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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被招到了团部,团部的勤务兵直接把我领进了团部直属的考试用靶场。我到时,靶场已经坐了一圈人。里面除了参谋长脸熟外,再没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开始吧!”发话的是一名矮墩墩的上校。这不会是团长吧?我心里在暗暗嘀咕(按程序明天分班后开全团大会,那时才能见到团长)。

一个上尉把我带到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一支九五式自动步枪和七八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现在给你做一个测试,开枪射击前面一百米外的靶子,三分钟时间,子弹不限,能打几枪就打几枪。射击方式方法不限。”上尉介绍道。我看了一眼,一百米外有个靶子正孤零零地挂在墙上。

“准备好就开始吧。”上尉说完就走到了我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秒表,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有了昨天的经验,也不着急取枪,而是朝靶子的方向看去,直到又把枪靶看大,心里有了底,才拿过步枪,趴在地上。身后的上尉已经掏出了秒表:“准备好就开枪,我从你的第一枪开始计时。”

“啪、啪、啪”,我钩动了扳机,以平均一秒一枪的射击速度很快打完了第一个弹匣。换了弹匣,这次开了没几枪,就被喊停了。

“停止射击!”喊话的是刚才宣布开始的上校,“别打了,报靶员报靶。”等了有两分钟也没听到报靶员报出环数。我站了起来,听见参谋长笑着对上校说:“昨天也是这样,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报靶员报出环数,八成又是被吓着了吧?”

上校看了我一眼,好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提高两个调门喊道:“报靶员报靶!”还是没有回应。上校的脸沉了下来,刚想发作,就见报靶员扛着枪靶跑了过来。

报靶员将枪靶在众人面前一戳,向上校敬了个军礼:“报告,环数无法准确报出!”这时上校已经看见了,靶子的中心点上原本的红点变成了一个黑洞,整个靶子上除了这个黑洞就再找不出别的枪眼。

枪枪十环!主席台上炸了营。上校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枪靶,突然眼角一阵抖动,拿起望远镜朝原本挂着枪靶的墙看去:“你把墙打穿了……”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愣愣地回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你赔,呵呵。”上校难得地笑了一下,“你把整面墙打烂了都没关系,小娃娃,你是怎么打得这么准的?”

“用手打的……”

从这天以后,我被破例分到了团直属警卫连。除了每天必须的出操、训练之外,就是给他们来几次一枪中红心的表演。后来,“表演”得絮烦了,我也偶尔“失手”一两次,打偏个五环、六环的。就这样,我名字还是出现在军区的特等射手名单里。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到了军区技能大比武的时候。我被团长当作大杀器留到了最后的射击项目,而这时,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也开始了。

大比武的射击赛场没什么悬念,我参加的项目是跪姿两百米距离射击。排在我前面的是去年的冠军、六团的刘一元连长,我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由于我们团长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别的团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看着刘一元几乎以样板动作完成了举枪、瞄准、射击的过程,“啪、啪、啪”五枪打完。报靶员一举红旗,“四十六环!”这是在我上场前最好的成绩,旁人看来冠军又非他莫属了。

刘一元回到队列时,我也是嘴欠,客气了几句:“你枪打得真准。”刘连长看了我这个无名小卒一眼:“再练几年你也能打出我这样的成绩。”我翻了翻白眼,还没来得及还嘴,就被靶场巡视员喊了出来:“沈辣,出列!开始射击!”

我举起步枪,盯着枪靶开始出神,过程不重复,五枪过后,报靶员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在靶场巡视员的催促下,报靶员犹犹豫豫喊了一声:“五十环!”

我后面的选手队列一阵嘈杂,成绩报上去后,主席台上也隐隐有爆发的前兆。果不其然,台上走下了一队人,为首的一个我看着很眼熟,我们团长跟班似的站在他的身边,他的军衔我认得——中将军衔,是军区副司令!

报靶员已经把靶子扛了过来,副司令亲自验看后,叫来我们团长小声说了几句。几句话后,我们团长原本笑呵呵的模样也变成了苦笑。我支棱着耳朵听了几句,就模模糊糊地听见了“枪枪十环”和“放在你们团白瞎了”几句话。

终于,副司令对我说话了:“你叫沈辣?小伙子枪打得不错,在部队好好干。”瞅了一眼我还是列兵的军衔,皱了皱眉头说,“连士官都不是?”我们团长插了一句嘴,解释道:“他是新兵,还没到晋升士官的年限。”

“那就破个例嘛。先晋升士官,再保送军校。”副司令发话了,我心中一喜,看样子我是破了沈家上不了军校的魔咒了。没想到副司令又来了个吃吐,“还是不行,小沈属于实战型人才,进军校学指挥就白瞎他这天赋了。”

还没等我心凉,接下来的人群里有人说话了:“要不把他送我那儿去吧,我那儿门槛高,既埋没不了他的天赋,又能适当提升他的军衔。”我转脸看了一眼,一个少将正跟副司令微笑道。

“不行。”没想到副司令看着那个少将直摇头,“你又不是我们军区的,凭什么来捡这便宜?”

