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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端坐在上首,脸色黑沉沉地盯着二皇子。
其他朝臣也不说话,整个御书房就只能听到皇后和二皇子的哭诉二重奏,此起彼伏。
然而哭了半晌,没人搭理,气氛逐渐尴尬,他们的声音也渐渐小了。
直到整个御书房彻底安静,皇上才开了口:
“你说……你冤枉?”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御书房清晰可闻,附带着帝王的重重威压,让众人不由得两股战战。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赵大人从儿臣府中搜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儿臣所有,这是栽赃啊!”二皇子申辩。
“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朕来问问你。”
皇上笑容讥诮,直言道:
“你府中假山里的密道,是怎么来的?”
“按照你的身高尺寸做出来的龙袍,是怎么来的?”
“那一千把精铁打造的兵器,又是怎么来的?”
“老二啊老二,你成年之后出宫开府,迄今已有三年,那皇子府是你的地盘,府中出现这么多谋逆之物,你居然告诉朕,你丝毫不知?”
皇上的质问一声比一声严厉,这让二皇子很是心慌。
皇后到底是多年的宫斗高手,看的透彻,已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府中出现谋逆之物,二皇子却丝毫不知情,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完全知情,只是谎称不知情,那他就是谋逆大罪。
第二,他是真的不知情,那只能说明他愚钝不堪、识人不明、御下无方,既不能及时发现府中的异样,又没有忠心的手下替他办事,连自己住的皇子府都能被人钻这种空子。
不管哪种情况,都足以说明,二皇子不堪大任,不足以托付江山。
还有二皇子妃林笛,这个女人可是她和二皇子当初苦求来的,磨了好久才让皇上赐婚。
身为枕边人,难道二皇子对林笛的所作所为,真的不知情吗?
那些试图让二皇子提前逼宫谋反的信件,字字句句都表明了她狼子野心,又作何解释?
皇后想明白了这一层,心渐渐凉了。
“朕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皇上斜靠在椅子上,冷声说道,“你自己想想,你的说辞可信吗?”
不可信。
这是御书房所有人的心声,就连二皇子自己也知道。
“可是父皇……”他再度开口。
但是皇上已经不想再听他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如今的二皇子已经在皇上心里打上了“谋逆”的标签,摘不掉了。
他挥挥手打断二皇子的话,说道:
“传朕旨意,二皇子私藏龙袍,私造兵器,伙同其党羽,意图弑君杀父,罪在谋逆。自即日起,贬为庶人,圈禁于宗人府,无诏不得出。”
“皇后高氏,教子无方,褫夺六宫权柄,交给贵妃陈氏、静妃廖氏共同打理。自即日起,皇后禁足凤藻宫,抄经念佛,无诏不得出。”
“文渊阁大学士高常礼,年事已高,特准其辞去官职,衣锦归乡,高家往后两代之内不得出仕。”
“二皇子妃林氏,意图参与谋反,剔除皇室玉牒,贬为庶人,赐毒酒一杯。”
“至于林相及相府众人,若查明不曾参与谋逆,则治林相教女无方之罪,官降两级;若林家参与其中,则林相赐死,府中众人流放三千里。”
一连串旨意发下去,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没有人敢有异议。
二皇子毕竟只是“疑似谋逆”,并不曾真的谋逆,所以赐死的除了一个林笛,其他人的结果倒还不算太坏——
二皇子贬为庶人被圈禁,皇后也只是被禁足,而没有被废,这说明皇上还是念父子情份、夫妻情分的。
高家家主高常礼致仕归乡,两代不能入朝为官,代表着高常礼的子辈和孙辈都要离开朝堂,好在重孙辈最大的男丁已有七岁,再等个几年,也能下场考科举了。
至于林家,那压根就是没什么事。
林笛重生而来,一直私心为自己谋算,从没想过相府的前途和荣耀,所以任何事情都是瞒着相府,正好让相府从此事中脱离出来。
更何况相府还有个未卜先知的林简,就凭她帮忙解决了南方水患和兵变一事,也足以证明相府没有反心。
相府的书房里,林相坐在那里沉思。
其实他也是之前在御书房里见证二皇子从皇嗣变成庶民的臣子之一,也知道皇上对自己的处置,他没有任何意见。
因为他觉得,自己果真是对儿女关心太少,才会不知道林笛居然心思偏激到,要帮助二皇子谋反的地步。
回到家后,他便一直在书房自我反省,直到林简端着参汤进来。
“父亲,这是我亲自熬的参汤,您刚回来,喝一碗驱驱寒。”林简把参汤放在桌上,说道。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也不见你私下对为父这般殷勤。”林相笑着打趣了一句,端起参汤喝着。
也难怪,原主从前一直病弱,很少出门见人,而林相又日理万机,公务繁忙,父女俩自然很少见面,也没什么培养感情的机会。
林简穿过来之后,也是个不爱跟人打交道的性子,除了最开始闹仙女下凡那一出,跟林相的交流也不多。
“父亲目光如炬,洞察秋毫。”林简腆着脸一笑,“我自然是有事相求,才对父亲这般殷勤的。”
“什么事?”
“大理寺的赵大人在二皇子府搜出了谋逆之物,上层圈子里都传遍了。”林简说道,“父亲先前进宫,想必也是为了此事吧?皇上怎么说?林笛有没有牵连到咱们相府?”
“你倒是消息灵通。”林相顿了顿,面对这个不一样的女儿,似乎觉得隐瞒没有必要,便如实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人家都是年龄越老,官职越高,轮到我,明明是位极人臣,却得被贬两级。”
他语气里只有调侃,没有惆怅,似乎是对自己被贬没什么不满,只是感慨世事无常。
林简顿时放心了。
其实最初她知道这个针对二皇子的计划时,也曾想过林笛会不会牵连相府,毕竟原主其中一个心愿,是保住相府满门性命。
但后来她仔细思考过,盘算了好几番利弊之后,才确定相府不会有事,只是贬官而已,没出京城,更没丢命,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父亲一贯是皇上的心腹,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官职又升回来了呢?”林简笑道,“而且,现在贬官也不是贬,父亲如今的职位也是个实权肥缺,论权柄也不比丞相之位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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