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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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陆怀序接到医院电话。

白筱筱的主治医生告诉他：“昨晚白小姐略有不适，经过我们全力救治，现在状态很好！当然，这是全院医护的功劳，不能记在我一个人身上。”

陆怀序靠着沙发上，揉了揉眉心：“盛渺怎么样？有没有再发烧？”

医生支支吾吾。

陆怀序坐正了身体：“她出什么事了？”

医生心中一凛。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了？陆总心里在意的不是白筱筱，而是正牌的陆太太？

他不敢再隐瞒：“昨天傍晚，陆太太开始反复发烧，但医院医生护士不够用……好在别墅这边的佣人很能干，用物理方式降了温，这会儿温度降下去，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说得轻描淡写……

但陆怀序却砸了一个水晶的烟灰缸。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他的太太住在自己家里的医院里，竟然反复发烧，竟然需要物理降温！

他更不敢去想，盛渺有多痛！

陆怀序起身离开时，目光一顿，他看见了地毯上那对钻石袖扣。

静静躺在地毯上，敛了光芒。

他走了过去，弯腰拾起它们，袖扣上头蒙了泪渍和一丝淡红的血迹……瞧着模糊，也失去了本来光彩夺目的样子。

这是，盛渺买了送他的？

前天晚上，她要他早点儿回来，就是买了这对小东西要送他……她甚至特意换了件性感的真丝浴衣讨好他，但是他是怎么说的，他说【这件你用来勾引我的性感睡衣，也是花我的钱买的。】

盛渺自小优越，这样的话，她从未听过吧！

陆怀序微微仰头，压抑住情绪，他将那对袖扣放进衣袋里。

……

他赶到医院，盛渺已经醒了。

林萧正在床头守着。

清早她接到消息赶过来时，看着盛渺昏迷不醒，看着盛渺一身的淡青，她急得直哭……她甚至痛恨自己那天劝盛渺的话。

那天盛渺离开时，她对盛渺说，让她好好过日子！

但是陆怀序却这样对她……

陆怀序进来，林萧不淡定了。

她上前揪住陆怀序的大衣眼眶红了：“你知道盛渺昨晚受了多大的罪吗？你知道我过来时，她在最痛的时候还叫了你的名字！可你……在抱着你的心肝在奔丧吧！陆怀序，你救你的心肝不要紧，但是盛渺还是你的太太，你至少把她当个人吧！”

她摇晃得厉害，耳后的助听器掉了。

失去听力，她的哭声变得古怪，但是林萧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的心里只有盛渺，只有她最好的朋友被人欺负了……

她用微薄的力量，拼尽全力为盛渺讨公道，哪怕只是蚍蜉撼树。

盛渺哭了！

她走过来抱住林萧，低声说：“不说了林萧！我没事儿！”

林萧听不见她说话，她趴在盛渺瘦弱的肩上，仍是呜呜地骂着：“王八蛋！王八蛋！”

那些字句，没有一个是能听得完整的，却是盛渺心上最珍贵的。

她捡起助听器，轻轻为林萧戴上。

她为林萧抹掉眼泪：“不哭了！”

等到林萧情绪安定，盛渺看向陆怀序。

她很平静，她的眼里甚至连一丝怨怼也没有……

她轻声说：“我会办理出院，给白筱筱挪地方！陆怀序，我们的婚姻也是，我愿意成全你们，我甚至祝你们白头到老，恩恩爱爱。”

陆怀序皱眉：“昨晚是意外，是……”

盛渺打断他的话，她笑得淡淡的：“全院医生待命，全力救治她一个人！多大的阵仗啊陆怀序，其实我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你一边对她深情款款，一边又对着我说情话，你不累吗陆怀序？婚姻和爱情哪里容得下三个人？过去是我太傻太天真，以后不会了。”

“至于医院，B市医院那么多，不差你这一家。”

她转身收拾东西。

陆怀序上前捉住她的手：“盛渺，听我解释！”

