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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医生?这个问题在梁健头脑里一闪而过。

车小霞母亲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头,柔声说:“女儿,女儿,你别急,我这就去请蓝医生来。我这就去,你别哭啊!”说着就跑出去了。

听说梁健是区委组织部副部长,车小霞父亲的态度缓和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梁部长,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几天因为小霞,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脾气也大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你是领导,还亲自来看我们小霞,我们很感激!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女儿情况不太稳定。我是个粗人,也不太会说话,领导来看我们小霞,这心意我们领了,只是医院么,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梁部长你还是回去吧!”

梁健原想从车小霞身上获得一点支持,只是看车小霞的状况,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时候他若是缠着她问那些事,她一定会崩溃的。看来,这希望是彻底落空了。

看着车小霞父亲舐犊情深,梁健说:“不好意思,伯父,没想到倒给你们添麻烦了!那行,你们好好照顾车小霞,等她状况好些了,我们再来看她。”

车小霞父亲听说梁健还要来,赶忙说:“不必了,不必了,梁部长,我们知道组织部工作忙,你是领导,事情肯定很多,哪能让你为了我们小霞这点事一趟趟跑医院呢!你放心,等我们小霞病好了,马上会去单位上班的。”

梁健哭笑不得:难不成车小霞父亲还以为我来看车小霞是为了让她早点去上班吗?

不过,车小霞的病的确是进了组织部之后才发出来的,也有许多人说,是因为组织部变态的加班作风,加上失恋,车小霞就崩溃了。

从父母的角度,无论如何都对组织部有想法吧?而梁健一出现在病房门口,车小霞便仿佛见了洪水猛兽般又是哭又是叫,若说梁健平时没有欺负车小霞还没人信呢!

这样想着,梁健便有些无奈了,面对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还真是百口莫辩啊!说了一声“上班的事情不急”,就走出了病房。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医生,急匆匆地与梁健擦身而过。医生明亮的黑眼睛眨一眨,回头朝梁健匆匆瞥了一眼,目光如水,静静滑过,不曾停留,脚步轻盈地走进了病房。

从挽起的发髻,白大褂下修长的身姿,还有行走间的暗香浮动,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医生。女医生的目光,让梁健心里一动,为什么如此熟悉?难道是相识的人?还是在哪里见过?梁健停了脚步,想再进病房看看这位医生到底是谁!回头,却见车小霞父亲,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看着梁健,一副巴不得他快点离开的样子。梁健无奈地笑了笑,只得朝电梯走去。这时,电梯正好开了,梁健便随着一群人进了电梯。

女医生白皙修长的手温柔地拍着车小霞的手,说:“小霞,我是阮医生。我来了。”车小霞原本直愣愣的眼神,听到这柔和声音,慢慢便有了一丝灵动,她把脑袋靠在医生的手臂上,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车小霞父母见医生一来,车小霞就平静了,欣慰地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了车小霞对“蓝医生”的依赖,心想,如果没有“蓝医生”该怎么办啊?

车小霞在医生的安慰下,终于平静了,服了一颗药丸,便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来。车小霞的父亲问道:“医生,对小霞,我们能不能采取一些更有效的方法来治疗?用什么先进的药物,或者花多少钱,我们都无所谓的。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请医生……”

看着车小霞父母满心期盼的目光,“蓝医生”说:“不需要再用什么药了。小霞是心病,药物只能维持一时的镇定,用的太多,只会造成药物依赖,对身体也会有损伤。从明天开始我会试着对小霞进行催眠疗法,如果她能通过催眠,将埋藏心底让她痛苦的东西倾吐出来、宣泄出来,效果肯定比用药好许多。”

车小霞的父母虽然不是太懂“蓝医生”的意思,可他们对这个女医生是绝对信任的,说:“一切都听医生的,只要我们女儿能好起来,要我们怎样都可以。”

从车小霞的病房走出来,女医生舒了一口气,从耳朵上解下了口罩,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显露出来。她不是别人,就是阮珏。车小霞和父母一直称呼她“蓝医生”,“阮”和“蓝”便是“R”,“L”的区别,在镜州方言里,这两个音基本分不出来。

