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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丞相眼底升起火焰,“若不是她伤了我的名声,我至于要这样做吗?”

“若不是你要害她终生,若不是你要对她步步相逼,她会对你这样吗?你走吧,我和你夫妻十七年,我也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跟你说话,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十七年的夫妻,我劝你一句,给自己夏家积点阴德吧,别再损你祖辈上积下来的福分了。”

袁氏说完,对杨嬷嬷说:“在我搬出夏至苑之前,不许相府中任何人前来打扰,若有人踏进夏至苑一步,让小刀赶出去。”

“是!”杨嬷嬷对袁氏是真的刮目相看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决定跟随子安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夏丞相看着子安,眼底透着残毒与凶狠,在酒精的作用之下,他完全毫不掩饰自己的怨和恨,就那么赤果果地告知子安,他要她死。

子安丝毫都不害怕,名分上是父女的两人,仿佛是进行这决斗前的逼视,没有人退让。

夏丞相终于在不发一言之后,深深地看了袁氏一眼,转身而去。

他走得很决绝,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眼底布满了寒冰,再没一丝茫然。

子安回头,伸手抱住袁氏,对袁氏挺身而出护着她感动不已。

袁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透着说不出是悲伤,“若我早一些……”

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子安知道,若是她早一些强硬起来,她的女儿不会死。

袁氏原先的心态是心灰意冷,不是退让也不是忍受,只是对一切都万念俱灰,但是她没有考虑自己的女儿,因着这点,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袁氏与夏丞相和离,不,如今该说袁翠语了,她如今不是任何人的袁氏了。

袁翠语与夏丞相的和离,安亲王府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是慕容壮壮去告知他的。

他那时候正在喂鲤鱼,听到壮壮的话,他抬起头,瞧了壮壮一眼,“嗯。”

“嗯?什么意思?”壮壮上前,“你打算怎么做?”

安亲王又瞧了她一眼,“什么怎么做?”

“她现在自由了,和离了。”慕容壮壮耐着性子说。

“嗯!”他又嗯了一声,然后往湖中投喂鱼食。

“哎呀喂,我的小二王爷啊,你倒是说说你心里怎么想的啊。”慕容壮壮抢过他手中的鱼食,一股脑全部倒在了湖中。

安亲王看着鱼儿抢吃鱼食,摇摇头道:“你这样喂鱼,哪里有什么情趣?”

“去你的情趣,我问你,你等了她那么多年,她现在不是相爷夫人了,她现在又是袁小姐了,你打算怎么办?皇太后都为你的婚事担心多少年了?你就回一个嗯字?你是要气死她啊?”壮壮叉腰大喊。

安亲王斜睨了她一眼,“就像母后不曾担心你一样。”

壮壮一怔,“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别扯开话题,你怎么做,我全力配合,或者我马上入宫去找皇太后,让她下旨赐婚。”

说完,她就要走。

安亲王伸手拉住她,俊美的面容有些苦恼,“你不要去。”

壮壮看着他,“那你说,你打算怎么样?”

安亲王放了手,蹙起剑眉想了一下,“本王不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沙场战将的雷厉风行呢?把它捡起来去勇敢追求你的爱情啊。”壮壮激动地说。

安亲王摇摇头,“自小,本王想要的东西,都会积极去争取,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惜一切倾尽所有,但是,小姑姑,你应该懂得,有一些人,你是得小心翼翼地去维护,顾全她所有的感受,你觉得,她现在会愿意重新接受一段感情吗?”

“你不试过,怎么知道不会呢?兴许她愿意接受你呢?”

