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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半夜三点,但郑家三兄妹还是迅速起床,因为他们听见南星回来的消息了。
南星回来,那说明老爷子很快可以复活,他们当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慢吞吞。
留意了一晚上博物馆动静的冯源见她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看见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心还是猛地一跳,祖宗诶,她真把东西偷回来了,那博物馆明早还不得炸锅。
他边抹汗边过去问:“这就是可以让郑老爷复活的东西?”
“是,只是……”南星皱眉盯着手里的炉子,不知哪里不对劲。有命,可是命很薄弱,甚至有些不对劲。她见那三兄妹已经下来,眉头拧得更深,“我要去一趟郑老爷的房间,让他们都别过来。”
她从另一边的楼梯跑上去,从那边下来的三兄妹见她跑了,想要去问情况,幸好冯源眼疾手快,拦住了他们,正色说:“南星小姐还需要完成一些仪式,你们如果去打搅了她,事情就办不了了。”
郑潇问:“还要多久?”
“很快,很快。”
郑汪说:“最好能今晚就办成,后天才周一,知道老爸的遗嘱后明天可以想想对策,就可以把集团的损失降到最小。”
郑海一听就嘲讽说:“算盘打得很响啊,大哥。”
郑汪不跟他斗嘴,浪费口舌。
进了郑老爷子房间的南星关上门,迅速将鱼纹香薰炉放下,在它身边开始画下符咒。
然而符咒已成,它却没有丝毫动静。
南星猜的果然没有错。
一会冯源敲门进来,见她蹲在地上看着炉子,炉子周围还画了符咒,可南星脸色凝重,炉子也没有任何变化,他站了会才问:“怎么了?”
南星把炉子放他怀里,说:“这炉子是假的。”
冯源吃了一惊:“不可能,博物馆怎么会有假的东西。”
南星说:“博物馆当然会有假的东西,只是那是博物馆为了保护有些易受损的文物,不便展览的文物才特地仿制的,但博物馆不会对外说。”
冯源倒是理解,反正游客都是隔着玻璃看,要鉴定是不是真品,普通人用肉眼很难看出来,他问:“那这个炉子也属于这种情况?”
南星将目光投向他,是信任的眼神。冯源立刻意会,已经拿了手机出来,说:“我这就让所里的人查查。”
资料很快就传送过来,冯源把手机给她,让她看博物馆的保护名册。
然而没有鱼纹香薰炉的名字。
南星皱眉,经过博物馆一一鉴定过的古董,为什么会有赝品,甚至连博物馆的人都瞒过了?
真有盗贼去偷个炉子?可那炉子年代并不久远,而且馆里比它值钱的东西很多,盗贼没理由光偷走个不那么值钱的炉子。
更何况,盗贼将这炉子仿制得高超无比,是专门找行家做的。只怕找这行家的钱,都足够买两个这种炉子了。
真炉子如果不是被博物馆放起来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被人调包了。
调包的人不但有办法瞒过博物馆替换走了真炉子,还很有钱。
南星联系种种,忽然想到那朱砂笔指的方向,她再一次跟冯源确认问:“你下午说,两年前博物馆翻新过,资助翻新的人是一位姓杨的收藏家?”
冯源点头说:“对啊。”
“你还说他的别墅就在博物馆背后?”
“对……”
南星冥思,朱砂笔很有可能指向的,是那位杨先生的家。只是恰好经过假的鱼纹炉子,以至于她没有多想。
大意了。
南星得去那位杨先生的家里一趟,在他的家门口画符循迹,如果真的有炉子,她可以感觉得出来。
如果真的是在那,倒有些难办了。
一般收藏家的珍宝,大多都会放在一个空间,防护等级也会很严格,也就是说,大概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去,而那扇大门,绝不是只放一个摄像头那么简单。如果有专人看守,她还得想法子。
法子会有,这个不急,但要先确认炉子是不是在杨先生那。
冯源见她往外走,却不拿炉子,追上去问:“这假炉子怎么处理?”
