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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房中常备着药箱,慕灼华取出药酒和药粉,左手握住了刘衍修长的五指,让他摊开掌心,右手沾取了药酒轻轻擦洗伤口。

掌心的刺痛让刘衍下意识地微微屈起手指,慕灼华低喝一声:“别动呀!”

慕灼华将手抓得更紧,肌肤紧紧相贴着,细腻柔软,又带着一丝夏日的黏腻,却不让人反感,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似乎因此变得浓郁起来,甚至盖过了药酒刺鼻的味道。

刘衍低着头凝视着慕灼华的脸庞,她低着头,看不清眼睛,只看到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纤细白皙的颈项,一滴香汗自脸颊边落下,沿着天鹅颈优美的曲线,落进那片引人遐想的领口之内。

刘衍呼吸一重,强迫自己移开了眼,却按捺不住越发紊乱的心跳。

慕灼华仔细地处理了刘衍掌心的伤口,包上一层薄薄的纱布,才道:“王爷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

“嗯。”

刘衍的声音莫名的暗哑,听得慕灼华耳后一热。

刘衍撤回了手,转移话题问道:“今日公主找你去,都说了些什么?”

慕灼华攥了攥骤然空了的手,低头回道:“公主只是闲聊了些关于薛将军的事。”

慕灼华离开理蕃寺之后,本是打算径直去一品阁给小丫头买雪山包止馋的,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蔓儿。

蔓儿笑着道:“今日是薛将军祭日,公主想去薛将军的府上收拾遗物,焚烧拜祭将军。公主想邀大人作陪,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空。”

慕灼华想起来,今日便是薛笑棠的三年祭日了。薛笑棠因为恋着柔嘉公主,当初昭明帝赏赐宅邸时,便要了一处离公主府最近的宅子,慕灼华坐马车去公主府,再去薛笑棠的府上便只要不到一刻钟。

既然是公主相邀,她又怎会推辞,立刻便跟着蔓儿抬脚上了马车。

柔嘉公主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手上拿着一把铜钥匙,领着慕灼华和蔓儿进了将军府。

柔嘉公主边走边说道,“我已有三年未来过这里了……薛将军没有亲人,临走前把这座宅子都交给了我,他走后,我就遣散了下人,封闭了宅子。我对他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却感激他一片痴情,今日便是三年之期,我想整理他的遗物,带到他坟前烧给他,也算了却一段姻缘了。”

慕灼华听柔嘉公主这么说,不禁点头道:“公主已经为他做了够多了。”

这座宅子三年无人打扫,到处都已经积灰了,柔嘉公主倒也不嫌脏,带着慕灼华到了薛笑棠生前的住处。

“灼华,我虽贵为公主,却一个说话的好友也没有,只在心里把你当成妹妹一样,所以今天我才叫了你来陪我。”柔嘉公主温声道,“不会打扰到你吧?”

慕灼华笑笑道:“自然不会,公主不要与我见外。”

薛笑棠住的院子并不大,有三间房,一间卧室,一件书房,还有一间陈放着许多兵器,想来是他的兵器库,收藏的都是一些品质极佳的兵器。

柔嘉公主见慕灼华看着兵器,便说道:“他生前最喜爱的几件,都已经陪葬了,剩下这些只是凡品。”

蔓儿打开了三间房间的门窗,让屋内的污浊空气散去,柔嘉公主才进去里面收拾东西。慕灼华随着柔嘉公主进了书房,环视一周,只见书房内虽然积灰,却一切都摆放齐整,连架子上的书都是崭新的。

柔嘉公主说道:“他是个武夫,小时候没读过书,虽然识得几个字,却不喜欢看书。后来听说我爱读书,他便也跟着买了许多书来充风雅。”

慕灼华看到墙上挂着两幅画像,一幅画着一个美貌温婉的黄衣少女,看起来与柔嘉公主有七分相似,另一幅画的是个将军,虽然不是十分英俊,却也高大威武。柔嘉公主留意到慕灼华的目光,便解释道:“当时父皇给我二人指婚后,他便厚着脸皮,想要一幅我的画像,我见他求得诚恳,便给他了。这一幅,画的是他。”

慕灼华看着薛笑棠的画像,心中不禁生出一种不般配的感觉,但当着公主的面,却不好直说,便只是道:“公主与薛将军情投意合,将军对公主痴心一片,公主为将军守节三年,堪称天下楷模。只是斯人已逝,还请公主节哀。”

“情投意合,天下楷模……”柔嘉公主眉心一皱,失笑道,“灼华,你是聪明人,也信了天下人说的吗?”

