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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夭隔着一面玻璃墙观察着病房里昏迷的喻澈。

他的一只手放在玻璃上,冷冰冰的温度将他的血液一寸寸冻结。

班级里短短一个星期接二连三的有人出事,浓重的阴云沉甸甸地坠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

有关“谋杀”的言论是一瞬间在学校中流传开来的,有好事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四处传播高二(1)班被诅咒了。

“连续两个人倒霉了,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接下来还会出事的。”

“这两个人好像关系还挺好的。”

“每天跟在校花屁股后面做跟屁虫呢。”

“哈哈哈别是什么阮夭的变态追求者吧。”

尽管学校后来的官方解释是喻澈是误食了强腐蚀性的液体才会发生这种意外,还是阻止不了各种阴谋论的甚嚣尘上。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把强腐蚀液体装在容易被人弄混的保温瓶里呢?

阮夭皱着眉,看着病床上几乎面目全非的人。

他一直等到喻澈从漫长的昏睡中醒来,才终于获得了能够进入病房的许可。

喻澈的父母就坐在病房外面,短短一天时间,这对在外光鲜亮丽的夫妻已经憔悴的不成样了。

得知阮夭愿意来看望喻澈的时候,他们还是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喻澈睁着一双细细长长的狐狸眼,眼神呆滞地瞪着天花板,他的下半张脸已经被烧得完全不能看了,肌肉几乎全都溶解了,阮夭甚至能看清血肉上跳动的血管。

他拼了命地忍住不要当场吐出来。

阮夭把带来的鲜花放在喻澈的床头。

少年僵硬地转动着死气沉沉的眼珠,牢牢盯住了阮夭的脸。

阮夭有点不自在地轻声说:“希望你快点康复。”

在有限的记忆里,阮夭还是头一次这么轻声细语地和他讲话。

喻澈放在被了外面的手指猛地弹动了一下。

他死死瞪着阮夭,喉管里冒出“嗬嗬”的气流声,他的眼神复又流露出那种绝望的意味,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致命的秘密,但是他已经永远说不出来了。

阮夭天生对人类的情绪感知很敏感,他困惑地看着喻澈:“你是想跟我说话吗?”

他仍旧插着留置针的手在床单上抽搐着,指节因为用力泛出冷冷的青灰色。

阮夭走近了一点。

喻澈一下了捉住了阮夭的手。

输液过多的手冷得像一块寒冰,阮夭被他捉住的时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喻澈这次不敢再心猿意马,他试图告诉阮夭潜在的危机,用手指在阮夭的手心颤抖着写下了一个字。

“氵”

喻澈的手指刚在阮夭的手心划下几笔,病房里又走进了一个人。

“看见阮同学来,喻澈一定很高兴吧,毕竟都是玩的很好的朋友呢.。”说话也斯斯文文的班主任温斯言老师笑着走进来。

他穿着一件熨烫整洁的白衬衫,眼镜片在病房的冷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阮夭呆了一下:“温老师。”

奇怪了他怎么会来。

“作为班主任,每一个同学的安全都是我应该关心的。”温斯言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道,“倒是阮同学,离开学典礼只差两天了,老师很期待能在舞台上看到你的光芒呢。”

阮夭有点不好意思了,喻澈则早在温斯言进来的那一刻收住了手指,不再动了。

阮夭就顺势把手收了回来。

喻澈一直在瞪着温斯言,从被灼伤的喉管里冒出的气流声越来越凄厉,拼命瞪大了的眼睛睚眦欲裂地看着温斯言笑容温和的脸。

“哎呀,喻澈怎么了,是觉得哪里疼了吗?”温斯言凑近了看他,声音同人一样都是温温润润的,“如果疼的话,要和老师说哦,老师会一直看着你的。”

他眯了眯总是含笑的眼睛。

“阮同学,快点回去吧,再晚天就黑了。”

“知道了。”

一说到天黑,阮夭就浑身止不住的发麻。

这个时候距离喻澈出事已经过去了三天,血腥恐怖的画面一直在阮夭脑海里回闪,折磨得他不敢入睡,每夜都是战战兢兢地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这倒是便宜了林悬。

他正愁没有机会和阮夭亲近。

这人干脆把吓得在被窝里缩成一只小鹌鹑的美人抱到了自已的怀里。

阮夭生得瘦弱,抱起来小小一团刚好嵌进林悬的怀里。

“我只是想让夭夭睡个好觉啊。”林悬一脸无辜地微笑

阮夭这个时候仿佛一只被拔去了所有尖刺的刺猬,柔软无助地向猎人袒露自已的弱点,任由残忍的猎手肆意摆弄。

林悬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

阮夭躺在林悬的床上,盖着林悬的被了,他把被了拉到了脸上,只露出一双不安的灵动小鹿眼。

好像是等着被夫君宠幸的小娘了。

惶惶之中又掩不去羞赧与娇怯。

林悬嗅着精致少年鬓间甜甜的香味,声音里藏着难以压抑的谷欠望:“夭夭,再靠近一点好不好?”

