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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回家时已经是黄昏了,家里竟然人都不在,估计都出去找她了,连在书房万年不挪窝的娄二爷都不见了,凌霜四处逛了一会儿,正撞上黄娘子。
黄娘子正教小丫鬟:“别把门都关上了,万一小姐回来了呢……”没想到一回头,正看见了凌霜,顿时如获至宝,上来就拉住她的手。
“小姐去哪了?可吓死我了,小姐还不知道,二奶奶,二爷,大小姐二小姐,全部出门去找你了,家里人仰马翻的……以后可不要这样任性乱跑了。”
凌霜倒也不挣扎,任由她拉着,道:“我饿了,有吃的没。”
“快去吩咐厨房做吃的,把午饭时的熏鹅和丸子汤热一下立刻就端上来……”黄娘子对她也慈爱得很,拉着她坐下,端了点心来,看她狼吞虎咽,心疼地道:“小姐今天这是去哪了,饿成这样,现在知道还是家里好了吧,以后可不许和二奶奶吵成那样了……”
黄娘子做事利落,很快就让厨房收拾了一桌菜上来,凌霜今天午饭也没吃,又是打马球,又是乱跑,早饿得不行了,一边吃饭,黄娘子一边在旁边劝道:“小姐你看,你一跑出去,二奶奶连饭都吃不下了,二爷,大小姐,都为你悬心,午饭谁都没动筷子,都是原样撤下来的……”
凌霜也不反驳,只是唔唔地漫应了两声,专心吃她的饭。
黄娘子刚劝两句,只听见外面声音响,下人一迭声地说“二奶奶回来了”“二爷回来了”,显然夫妻俩都出去找她了。
娄二奶奶一阵风似的,一马当先,冲了进来,黄娘子还带着笑迎上去道:“二奶奶,三小姐已经回来了,可见还是懂事的……”
她是管家娘子的心态,两边劝,两边说好话,只为了家中和睦,但娄二奶奶脸上怒气如同黄河将要决堤,哪里是几句好话劝得住的。
黄娘子跟她这许多年,从来没见过她被气成这样,脸色都发青了,额侧筋都爆出来,连手都在发抖,风一样卷进内室,冲到凌霜桌边。
月香自从卿云不让她跟之后,娄二奶奶就把她带在身边,一是跟小姐的大丫鬟,忽然消失了,不太好听,外人只怕又要造谣言,编排些事。
二是也有着点安抚她的意思,毕竟她以后还要当卿云的得力助手,别寒了她的心。
说句“娄二奶奶看月香极好,带在身边教些做事管家的学问,以后也好帮着卿云管家”,说出去,又体面又合理。
月香见黄娘子一脸疑惑,低声在她耳边解释道:“三小姐跟程筠少爷说了些话,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什么‘京中贵夫人过得都不幸福,个个在内宅忙着斗小妾’,什么‘你让我相信你的情,你怎么不相信我的情’,还让程筠少爷把他家的秘密交给她,证明他的诚意,说她不会把一生寄托在男人的几句承诺上……反正是很大逆不道的话,程筠少爷去赵家找程二奶奶,没找到,跟咱们夫人,当着众人面把这些话都说了,当场的夫人们都听到了,只怕现在已经传遍京城了。”
黄娘子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以为凌霜低头回家,母女间的战争就结束了,没想到她是掀起了滔天大浪才回来的。
她心急如焚,连忙追上娄二奶奶,哪里追得上,娄二奶奶已经冲进内室,直奔正吃饭的凌霜,一巴掌拍掉了她手上的筷子。
娄二奶奶气得浑身发抖,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见滔天大祸已经酿成后的恐惧,心痛如绞,眼中都因为激动而涌出热泪来。
“以后谁来供养你,谁来保护你!”
她下半张脸如同含了热蜡油一般颤抖着,手握成拳放在胸口,朝着凌霜问道:“你姐妹都会各自成家,你的朋友也有自己的丈夫,我和你父亲死后,谁来照顾你!你会一个人孤独困苦地死去!”
“那就让我孤独困苦地死去。”
凌霜神色平静,但握成拳的手显然也在颤抖着:“我宁愿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孤独着,也不要成为笼中鸟,死也死在笼子里。”
“天哪!”
