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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身上带着不同于脂粉的香气,淡淡的萦绕鼻尖,随着她凑过来时,衣袖有意无意的擦过裴鹤铭的手背,酥麻之下,是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青年目光暗了暗,取了茶杯抿了口,似乎很享受她这般服侍。
叶脩冷哼一声,眼里闪过冰刀:“裴少卿莫要忘记方才说过的话。”话毕,大步离开。
门外的侍卫俱对屋内各自的主子表露出极大的惊诧,尤其是梁河那双眼瞪得如铜铃,嘴巴张张合合,公子和三小姐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现在都成了红颜知己了。
叶脩刚走,宋清便往回撤开,摘下帷帽后歉疚的道:“小女不是有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勿怪。”
她指的是方才故意靠在他身侧,明显的感到他身形僵了下,虽没有立即将她推开,但显然是不习惯。
裴鹤铭扫了她一眼,喉结动了动,淡淡的嗯了声。
梁江一把捂着梁河的眼,把人拖到门外,张礼几人若不是知晓三小姐的脾性,现下也要跟梁河一般胡思乱想了。
屋内的两人对坐,宋清再没了吃东西的欲望,她只想确认一件事:“杨敖的长子,是叶脩杀的?”
“是。”
“那晚在破庙里,傅文通也是叶脩杀的。”这句话便是肯定的意思了。
裴鹤铭继续道:“是。”
她现在不惮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旁人,心里也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求证般的看着边上的青年:“他这么做,是为了……故意提醒你,这件事有锦衣卫参与,他想将杨敖拉下马?”
裴鹤铭原以为她只是武将之女,顶多在军事谋划上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天赋,且心地还算善良,听她这么问,倒觉得她也有几分聪明,宋家搬来上京时日短,此前也没有经历过多大的斡旋阴谋,她能想到这点,让他有些惊讶。
他未言语,默认她的这番猜测。
宋清叹口气:“权势这么好,非要踩着累累白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甘愿做杨敖的一颗棋子,殊不知人生无常,这一刻春风得意,下一瞬便坠入万丈深渊,且他虽遵从杨敖命令,杀其子,以后杨敖也必定将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为官者谁人手上未沾血,大理寺也有判错案子的时候。”他本意是告诉她,官场虚实难辨,水深不可测,叶脩这种人不在少数。
但显然眼前的小姑娘误会了。
“你这话不对,行军作战手上的人命没有百条也有十条,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去侵犯别人的国家,便是不对,死不足惜,这时候沾的血便是家国大义,而官吏腐败,是为了私欲,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裴少卿这话是在为叶脩开脱。”
她谨言慎行最是克制,但此刻,心中无法镇定,官场那些斡旋争斗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死在刀下的百姓找谁申冤,前世的宋家,满门忠义最后凄惨落幕,她一想到,便不可遏制的浑身散出冷意。
已经忘了眼前人是大理寺少卿。
她看着裴鹤鸣,两人目光对视,他漆黑瞳眸波澜不起,又恢复成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冷厉高官。
宋清捏了捏手指……她又越礼了。
这饭吃的食不知味,她半道便借口要为下午的课做准备,行了个礼,提前带着护卫离开了,梁河看着她出门时明显神情不对劲,眼里的那点放松又被疏离取代,明明昨日请他坐车辕时还请他吃了糕点来着,怎么今日又……
梁河凑首往屋内看,公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茶杯口,桌上的菜都冷了,好几盘几乎未动筷子。
“公子,叶脩那边……”梁江进到屋内,低声询问。
裴鹤铭抬眼:“暂时不用跟着了,他的目的达到,杨敖不在上京的这段时日想来他顾着巴结旁人,不会生事。”
这段时日,梁江一直跟着叶脩,叶脩曾被杨敖施以惩罚,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去了扬州,半路将杨佑之截杀,让这件案子死无对证。
杨敖到底跟随陛下多年,锦衣卫做为皇帝的眼和手,通天下事,那些大臣私下里做了什么事,隔日便能呈到养心殿去,杨敖死了,很难再培养一个如他一般的指挥使。
“宋小姐怎么了?看着不大开心的样子。”梁河嘀咕。
裴鹤铭原还在想着朝堂的事,冷不丁听到侍卫提了一嘴,心里头想起小姑娘临走时跟他行了个端正的礼,好像要就此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
他只望着桌上她倒的那杯茶,茶针上下起伏的晃动着。
……
自她越礼之后,宋清就总觉得该说不说,不该说的为何多嘴,暗下决心再见到裴鹤铭,就该恢复以前的状态,他是大理寺少卿,她也只是一个武将家的女儿。
早前答应给二皇子带的糕点,她捎给稷书学院的先生,先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转交给二皇子。
一来二去的,竟然还收到二皇子的回礼。
皇子府上的侍卫交给她一只雕红漆九攒食盒,里头装的是宫里御膳房做的荟萃水晶糕点,可比她的小零嘴值钱多了,她婉言谢绝,隔日二皇子便故意跟她对着似的又送了一食盒。
她恐招人多舌,同侍卫道了谢。
事情传到裴鹤铭耳朵里,恰好昭仁皇后召他入宫,说是许久未见,命内务府尚衣局做了几身衣裳,让他进宫去试试。
解决了杨敖这件事,景顺帝心情格外顺畅,加上汴州水情已经控制住,陈廉带着当地的官吏修筑好了堤坝,房屋建设,民生大计也渐渐恢复正途,皇帝便能腾出心思来拟了赐婚的圣旨。
徐荥和太子的婚事初定于年尾,虽尚有大半年的时间,却是给了朝廷一个喘息的机会,到时礼制仪式上也不至于太寒酸,损了皇家颜面。
满朝大臣给太子贺喜,一时间,太子春风满面,势头一日高过一头,他身边的幕僚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殿下要收敛住这股锐气,否则只会让陛下猜忌,”周昌是个人精,说的话,十句话有九句话能正中太子下怀,这提醒当然也入了太子的耳朵。
也正因周昌,太子才少走了许多弯路。
皇帝忌讳朝臣与皇子结交甚密,一旦对太子产生怀疑的心理,就很难修复,这样反倒不好。
于是再有大臣恭贺,太子也只姿态谦和,多余的话根本不说,也便不给人找漏洞的机会。
反观徐荥,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她照旧每日去坤宁宫请安,还未嫁给皇室便学了许多规矩,尤其是皇帝的旨意让人快马送去扬州,再过不久父亲也会来上京,兴许还会捎带不少银子,说白了,永宁侯府就是看中了皇室身份,心甘情愿的拿银子来填国库的窟窿。
她要是敢表现出丝毫不悦,只怕会被父亲结结实实的痛骂一顿。
徐荥不敢,于是分外卖力的逢迎帝后与太子,这日,她还未到坤宁宫,迎面从辅路走来个掌事女官,有些面熟,是皇后寝宫的,那女官朝她行礼,请她去东三所的茶坊。
皇后娘娘得了闲暇,亲自于茶坊做茶。
徐荥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女官瞧出她欲语还休的样子,便笑着解释:“今日除了姑娘,还有裴大人也要进宫,他自小最喜欢娘娘熬的甜茶。”
竟然还有这层渊源,徐荥心里狂跳,忍不住耳尖微微红起来,还没见到那个人,就已经控制不住心跳加快了。??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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