慕灼华愕然:“难道……不是吗?”

柔嘉公主神色淡淡:“皇家子女,谈何感情,不过都是任人摆布罢了,尤其身为公主,命贱,便要送与番邦和亲,即便命好受宠,也不过是由着人安排,赏给忠臣良将罢了。这一身绫罗的代价,便是一世的自由。”

慕灼华哑然无语,没想到柔嘉公主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可公主为薛将军守节……”她讷讷道,“难道不是因为爱吗?”

“我敬他,怜他,若说爱……”柔嘉公主失笑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为他守节,是还他一片痴情,也是给自己三年自由,我为他守节,便不会有人逼着我嫁人,可如今三年期满,便找不出其他借口了。”

柔嘉公主说着走到了书桌前,打开了书桌上的盒子。

“灼华,你来看。”

慕灼华走上前去,见柔嘉公主拿起了里面的信,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这是当年,他写给我的信。指婚不久,他就去了战场,他时常给我写信,虽然笨拙,却很真挚。他向父皇求了许多次指婚,我是满心不愿意的,可是太后劝我,难得一心人,薛笑棠定然不会负我,父皇便也觉得,对女子来说,功名富贵,才华品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心。”柔嘉公主一封封信打开来,笑意淡淡地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后来看到这些信,我便想,或许他会对我很好很好的……可惜,他没能回来与我成亲。这些信我放回了这里,我与他终究是无缘,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或许也不会葬身沙场。”

慕灼华看着手中的信,薛笑棠写字确实毫无章法,便如初学写字的稚子,但不难看出他的真诚。他不知道和公主说什么,不会那些风花雪月,甜言蜜语,他的信絮絮叨叨的,从昨天的训练说到今天的伙食,扯了许多,才带着一丝羞涩说,公主,我想你了。

慕灼华暗自叹了口气,宽慰柔嘉公主道:“他是个将军,即便为您,也是要征战沙场的。”

“他本是个普通人,可以过着普通而安定的日子,为了娶我,才奋勇征战,立下军功,只为了向父皇求娶我。”柔嘉公主苦笑着摇头,“真是个傻子。”

柔嘉公主将信件放回原处,叹息道:“父皇太后庆幸我未与他成婚,我却宁愿自己已经与他成婚,为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守一辈子寡,好过再找一个不知好坏的陌生人煎熬一生。”

这时蔓儿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卧室打扫过了,您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

柔嘉公主对慕灼华说道:“我先过去看看。”又对蔓儿道,“把那些书信和画卷带走吧。”

慕灼华笑着点点头,看柔嘉公主走了出去,又把目光收回,落在这些信件上。薄薄的纸上承载着一个男子质朴而沉重的爱,慕灼华看着这些笨拙的字,忍不住对他生出了一丝同情。这满满一匣子的信,都是那个男人说不完的厚重情谊。

蔓儿走了过来,收起了被拆开过的信,叹息道:“薛将军虽然跟公主不般配,但确实是情深义重,让人看了心生感动,陛下总觉得委屈了公主,可太后却为薛将军保媒,陛下便也被说服了。”

蔓儿说着抱起箱子,“大人,我先把这些拿去车上,你帮我收一下画卷好吗?”

慕灼华微微笑道:“好,你先去吧。”

蔓儿走出了书房,慕灼华又走到画卷前,那画卷挂得高,慕灼华便搬了个椅子垫脚,踩上去才够到了画卷。慕灼华将画卷取下卷好,刚要上去取另一幅画,忽然发现了异常之处——画卷背后的墙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慕灼华狐疑地盯着那个圆形凹陷,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按了下去。

只听脚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咔哒声,一块砖头松动,弹了出来。

慕灼华立刻俯下身去查探,那砖头是中空的,慕灼华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块冰凉的东西,身后传来蔓儿的脚步声,她不敢仔细查看,便赶紧用脚一踢,把机关闭上,将砖头中摸到的东西塞进怀中。

慕灼华又站上椅子去取另一幅画,蔓儿才走了进来说道:“小姐把卧室的东西也收好了,一会儿咱们就去薛将军的墓前。”

慕灼华取了画下来,说道:“好。”

刘衍听慕灼华感慨了一番,道柔嘉公主不想嫁人。

刘衍想起先前见到柔嘉公主时,她面上哀戚的神色,不禁轻叹了口气:“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慕灼华盯着刘衍的眼睛问道:“王爷也会听从陛下或者太后的安排,为了利益迎娶一位世家名门的王妃吧,”

刘衍一怔,望着慕灼华认真的小脸,答不出话来。

“下官也听同僚说起,江左孙家,有意将嫡女许配给王爷。”慕灼华眼珠一转,聪明的小脑袋帮他打起算盘,“王爷的封地在江南,江左孙家乃江南最大的势力之一,与周家并称两大豪门,若与孙家联姻,孙家在江南便势大无阻,王爷在定京也有了可靠的后盾,更别说如今孙家在朝中有三名三品以上官员,工部尚书便是孙家当代家主……”

“荒谬!”刘衍低喝一声,不悦道,“本王何时说要娶孙家女了!”