娄二奶奶整个人都因为崩溃的情绪而颤抖着,她扶着桌子坐下来,与其是质问她,不如更像是在询问命运:“凌霜!你这样糟蹋你自己的人生,你才十六岁,等到你二十岁,三十岁,当你后悔的时候,你会想起我们今天,那时候你怎么办,谁会来照顾你,谁还会保护你……”
“我会照顾她,我会保护她。”娄二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凌霜永远是我的女儿,我活着,我照顾她,我死了,我会安置她,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天,凌霜就不会无依无靠。”
娄二奶奶一脸怨恨地看着他,满腔怒火都朝他而发。
“都是你这老糊涂!”
她气得直接冲上去要厮打娄二爷,被黄娘子死死拉住了,众人都吓坏了,连忙上来解劝,黄娘子也含泪劝道:“夫人消消气,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木已成舟四个字听在娄二奶奶耳中,都如同雷震。
她当然知道木已成舟,从程筠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凌霜的命运已经无法挽回。
她甚至知道那一定就是凌霜的原话,因为句句都是她的语气,她的脾气。
知女莫若母,她早早看穿凌霜会说的话,会做的事,也猜到那个悬在凌霜头顶的命运,只是她始终不肯相信,想要逆转这一切,直到今天,木已成舟。
“不关爹的事,你怪爹教我,你有没有真正看见我呢?是我,娄凌霜这个人,不是你臆想中的女儿,不是你自己在脑中安排好的一生。
“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有什么追求,什么爱好,我希望怎样度过一生,你知道吗?
“你生了我,你养我到十六岁,我感激你,但我活了十六年,我们做了十六年的母女,你有没有哪怕一刻钟看见真正的我!”凌霜还要火上浇油。
“我只问你要说法!”
娄二奶奶哪里还听得进去,她把满腔的怒火朝着娄二爷发泄,冲上去又是哭,又是骂,把他当个木头人来拍打,抓着他衣服要他负责任:“你个老糊涂!我和你拼了!都是你教她这样,都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室内乱成一团,黄娘子和丫鬟们又是拉架,又是解劝,乱成一团,偏偏乱中还生事,前面当值的媳妇来报:“回二奶奶的话,程夫人到访,有话要找二奶奶说呢。”
显然程夫人也是问罪来了。
凌霜那些话,放在私下说都是惊世骇俗,何况当着一众贵妇人的面,程筠全复述了一遍。
相当于昭告天下,如今满京城的人都该知道,娄家的三女儿竟然说出这样的疯话来。
程夫人把程筠当做心头宝,从小舍不得他磕碰,连丈夫调任山西,她都要留在京城守着程筠读书,可见付出多少心血。
春闱在即,她约束着家里的下人都不要打扰程筠,谁知道凌霜会说出这番话来。程筠会去找她,可见是受到了打击。
所以程夫人气势汹汹杀到,被招待在待客的小偏厅,娄二奶奶在内室抹了眼泪,换了衣服,正准备去见程夫人,只听见外面长廊上传来娴月和卿云的劝说声,而凌霜已经说着“她是来找我的,自然我去见”,已经朝偏厅走过去了。
她一进偏厅,程夫人看见她,顿时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这小贱人!”她上来就对凌霜恶语相向,骂道:“你私下约程筠见面,说了些什么,他春闱在即,你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吗?
“你在京城已经是个没人要的烂货了,还纠缠程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程家的门!”
