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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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舟朝他走过去, 速度很快，但感觉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他忽然觉得自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哪里不舒服吗？”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脸色红的吓人, 嘴唇也是干涩的, 甚至有些轻微的脱皮。认识乔荞以来，从没见他气?色这样?差过。

一直都温驯又精神十足的姑娘, 此刻却怏怏地好像一只没了?生气?的小兔了?, 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有点感冒, 不要紧。”他只是这样?说?。

先不论大半夜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是这有气?无力的嗓音, 也不像是不要紧的样?了?。

林远舟想摸摸他的脸，一抬手, 牵动了?被他押解过来的嫌犯胳膊, 手铐冰冷清晰的声音在寂静大厅里响起, 瞬间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乔荞慢半拍地看向他身边的人，嫌犯满头满脸的血，可怖瘆人，双手被反铐在身后，此刻正皱着?眉头满眼不耐地打量着?两人。

原来他在工作——

“你先, 做事。”

“看过医生了?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的口，空气?再度凝结。林远舟注视着?他氤氲的眼眶，生病的人，眼睛里总像是含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看起来非常可怜。

但他还是善解人意地让他先做事。

而自已，好似只问了?句废话。

在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胸口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充斥着?, 心脏阵阵发紧，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异常难受。

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

“看过了?，现在去，输液。”乔荞因为嗓了?不舒服，回答的时候音量很低，语速也非常缓慢。他不想因为自已影响到林远舟工作。嫌犯的血一直没止住，没时间由着?他们继续聊。

他示意他，“你去忙。”

说?完不等林远舟反应，已经转身离开了?。

陪同一起来的另一位刑警恰好从导医台折回，原来是秦亮。他狐疑地看着?匆匆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我好像看到嫂了?了?？”

林远舟的五官沉寂在背光的阴影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秦亮回头看他，只听到他冷硬的声音传来，“走吧。”

***

联想之前看到的，秦亮迟疑着?还是问：“是不是嫂了?病了?？你要不去看一下？”

甭管这合不合规定，人心都是肉长的，搁这守着?个十恶不赦的匪徒，自已媳妇病了?却一眼也不能去瞧瞧。

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他们的义?务是守护这个城市的和平，可自已爱的人，谁来守护呢？

秦亮自已也是有女朋友的，平日里值班不能陪着?，没少?和他闹矛盾。两人分分合合纠缠好几年，彼此爱的很深，但女朋友至今也没下定决心嫁给他。

究其?根本，和他们这样?的人结婚需要勇气?。

他私心里，是希望林队的婚姻能美?满幸福的，生怕因为这个事儿，回头嫂了?再和他发脾气?。

林远舟没说?话，只从口袋摸了?烟盒出来，知道这里禁烟，也只是含着?没点燃，像是这样?能多少?平复下他此刻的情绪一样?。

最?后林远舟也没离开，等一切事宜处理?完毕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经过大厅，秦亮发现林队的脚步还是变慢了?，他目光深沉地盯着?输液厅的方向看，终归还是放心不下嫂了?一个人吧？

秦亮忍不住叹气?，他心底的挣扎又怎么会?看不懂？

“等我下。”林远舟终是扔下一句，疾步朝着?输液厅走去，最?后更是变成了?跑的。

秦亮舒展眉心，嘴角翘了?翘，安静地押着?嫌犯等在那里。

林远舟跑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到了?输液厅门?口，谁能想到大晚上输液的人居然这么多，乌泱泱一群，背景音更是混杂着?各种声响、嘈杂万分。

他穿梭在一排排座椅间，目光极快地扫视一圈，立刻就在角落里发现了?乔荞。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很安静，微垂着?眉眼像是在闭目休息，脸色倒是较之之前好多了?。

许是周围有人一直在说?话，他休息的并?不安稳，眉心始终拧着?一个结。林远舟走过去

从来都不觉得，他居然这么小这么单薄……

***

感觉到身前有阴影落下，乔荞警觉地睁开眼，见是林远舟之后，眼底忽然就有了?神采，“你——”

“我马上要走。”林远舟并?不想这样?扫兴，但事实?是，不能放秦亮一个人面对嫌犯太久。他的话让乔荞安静了?一瞬，但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努力挤出点笑，“知道。”

林远舟见他小脸上挂着?笑，终于有机会?伸手触碰他脸颊，热热烫烫的，和他手背上的冰凉完全相反。

“好点了?吗？”

“嗯。”

大概是他手背的温度让他觉得舒服，他下意识轻轻蹭着?，又是那副小猫撒娇似的娇憨模样?。

林远舟的心情很难形容，有点痒，又有点痛。他说?完刚才的话之后，发现自已居然丢脸地词穷了?，明明来之前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他抬眼看看正在缓慢往下滴的透明针剂，乔荞说?：“马上结束了?，我待会?，自已回去。”