慕灼华嗫嚅道:“外面都在说……”

“本王的婚事,还轮不到别人来做主。”慕灼华刚要开口,就被刘衍再次打断,“陛下也不行。”

慕灼华心里轻哂:呵!

刘衍看慕灼华的神色,便知道她不以为然,他如今管不了她的人,更何况是想管她的心呢。刘衍自嘲一笑,也不多解释,只对慕灼华说道:“在尚未找出袭击你的人之前,不要独自一人在外走动,上下朝都跟着我吧。”

“啊?”慕灼华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古怪道,“不合适吧王爷,如此明目张胆,被人知道了,会奏王爷结党营私的。”

刘衍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结、党、营、私?你一个六品小官,本王与你结党?”

慕灼华干咳两声,干笑道:“下官也是为了王爷的名声着想,万一别人说王爷骚扰女下属……”

刘衍捏住了慕灼华的下巴,眼中漾起一抹笑意:“你平日倒是装得庄重自持,妆容也化得平平无奇,别人倒不至于误会了本王的品味,只要你把持住自己就可以了。”

慕灼华气恼地鼓起腮,幽怨地瞪着刘衍。

我可以说我丑,你不可以!

慕灼华低声咕哝道:“下官已经不喜欢王爷了。”

刘衍心口刺痛,缓缓松开了手,轻声道:“无论喜不喜欢,你总归还是本王的人,本王便要护着你。”

夜已深,慕灼华躺在自己的床上,手中握着一块冰冷的令牌。那枚令牌是精铁制成,表面有着复杂的纹路,这是一个古体字,乃是“懿”字,而背面则是另一个古体字,为“阴”。

这个令牌,是太后所有的令牌,定京之内,有此令牌,可通行无阻。为什么薛笑棠的书房里会藏着这个令牌?

慕灼华一时没想明白,便没有打算告诉刘衍。

第二日慕灼华一早起来,执墨便已在门口等候,护送慕灼华上刘衍的马车。

慕灼华看执墨神情严肃,心中也莫名跟着忐忑起来,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执墨小哥,有必要这么郑重吗?这里可是朱雀大街,皇城根下,一大清早的不会有事吧。”

执墨瞥了她一眼,却不好把实情告诉她。如果想杀她的,是宫里那位,那朱雀大街可算不上什么安全的地方。

慕灼华的疑问没有得到执墨的回答,她没趣地上了马车,刘衍穿着官袍闭目养神,听到她上车的动静才睁开眼。

“参见王爷。”慕灼华行了个礼。

刘衍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说道:“昨夜让执剑去查了码头,失踪了三个人。”

慕灼华心头咯噔一下,道:“失踪,死了?”

刘衍点头:“恐怕是被灭口了。三人的来历也查过了,流民,一年前到此,没什么兄弟朋友,听口音是北方人。”

慕灼华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刘衍,问道:“王爷心里其实是有怀疑的对象,是吗?”

刘衍眼神一动,目光沉沉看着慕灼华。

“那个人势力极其强大,就算是朱雀大街,王爷也担心那人会下手。”慕灼华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往刘衍身旁靠近了少许,“可是王爷,他为什么要杀我呢?”慕灼华不解又委屈,“关我什么事啊?”

刘衍轻轻一哂,别过脸看向前方:“在有些人看来,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慕灼华心口一痛。

刘衍余光打量她脸上的神色,哂笑道:“你满面愁容,是贪生怕死吗?”

慕灼华哀戚道:“下官只是突然有了些人生感悟。”

“哦?”刘衍好奇问道,“生死关头,你得出了什么感悟?”