刚才匆匆一瞥,阮珏已经认出了梁健,只是因为刚才情况紧急,一时也没顾得上打招呼,更主要的原因是,这里是医院,是她工作的地方。与梁建的许多次偶遇不是宾馆,就是酒吧,有再多的交集也不过像是旅行途中的一场艳遇,不涉及生活。所以,刚才乍一见梁建,虽然很自然地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觉得,在酒吧调侃要比在这个她工作的地方打招呼更自然许多。

回到单位后,梁建一筹莫展。

对于让梁建重新分管干部工作这件事,梁建知道胡小英非常重视,所以还特地送了他“解铃还系铃人”七个字。只是没想到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在这关键时刻又发病住院了,事情一下子又没了转机。其实,对于他自己来说,分管不分管干部工作,甚至,当不当这个副部长,都无所谓。内心里,他不是一个特别争强好胜的人,也看穿了官场上的人事浮动,作为官场一员,升与不升,都说不上好坏。问题是,作为组织部副部长,他不分管干部,干部人事权力便会牢牢掌握在朱庸良等人手里,而胡小英作为区委书记,若在人事问题上控制不了,无论如何都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不是胡小英乐于看到的局面。而且,朱庸良这人媚上欺下,又与周其同沆瀣一气,长湖区的干部工作势必乌烟瘴气一片,梁健最气不过的,其实就是这个,不管希望有多大,他还是会拼一拼。

然而,有很多事情,却不是你想干就可以干,想拼就可以拼的。有时候,上级领导的一个想法,便能彻底把你绊死,比如,区委副书记万康,就为了梁健给他提供的材料少了一页,让他出了一个洋相,从此便对他有了想法。这个想法成了让梁健“坐冷板凳”的正当理由,也成了梁健重新“归位”的绊脚石。

梁建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胡小英书记说的那七个字: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实,细想想,车小霞是那个人,区委副书记万康也是一个。若是能把万康书记对于他的想法给解除了,那么他分管干部的事也就不成问题了。

只是,要去除这个绊脚石,梁健就得想办法弥补,但弥补的第一个办法——车小霞自己承认陷害了梁健——这条路,对梁健来说,明显已经堵上了。这时,梁健脑海中忽然冒出了第二个也许有用的人,那就是省委党建研究室冯丰。

冯丰曾经答应过他,要给他在党建研究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并把梁健署名第一作者。然而,自从冯丰回省里后,却一直杳无音信。梁健不是没有想过联系他,问一问这件事是否有了进展。有好几次他都翻出了他的号码,却还是按捺住了那一股子迫切。因为,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怕他的迫切倒反而让冯丰误会当初的帮忙,就是为了在党建研究上发文章,让两人的交往都蒙上了一层利益的灰尘。

只是,梁健现在毫无办法,冯丰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联络联络感情,也属正常,即便不提起那篇文章,冯丰应该也能明白。

梁健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电话嘟嘟地响了许久,梁健几乎以为不会有人接时,冯丰终于接了。梁健清了清喉咙,响亮地说:“冯大哥,你好啊!”与梁健的洪亮声音形成鲜明对比,冯丰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有事,我待会回你电话。”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梁健傻愣愣地对着手机看了一会,心想:也许冯丰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耐心等他回电话过来吧。

梁健翻开那本古旧的《资治通鉴》,只是心烦意乱,竟一句都没看进去。心想,古往今来,到底有多少能人志士,把精力全放在了“权”这个字上面?一部资治通鉴,不就是一个“权”字嘛?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来。打开一看,是冯丰发来的信息,写着:

兄弟,我这里正忙着。有什么事情吗?可以发个短信给我。

梁健心想,冯丰难道真忙得这副德行了?连发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也许这不过是他委婉拒绝与他联系的方式,如果他能把那篇文章发出来,也许早就跟自己说了。于是,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回道:“没什么,只是有段时间没联系,问候一下。”

不一会,又回复来一条短信:“那好,忙着,有空联系。”