他从衣袋里拿出那对袖扣，放在她面前，他的嗓音轻而温柔：“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不是？那晚，你是想给我提前庆生，是不是？”

所以，她特意穿成那样子，

想讨好他！

陆怀序喉咙微微哽咽，明明他追回她时，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就是她这样子待自己……但是最后，她换来丈夫的羞辱！

他请盛渺再给他一次机会。

盛渺看着那对袖扣，表情怔忡。

这对袖扣，是她再次爱过他的证明，也是她愚蠢的证明，当初买它时心情有多雀跃……后来她被他按在书桌上时，就有多羞辱！

盛渺声音轻而恍惚，

她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陆怀序，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即使难受，她还是收拾了东西离开。

林萧去给她办理手续。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盛渺脱下病服和身上的内衣裤，她说过那些名牌的内衣内裤，她会在离开时……脱给陆怀序！

她没有避开陆怀序，

她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将那些名贵的衣裳一件一件脱下，然后换成林萧给她买的平价衣服。

她没有哭，从头到尾，她都很体面。

穿上衣服后她轻道：“陆怀序，即使做不成夫妻，我也不想跟你当一对怨偶！人生很长，何必把时间浪费在彼此身上……我等你的决定！”

她错身而过时，陆怀序下意识想捉住她。

但是盛渺走得很快！

一直到她走出病房下了楼，陆怀序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病床的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是她穿过的病服，还有内衣裤。

当年她嫁他，十里嫁妆。

如今她离开他，竟是连内衣裤都脱给他了，她离开他的决心是有多强大？

陆怀序掌心握紧。

那一对袖扣，硌得他手掌心生疼……他不由地想，那晚盛渺是不是比他现在疼上千百倍？

……

盛渺出院，她决心跟陆怀序分开。

她会回自己公寓居住。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被白筱筱纠缠，说着马上快要死的人，撑着一口气坐着轮椅也要过来凌迟她的心。

白筱筱拉住她的手，一个劲地哭。

“陆太太您误会陆先生了，他只是关心我，只是关心则乱。”

“他心里，您才是第一位的！”

……

盛渺想甩开她的手，但是白筱筱死死拉着不放：“陆太太，您真的误会我了！”

林萧正在打车。

等她叫到车子，转身，全身血液凝住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失控地朝着盛渺跟白筱筱冲撞过来，两人正在拉扯根本没有看见，林萧发出尖锐的声音：“盛渺！”

其实盛渺是有机会避开的，但是白筱筱仍在纠缠。

千钧一发之际，陆怀序从侧面跑过来，他叫着盛渺的名字，叫她避开……

他只能救一个！

那一瞬间，他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因为盛渺能跑、因为白筱筱坐在轮椅上，所以他选择推开的是……白筱筱！

他相信盛渺能避开……

盛渺确实避开了，

但是她避开的方向，一辆白色大巴，反方向冲她疾驰而来。

“盛渺！”

陆怀序声音颤抖，他与她视线相望，他看见盛渺眼底的不敢置信，还有绝望……

砰地一声。

她纤细的身子被撞出去，血花在空中飞溅……血雾模糊了陆怀序的眼睛。

盛渺被高高抛起，跌落在地上。

她身上是鲜红的血，她很艰难地动了下，动一下很痛，全身像是碎掉了……

她的眼瞳，仍是方才的景象。

陆怀序从对面冲过来，推开了白筱筱，她落地时看见陆怀序轻轻揽着白筱筱的肩头……宛如一对恩爱夫妻！

盛渺幻想过无数次，她跟陆怀序的结局，但她从未想过是这一种。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似乎焦急的样子，嘴角轻颤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她的瞳孔慢慢失去了焦距，再没有陆怀序的影子……

她轻闭上眼睛的时候，街边店铺响起了当红女歌手伤感的歌——

【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那花火】

【你所有的承诺，虽然都太脆弱】

【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

【有什么难过……】

【再美的花朵，盛开过就凋落】

【再亮眼的星，一闪过就坠落】

【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

【有什么难过】

【为什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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