饶是凌霜在男子面前是个小霸王,但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来自女性长辈恶毒的话,被骂得一愣,正要回她,那边娄二奶奶已经阴沉着脸出来了。
娴月见势不妙,怕娄二奶奶跟程夫人一起责骂凌霜,顿时就要出去帮腔,被卿云死死拉住了,怕她卷进去吃了亏,横竖凌霜皮厚,娴月这身子却是经不得磕碰的。
程夫人见到娄二奶奶,就跟见了帮手似的,她也知道娄二奶奶一心要把凌霜嫁出去,如今凌霜名声坏成这样,不愁她不把自己家供起来。所以上来就道:“二奶奶,我也不怪你,你这女儿活脱脱是来讨债的,春闱还有一个月不到,她对着我家程筠说这些怪话,换了别人,不跟你家见官才怪呢。
“我是体谅你艰难,这样的疯女儿,趁早打一顿关起来,或者发配到庄子上,嫁个人算了,不然亲戚家的情分都要被她败完了,你听听她跟程筠说的什么话,说你我都是在内宅斗小妾的人,是笼中鸟,说要程筠把我家受贿的证据给她……我要是你,这种不检点的小贱人早打烂了,还容她在外面乱跑……”
“闭上你的臭嘴吧!”娄二奶奶骂道。
她这一声骂,不仅把程夫人骂傻了,连帘后的娴月卿云,还有满以为会被两人一齐骂的凌霜,都听愣了。
娄二奶奶满面怒容,直接往前疾走几步到程夫人脸上,吓得程夫人都倒退几步,只见她威风凛凛,活脱脱是个护崽的母狮子,对着程夫人破口大骂道:
“谁给你的胆量,竟然敢来我家,骂我的女儿是贱人!凌霜是贱人,你家程筠,追着她要娶,是什么,不是自甘下贱的小杂种?
“桐花宴私会未婚女子,追着凌霜说他的心不变,是什么意思?
“我不告你一个诱拐闺阁女儿就不错了,你还有脸来我家兴师问罪!”都说她泼,她也真是泼,叉着腰骂道:“你程家的儿子娶不到老婆了,追着我娄家的女儿要娶,娶不到,还说出这些话来,我还没追究程筠在外面造谣的事呢!你还有脸来找我的麻烦!凌霜不检点?
“你家程筠私下和我家的未嫁女见面,会是什么好东西。书读得好,好得过张敬程?家世好,好得过富平侯府?你李平翠是什么东西?敢来议论我的女儿!
“你家程筠再捆上十个,也比不上我家凌霜的一根脚指头。”
程夫人虽然言语恶毒,但哪里比得上娄二奶奶当家做主的气势,年底盘账,连账上的掌柜犯了错,都能当面驳斥的威风。
六七十岁的男掌柜在她面前都只能唯唯诺诺,哪是程夫人这种色厉内荏的架势能比的。
虽然如今也是一派贵妇人作风,但当年在闺中做女儿,就敢一根绳子缒出来,跑上京去找人告状的心性,哪里是她们这帮夫人能比的。
程夫人被她一顿排山倒海般的反咬骂懵了,只能伸出手指来指着她道:“你你你……”
“我什么?李平翠,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凌霜说你斗小妾,闹内宅,哪句说错了?
“五年前你家老头子心爱的小妾生儿子,不是你买通了稳婆,让生出男孩就送走,免得分了程筠的家产,程筠不知道,我对你家的脏事清清楚楚。亲戚情谊?
“你现在巴着我家,不就是想让我求赵家,把你家老头子调任山西的事拦下来,你别做梦了,你家程筠现在弄坏了我家凌霜的名声,以为你家有什么好结果?
“实话告诉你,我今晚就去找赵夫人,让她安排最荒凉的郡县给你家老头,最好死在路上,你带着你家那几个姨娘去陪葬,程筠一辈子考不中,你们程家一家死绝了,我才开心呢!”
程夫人见她发出这样恶毒的诅咒,这才反应过来。
“梅凝玉,你这泼妇,你诅咒我家,你家才下场凄惨,你家娄凌霜第一个现世宝,养老女儿,孤独终老,等你们夫妻都老死了,她还留在世上给你们现眼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家凌霜做老女儿又怎样,我家养得起,凌霜八十岁不嫁,我娄家养她到八十岁,我娄家有钱有地有铺子,养她一辈子又如何?
“我大女儿做侯夫人,二女儿嫁榜眼郎,一家富贵,我们不在了,探雪招赘了,一样养她一世。她荣华富贵一辈子,冷眼看你家程筠的下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议论我的女儿!快滚出门去吧!”
娄二奶奶酣畅淋漓地骂完,黄娘子老辣,早叫了几个力气大的仆妇冲进来,把嘴里还在骂个不停的程夫人架住,扔到门外去了,程家的媳妇丫鬟连忙过来搀扶,主仆都狼狈得很,连滚带爬地走了。
连探雪小鬼灵精也不知道从哪溜出来,在旁边拍手笑道:“好哦!坏婆娘走了!”