表妹蔡芬芬打了电话过来,说一起吃晚饭。梁健问是谁?蔡芬芬说,就只有沈老板,其他就是朱怀遇、雪娇、小宇。梁健一听说是酒庄沈鸿志老板,原本不想去,毕竟他是商人,他不愿意跟商人走得太近,可想到自己住院的时候,沈老板曾让表妹送了一个红包,梁健想还是趁着这个酒局,把红包送还给他。

酒店并不是很堂皇,小菜却很有特色。

梁健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人都已围着六人小桌子坐好了,剩下的空位便是他的了,坐在他旁边的就是酒庄美女小宇。

小宇今晚打扮得简洁明快,又不失性感,粉色无袖衫,露出肩头和臂膀白皙健康的肤色。齐耳短发末梢,在嘴角附近微微弯起,拨弄着人的心弦。梁健坐下来时,小宇朝他微微笑笑,只说了句:“梁部长。”梁健说了声:“你好。”

沈鸿志说:“梁部长来了,那我们可以喝了,雪娇,你跟服务员说下,让上菜。”

雪娇亭亭地站起来,通知服务员上菜,又迈着曼妙的步子回来坐下。雪娇坐在朱怀遇身边,雪娇坐下时,朱怀遇侧过脸轻声对雪娇说:“你今天这身打扮,很好,很衬你!”雪娇朝朱怀遇瞄了眼说:“谢谢。”

虽然朱怀遇声音不高,沈鸿志却听在耳里,笑着说:“老朱,你这人也太偏心了!你只夸了雪娇,其他两个美女就不管了?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太偏心,小心待会两位美女给你颜色看。”

老朱的目光里都蕴着笑意,春光一般洒过两个美女娇艳的脸,说:“沈老板,你这话可不对。我夸雪娇,是我的本分!其他两位,美当然是美的,只是名花有主,应该你和梁部长来夸。我这人很讲究各尽其职,从来不做越俎代庖的事情!”

朱怀遇这话说得露骨,等于是说桌面上三个女人,由三个男人分头包干的意思了!梁健情不自禁地看了身边的小宇一眼。没想,小宇也正朝他看过来。目光相对,小宇立刻低下了头,白皙的脸却增了一份桃花般的娇羞。

蔡芬芬抬了抬下巴,眼光妩媚地扫过在场所有人,说:“朱镇长这话可差了,我们女人最喜欢什么,无非就是夸奖了。你们每人都夸一遍,我们不就多赚了吗?偏偏朱镇长就这么吝啬,不肯夸我们一句,还说什么各尽其职!”

沈鸿志说:“在朱镇长眼里,就我们雪娇最漂亮!”

朱怀遇见众人围攻,一张脸堆满了笑,说:“芬芬、小宇也很漂亮,你们的打扮让你们光彩照人!”

小宇笑着说:“朱镇长,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假呢?”说完,她又偷瞄了梁健一眼,就如顽皮的小孩子,完成了一个恶作剧后来看大人的脸色,让小宇增添了几分鬼灵精的可爱。

大家都说:“假,假!老朱,我看你今天是得罪美人了,还是快敬敬美女们吧!”

朱怀遇说:“美女当然要敬的,但这第一杯酒,我们还是一起来吧!”说着,端起酒杯。沈鸿志说:“也行,第一杯酒,我们一起喝了。第二杯酒,朱镇长单独敬美女!”老朱说:“先喝第一杯!”

第一杯酒干了。

梁健原本不太想喝酒,但他深知,人在酒局身不由己,既然来了这个酒局,不喝酒,除非有特殊理由,否则就是不敬了。因为是空腹,一个满杯红酒下去,人就有些微醺了,再看杯中酒,反而不怎么抗拒了!

沈鸿志在喝酒方面,一向都实行盯牢看死,他说:“朱镇长,刚才说要敬美女的酒,可要抓紧啊,我们可都等着你呢,你敬好了,我们才敢敬啊!”朱怀遇知道这一劫逃不过,豪放地说:“好,来,倒酒!”

