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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肉磨损殆尽,两只凄惨手掌只剩下了些许经络挂在骨头上,就像缠着草根的枯石。更奇怪的是,伤势明明不算太重,瞧着应该好治,【神话】品质的仙丹却也一时奈何不得。
中年人垂着双手,盯住了那些刀片,脸色精彩又难看。
他也没成想,自己只是随手一丢,这柄威能莫测来历也莫测的神秘古刀,便这么……摔了个粉碎。
“这算什么?寿终正寝?”
中年人抬了抬颤抖的指尖,挑起几条细小雷蛇咬向散落的刀片。
“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总能研究出些东西……”
嗤~
没等雷蛇落嘴,刀片化作一束束铁光远去,声如破帛,留下的尾痕扭曲了空气,快得令人乍舌,中年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我帮你翻译一下,它应该是在说你不配。”
一个令人生厌的嗓音响在旁侧。
中年人冷笑着扭头,目光投向了那一团蠕动抽搐的囊泡。
“命都快没了,还有胆子跟我贫嘴?”
“命都快没了,当然得多贫几句嘴。”
囊泡色泽鲜红,包裹着破烂的碎布衣角。
经过雷霆配合古刀的一轮清洗,庞大头颅深渊巨口几乎一起灰飞烟灭,这已经是红使徒和杂交种最后遗留的组织。
鹦鹉缩小回了原本的体型,叼着衣服披到了中年人身上。
“要是我没猜错,你潜伏在星·二十六,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主’。”
中年人一颗一颗系着纽扣,
“它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星·二十六位面与边疆并不接壤,你冒险偷渡,来找一个没脑子的、严重受创的杂交种,又是图什么?”
“唉,主不主的,那都是糊弄信徒的,谁让它是我三舅呢。”
中年人“……”
红使徒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也难为它那些古怪口器能发出这种声音,“家里长辈脾气倔,当年和高位种族的混小子厮混,生了这么一个孽种,天生就是个痴傻智障的货色。有一回,它越过你们的边疆去偷吃……哦,那年头好像还没设什么边疆,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还没破壳……反正,从此就不知下落。”
“家里长辈愁啊,哭啊,闹啊,我捱不住,只得过来打探。毕竟是自家亲戚嘛,血浓于水怎么都得讲究……”
劈啪!
雷光悍然砸落,炙得囊泡一阵抽搐,也堵住了红使徒喋喋不休的胡扯。
“净是屁话。”
中年人阴着一张脸。
三舅?
长辈?
血浓于水?
又不是在演黄金档苦情剧!
他是去过边疆的,待的年头也不算短,了解边疆物种的生态圈。那是一套完全悖于常识的另类秩序,比金字塔更加森严,也比丛林更加割裂更加混乱,道德伦理更是全然不同。他甚至相信,要不是红使徒潜伏了多年,获取了大量人类记忆,它甚至都没机会认知到“亲情”这个概念的存在。
“这头杂交种挺有意思的,按规矩,我该留你俩一命,拘回去交给‘潘多拉’的疯子们解剖。但这个位面的事,最好还是死无对证……所以,你就给你亲爱的三舅陪葬吧。”
雷声大作。
火发青面的雷部神将在中年人背后浮显,三头六臂抡开锤钻,重重敲碰,雷电从其中流泄,瀑布般泼打在囊泡上。
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情况陡然而生。
红使徒顶着雷击,居然张开了锯齿口器,开始从内部疯狂啃咬起包裹自己的囊泡!一片片鲜红衣角大快朵颐,好似争夺鱼食的鲤鱼群。
中年人皱了皱眉,一张不甚讨喜的年轻脸庞在脑中闪过,方框镜片反着亮光。
“根据战争记录和我们的研究,基本可以确定,边疆物种存在着同类相食的习性。这种吞食是向下兼容的。”
“换句话说,高等血统捕食低等血统,可以巩固本源,补充能量,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血统相近的物种之间相互吞噬,大概率引发畸变反应,甚至可能就此崩溃;至于低等血统反食高等血统……这种情况太过稀罕,没什么资料,我判断,大概会因为消化不了,短时间内迅速滑落成畸变种吧。”
“你问吞食前后,边疆种的能力会不会有变化?前两种情况应该不会,毕竟要么完全消化,要么扑街死翘。最后一种我也不好说,毕竟实在是缺少样本分析。如果星罗馆有这方面的收获,希望能交给我们,潘多拉会支付相应的报酬……但贵馆家大业大,估计也瞧不上我们这帮臭老九的钱包。有时候其实真挺羡慕边疆种的,没有货币,没有阶层,没有那些庸俗的伦理,老子管教不了儿子,儿子也不用装出一副孝顺模样,摸光老子的口袋……小王爷,你说是吧?诶,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啊?”
中年人晃了晃脑袋,晃碎了那副招人烦的眼镜,注意力回到了垂死挣扎的红使徒头上。
“饮鸩止渴罢了。”
实力的天堑清晰横在中间,他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随手从袖管里扯出一张青纸朱砂符,任其无风自燃。
雷弧托着纸灰洒落于囊泡,红使徒吞食杂交种残躯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许多,变得磕磕绊绊,就像是卡带的胶片。
同时,雨点般的狂雷愈演愈烈。
大部分碎布与整个囊泡一同化作焦糊的灰土,最终也没能完成吞噬,只靠十几片衣角勉强凝聚出了一袭飘摇不定的残袍,长着几颗黄豆尺寸的小肿泡,咧着半张合都合不拢的口器,比烟都轻薄,似乎下一秒就会自行分崩离析。
中年人闪身滑步,动若雷霆利箭!
套在骨指上的戒指叮当作响,裹挟着万钧劲头,凿向了对方那一双红宝石般的眸子。
而红使徒避也不避,挡也不挡,就这么愣愣杵着,眼底的疯狂汹涌吞没了理智,即将滑向杂交种的深渊。双目彻底失去光彩前,它挣扎着吐出一个古怪又晦涩的发音。
中年人压根没听过这种语言,却不知为何听懂了这个词。
“开门。”
开门?开什么门?
念头刚刚升起,凶猛的拳劲落在一面光滑镜子上,打出微微的涟漪。
“……”
中年人吞了口唾沫,满眼不可置信。
这哪里是什么镜子,分明是一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眼瞳!
湿润的瞳膜眨了一下,映出中年人惨白的脸庞,也映出层叠的星云,倒挂的银河,没有尽头的亘古星空。
中年人呻吟了一声,细如蚊呐,
“边疆……”
嗤啦!
没等他搞明白状况,眼瞳突然被一抹陨石环般的剑光劈开,山丘一样庞大的边疆巨兽从头颅到尾巴眨眼间裂成了模糊的两片。一个略显佝偻的影子落在巨兽头顶的犄角状器官上,好似粒渺小的灰尘落在了山巅。
黑红唐装,绢皂鞋履,深重的法令纹刻开了棱角枯瘦的面容,使嘴角自然而然地向下耷拉,显得格外威严冷酷。
左眼生重瞳,右眼覆白翳。
一亮一盲。
“父亲?”
中年人绝望似冰的眼神终于融化了些许。
王天贵看都不看自己的儿子,左手盘着两颗包浆鲜亮的核桃,阴沉的目光望向了中年人背后那数米高的虫洞。
虫洞那一头,沟壑纵横,风雪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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