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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夏天,第二次参加中考的曹义,依旧没能考上高中。
让他感到郁闷的是,这一年,弟弟曹智再次被重点高中洙城实验中学破格录取。而齐思,也因为在钢琴比赛中频频拿奖,早早便接到了艺术中学九中的录取通知书。
这一次,曹东方悲喜交加。
他本来想像当初曹义考上五中那样,为曹智摆一场喜宴的,但最终在爷爷曹本顺的强烈反对下放弃了。
老人家说:“那等于在曹义的伤口上撒盐!”
曹东方虽然没有在曹义的伤口上撒盐,但曹义还是崩溃了。整整三天,他一言不发,也不听劝,最后,居然扒火车上了青梧三矿运煤的专列,开往了上海。三天后,当接到协查通告的上海警方,在货车站找到他时,整个人已经跟一块黑煤球差不多了。
按照曹东方的性格,本来是要打的,绑人的绳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后来,老太爷直接把那捆麻绳丢到了锅底,当成了柴禾。
那天,是曹智和李满月去火车站接的人。
彼时,民警已经帮曹义换上了一套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蓝色工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看见哥哥,曹智一下子撇开了妈妈,冲上前去:“哥,你回来啦?”
可是,曹义却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似的,只埋头向前走,把母子二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李满月打了一辆车,好不容易才把曹义拖进车里。一路上无话,好在,家里,曹东方已经被老太爷赶到矿上去了,老人家准备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那一顿饭,曹义只动了几筷子,便起身说是出去散心。
李满月担心曹义再出事,便给曹智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曹智答应着,又往嘴里塞了半块馒头,回自己屋,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小跑着出门去了。
村口,以前经常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的小广场上,曹智赶上了正站在那里发呆的曹义。
“哥,你说句话好不好!”
望着两眼无神的曹义,曹智满脸焦急。
可是,曹义就那样一直呆呆地站着,许久,才目视前方对弟弟说道:“这几天,我想好了,太爷爷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的。开学后,我就去洙矿技校上学,也许,我这一辈子注定跟爸爸一样……”
“胡说什么呢曹义,你才多大啊,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的,不就一张纸吗,大不了重新来过!”
说话间,曹智已经从短裤兜里掏出了自己刚才回屋取的录取通知书,曹义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刷刷刷撕了个粉碎。
“曹智,你疯了!”
见自己苦求不得的通知书被弟弟当成废纸一样撕掉,曹义大叫起来,连忙躬身想要把那些散碎的纸片拾起来,可是,却被弟弟一下子拉了起来,按着双肩大声道:“曹义,我没疯,我是你弟,我陪你一起来过!明年,我们一起拿实验中学的通知书!”
曹义的眼睛红了起来,最终,却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像个男人一样好不好?过了今天就把这事忘了!你不是想要散心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话,曹智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哥哥的手,大步流星向着镇口的方向走去。
镇中学门口,因为网络游戏盛行,原本开投币游戏厅的小老板又改行了,开了一家面积并不算大的旱冰场。
夜幕初上,旱冰场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曹智已经拖着从未来过这种场合的哥哥走了进去。在胁迫哥哥换好一双四轮旱冰鞋后,猛地把哥哥推到了旱冰场上。以前,他自己有心事过不去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滑冰,速度和暴躁的音乐,能让他暂时将烦恼抛到脑后。
“曹智,我不行!”
场上,曹智已经松开了双手,摇摇晃晃的曹义紧张无比地朝他大喊着,然后,咚的一下,便栽倒下去。
可是,曹义一次次跌倒,耳边一次次传来别人的嘲笑,站在场边的曹智却无动于衷。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场地中央手足无措的哥哥,看他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
曹义的双手手心已经磨破,两只频频着地的膝盖也肿了起来。
“看那家伙,笨死了!”
“对哦,老板家六岁的小女儿滑得都比他好!”
从身边潇洒滑过的男女毫不避讳地议论着,不远处,一个五六岁带着护具的小姑娘,正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曹义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本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想再起身的他,猛锤了一下地面,终于,扶着旱冰场边的栏杆,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哥,加油!”