雪娇浅笑盈盈地拿了扎杯给朱怀遇斟满酒,朱怀遇瞟一眼雪娇青葱白玉似的手,端起了那满盈盈的酒杯,说“敬美女,我是诚心诚意。你们看,这酒杯可不留一点双眼皮,那么,各位美女怎么喝呢?”

蔡芬芬娇笑着说:“朱镇长,既然是你敬酒,那么我们美女当然是随意了!”

朱怀遇看着沈鸿志说:“沈老板,这恐怕不行吧?美女们这是不给我面子了啊!”

沈鸿志朝三位手下看了眼,说:“朱镇长,按照规矩,你一人敬多人,他们随意也是可以的。在工作上我是她们老板,但酒局上可不分这个,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她们怎么喝,得看她们跟朱镇长你的感情深不深了!”

朱怀遇说:“那好吧,我今天就摸一摸底,看看三位美人和我的感情到底深浅如何!”朱怀遇说完,仰脖子把酒喝了。

三个美女相互看了一眼,蔡芬芬和小宇都是喝一半,把杯子放下了。

朱怀遇说:“哎。我都看到了,芬芬啊、小宇啊,你们俩对我可是半心半意啊!”

两位美女异口同声地说:“自有人对你全心全意,就是了!”

三人中,只剩下雪娇还没有喝。雪娇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端起了酒杯,微仰起脖子,任由深红的液体从杯子里慢慢流淌进她两片殷红的嘴唇之间。杯子里的酒少了三分之一,又少了一半,雪娇还没有停下来。

看样子她是要把整杯酒喝下去了。忽然,有一滴酒从嘴角淌下来,在她白玉般的脖子上蜿蜒而下。朱怀遇眼尖,伸出手指,在她小鹿般的脖子上轻轻一滑,便抹去了那红豆般的一粒。雪娇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终于把杯中酒喝得见底。

大家都鼓起掌来。

朱怀遇说:“看来,还是雪娇跟我的感情最深!”

每个人脸上都漾着盈盈笑意。

沈鸿志说:“待会,还是这么喝,我们每个男人都敬美女一杯,看看到底哪个美女跟我们的感情最深。”

梁健知道这是营造喝酒氛围的新把戏,说:“这种游戏玩一次还好,玩多了可不行啊!”

话未落,梁健其实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话太直白了,等于是说刚才雪娇喝满杯也不过就是一个“游戏”。朱怀遇敏感,第一个就不答应了,朝梁健狠狠看了过来。

沈鸿志也开口了:“梁部长你这话可不对啊,我们的美女可要伤心滴,刚才大家也都见了,雪娇可是真心诚意在喝酒哎,喝的是真感情,怎么可以说是游戏呢!”

雪娇眼见自己的一个满杯,竟被梁健说成了“游戏”,也特别不满,努着嘴说:“梁部长,我全心全意地喝了酒,怎么却成了游戏了?梁部长这么说,我可不依!”说着撒娇地双手摇着朱怀遇的臂膀。

朱怀遇被雪娇双手缠着胳膊,早有些神魂俱醉,就说:“梁部长,这回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可别说我老朱见色忘义,是你自己说错话了!”

梁健心想,言多必失,一句话竟然惹得大伙群起攻之了!

沈鸿志看着梁健陷入窘境,心里高兴,原本还找不到让梁健喝满杯的理由,这下梁健自投罗网,算是抓个正着,就说:“梁部长,你看你的话可是伤了我们雪娇的心了,我看你还是自摸一杯算了!”

梁健心想,这杯酒怕是逃不掉了,便把自己的杯子满上了,说:“好吧,雪娇,我承认自己说错了。这杯酒,我敬你和老朱。”

老朱瞥一眼雪娇,开心地说:“你一个人敬我们两个,那你不是赚了?”

梁健说:“那你们喝一半,我干了!”