少将呵呵一笑:“别这么说嘛,郑司令(我只知道他是军区副司令,还真不知道他贵姓),我来你们这儿不就是帮你挑选人才吗?再说,我知道你正在组建军区直属特务营,要不,我让我的人来你这儿,帮你培训半个月?”

老中将眯缝着眼睛思量良久,似乎在盘算这笔买卖划不划得来。郑副司令身后有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听了呵呵一笑,转身对少将说:“听说九月份,你那儿有一批人要退伍转业?先别着急退伍,让他们来我们军区再待两年。到时候我给他们提上两级,再转业对他们也有好处,你看这怎么样?”

少将听了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犹豫就说:“没问题,他们就靠郑司令您费心了。”

“费什么心?那叫双赢,双赢,呵呵。”

看样子郑副司令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在旁边没有插嘴的份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转手了。射击比赛是大比武的最后一个项目,少将好像是怕郑副司令反悔,没有参加最后的公布成绩和颁奖大会,就急匆匆地带着我走了。再说一句题外话,那天我的射击成绩被取消了,刘一元连长蝉联了射击比赛的冠军。只是颁奖时,刘连长推说中暑,没有上台领奖。

出了比赛场地,我被直接带到了飞机场。由于走得匆忙,我的私人物品都落在了团部,虽说不值几个钱,但再置办也麻烦。本来还想请假回去拿,但是刚说出请假的理由,就被随行的一位中校拦下了:“你那些东西别要了,以后会给你补偿的。”

五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下飞机时就发现,已经有三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停在飞机跑道上。

“上车吧。”少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这一路上,少将的电话就没断过(他的电话是军用波段,和民用波段不发生冲突,在飞机上也可以使用),随行的几个人也是各忙各的,我根本插不上嘴,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我说话。

四个小时的车程过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了,是不是又出首都了?又或者到了河北省境内?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汽车才开进了一座军营里。吃了点东西后,我迷迷糊糊地被安排进营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睡醒后,我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的主人是昨天随行少将的中校。中校说话前先拿出了一个信封:“这五千块钱是你落在原军区私人物品的补偿。”

五千!我心里一阵紧缩,接过信封时双手有些微微发抖。不是我没出息,只是长这么大,还没接触过这么多钱。当兵没几天,每月的津贴也就几百块钱,还不够自己花的。小时候过年,爷爷给了一百块压岁钱在我眼里就是一笔巨款了(在兜里暖和几天,我妈还得收回去)。

后来跟在三叔身边很多年,他虽然是副营长,每月的津贴也就那么几个,还要拿出一半寄回老家养我爷爷。三叔的家底就放在抽屉里,和我说了要用钱就拿,可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我俩常年吃食堂,除了偶尔改善一下生活外,就是给我买点衣服、鞋袜什么的,三叔就是那一身军服,穿惯了就不带换的。

见我收下信封,中校才步入正题。那位把我要走的少将是中国特种兵大队的政委李云飞将军。中校本人是中队长,我被分到了他的手下。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成特种兵了。

等他介绍完我军特种兵的历史和意义之后,开始说我感兴趣的话题。

“我们特种兵大队是全员军官制,你的军衔将暂定为少尉,一年后会重新评定你的军衔……”三叔是中尉,我刚当兵三个月,就已经只比他低一级了。以后我升了上尉、少校(我眼界小,没敢想更大的官),我三叔再见我时会不会敬礼喊“首长好”啥的?

就这样,我开始了特种兵的生活,不过这里比我想象的要无趣得多。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现在想起来,当时还比作累死狗的新兵训练,在这儿连活动筋骨都算不上。

我不是跑不死的许三多,每天负重二十公斤的五公里越野就像是要了我老命一样。第一次跑了没有两公里,就累得胃部食物倒流,躺在路边吐起了白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羊痫风发作。更绝的是每天吃完午饭,还要举着挂了块砖头的步枪,摆两个小时的造型,累得我心里直骂,枪是打击敌人的,不是折磨自己的。

不过还好,每天还有一小时的时间练靶,那一小时基本属于我发泄的时间段。自打我第一次打完靶,原本嘲笑了我一天的老鸟们都张大了嘴巴:这个新兵蛋子除了十环就不会打别的吗?

快乐总是短暂的,一个月后,我被中队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扔给我一份报告,上面除了射击项目之外,就没有一项训练是及格的,而且距离及格线还有老大的一段距离。中队长把我一顿好骂:“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还不及格,你就给我滚回你的原部队去!”

一个月后,我的成绩还是变化不大,中队长还是那句话:“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要是再不及格,你就滚回你的原部队去!”

三个月后,我又听到了那句话:“再给你一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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