众人其实都没想到娄二奶奶会这样护短,毕竟一直以来,她哪怕知道程家不怀好意,都为了凌霜的婚事和程家曲意逢迎着,甚至之前和凌霜吵架吵到母女决裂就为这个,而如今程筠把凌霜的话一说,凌霜更是嫁人无望,都以为她会使出通天手腕,用程大人调任山西的筹码,把程夫人劝转,没想到她比凌霜还凶,直接把程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所以众人都有些刮目相看,偏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连帘后走出的娴月都是一脸震撼。
还是黄娘子上来活跃气氛,道:“咱们夫人的嘴还是厉害,把程夫人都骂傻了。”
她还推一推凌霜到娄二奶奶面前,笑道:“三小姐,你现在知道什么是亲娘的好了,私下怎么说你,怎么训你,当着外人面,还是护短的。
“二奶奶这么些年在家里不论如何,到了外面,哪次在外人面前给你们姐妹坍过台?这份苦心,只有天知道罢了。”
她这话说得娄二奶奶眼圈都一热,说气话道:“哼,她要知道,就不会事事跟我作对了,巴不得气死我呢。你没听她说,我十六年来这个娘当得都不尽职呢,显然是积怨已深了……”
凌霜本来也没想到她在程夫人面前这样捍卫自己,本来就有些惭愧,听到这话,忙道:“你可别改我的话,我说的是你没看见真正的我……”
“嗐,怎么还说呢。”黄娘子嗔怪地道,拉着凌霜道:“三小姐快给夫人赔个不是吧,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不看别的,就看二奶奶为了你这样跟程夫人大吵,也该体谅体谅她呀。”
凌霜还在那别别扭扭的,卿云早过来朝娄二奶奶行了个礼,垂着头道:“女儿早上说话冒撞了娘,不知道娘的苦心,给娘赔礼了。”
所以说娄二奶奶偏爱卿云也不是没道理,这样的温柔和顺,谁不喜欢呢。见她这样懂事,也摸了摸她头道:“傻孩子,我早忘了。”
凌霜见卿云带头,也别别扭扭地道:“我有些话确实说得太极端了,也有些地方误会了娘……”
她没等娄二奶奶露出欣慰神色来,就补充道:“不过你打我还是不对的!”
娄二奶奶被她气得直瞪眼睛,朝黄娘子道:“你还劝,你听听,她还记恨呢!是不是还要我给她磕两个才罢啊?真是讨债的,一点气都受不得,黄娘子是知道的,当初我娘怎么打我来着……”
“所以说三小姐最像夫人嘛。”黄娘子也知道她不是真生气,笑着劝道:“说实话,三小姐这脾气,跟夫人,跟当年老夫人,整个是一脉相承下来的,急脾气撞急脾气,哪有不生气的。不过母女间哪有隔夜仇呢。
“夫人小姐们都看我的薄面,暂且算了吧,今天这一天下来,一顿饭也没好好吃,我已经吩咐厨房摆晚饭了,大家先去里间,边吃边说吧……”
黄娘子虽然是管家娘子,但她们家早把她当家人了,她做和事佬,顿时把大家都劝到了饭桌边,娄二爷好脾气,还挨着娄二奶奶坐下,娄二奶奶余怒未消,道:“你别挨着我,我不敢和你们这‘有追求’的读书人坐,仔细我这样的俗人把你们父女带累了。”
“娘又来了……”卿云无奈笑道。
凌霜趁机道:“娘是这样的,什么道理对她有利就用什么,对我就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要真这么迂腐古板,那怎么当着爹,又不说‘夫为妻纲’了呢?”
“我们家是‘妻为夫纲’,我也习惯了。”
娄二爷嘿嘿笑道,见娄二奶奶瞪他一眼,又连忙道:“但咱们家这样兴旺繁荣,可见妻为夫纲才是对的,看那些夫为妻纲的家里,哪个不是乌烟瘴气,正需要咱们家这样的好夫人去管管呢。”
他一面说,一面笑着给娄二奶奶夹菜,被娄二奶奶嫌弃地道:“德性!”