也不知又摔倒了多少次,曹义终于能踩着风火轮一样的旱冰鞋,围场一圈了。
他好不容易滑到了曹智身边,一下子抱住了弟弟的肩膀。
“怎么样哥?爽吧?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的,只要你勇敢地向前迈出第一步!”
额头上布满汗珠,脸带微笑的曹义没有说话,只是坐到了一边的排椅上,缓缓地解开了鞋带。那一刻,曹智还以为哥哥想通了呢。他潇洒地将双臂搭在排椅靠背上,歪着头对曹义道:“哥,你想明白了没有?这才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呢。”
“嗯!”
曹义点了点头。
“那就好,告诉你啊,今天两个人的门票,十块钱,你得还给我!”
“暑假过后,我就去洙矿技校上学!”
“什么?”
一听哥哥想明白的居然是这个,曹智一下子跳了起来。可是,曹义却不再说话,他只是转身从格子柜里拿出了自己的鞋子,穿好后,低头走出了旱冰场。
曹义就那样一直低头走着,一路上,任凭弟弟如何劝说,也不说一句话。
快进家门的时候,曹义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弟弟道:“曹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的,今天旱冰场里的那个小女孩,让我彻底明白了,有时候天分很重要的……以后,你一定能当一名优秀的运动员,要去大城市的。而我自己心里有数,就算再复读一年,再复读十年,也没办法突破自己的局限。再说了,以后,你去了别的城市,我还要留在青梧镇照顾爸妈和太爷爷呢!”
这一次,轮到曹智眼圈泛红了。
那一刻,哥哥虽然笑意盈盈,但他却在哥哥的眼中看到了那种难以撼动的笃定。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实验中学,就说你通知书丢了,你是他们点名要的,我相信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撂下这句话后,曹义便转身进了院门,只留下曹智站在夏夜稀薄的月光下,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
想来,小孙女齐想长到了五岁,一直都很少来齐爱华家看一看的陈桂芬,是在齐思到九中报道后的第二个星期,拎着自己的大包小包来帮霍青莲看孩子的。
虽然,齐爱华和霍青莲都知道,老太太是因为外孙也上高中,需要住校了,不用她照顾了,才想起了三个孙女。但是作为晚辈,还是陪着笑脸,为她专门整理出来一个房间。何况,人家口口声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齐爱华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这间四居室,是她亲生女儿留下的房子。
老太太身体硬朗,不需要霍青莲专门照顾,按说,只要霍青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便相安无事。
可是,有些人年龄大了,是会作妖的。
仿佛一天没弄出点动静来,就会失去所有人对她的关注一样。
陈桂芬来君安小区的第四天,居然在楼道里烧了黄纸,又挥舞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桃木剑,自己踩着凳子,把一面用朱砂画着符的小镜子挂在了房门横梁上面。
恰巧下班回家的齐爱华被楼道里的“仙气”呛得咳嗽连连,看到老太太正摇摇欲坠地从凳子上下来,连忙上前把陈桂芬扶稳了:“哎呀妈,你这是干什么?”
听见儿子的声音,陈桂芬猛地甩开了手:“你说我在干嘛?还不是为了你。我让高人算过了,咱们齐家必有男丁的,只可惜洙龙山的仙姑作祟,你老婆又跟仙姑八字相合,所以才接连生了三个女儿。”
说到此,她停了下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见周围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还生了一个小妖女!”
“……”
“大师说了,只要把这面镜子挂在门口,仙姑便不敢进门,下一胎,保证是个儿子!”
“妈,您别迷信了好不好。上次,本顺爷爷还说一定生儿子呢。”
“所以啊,这次我才没找他,他法力不够,降服不了仙姑,被仙姑施了障眼法!”
“好了好了妈,赶紧回屋吧,免得邻居们看见你在楼道里烧纸,又要告到居委会去!上次你在楼下杀鸡,已经搞得怨声载道了。”
“居委会怎么了,徐会计厉不厉害,沈主任厉不厉害,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好了好了,您厉害行了吧,这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一天到晚瞎折腾?”
