫名其妙,别说时瑾了,就连沈随风也跟着被惊了一瞬,匆匆回头。
刚才一切都太慌乱了,他只顾着逃命,却没看时跃的状况,现在一看才发现时跃身上乱糟糟的,脸很白,额头不知道在哪儿磕了一块,都渗出血丝来了。
时瑾乍一被叫,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他比所有人都更厌恶时跃。
而时跃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他颤微微地向前迈了一步,吸着通红的鼻尖,细声细气的说:“时瑾哥哥,你拿了地图对不对?你是不是去了总控制室?你拿到了——试剂吗?”
最后三个字,颤的简直都不成调了。
走廊里的空气也因为“试剂”这两个字而紧绷了一瞬,沈随风的目光在时瑾身上刮了一圈,心里隐隐有些不满。
不是对时瑾,是对他自己。
沈随风虽然不说,但是他内心极为骄傲,在他心里,胜利只能是他的,可时瑾偏偏抢先他一步,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掌控,让他烦闷不已。
而被点了名的时瑾正回过头来。
他站在金属门板前面,脸上本来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在看到时跃那张凄惨的脸蛋的时候,突然扯了扯嘴角。
这一笑,就像是玫瑰于夜色下绽放一般,明媚的直夺人的眼,他站直了身子,微微抬着下巴,一字一顿的回:“是,我拿到了。”
空气又寂静了几秒钟。
不知道是不是时跃的错觉,他觉得时瑾的目光里含着讥讽,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看透了一样。
时跃的唇瓣颤了几下,最后一咬牙,顶着时瑾那刀一样的视线,软声软气的恳求:“时瑾哥哥,你能不能,把试剂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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