“先放着,如果找不到真炉子,再把它放回去。”
“好好。”
早就等在外面的郑家三兄妹听见“假炉子”三个字,已经急躁起来,最按捺不住脾气的郑潇质问:“假的?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偷到命?你是怎么办事的,你也是假的吧,世上哪里有什么偷命师,骗子。”
白天被南星冷眼瞧了两回的郑海这次也不绅士了,轻声笑了笑说:“谁出的主意说要请偷命师的,还不如请律师。”
三人中唯独郑汪没有说什么,只是他的脸色也并不太好,但还是对南星客气,没有出言讽刺。
“你们放肆,人是我请回来的,你们怨怼她的每个字,都是在怨怼我。”
姗姗来迟的何奶奶一出现,郑潇和郑海就不敢说什么了。何奶奶说:“不过才半天时间,让人死而复生的事,是那样轻易的吗?都回屋去。”
三人略有怨言,但还是回房去了。
何奶奶朝南星微微弯身,说:“抱歉,老爷子总惯着他们,说他们小时候跟着他吃了很多苦,所以有钱了后,他们要什么他都会满足,用个简单的词来说,就是溺爱。”她轻轻叹息,“他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对他们的愧疚太大,以至于到后来,都没有办法扭转他们骄纵的性子。南星小姐不要跟他们计较,你慢慢来,没有人会再催促你。”
南星并不在意他们的嘲讽,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去杨家,看看炉子是不是在那。
何奶奶作息很是规律,半夜醒来,现在精神很好,再回去躺着怕也是睡不着了。她见南星精神不错,或许是她太冷淡了,让她无端有了共鸣,开口说:“你要是不困,就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南星看看时间,夜里古物最活跃,如果现在过去,杨家别墅里的古玩气息强烈,或许会掩盖炉子的气息,那就算过去也徒然,等黎明了再去。
“好。”
夜里的花园很安静,蛰伏着虫鸣声。
何奶奶走的不快,步子并不拖拉,只是走得缓慢,像心事都落在了脚底,步伐沉重。她和南星走在花园里,看着那葱葱林木,说:“这些树,还是当年我去买的树苗,让园丁种下的。”
南星抬头看着这些少说有十年的树,说:“好看。”
何奶奶笑说:“他也很喜欢。”她又说,“我办的什么他都喜欢,最了解他喜好的人,是我。就算他不会醒过来,我也知道他要怎么分配他的财产。三个儿女,一人一份。他从不偏心哪个孩子,可哪个孩子都觉得他偏心另外两个人。”
她又叹气说:“他以前好强,放不下生意。等终于明白了,想要挽回,却迟了,死在了这座他心念念的小岛上。”
南星问:“挽回?”
“挽回这个家。他常跟我说,他觉得最开心的不是最有钱的时候,而是小时候白手起家时,带着三个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点着蚊香,给他们说故事纳凉时。”何奶奶笑笑,“不要觉得有钱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会怀念那个一穷二白的日子,但他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事。我开始会笑话他,后来就不笑了。”
她想到他说这段往事的神情,脑海里就有他失落的神情。
只是那时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放下。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大好后,打算把财产分了,但他提了一个要求,要孩子们跟他一起来四水岛住一段时间。这别墅建了十年,可实际上一家人从来没有一起来住过。如果不是要分配财产,他们肯定也不会来。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岛上猝死,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何奶奶没有叹气,话里无比平静,只是南星听出了失落。
良久的沉默,带着让人无比落寞的气氛。
南星说:“郑老爷醒过来,一旦遗产分配了,只怕会更乱,三兄妹的感情并不会好。如今他们只是希望,郑老爷的财产能全都分给自己。只要不如愿,争夺遗产的大战绝不会停。”
何奶奶看着说话似尖刀的她,笑了笑:“真是个心里很现实也很冷漠的姑娘,比我这老太婆的心还要沧桑,但你说的是实话。”
南星问:“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找偷命师?如果不是你牵线搭桥,他们三个人早就请律师了吧?”
“是,现在也只是暂缓他们翻脸。”
“那为什么要找我?”
何奶奶默然半晌,缓缓抬头看着在夜色下郁郁葱葱的林木,说:“我还想再见他一面。”
苍老的面庞,却是小姑娘的语气。南星的硬心肠,都被她的语气软化了。
亿万身家又如何,她不惦记,只是想再见他一面,明知并不是真的复活,明知会更让人痛心,明知再一次离别会更撕心。
也想要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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