安亲王看着壮壮,眼底坦荡荡的明亮,“我知她,便如我知自己,小姑姑,我等了许多年了,在等的过程中,没有想过自己会等到,所以,我真的不在乎再给她一些日子,让她彻底从相府的阴霾走出来。不过,我还是会去跟她说,我依旧在等她,这一次不是等她自由,而是等她重新接受生活。”

壮壮有些颓然,“我本以为,你会马上去找她的,多少人在盼着你们好啊。”

“相信我,没有人比我自己更迫切。”安亲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眸子依旧明亮,“可值得,有些人你值得用一辈子去等待。”

壮壮几乎是迅速地回头,泪意漫上眼底,她没有这样的人可以等,她曾经也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得没了自尊,但是最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身边最宠爱的侍女娶走。

他们成亲的那天,侍女从公主府出嫁,她看着他骑着白马,如此的英俊威武,眉目分明,一如她梦中那样。

但是,他不是来娶她的,他只是娶走了她的侍女。

从那天之后,她就不曾让自己醉过一次,因为,她知道醉了之后,她会疯狂地思念一个人,她负荷不起这种思念,也负荷不起这种心痛。

手腕上,有几道疤痕,是她无法忍受的时候给自己警醒的一刀,不要再让自己的心支离破碎。

老二是幸福的,他还能等,如今还有可能等到,他有什么必要迫切地行动?他既然已经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一个人,就不在乎朝朝暮暮。

安亲王伸手,摸了一下壮壮的头发,轻声道:“小姑姑,该放下了。”

“早放下了。”壮壮的声音,透着无法言说的心碎。

“若放下,这些年你便不会这样游戏人间。”安亲王轻声叹息,他是真的心疼小姑姑,也恼怒那人。

“和他无关,有些人,”壮壮抬起头,看着湖面的徐徐波纹,“你要用一辈子才知道真的和他有缘无分,然后,不到你不放手了,因为,你要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要放手了。”

“有时候,本王真的想杀了他。”安亲王心疼地看着慕容壮壮脸上的心碎神伤,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壮壮抬起头,凄凉一笑,“好,你去帮我杀了他,然后我也可以死了。”

“胡说!”安亲王怒斥。

慕容壮壮抚住胸口,笑得没心没肺,却落下了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的,我在胡说。”

可,若死了,心就不痛了。

安亲王看着她,实在是不忍心说出这个消息,但是,看来她是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小姑姑,他要回来了。”

慕容壮壮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良久,才道:“嗯。”

是的,三年回京一次述职,今年是第三年了。

她大步而去,挥挥手,“我走了。”

安亲王捡起地上装鱼食的盘子,轻轻摇头,“慕容家,净出情种。”

刚转身,便有侍卫一蹦三跳地进来,眉开眼笑地看着安亲王,“王爷,您猜一下,属下收到什么消息?”

安亲王大步而去。

侍卫追上去,“袁大小姐和离了,和离了!”

安亲王再大步地走。

侍卫懵了,这么高兴的事情王爷竟然就这样走了?等了那么多年,变心了吗?

翌日,衙门果然找上门来了。

问话的时候,夏丞相也在场,他盯着子安唯恐子安把夏泉的临终之言说出来,但是,子安倒也谨守诺言,没有说。

西门晓月没有承认纵火,但是承认是她命人请了火龙。

西门晓月的母亲李氏花了一笔大银子,买通了舞火龙的其中一个人,让他承认在新房那边纵火,其目的是为了转移火龙出意外的焦点,造成有人故意纵火的假象,这样便可以保护他们火龙队的声誉,免得传出去,以后高门大户不会再请他们。

衙门初步断定,侧屋起火是意外,而新房那边是故意纵火。

当然,只是初步断定,还要继续调查,因为,疑点太多了。

晋国公也耐不住李氏和西门晓月的哭泣,只好入宫去找皇后,皇后亲自找了尚书令崔大人谈话。

皇后倒是没说要崔大人徇私,只是说衙门如今既然初定侧屋起火是意外,那么,惩处了那故意在新房纵火的人平息事情便算了。

崔大人见此事只是牵连了相府和国公府,并未造成其他人的伤害,且又知道这是相府的内斗,便决定结案,因为他不想浪费人力在这种府宅内的阴谋算计里。

西门晓月因为雇人不慎,且没有加强防护,造成相府起火,伤了人命,要负担连带的责任,被判处三月的监禁。

其实所谓的连带责任,只是衙门懒得去想其他借口罢,反正大家都知道,西门晓月对起火这件事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既然有人做替死鬼,又有皇后娘娘出面,衙门便随便判三月了事。