见老妈不知道又被哪位高人蛊惑了,齐爱华心里不停地骂娘,赶紧推开房门,把陈桂芬推了进去,又打了一杯水,到门口把还在阴燃的黄纸浇透了,才转身进屋。一进门,却见陈桂芬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差点没吓得一下子跳起来。
“华子,刚才你说什么,我瞎折腾,我不折腾你倒是让老婆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啊?”
“哎呀妈!青莲都四十多了,有三个女儿,我知足了,你老不也得了女儿的济吗?”
“我?你能跟我一样吗?我是个女人。你是男人欸,要传宗接代的!”
见陈桂芬越说越离谱,厨房里正在盛饭的霍青莲轻轻摔了一下锅盖,齐爱华连忙来拉母亲:“好了好了,先吃饭吧,有些事情急不得的!”
“还不急?”陈桂芬瞪大了眼睛,声音比刚才更高了,吓得正坐在客厅中间的小垫子上玩积木的齐想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见陈桂芬猛抓了一下齐爱华的头发:“你这都又白头发了,小老头了,等再过几年,头发全白了,生个儿子当孙子养?”
此时霍青莲已经把盛好的两碗饭端到了桌上,坐到沙发上的她脸色惨白,扶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着疼痛对齐爱华道:“菜在锅里,你和妈先吃吧,我休息一会!”
“怎么,胃又疼了?”
看见老婆的样子,齐爱华一下子紧张起来。
此时,齐妙也放学独自坐公车回家了,正打开门,吹着泡泡糖走进来换拖鞋。自从上了五年级,她就没再让齐爱华接送过,说那样会被同学们笑话。于是,齐爱华便给她办了公交卡,让她一个人坐车上下学。如今,她上了初中,虽然不是离家近的五中,却比在青梧镇上小学时近了很多,所以,更不用齐爱华操心了。
“嗨,我家华子真有福,娶个大小姐,儿子没能生一个,倒是落了一身病。这女人啊,事就是多!”
“啵”,齐妙口中的泡泡糖吹破了。
头发用七彩细绳扎满了细小麻花辫,穿着帅气牛仔服的她见奶奶又在刁难妈妈,妈妈胃病似乎又犯了后,猛地将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径直走到了陈桂芬面前:“怎么,您不是女人啊?”
这一句,可谓一下子点燃了炸药包。
“看看,看看,看看你生的好女儿,我的华子哟,等你老了,看她不把你赶出家门。”
“要赶也是把你赶出去!”
陈桂芬没有看过齐妙一天,所以,齐妙几乎对她没什么感情,在她眼中陈桂芬无异于一个外人,如今,这个外人登堂入室,还想一手遮天,性格泼辣的她当然看不过去。
“齐妙,你住口!”
“她在欺负我妈欸,你没看见吗?”
“她是我妈,是你奶奶!”
齐爱华的声音大了起来。
“是,她是你妈,但她不是我奶奶,我就不允许她欺负我妈!”
“齐妙,行了!”
此时,一直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的霍青莲也发话了:“不能没大没小!”
“我看你们这一家都他妈有病吧?”
齐妙忍不住骂了脏话,眼下,她再也不想在这个压抑的屋檐下多呆一秒,转身,甩门下楼去了。
“反了,反了!”
气得直打哆嗦的陈桂芬望着牢牢关上的房门嘟囔着,虽然吼了齐妙,齐爱华却难免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到外面出事,连忙换了鞋,穿了外套,正准备出门出追,门一打开,却看见居委会的几位大妈,正在对门的带领下从楼下走上来。
“正好,有人在!”
看见齐爱华要出门,对门那位好像从来都只穿睡衣和拖鞋的中年胖女人推了推居委会工作人员。
“你就是这里的业主吧?”
“也是,也不是!”
看见居委会来人了,齐爱华立马上前一步,挡在了那堆纸灰前面。
“什么不是?就是他。一家人怪得狠,特别是他老婆,平常很少出门的,不知道在搞什么。”胖女人走上前来,猛地把齐爱华一推:“你看,刚烧的纸,还有,你看门上的照妖镜,正对着我们家。怎么,我家有妖怪啊?要说妖怪,你家有一个才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在猫眼里都看见了,你家那小女儿就是个小妖怪!”
