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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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面,郝正义和鸦将坐在地板上的黄然搀到了躺椅上。这时候黄然浑身大汗淋漓的,脸红得就像红布一样,他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起来就像哮喘病发作似的。鸦将黄然的上衣扣子解开,露出他一身肥硕的白肉。而郝正义的举动更让人琢磨不透,他掏出一柄窄刃匕首,在黄然的双乳之间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殷红的鲜血顺着胸膛流到肚皮上之后,黄然的脸色反而好了许多,喘息的声音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看见黄然的情况好了一些,郝正义回头对萧和尚说道:“萧顾问,你们的东西就在这里,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黄然兄带走了?”萧和尚明显信不过这位郝会长,推说这些东西被蒙棋祺和张支言打乱了,得重新清点,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了,等清点完毕就让他们先一步离开。郝正义也不强求,走到书架的位置,像是要找本书打发时间。
这时,萧和尚和金不换正在重新清点文件资料和那几件用红绸包裹的物品,我和孙胖子搭不上手,而且孙胖子的心思也不在那些东西上面,他溜溜达达地凑到杨枭的身边,将杨枭拉到角落里,两人嘀咕起来。经过杨枭老婆投胎那次,杨枭欠了我和孙胖子一个人情,现在除了吴主任,恐怕他心里也就看我和孙胖子顺眼了。
孙胖子说话的声音很低,根本听不清他俩在说些什么。只见孙胖子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画着,他几乎每说一句话,杨枭就点头表示赞同一下。我看得好奇,向他们那里凑了过去,可惜我过去的时候,两人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杨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珠子,当着孙胖子的面将这颗珠子捏碎。珠子里面冒出一丝黑气,转眼消散在空气中。
在这缕黑气出现的刹那间,客厅里突然平白无故地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阴森气息。客厅里除了马家的佣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几乎同时扭脸看向杨枭手里的珠子碎片。孙胖子好像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压低声音对杨枭说道:“你别现在就干啊,不是我说,这里可不止咱们一家。”不过郝正义的反应在孙胖子的意料之外,只见他的眼神停留在杨枭身上一会儿,又看了孙胖子一眼,就像没事人一样,在书架旁随手拿起一本书,若无其事地翻看着。
萧和尚也被杨枭的举动吓了一下,但是他马上就明白了孙胖子的意图,瞪了孙胖子一眼。这时郝正义将只看了几眼的书重新放回书架,对萧和尚说道:“萧顾问,你这是清点完了?”萧和尚又看了一眼杨枭手中的珠子碎片,对郝正义恨声说道:“不送你们了。”郝正义浅笑一声,说:“那我们有缘再见吧,不打扰你们和马先生叙旧了。”说完,和鸦一起搀扶起黄然,三人慢慢地离开了马啸林的大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孙胖子突然对萧和尚说道:“老萧大师,他不是连上次闹衰神那件事都知道了吧?”萧和尚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郝正义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马啸林送完金瞎子,碰上郝正义三人离开,客气了几句之后,他重新回到客厅。马老板还在回味刚才金瞎子对他说的那几句应景儿话,看到我们几个,他笑呵呵地说道:“几位大师,晚上一定要赏脸留下吃个便饭。偶订好了极品的鲍鱼宴,这个可不系有钱就能吃到的啦,今晚一定要赏脸,吃完饭不要着急走,就在偶这里住一夜,就当系上次的赔罪啦。偶这里虽然不大,但十间八间客房还系有的,总比酒店好一点啦。”
没等萧和尚说话,孙胖子先接过话说道:“不客气,马老板,吃个便饭好说,不过在你这儿过夜就算了。”说到这里,孙胖子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捏起来,他看似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了马啸林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我说,马老板,你最近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孙胖子这话说得马啸林一愣,他狐疑地看了孙胖子一眼,摇头说道:“莫啊,偶住的很开心。上次衰神走了,再莫有那样的事情啦,再说偶这里还有金大师亲自摆的阵法,百无禁忌啦。”这时,萧和尚终于清点完那些物品和文件资料。他亲自装好箱,听见马啸林的话就是一声冷笑,说道:“小胖子,算了。你和他说就算是尽人事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他的命,之后就看他的德行到不到了。”孙胖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马啸林,对萧和尚说道:“老萧大师,咱们怎么说也和马老板有点交情,看他要出事,不管有点不合适吧?”
