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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谢云溪可不是没事就跟师妹套近乎,等润娘上了宁芳的马车,这才细细道出原委。
原来那日杜夫人从宁芳这里离开之后,虽然不忿儿子喜好美色,没看上薛东琴,反看上了谢润娘,但好在宁芳还没对薛家张口说起此事,便还是顺着杜子威的心意,找人上门说合。
原以为是一拍即合,谁知杜子威心眼太直,怕薛家事后有想法,且他与薛东明玩得好,如今又一路做生意,不想瞒他,便如实把事情跟薛东明说了。
要说这事薛东明也完全可以理解。
就象女孩子无不憧憬着玉面郎君,他也是男孩子,自然同样喜欢漂亮姑娘。再说杜子威肯这么坦诚的对他,他就更生不起气来了。
说来这也无关两个女孩儿的品性,只不过是美貌值问题,而薛东琴确实没有谢润娘生得好,也是实情。就算是自家亲妹妹,但薛东明也只是捶了杜子威两拳,算是给妹妹出气便罢。
只薛东明也是个老实孩子,回去便把这事悄悄说给大嫂听了。
他是怕宁芳夹在其中难做,所以好心给念葭提个醒,省得日后见面尴尬。
念葭更加痛快。
婚姻之事,本来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再说强扭的瓜又不甜,人家能有更好的选择,没看上自家小姑,也无可厚非。
偏叔嫂两个私下说话,被薛老娘听到了,顿时就在家里哭闹了起来。
一会儿骂杜家作践她女儿,一会儿又骂薛东明胳膊肘向外拐,不帮着妹子出头。又骂薛东琴不争气,好好的亲事都说不上,白糟蹋那么些好衣裳好首饰了。
其实她还想骂念葭来着,白跟个王妃主子,也不能替薛东琴做主。只是没敢,但那个意思却是透出来了。
反正此事闹得薛家的街坊邻居都隐约听了几句,薛东琴原本不觉得怎样,被老娘一闹,反在家里哭得不行,简直都要上吊。
念葭气得动了胎气,还请了大夫。等薛东野一回来,她就要把在外头乱说话的老仆卖掉。
薛老娘自然不依。
哭哭啼啼的闹着要叫官差来,说被逼得活不下去,搞得最后连刑部都收到邻居报案,谢云溪自然也就听说了。
他为人精明,三两下就搞清楚了状况,虽然帮着薛家迅速平息了事态,但对杜子威的印象就不大好了。
“……哥哥说,男人耿直是好事,但也要分清情况。象这种事,只要他不说,王妃您绝不会说,薛家又从何知晓?就算日后知晓了,但那时可能双方早已各自婚嫁,就算不高兴,顶多骂几句便罢。就算有心做个人情,也可先私下做到暗处。哪有这样亲事没成,就把拒婚闹得天下皆知的?所以他是再不能同意这门亲事的。偏这几日不知为何,昌乐公主也着人拐着弯儿打听我的消息。哥哥怕公主势大,乱点鸳鸯谱,才索性叫我跟了王妃出来,好避一避风头。”
宁芳只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是为杜子威,但更是为了薛老娘。
好在她没摊上这样糊涂的婆婆,否则非一口老血喷出来不可。
哪有这样蠢笨的妇人?女儿没被相中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人家杜家还知道藏着掖着,她倒好,唯恐天下不知的先闹了出来。这样作派,岂不是给人笑话?
且还连累薛东琴的名声。日后让人知道有个这样昏聩的老娘,谁还敢与薛家兄妹说亲?
怪不得这么大事念葭也不敢来跟她说,实在是没脸说。不过如今宁芳知道了,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想想她叩了叩车板,跟在车边的石青忙迎了上来。
程岳不方便陪他的小王妃出门,便把自己的心腹小厮派了出来,就是备着有事。
宁芳倒也不多说,只让他派人传个话回去,让王府差个嬷嬷,带点滋补药材去看看念葭。她这眼看就要生了,表示一下关心也无可厚非。
石青看还没出城,就亲自往回跑了一趟,横竖他骑马,快得很。
王爷王妃身边得用的小厮亲自回来交待的话,下人们自然极重视。
回禀了管家程全之后,他特意挑了府里两个稳重的老嬷嬷,带着些药材并几身衣料及吃食,送去了薛家。王妃虽只说药材,下人真这么做,那就该打了。
念葭还觉得奇怪,怎么宁芳突然打发人来看她了?但薛大娘已经先心虚了起来。
这些天,就为了她闹的事,媳妇媳妇不理她了,儿子儿子也怪她。尤其那天她一时邪火上了头,惊动了官府,回头薛东野气得三天没跟她说话。
说这样治家不严,他都挨了上司申斥。
薛大娘事后也知道后悔了,可就是拉不下脸来认错。这会子看宁芳派人上门,她还怕是念葭私下告了状,人家来给媳妇撑腰。
好在来人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把东西放下,又和颜悦色的给她请了安,问候了念葭,最后才提了句。
“……我们王妃孝顺慈爱,请了家里老太太和庆平公主,带着弟妹一大家子去泡温泉了,谢家小姐也跟着去了。”
这话说得薛大娘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润娘跟着宁芳出门了,那会不会是去告状了?听说谢家和杜家的亲事,也没成呢。是她的缘故吗?