“你说谁是妖怪!?”
胖女人触到了齐爱华最敏感的神经,猛地把胖女人推了一把,只可惜,那女人吨位太大,推了一下后,印着叮当猫图案的睡衣只是起了一个褶。
“怎么,搞封建迷信还想打人啊,还在楼道里烧纸,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有没有点公德心啊。君安小区里住得可都是有素质的人,也不知道郭涛在哪里搞来这么一帮穷亲戚,自己倒是漂洋过海躲清静去了,屁股,还得我们这些邻居给他擦。秦主任,今晚,你就给郭涛打电话,这事必须解决,必须把他们赶走,简直拉低咱们君安小区整体业主的水平!”
在被齐爱华推攘了一下后,胖女人更是得理不饶人,大声叫嚣着。
“好了好了,这不在协商解决吗,还没到赶人那一步!”几位居委会的人,在为首的秦主任的授意下,把胖女人拉到了一边,小声安抚着。
“据我说知,您就是齐爱华齐先生吧?”
烫着卷发,有点儿富态的秦主任上前一步。
“对对,我就是!”
那还是齐爱华第一次被别人称为先生。
“那好,你看……这样不合适吧?”秦主任指了指齐爱华脚下的纸灰,又抬头看了看他背后的小镜子:“你这位同志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啊,刚过四十吧?怎么也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没看见这周围都是电线吗,在这里烧纸,很容易失火的。赶紧,这里打扫了,镜子也拆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这样,以后邻居们还怎么处……”
可是,秦主任的话还没说完,齐爱华背后的房门便被陈桂芬猛地推开了,只见手中挥舞着桃木剑的她直接横在了儿子和众人之间:“我看谁敢动我们家的风水!”
“还你们家风水?这里可不是你乡下老家那一亩三分地!”
胖女人再次冲了回来。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不就住我们家对门吗,实话告诉你,我虽然只来了几天,也早就看不惯你了,整天穿着睡衣满小区晃荡,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上磅能有二百斤似的,害不害臊啊?你家买不起衣服了啊?怎么?你有能耐,有能耐怎么不住到云彩上去?”
陈桂芬向来不受气,见胖女人走了过来,大声地呵斥着。
“你说谁胖啊,你说谁胖啊?”
“就说你就说你就说你!”
陈桂芬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容不得别人插一个字。
胖女人被她揭了短,明显已经恼羞成怒了,只见她一下子握住了陈桂芬手中的桃木剑,二人争抢起来。陈桂芬干瘦无比,哪里是两百斤的对手,才不到两个回合,兵器便被敌方抢入手中。
见胖女人高高地举起了桃木剑,陈桂芬不但不躲,反倒直接把脑袋伸向前去:“来来,你打,你砍!不砍我倒看不起你了!看我不讹你个底掉,连睡衣都没得穿……”
“你……你……”
陈桂芬吵架已入化境,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直戳要害。
胖女人想打又不敢打,气到发青的嘴唇哆嗦着,然后,居然轰的一声自己倒了下去。
“呀,不好了,老周高血压!”