只听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说:“我陪梁部长一起来。”小宇站了起来,圆润的手臂与梁健靠在一起,凉爽丝滑的感觉小蛇一样无声地盘上梁健心头。

沈鸿志说:“看来,我们小宇对梁部长感情最深了!”朱怀遇也说:“既然有小宇陪我们梁部长,那就行了!我向来不喜欢打折扣,雪娇,我们就跟他们一起喝个满杯,圆圆满满。”雪娇笑着说:“肯定要喝的,否则梁部长又要说我们是在做‘游戏’了。”

梁健侧过脸,对小宇说:“不好意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累你了!”

小宇抬眼笑了,眼底都是妩媚:“没事,跟他们喝了!”说着,手臂似是无意地碰到了梁健。梁健感觉自己的神经细胞,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兴奋起来,再加上酒精的作用,眼中的小宇越发明艳照人,娇俏可爱。不过,酒醉却心明,梁健心里清楚,小宇是酒庄老板沈鸿志旗下美女,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持距离。

梁健微微挪了挪身体,离那只白莹莹滑溜溜的臂膀远一点,免得自己想入非非,小宇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很快地朝梁健看了一眼。

朱怀遇道:“梁部长、小宇,你们俩能不能先喝了酒再眉来眼去啊?你们敬酒,我们都已经喝了,你们还端着那满满的酒杯,是什么意思吗?”

梁健和小宇不约而同仰脖子喝了酒。

因为心里有了防备,梁健便给自己留了余地,不再随意满杯喝酒,也不再随意说话。他只是在等待机会,把身上携带的那个红包还给沈鸿志。

梁健拿着酒杯站起身来,来到了沈鸿志身边:“沈老板,我敬你一杯酒。”沈鸿志看梁健“打的”过来敬酒,就赶紧站了起来说:“梁部长,你这也太客气了!”梁健说:“哪里,哪里!我们都喝一半,别喝完。”沈鸿志本爱喝酒,说:“梁部长敬我酒,我哪里好喝一半的啊,我干了!”说着一饮而尽,害得梁健无法,只能也把杯中酒喝光了。

桌面上其他人都在说笑,朱怀遇跟雪娇靠得很拢,说着笑话,两人时不时前俯后仰,朱怀遇顺势抓住了雪娇一只手,抚摸着。雪娇也不反感,只拿一双明亮的眼回看朱怀遇,两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

沈鸿志离开了位置,要与梁健私下说句话。梁健想这个机会正好,把红包还给沈鸿志。

沈鸿志笑问:“梁部长,上次你在医院住院,我让蔡芬芬去看了你,我的一点小意思,你收到了吧?”梁健心想,沈鸿志这会特意跟他提起这件事,是对表妹蔡芬芬不太放心的意思?还是故意提醒梁健,他曾经是送过钱给梁健的?梁健心想,真是无奸不商啊!沈鸿志虽然看起来是那么大大咧咧,其实心细着,人奸着呢!

梁健说:“是的,我收到了!”沈鸿志一条胳膊抬起来,在梁健肩膀上拍了拍道:“这就好,这就好。那是兄弟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梁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红包,递给沈鸿志说:“沈老板,你的心意我已经心领了,可钱我不能收!”沈鸿志见梁健当场拿出红包还给他,还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紧说:“梁部长,这是干什么啊?我只是一点小意思,给梁部长冲冲喜。如果你把这红包还给我,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梁健说:“沈老板。我刚才已经讲了。你的心意我已经心领了,可这钱我还是不能收。组织上有明文规定的。沈老板的面子我是不敢不给的,因此今天我特意来赴宴,如果我不把沈老板当作兄弟,那么今天我就不来了,你说是不是啊?”

沈鸿志心道,这个梁健到底怎么回事?竟然把我送的钱拿来还给我!哪有当官的不喜欢钱?从来没有碰到过!难道他是对我不放心?沈鸿志说:“梁部长,你就别客气了。如果你硬是要把这钱还给我,那可真是兄弟也没得做了!”

梁健就是反感人家拿做兄弟来威胁自己,就说:“沈老板,不管你是以什么方式与其他人交往的。但这也是我交朋友的底线,如果突破了这个底线,我宁可少一个朋友。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拿着这钱,那也可以,我恭敬不如从命,但是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兄弟也就不做了!你来选,要做我这个兄弟,还是要我拿着这钱?”