慕灼华掐着袖子,秀眉拧成了毛毛虫,叹气道:“方向比努力更重要。”

刘衍沉吟片刻,觉得言简意赅,似乎藏着些什么人生哲理,便道:“你解释一下。”

慕灼华捂着心口痛苦道:“上错船了……”

刘衍:“……”

慕灼华心里酸着,本以为是条大船,谁知道风浪更大,想下船吧,四面汪洋,她还不会水,真真是愁死人了。

刘衍心里也不好受,之前说的多动听,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现在就后悔了,演戏只演一半,拿了钱就跑。

呵,女人。

时近酷暑,按照往年惯例,昭明帝择了个日子带着后妃皇子前往避暑山庄。避暑山庄便在定京五十里外,那里三面环山,有平湖瀑布,到了夏日分外清凉,正适合昭明帝休息养病。昭明帝去避暑山庄休养,朝会便改成了半月一次,公文奏章每日派人加急送去就行。

周太后因为年纪大了不爱动,便留在宫里坐镇着,柔嘉公主孝顺,自请留下来服侍太后,昭明帝便也准了她的请求。

昭明帝临去前拉着刘衍的手,道:“衍弟,你也随朕一道去山庄吧。”

刘衍淡淡笑道:“皇兄,京中事多,臣弟走不开。皇兄无需担心,有太医照看着,臣弟身体已然好多了。”

昭明帝眉心微拢,似乎十分犹豫,但见刘衍眼神坚定,便也没有再强迫他。

送走了昭明帝,执剑站在刘衍身后说道:“王爷,陛下为什么想让您离京,他是不是……”

离了定京,他没有紫衣卫保护,避暑山庄易守难攻,还不是任人鱼肉。

执剑对昭明帝一万个不放心,他不忍逼着刘衍复仇,但更不愿意看到刘衍为昭明帝所害。

刘衍沉默地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许久才道:“他不要我疑他。”

两不疑,两不疑……

谈何容易。

昭明帝离了京城,刘衍俨然是众人之首,送往避暑山庄的所有奏章都要经过他的手,因此别人都是松弛了许多,每日过了午就回去,反倒他是更加忙碌,要等到傍晚收到山庄传回来的奏章批复才能离开。

“你先回去吧,今日就不要在衙署里陪我了,让执墨驱车送你。”刘衍对慕灼华说道。

这两日慕灼华倒是勤勤恳恳地在衙署陪他一日,她勤奋好学,别人休息的时候,她便在衙署研读卷宗,学习北凉文字。刘衍也喜欢这样两人独处,却也不忍心看她太过劳累。

“今日太后传旨,我在宫中用晚膳,你自己回去小心些,不要出门乱跑。”

慕灼华站起身来,有些诧异:“太后留你?”

刘衍点了点头:“不过是话些家常罢了。”

太后不过是又要催他成婚罢了,这事他不愿意和慕灼华细说,慕灼华也不好多问皇家私事,既然是刘衍的吩咐,她听话行事便是了。

慕灼华收拾了东西,出了衙门便看到执墨和执剑在不远处等着。慕灼华走到了近前才说道:“王爷说太后留他在宫中用膳,晚些自行回去。”

执剑闻言皱眉,眼中浮上忧色,看着执墨说道:“王爷如今功力大不如前,我不放心,我留在这里等着。”

执墨知道执剑心中担忧,他也有些担心,但更怕执剑鲁莽冲动误事,便道:“还是我留下来吧,你送慕大人回去。”

执剑显然有些不乐意,但他也知道执墨做事比自己稳妥,对他还是比较信服的,便在慕灼华之后上了马车。

慕灼华从马车的窗缝中看了一眼执墨的背影,指尖轻轻挠着窗棂,这是她思索烦忧时下意识的动作。

她记得先前与刘衍疏远的那段时间,刘衍身边不见了执剑执墨,这两人是刘衍最信重也是最爱惜的下属,可以说视如手足也不为过,刘衍不轻易将他们派出去,除非是涉及三年前那件案子……

刘衍明明知道了什么,却什么都不愿意对她多说,是怕她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但慕灼华却认为,既然危险已经悬在脑袋上了,知道得越多,才能做越充分的准备。刘衍说到底还是大男人主义,总觉得女人需要男人的保护。有人保护自然是件好事,但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就十分愚蠢了。她有个姨娘平日里能徒手劈砖,当着她父亲的面便娇滴滴地能表演平地摔倒,有时候女人需要男人保护,不过是女人善良,演出来满足男人虚荣心的。大部分男人并不聪明,以为自己会哄女人,殊不知是女人在做戏哄她。

对慕灼华来说,刘衍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如怀里几瓶毒药强,若不是自己有防备,那日就凉在公主府外了,若不是她喊了停,刘衍踏进那条被她撒了三种毒药的窄巷,也死得很难看了。

慕灼华目光移到门外,如今与她独处的是执剑,执剑冲动暴躁,倒是个好套话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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