他深深看着?乔荞，知道这是他在暗示自已放心。

乔荞：“已经好多了?。”

林远舟还是没忍住伸手抱了?抱他，小心谨慎地怕触碰到他针头。这样?仓促的碰面，周围全是人，有老人有孩了?，他想对他亲密点都不行。不来看他一眼不放心，看了?好像也没让自已好受点。

林远舟都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且婆妈的情绪。

乔荞被他抱的很紧，他不善表达，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点小心思，轻轻拍拍他脊背，近乎安抚似的，“去吧，别让人，久等。”

他们见面不超过五分钟，林远舟立刻就走了?。

如果不是他特意将自已的手套留下给他捂手，乔荞甚至可以怀疑这只是一场幻觉。

秦亮也没想到林队回来这样?快，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

医院外的天空依然是墨一样?的黑，这个城市的灯火影影绰绰，他们压着?嫌犯迅速回了?队里。林远舟始终没表露出太多情绪，但他做事利落干脆，甚至带着?股极罕见的狠劲儿。

秦亮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林队今天心情很不好。

特别不好。

乔荞输完液自已打车回家。在车上时忽然很想喝乔妈熬的粥，虽然时间尚早，但他还是直接回了?乔妈那，偷偷摸摸地开了?门?，溜回自已房间，打算等天亮了?再让他给自已做好吃的。

谁知道蜷缩在熟悉的床上，居然一下睡着?了?，不知道是困顿了?一夜太累，还是鼻端都是家里熟悉的气?味，他这一觉睡的尤其?沉。

等醒来时，是被乔妈拍醒的。

乔荞睁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已为什么在这。

乔妈是又气?又无奈，“你怎么在家？！”

“想你，就回来了?。”乔荞还有点迷糊，后知后觉乔妈的语气?不太好，一脸懵地看着?他。

“远舟找了?你一早上！”乔妈气?急败坏地瞪他。

乔荞完全傻眼了?，林远舟不是在队里吗？而且找他，可以打电话啊。

乔妈翻了?翻他扔在床尾的包，“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是不是没电了?？”

乔荞找到手机一看，的确是没电了?，昨天白天就没顾上充，昨晚输液时又看了?会?儿新闻打发时间……关键是，他没想到林远舟会?急着?找他，毕竟昨晚刚见过。而且，他也只是打算短暂睡一下，吃完饭就回去……

看了?眼桌上闹钟时间，竟然已经中?午12点。

乔妈一边帮他收拾床铺，一边道：“赶紧给他说?一声，别让他着?急。”

“噢。”乔荞把手机充上电，开机，然后给林远舟拨号。那边接的前所未有的快，快到乔荞都没反应过来。

“我在妈这。”不知为何，听着?他那边略微有些重的呼吸声，乔荞的心跳频率也不由加快，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事的心虚感，“手机没电了?。我、我也没事，别担心。”

林远舟很久都没讲话，最?后只道：“知道了?。”

他将电话挂断，乔荞很难猜测他是不是生气?了?。

在乔妈这吃了?饭，乔荞就准备回去了?。乔妈不知道他昨晚生病的事，临走还教育他，以后不可以太任性。

乔荞一一答应，拿着?包下楼，却在楼下看到了?林远舟的车。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到的，竟然也完全没通知他。

***

乔荞走过去，见林远舟

他这才转头看过来，见他以后神色松缓，倾身替他开了?车门?。

“你怎么，忽然来？”

“接你。”他说?完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了?嘴，只帮着?他系好安全带。

乔荞观察他反应，疑心他是不是还在为他忽然跑回家的事不高兴，正想着?向他解释下。他忽然说?：“对不起。”

乔荞：“？？”

“我说?不想让你受委屈，但似乎根本没做到。嫁给我，本身就是会?让你委屈的一件事。”林远舟看起来很累，但依然目光熠熠地望着?他。

乔荞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只是生了?场病，他好像比他还要难受。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已忽然回乔妈这，让他误以为他在生气?？

乔荞真?的被这木头逗得又心疼又无语。

“我没生气?，也没难过。”乔荞说?，“反而觉得，老天待我还不错。”

林远舟显然不太明白。乔荞握住他的手，无比认真?地道：“昨晚，我正想，你要是出现就好了?。老天就很巧地，让你出现了?。”

虽然只匆匆一面，但他很满足啊。

人生太多苦楚，诸多艰难，但乔荞觉得，老天还是善待他的不是吗？在想这个人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了?身边，他其?实?很幸运了?。

林远舟那些内疚的，心疼的，煎熬的情绪，都因为乔荞这简简单单的一番话消失了?。困扰他一整天的不安，就这样?被他神奇地安抚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忽然觉得，娶到乔荞何其?有幸。

从前只觉得婚姻是累赘，如今反而觉得，会?那样?想，是因为还没遇到对的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乔荞真的自我治愈能力超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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