见萧和尚和孙胖子一唱一和,马啸林还是不信,认定了这两人是在诈他。自从搭上了金瞎子,他就有点有恃无恐了,马啸林笑了一下,说道:“几位系不系看错啦,要系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刚才金大师就跟偶讲……”这次没容他说完,萧和尚就冷冷地说道:“那要是再出事,记得找你的金大师,看看他能不能拄着拐杖来救你!”说完,回头看向我们说道:“我们走吧,别耽误马老板的大事了。”说着亲自提着一个箱子走出了书房。
我们拎着剩下的几只箱子在后面跟着,孙胖子找了个机会,低声问杨枭说道:“老杨,你刚才放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正在他身边,杨枭也没有防备我的意思,无所谓地说了两个字:“饿鬼。”
这一次的交换算是结束了,黄然跟着郝正义回了宗教委,他总算是能回家过年了;我们也提着几只箱子回到了民调局。在回首都的飞机上,我趁金不换睡着之后,向身边的孙胖子问道:“大圣,杨枭放的饿鬼是给马老板预备的吧?一个马啸林至于玩儿得这么大吗?”孙胖子本来也昏昏欲睡,听我这么问他,看着我打了个哈欠,他说道:“也就是马老板赶上了,这是杨枭到了,我本来跟熊玩意儿要了个招鬼的法子。”说到这里,孙胖子突然来了精神,看了一眼坐在另一排的萧和尚,顿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是我说,老萧八成也给马啸林准备了点东西,要不是杨枭的东西有劲儿,今天我和老萧就双管齐下了。”
孙胖子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坐在窗口的杨枭。他看上去一点睡意都没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白云下面犹如模型沙盘一样的山川和城市。
回到民调局,欧阳偏左已带着他五室的几个调查员在门口等着了。出乎意料的是高亮竟然没有露面,本来想着这次回来,高胖子会亲自出来迎接,然后亲自将当年被黄然偷走的东西和舍利子、木符等重新锁进民调局的地下四层,可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欧阳偏左暂收了。顺便说一句题外话,在此之后到春节过后的一段时间里,高局长都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回来的当天,破军通知我和孙胖子民调局以往过年值班的传统。因为过年这几天属于淡季中的淡季,基本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所以都是由民调局当年的新人来值班的。今年我和孙胖子两个新人,留在这里值守是跑不掉了。这样一来,就把我回老家过年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不过孙胖子倒没有什么意见。他孤家寡人惯了,正愁过年没地方去,留下值班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了。后来听说本来被通知值班的还有六室二位姓杨的,还是璐姐亲自去通知的,不过被吴仁荻直接给挡下了。现在看来,还是我和孙胖子这样没有主任罩着的新人吃亏。
眼看没有几天就要过春节了,按着民调局以往的惯例,以各个调查室为单位开始聚餐,但是除了高局长之外,我们一室的郝主任也消失了很长时间,就剩下我和孙胖子还有破军三个人,连一张四人小桌都坐不齐,哪里还有什么聚餐的氛围。最后还是五室聚餐的时候,欧阳偏左让他手下的调查员带上了我们三人,算是有了一点聚餐的意思。
本来还以为萧和尚也能留下,陪我和孙胖子一起在民调局过年的,没想到他腊月二十九的时候才告诉我,他和我爷爷约好了,要回我老家过年。他这个蹭饭的都能去我爷爷家过年,我这个老沈家的长孙却要悲惨地留在民调局守岁。
转眼年三十就到了,眼看着民调局里面空空荡荡的,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太适应。反正没有什么事可做,锁好了民调局的大门,我和孙胖子就溜达到了三楼的饭堂。孙胖子之前跟老金商量好了,厨房里面留了不少加工成半成品的菜肴,冰箱里还冻着几袋已经包好的饺子,本来想让老金准备点现成的,但是被孙胖子否决了,这胖子说想过年就要有点过年的气氛。孙胖子还额外准备了一瓶白酒,这瓶白酒的年头太长,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了,问他酒是从哪里来的,孙胖子贼兮兮地笑着说道:“喝个酒哪有那么多问的,不是我说,知道是好酒,喝不死人不就得了。”
忙活了半天,直到天擦黑的时候,一顿丰富的年夜饭总算是做好了,没想到孙胖子的手艺还相当不错。喝着小酒,看着春晚,嘴上胡说八道着,没有多长时间,一瓶白酒就见了底。我和孙胖子都觉得不尽兴,孙胖子借着酒劲儿,撬开了老金的小仓库,从里面扒拉出两瓶茅台来。