至于伤人案的西门晓庆,因为有御医证实他早些年便患上了疯症,经过治疗虽然有好转,但是时而发作,那天误伤了桂圆后人便清醒过来,刚好看到相府大小姐夏子安在假山那边,为了逃避罪责,竟心生歹意要嫁祸给子安。

崔大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是牵连了太子在内,所以,面子上对礼亲王这个目击证人交代过去便算了。

而礼亲王看了刑部提交上来的宗卷,见御医认定西门晓庆有疯症,他是个认证据的人,一切只看证据,因此着刑部酌情处理。

西门晓庆被判处一年监禁。

这件事情的迅速解决,在所有人预料之内。

子安和梁氏只要不指证,单单依靠表面的证据,是很难入西门晓月的纵火谋杀罪名的。

而太保虽然把案情剖析了,但是,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把那日在国公府问出的案情全然告知衙门。

他留了一手,命人整理好那天的口供,送去给晋国公,且盖上他自己的印鉴,这是在警告晋国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让晋国公不要作妖下去。

这是太保这辈子头一次徇私,年纪大了,心肠便没以前硬,他看着族中子弟不断地衰败,已经心力交瘁。

而这一份宗卷,太保还让人送了一份给袁氏,在宗卷里,有相府参与起火一案的前后始末,都是他推断出来的,且十分的准确。

这一份宗卷若公开,先不说能不能入相府的罪,却足以让相府身败名裂。

因为,那是当朝最有名望的大臣说的话,且他说的那些,都与事实严丝密缝。

寄给袁氏的原因,是太保心存愧疚,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徇私。

而这一份宗卷里面说的那么多,只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夏丞相与老夫人为了杀害夏子安,设下的一个阴谋陷阱。

太保出于愧疚,给袁氏的这份宗卷,其实就等同是给袁氏一个补偿。

这件本来该闹大的事情,因着各怀心思,就这样平息了。

一切在子安所料之中,梁氏不可能会指证西门晓月的,因为,纵然她憎恨西门晓月,憎恨国公府,可她的儿子女儿都是国公府的人,若国公府真的没落了,意味着他们的前程也都没了。

尤其西门晓庆如今还要蹲大牢,若在被国公府拖累,前途堪忧。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自私又伟大的心思。

逼得夏丞相休了西门晓月,这已经是对西门晓月最大的报复。

梁氏的泼辣只是做个别人看的,她始终对国公府的人心软。

梁氏不说,子安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胜算。既然不能有十足的把握扳倒夏丞相和老夫人,她没有必要折腾,浪费心力,浪费时间。

夏至苑中。

陈柳柳如今百无聊赖,因为萧拓和慕容桀离开京城了。

“倪荣没什么事了,但是问他也不说萧拓去了哪里,你说他和王爷去哪里了呢?怎么还不回来?”陈柳柳托腮问子安。

子安头也不抬地道:“他能丢下政事出去几天,必定是有要紧事的,你再等等,他们去不了几天的。”

陈柳柳愁着一张脸,“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和你不一样啊,子安,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子安本想和她说,命运有时候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想起自己穿越的事情,加上来古代之后面对的种种,再说这句话不免可笑。

“会好起来的,给点信心自己。”子安安慰着,手里继续画着。

陈柳柳凑过来,“你到底在画什么啊?自打我进来你就一直在画画画了,哎呀我的天啊,子安你太不要脸了,为什么画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天啊,给我看看,我要看。”

“闭嘴,别瞎嚷嚷。”子安恨不得捂住她的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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