直到那时,秦主任才想起周素琴有高血压这档子事来,连忙招呼几个工作人员,和愣在了原地的齐爱华往医院送人。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大家都看见了,是她自己晕倒的,可不赖我……”
看见胖女人晕倒,刚打了一套“无影掌”的陈桂芬明显有些怕了,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哎呀行了,我的亲妈,您就回家,让我省点心吧……”
齐爱华苦苦哀求着,也顾不上再去管齐妙了,只和一帮人,费力抬着昏迷不醒的周素琴,向着楼下走去。期间,秦主任用翻盖爱立信给医院打了电话,救护车让她们把人抬到小区门口等着。
……
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的齐妙出了小区,直接坐上了门口的公交车,那辆车是开往实验中学方向的。如今,为了晨练,曹智选择了住校,这个点他应该已经放学了。而齐妙所就读的初中就在曹智学校对面。两所学校之间有一片尚未开发的低矮棚户区,棚户区里开了很多家小饭店,主要客源就是两所学校的学生。最近,那些小饭店为了拓展生意,每到饭点都会放影碟。前几天,午饭在学校附近解决的齐妙,曾经在某家小饭馆里遇到过曹智,曹智告诉她,那是他的定点消费单位,实验中学的食堂太难吃了。
所以,齐妙一下车,便直接去了那家小饭馆。
果不其然,小饭馆里最靠近背投大彩电的桌子上,穿着运动短裤的曹智正在吃炒面,而他对面的电视屏幕里,播放着的是眼下风头正盛的《古惑仔》。
望着举着炒面出神的曹智,齐妙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躬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欸,齐妙,你怎么来了,没回家?”
看到齐妙,曹智一下子兴奋起来,连忙拉了一个塑料小凳子让她坐。
“回了,我奶来了,跟她不对付!”
齐妙悻悻地回了一句,坐下后,也不跟曹智客气:“我还没吃饭呢!”
“那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曹智用筷子指了指贴在墙上的菜单,对齐妙这个小妹妹,他向来都是大方的。
虽然嘴上说着没吃饭,想起方才奶奶那可恶的嘴脸,齐妙也没什么胃口,于是,便拿了一个小碗,把曹智碗中的炒面拨了一些进来,看着电影,有一搭无一搭地吃了起来。看她不嫌弃,曹智又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了齐妙。
“哥,怎么办啊,我好讨厌我奶奶,她总是欺负我妈!”
关于齐家的事情,曹智知道不少,听到齐妙抱怨,也跟着一起惆怅起来:“唉,这事难办哦,当初,曹信要是跟齐想换了,说不定会好些!”
“对,我奶奶就是重男轻女,她也是个女人欸!”
齐妙摔了一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以前,她一直在大姑家照顾我表哥,现在我表哥住校了,她才想起我们家来,齐想都已经五岁多了,又那么听话,哪用得着她照顾。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还想让我妈再生一个!也不知道男孩有什么好的,难道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
看着齐妙气鼓鼓可爱的样子,曹智不禁微笑起来:“好了好了齐妙,这些事情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该关心的。”
“我才不是小孩了呢,我都12了,上初中了!”
齐妙猛地推开了曹智摸向自己脑袋的手。
“好好,齐妙不是小孩子了,齐妙长大了!”
见齐妙生气,曹智连忙安慰起来,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妹,他一向束手无策。
两个人吃完了饭,又赖在小饭馆里看完了电影,才一起哼唱着电影里那首名叫《乱世巨星》的主题曲,一起沿着华灯初上的街道往回走——
叱吒风云 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叱吒风云 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 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
……
那一天,曹智一直徒步将吵着不要回家,不愿坐车的齐妙送到了君安小区门口。然后,自己才跑回了学校,翻*墙进入了宿舍。
君安小区门口,目送曹智跑步离开后,齐妙又在门口蹲了很久,见夜已深才不得不回了家。
她打开家门,话也不说,便拎着书包走回了自己屋,反锁了房门,好在,把对门成功骂进医院,自觉闯了大祸的奶奶没敢再说什么。
那间原本属于她和齐思的房间,现在成了她一个人的,齐思只在周末回家时才会住在这里,那架盖了镂空琴罩的钢琴,也只在周末才会再次响起。
齐思上高中之前,小姐俩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的,不过,只从齐思上了高中,两个人之间的话一下子少了很多。
齐妙枕着双臂哼着那首《乱世巨星》,躺在下铺,看着上铺床板上满满的F4的贴画,目光最终落在了道明寺身上,他觉得曹智似乎有点儿像道明寺。
然后,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坐起身来,在书包里翻找一通,翻出一本带锁的日记本,打开锁,将那句“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抄在了日记本的扉页上。
“哼,这个家还容不得你说了算!”
她将油笔重重地摔在日记本上,歪头看着房门,心里恨恨地发誓!
(/79945/79945476/481150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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