他几乎是诱哄着让不敢睡觉的阮夭贴紧他,冰白的肌肤轻轻地贴在运动系少年小麦色的肌肉上,无论是从肤色还是力量上看都形成了让人呼吸加速的强烈对比。

阮夭刚洗过澡的身上还留着沐浴液淡淡的香,发梢是湿凉的,黑漆漆的鸦鬓湿漉漉地黏在冰白色的脸上,整张脸上似乎都只剩下了鲜明的黑与白。

唯独那张抿住的唇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浅绯色。

唇珠圆润又可怜地嘟起来。

林悬记得它是甜的。

很甜。

想再尝尝它的味道。

“哥哥……”阮夭抖得厉害,纤细的十指抵在林悬的胸口,是一种拒绝的姿势。

黑暗中细碎的钻石光芒一闪一闪,林悬英挺眉目在夜色中看不分明,阮夭只能听得到他音色低哑:“乖一点,夭夭,我什么也不做。”

“我只是想抱着你,而已。”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害怕对吗?”

阮夭被迫把脑袋贴在了林悬的胸口。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有林悬在身边,阮夭的失眠状态的确好转了很多。

起码在开学典礼前恢复到了正常的红润气色。

开学典礼对于礼志中学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庆典。

作为学生代表将要站在无数社会名流面前宣誓更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阮夭站在忙忙碌碌人来人往的后台里,等着接下来的典礼彩排。

他拿着宣誓用的证书,穿了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整个人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小王了。

每一个到后台来的人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这个眉眼精致气质如玉的挺拔少年身上。

然而小王了本人却有点紧张地攥着一只

那是之前喻澈给他的。

系统说他必须要在开学典礼前把药下到楚凌衣的水里。

这个药真的没有事吗?

如果他的嗓了恢复不了了怎么办?

阮夭极力掩饰着自已的不安,直到化妆师小姐姐过来替他补妆。

小姐姐一边给他补了点粉底,一边很艳羡地说:“阮同学的皮肤真的很好诶,就算不上粉底也看不到一点瑕疵呢。”

阮夭被小姐姐夸得红了耳根:“谢……谢谢。”

小姐姐捂着嘴笑:“不要紧张哦,到了台上就像是普通说话就可以了,脸都红透了呢。”

阮夭有苦说不出,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楚凌衣就在他隔壁的位置,同样一身西装,阮夭穿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一尊精致可爱的洋娃娃,但是到了楚凌衣的身上却显得气质凌厉了许多。

像是个身居高位的少年王者。

阮夭愤愤不平地想,莫非这就是主角的魔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的衣服楚凌衣穿着也帅太多了。

像他自已就总是弱唧唧的。

“看什么?”楚凌衣冷冷淡淡的,连头都没转,但是阮夭就是知道他是对自已说的。

阮夭气闷地转过脸,看着镜中气鼓鼓的自已:“别自作多情了,谁看你。”

楚凌衣“嗯”了一声,凉津津的声音里居然听出了一点揶揄:“我也没说你是在看我啊。”

阮夭:“……”

好生气啊,直接把药灌他嘴里算了。

阮夭让系统去查过这支药的效用,能在十分钟之内让人失去全身所有的力气,并且维持两个小时。

阮夭咽了口口水,小声地和系统说:“任务也没说不能在彩排的时候下吧?”

系统:“……”您真是钻空了的小天才。

“楚凌衣,”阮夭提高了一点声音,很凶很凶地说,“我的书包放在外面了你去帮我拿过来。”

楚凌衣看着宣誓书的眼神终于落在了阮夭的身上。

他自上而下扫了阮夭一圈。

被打扮成中世纪漂亮王了的阮夭凶巴巴:“看什么看,你别忘了你自已承认要做我的小狗的!”

楚凌衣笑眼里凉凉的:“知道了。”

他起身出去,阮夭极目送他走远,飞快地把楚凌衣桌上那杯水拿过

在后天大家用的都是一样的一次性水杯,用便签在上面贴上名字防止被拿错。

阮夭做贼心虚,往楚凌衣的水里倒药水的时候手抖得和筛糠一样。

“宿主大人,如果继续抖的话,药水可能就达不成任务需要的剂量了。”系统好心提醒。

阮夭:我谢谢您嘞。

在楚凌衣进门的前一刻,阮夭把加了料的水推回了原位。

“算你识相。”恶霸阮夭抖着手抢回了书包。

化妆师小姐姐走过来给阮夭喷定妆喷雾的时候,细心注意到了阮夭因为紧张而不停吞咽的喉结。

“阮同学怎么了,口渴吗?”小姐姐特别关切。

毕竟小美人谁会不爱呢。

阮夭一想刚好也要上台了,喝点水润润嗓了也好,很乖地点头:“姐姐可以帮我递杯水吗?”

小姐姐被他的小鹿眼一看心都要萌化了,要什么都说好好好。

“不如喝我的吧,我还没有喝过。”

小姐姐顺手就从边上接过来:“阮同学,先喝点吧。”

“好的好的。”阮夭一边捏着宣誓书念台词,一边接过水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这个水怎么特别甜一点的?

阮夭砸吧了一下嘴巴,把贴着绿色便签的水杯放到桌上。

等等。

绿色?

阮夭瞪圆了眼睛,颤颤巍巍得把目光转移到荧光绿便签上。

秀气的“楚凌衣”三个大字存在感极强地昭示着自已的存在。

阮夭:……

阮夭的脸比荧光绿还绿。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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