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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愈发大了。
马车前行的速度也愈来愈慢,一行人从早上到中午,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胜京是燕北的王城,分为内外两个部分。
内城人员密集,虽不繁华,却也有古代大城市的规模。
外城却不然。
并没有人居住,而是修建了很多防御工事。
远远望去,没有人烟的时候就像一座废城。
肖绛记得,在初次进入胜京的时候,严天东对自已的徒弟兼干儿子阿土解释过:燕北不像武国和越国,朝代更替频繁。燕北人更为忠君,加之高氏王族中出过没用的废物王,却没出过祸国之辈,所以已经统领了燕北十数代之久。
最早的时候,燕北也曾辉煌,但几十年前经历了长达五年的天灾,加上武国在那时换了由赵氏坐江山,出了文韬武略的明主,变得强大,关外各游牧民族也出了强主,燕北在天灾和人祸的夹击下的人口和财赋锐减。到了高闯的曾祖父这一辈,燕北就只能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以战养国了。
以肖绛的理解,燕北成为了欧洲古代时瑞典那样的雇佣兵之国。
但战争是要死人的,死很多人,导致燕北的人口,尤其青壮年就更少。
到最后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城池,只把百姓全部内迁。
“城墙是不能往内缩的,因为燕北与我武国接壤之地就是王城胜京。缩回一寸,就是失了一分土地。他们燕北的王亲自守城门,不管他们多么穷棒子,倒真有几分英雄之气,王者之气呢。”当时,严天东说。
这令肖绛想到了大明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话。
莫名悲怆和孤勇。
城墙不能回退,百姓迁居内城,再加上兵员人数有限,还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所以内城并没有再建一道城墙。
外城平时就这样荒着,若真有外敌侵入到胜京,也算是坚壁清野。
曾经的民房都改建成了工事,能减缓外敌入内城。因为地形和工事的巨大优势,生死关头连老弱妇孺也可参战。
燕北民风彪悍,人人可成为战士,再加上特殊的城市设计,才令这么多年来不管多么艰难困苦,也没被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吞并。
甚至燕北有女兵营,也有女将军。
似乎高闯的三夫人练霓裳就是。
而王城是燕北的心脏,心脏还在跳动,身体不管受到什么重创也能恢复。
更何况自从高闯入世,燕北军成了百战不败的常胜之师,治国也有方略。到现在甚至强大如武国也不敢轻举妄动,要用和亲这一招来实现表面上的和平了。
行至此时,本来就下雪路滑,加上地形复杂,马车行得就更慢了。
肖绛看不到赶车的如花一号,却能明确感受到如花二号的焦虑感不断加重着。
也是,所谓做贼心虚。
但凡是做坏事,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心底彻底坦然的,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信和狂妄。
“还赶得及出城吗?”终于如花二号掀起车帘,低着声音问如花一号。
摇摇晃晃中,气温又低,令人昏昏欲睡。
连豆芽的精神都萎靡了,肖绛更是半天闭目不动。
她确实感觉意识有点要涣散,可是双手交握,在宽大袖子的掩饰下,在厚厚的大毛衣裳的遮挡下,指甲不断交与掐着另一手的手心。
疼痛,让她能保持清醒。
“会晚些,但耽误不了事。”如花一号说着,又咒骂一句,“这鬼天气!”
“这是往哪走?”肖绛忽然开口,但非常有气无力的样子。
她不能装死,必须动一动,不然手脚都僵了,一会儿就只能任人宰割。
如花二号没提防她说话,吓了一跳,顿了顿才说,“燕北王府虽然居于胜京中央,距离四门都很遥远。但是去北门的路途中有一个大湖,平常要绕行,此时冰冻三尺,从湖面上横穿过去会节省很多时间。如果公主配合些,关城门之前我们肯定能出城的。”
“你理她那么多干什么?一个肉票!”如花一号不耐烦的扬起马鞭。
马儿的嘶鸣中,马车继续向前走着。
如花二号犹豫了下,跳到车厢外面去,和如花一号并排坐着。
如花一号露出质疑的神色,如花二号就低声说,“到这里了,绝跑不出。她们手上没家伙,作不出妖来。倒是我们打个商量……”
声音压得极低,风声呼啸中什么也听不到了。
肖绛盯了目光呆滞的豆芽一样,又闭上了眼睛。
她不着痕迹的动着手趾脚趾,让身上的血液加速循环,同时悄悄把暗袋中的那枚簪子扣在手掌中,脑海里不停推测着会出现的情况,以及自已的应对。
这次不像面对高闯。
大男人是有格局,有眼界的。
他注重利益和关系,那么就有道理可讲。
但是眼下的两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亡命之徒。
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依靠的,只有自已。
还有老天。
目前来看,老天虽然虐待她,但从来都会给她留活路。
就这样又过了个把时辰,马车吱的一声停下了。
在此之前,曾有一柱香时间的行驶顺利,不再磕磕绊绊的,证明他们离了地形复杂的外城防御工事,已经接近出城了。
“下车吧,我们到地方了。”如花二号敲敲车壁,叫道。
声音里带着愉悦,那是即将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可如果是绑架,他们应该还没有与人交接。
除非这不是绑架,而是杀人。
那么又为什么麻烦到没有在王府下手,而是带到外头来?
心电急转之中,肖绛跟在豆芽的后面,手中紧握着“武器”,但面上懵懂而疲惫无力的下了车。
没人注意,两人贴近的瞬间,肖绛快速而轻的在豆芽耳边低语了句。
只看到她才站定,整个人就被平地卷起的狂风吹得一个趔趄。
“啊,雪停了吗?”她感觉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她快速转过身,背对着风口,抬头望去,不禁叹息道,“这个天气还真是奇怪,说下雪就下雪,说停就又停了,这么大的风,有雪也给吹散了吧?”
她似乎无意识的踢踢地上的浮雪。
有一寸多厚了,不多不少,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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