念葭倒是悟出点道道来,命小丫鬟把礼物收下,客客气气送走了两位嬷嬷之后,冷着脸再不跟婆婆说半句话,让薛大娘一颗心啊,越发的七上八下了。
等薛东野回来,薛大娘已经自己吓自己,彻底老实了。表示如果念葭实在不高兴,那个老仆卖了有些不近人情,打发出去算了。
薛东野顿觉蹊跷,先前怎么讲道理都不听,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回头问念葭,知道原委,他一边觉得解气,一边也觉怪对不住谢家的。
要说谢润娘又没做错什么,不过是被人提亲,无辜被他家连累,搞得如今还避到郊外去了。所以特意交待薛东琴,让她不要对谢润娘心存芥蒂,二回见了面,还要跟从前一样好生相处,不要生分。
“至于那杜家小子,我瞧不嫁也罢。说得好听是忠厚,说得难听是缺心眼!你也不必灰心,回头哥哥必给你寻门好亲事,否则嫁这样小子,你日后才有操不完的心。”
薛东琴本来就对杜子威没甚么好恶,只是被薛大娘闹得难堪,眼下哥嫂又重新降服了老娘,她的日子好过了,对谢润娘更没什么意见。
只表示,“杜家这样只重美色不重人的家伙,就是来说亲,我也不要嫁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杜家折忙活一场,一个媳妇都没捞着。气得杜太太继婆婆之后,她也病了。
杜子威后悔不迭。
觉得对不起谢润娘,更觉得对不起薛东琴。
尤其在得知薛东琴虽然不愿嫁他,却没有针对他说过任何坏话之后,他反而对这个心地赤诚,大度宽容的姑娘大为改观,竟是认真生出几分爱慕之心。
看媳妇病倒了,杜老夫人反打起精神,跟孙子说教,“如今趁年轻,吃个亏也好,让你学学为人处事。有时不是说耿直是错,但也要分清情况。如今这两家姑娘是没希望了,再寻个好的吧。”
没想到杜子威却道,“做人岂可半途而废?若薛家觉得我不好,我改好了不行么?就算还是看不中,起码我也努力过了,日后也不至于后悔。”
杜老夫人倒是刮目相看起来,难得孙子有这样决心,她就鼓励他道,“那你先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人家看到你长进,自然一切好说。否则空口白牙的,谁信你改好了呢?”
杜子威点头,自去努力了。
回头杜老将军知道,也挺感慨的。
从前全家都在他的羽翼之下,如果是他出面提亲,未必会有这许多波折,但孩子们也学不到这样懂事。倒是如今分了家,各自营生了,踢几块石头,磕磕绊绊的,知道上进。若孙子能挺过这关,改了性子,说不定日后还能谋个官职试试。
这边杜家人如何暂且不提,那边宁芳一行,走了足足五日,才到那温泉庄子。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慢的,可路上又下了场雪。一行人又老的老,小的小,为稳妥起见,便每天只走上半日,才把原本三天的路程硬是拉长了一倍。
但路上的诸多辛苦,当抵达温泉庄子的时候,全都化解了。
虽然事先看过程岳画过的图纸,但第一次来的宁芳也是压根就没想到,这里会建得这样好。
都已经下雪的天气,可山庄里的菊花月季依旧开得娇艳,在翠绿的松柏青竹掩映下,泛着氤氲白雾的热气缭绕中,恍若仙境。
顺哥儿兴奋得不得了,进了园子就往那泉眼处扑,撩起来摸,“水是热的!祖母你快来呀,这水真是热的!”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温泉。就算有些失态,大人们也无不莞尔。
一向严肃的宁四娘都笑道,“看样子都等不及了,也不必费神招呼。赶紧各自回屋换换衣裳,出来洗洗一路风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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