沈鸿志真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梁健还真是不要钱哎!他曾经通过各种方式,向其他人送过钱、卡、酒,但大家也都稍作推迟,就欣然接受,从没像这梁健这么毅然决然不收钱的。沈鸿志当然不想跟梁健弄砸了关系,看他这么坚持,再僵下去怕反而驳了面子。沈鸿志脑袋一转说:“既然梁部长这么坚持,那我也不能勉强。但这钱,今天晚上我们一起活动活动,算是我们一起请大家的!”

梁健说:“是你请大家。”

沈鸿志见梁健不再反对,总算有了些面子,就大声说:“大家听好了。今天梁部长请大家唱歌。”梁健纠正说:“是沈老板请。”沈鸿志说:“梁部长请,我埋单!”

朱怀遇、雪娇、小宇起哄说:“好、好、好”,兴致异常高昂。

梁健原本以为,自己坚持把红包还给了沈鸿志,会引起沈鸿志的不快。收“礼”也是有讲究的。有时候,你不收礼,反而比收礼更加会得罪人。好在,沈鸿志似乎并没有特别在意,至少脸上没有任何表露。

酒喝到七八分,大家就提出换场子。沈鸿志打了个电话,联系好了一个叫做“潜贵”的KTV包厢。喝了酒没人开车,六个人一辆车坐不下,只好打两辆车。其他四人有意让梁健和小宇坐同一辆车,抢着坐了前一辆车走了。

梁健和小宇坐在同一辆车上。小宇说:“梁部长,你和芬芬真是表兄妹啊?”梁健说:“是啊。”小宇说:“芬芬能力真的很强,她到镜州才短短几个月时间,跟各级政府都混得很熟悉了,我们酒庄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芬芬做的呢。”梁健知道表妹在这方面的能力,就说:“是啊,她能力很强。”小宇说:“我们老板也很看得起她。”梁健对小宇这话敏感,问道:“我表妹跟你们老板,关系怎么样?”小宇说:“关系很好啊!”梁健说:“我是说,没有那种关系?”

小宇转过头,盯着梁健看了一会,笑笑说:“没想到,梁部长你也会八卦啊?”梁健说:“她是我表妹嘛,总要了解一下,以后我大姨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啊!”小宇说:“我也只是酒庄一个员工,芬芬与老板关系到底到什么程度,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梁健知道蔡芬芬的为人,比较放得开,要说她跟沈鸿志毫无关系,估计也难。一个女人在外闯荡江湖,还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女人,要想做到守身如玉,不牺牲色相,恐怕不太现实。关键在于如何牺牲,牺牲给谁,以及牺牲之后能够换来什么。有些人换来了锦绣前途,有些人换来一屁股债,这就是区别。

这么想着,也觉得表妹在镜州混其实也挺不容易,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应该帮帮她,毕竟也是自己的表妹……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碰到了他的手。梁健朝身边的小宇看去,小宇看着前方,并没有在看她,但她的手在出租车的昏暗中,在一路飞驰而过的路灯光影里,偷偷伸过来,碰到了他的手。

梁健其实很有些酒意了。小宇美丽动人在酒店时就给了他很深的印象。这回她主动把手伸了过来。小宇的手,是年轻女人的手,肉感而又柔软,是有点年纪的女人无法比拟的。梁健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小宇身体一阵颤栗,目光妩媚娇羞地看了看梁健,便把头靠在梁健肩膀上。梁健垂下目光看着她柔顺的眉眼,也不好意思把她推开,便任由她靠在肩上,任由那一阵一阵的香味丝一样一圈一圈地绕上他的心。

车子在“潜贵”KTV门口停了下来。

正要向 KTV 内走去,梁健猛然瞧见,就在街对面,一个人身材高挑的女人,独自一人,背着一个小挎包向前走去。走了几步,推开了边上一家咖啡馆的门,消失了。

梁健确信,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阮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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