一顿晚饭下来,娄家的气氛终于又回到了之前其乐融融的样子,等到晚上散场时,凌霜也彻底生龙活虎起来,还跑到娄二奶奶面前问:“既然我可以到八十岁都不嫁,那过两天的牡丹宴,我就没必要去了吧?反正我名声也坏了,没人要我,去也白去,省点衣裳和首饰钱不好么……”
娄二奶奶顿时眉毛倒竖:“你敢。”
凌霜不提还好,一提,她顿时勾起新仇旧恨来,骂道:“你个小混蛋,你当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呢?你找程筠,哪里是要跟他说清楚?
“你就是知道他会把你那些惊世骇俗的怪话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你不仅要断了程家的念想,还要让京城人都没人敢娶你。你就是先斩后奏,逼我的宫呢!好大狗胆,要不是你老爹给你撑腰,我把你皮都打烂你的!”
她又是父女一起骂,娄二爷那边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天,那边卿云笑道:“娘,她这是三十六计里的‘釜底抽薪’呢,知道你铁了心要给她说亲,你这边她动不了,所以从根子上下手呢。”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娄二奶奶之前和程夫人吵得明白——凌霜多半是要养到八十岁了,所以连卿云也开起玩笑来。
但她的性格,会说笑还是意外,顿时众人都笑了。
“罢罢罢,我也是上辈子造了孽,遇到这个冤家。”娄二奶奶道:“你不去就不去吧,也省得连累你两个姐姐。”
她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着卿云和娴月,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凌霜已经是这样了,你们两个可要争气,别学她的榜样,她这样自暴自弃,有你们做她的后盾,你们要是也出了事,谁来做你们的后盾呢?世道艰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年轻时的事你们也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幸福日子是永远安稳的,只有权势和力量能保护自己和家人。你们不懂这道理,还以为我这个做娘的是恶人,今日见到真正的恶人了?
“这京城人人都是势利眼,你失了势,多少双脚都要踩到你头上来。你们看看李平翠那样子?还以为是我会吵架,才能吵赢她?要不是你们两个争气,我再会吵架有什么用?我和你爹也老了,能护你们到几时?
“凌霜已经这样了,你们要是再不争气,我们家可真要被人踩到头上来了。”
她这番话,虽然说得太过于赤裸裸,但也是事实。
凌霜这种脾性自然不赞同,她是宁愿自由自在哪怕贫苦些的。
但听在卿云和娴月耳中,她们都是力争上游的人,顿时都若有所思。
娴月这边不说,卿云那边回到房中,首先叫玉蓉去把月香叫了回来。
月香回来,见卿云正坐在镜子面前,怔怔的,顿时心生愧疚,道:“都是我不好,不该离间小姐和二小姐,夫人已经教训过我了。小姐不要生气了,我愿意以后都跟着夫人,小姐放心,赵景少爷的事,我跟谁都不会说的……”
卿云本来就是个宽厚的人,见她这样说,顿时也内疚起来,道:“你别这么说,也是我脾气急了些,把气撒在了你身上。”
“我是小姐最贴身的丫鬟,咱们主仆是一体的,小姐有气不朝我撒,朝谁说呢。”月香也说道。
卿云被说得眼泪都快下来,勉强笑道:“快别说这种话了,我刚让玉蓉跟娘说,把你换回来呢,没你在身边,我什么事都办不成的。”
月香也是聪明人,她也猜到卿云是下定了决心了,上来给她卸妆松发,忙活了一会儿,才看着镜子里的卿云轻声问道:“小姐原谅赵景少爷了?”
卿云只淡淡一笑,神色疲倦。
“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王孙公子的常态罢了。娘今天已经把话说透了,咱们还能不懂这个道理吗?”
月香给她梳着头,主仆在镜中对望着。
“小姐是觉得嫁给赵家是自己的责任吗?”月香有点心疼地道。
卿云顿时笑了。
“这样说,有点太自命清高了。”她也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难道没有责任,我就不嫁人了吗?
既然要嫁,既然赵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花信宴已到尾声,一切尘埃落定,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我们家总要有个人顶起来的,我是大姐,不然等爹娘老了,还真要探雪去给凌霜撑腰吗?”
“但赵景少爷……”这次换了月香迟疑起来。
“哪能人人都跟爹娘那样一见钟情呢,只要夫妻互相尊重,平平稳稳就好了。他是聪明人,不会真正逾越世俗的规矩,就是他想,也越不过道德伦理,过不了我这关,我只要论迹不论心就行了。不早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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