这一通直接喝到春晚的零点倒计时,一瓶半茅台也被报销掉了,我和孙胖子都喝得满脸通红,要不是之前在部队喝酒练出量来了,恐怕现在我早已经趴桌子底下了,就是这样也已经开始晕乎乎的,舌头也开始大了。那边孙胖子酒劲儿上来,脱得只剩下一套秋衣秋裤,正冲电视屏幕里的董卿一个劲儿地傻笑。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心中动了一下,起身晃晃悠悠地给孙胖子又倒了一杯。
“大……大圣,来……再……走一个。”我和他碰了下酒杯,没等他反应,我一仰脖儿先干了。孙胖子喝得眼睛已经直了,他傻笑着也喝了杯中酒,倚靠在椅子上继续冲董卿打飞眼。又和孙胖子干了几杯,我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对他说道,“大……圣,问你……个事,上次在……火车上,你那个电……话,谁打的?”
我问完之后,孙胖子的眼神愣愣地从董卿转到了我的身上,他就这么看着我,就在我准备再给他倒一杯酒的时候,孙胖子突然冲我“哈哈哈”地一阵狂笑,这笑声让我的酒意醒了一小半。好在孙胖子除了狂笑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他醉眼乜斜地看着我,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以前听说过有人喝多了会傻笑,现在算是见识了,没有办法,我只得再说一遍。这次孙胖子是听清了,他摇头晃脑闭着眼回忆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这是睡着了的时候,孙胖子突然睁开眼睛,先是又笑了一阵,之后他边笑边说道:“当时你……也在……场,你没……听见吗?不就是……我爸打的,他问我回……不回家吃……”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孙胖子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等我过去要扶他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呼噜,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这时我的酒意也上来了,倚靠在椅子上昏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基本上都是这么过的,直到大年初三的时候,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让我过年之后先不要回家,我弟弟(二叔的孩子,小时候抓阄的那个红绿色盲)大年初十结婚,爷爷让我去撑场面。听了这个电话,我有点摸不到头脑,我弟弟结婚不让我回家,那去哪儿撑场面?等我妈说完我才明白,敢情我这位弟弟是去倒插门,而且不结婚也不行了,因为我那弟媳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没想到之后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初七一大早上,大部队终于陆续回到民调局,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我和孙胖子算是解脱了。还有一个小插曲,饭堂的老金早上回来,发现他的小仓库被撬了,还少了两瓶茅台,以他宁死不吃亏的性格,当场就抄着菜刀直奔一室来找我和孙胖子,最后还是孙胖子掏了三千块(他跑得没有我快,被老金逮着,老金张嘴就一万,最后被孙胖子砍成了三千),算是平息了老金的怒火。
中午我和孙胖子、破军正在闲聊天的时候,突然接到萧和尚的电话,好像是在机场打的(电话里传出来通告进出港航班的声音)。他说得很急,只说了一句:“我和你爷爷去找你,你准备一下……”没等我问明白,他那边就突然挂了电话。等我再给他打过去的时候,萧和尚的电话已经关机。
这时我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我爷爷一直以为我是公安系统的一个处长,现在要是见面就露馅了。还有萧和尚说他带我爷爷来找我,他老哥儿俩不会直奔民调局吧?我越想心里越没有底。孙胖子眼贼,看出来我有了心事,在他的询问下,我讲了刚才萧和尚电话里的内容。孙胖子一听就乐了:“辣子,不是我说,咱们民调局别的没有,各大部委的证件还不有的是吗?你能当一次处长,就不能再当一次了?别愣着了,找欧阳偏左再整一身警督的皮子,把老爷子糊弄过去咱们再接着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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