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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怀着欣喜,刘坤一又问向余孟庭:“说说你的打算?”
余孟庭用手远远向西南一指:“藏兵似叶洲!”
“藏兵似叶洲?”刘坤一疑问一声。
余孟庭也是之前的淮军宿将,极有军事才能,远远指着,分析道:“似叶洲和十二圩本就只隔着一个夹江,我们藏兵的地点再靠西一点,出兵船就是斜江而下,速度极快,前天我去看了地形,见那洲上芦苇很多,而且都枯萎了,我们砍上几百捆,点燃了拖在船后的水里,以壮我声威,突然杀到敌后,柏氏本就没有编制和统一调令,必乱,到时候我们冲破敌船围困,把江先生和清帮救出后就斜江顺流南下,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听完余孟庭的分析,刘坤一连声赞道:“好!好!既然这样,那你就传令,我们去似叶洲!”
余孟庭一声令下,一万多清兵逆江而上,往似叶洲而去。
同时余孟庭还派出斥候探子,分船离开大队,往十二圩打探柏氏的详情。
让余孟庭不知道的是,他派出探子去柏氏之时,江文远派的人也在那里打探。
江文远派的是连环脚和小迷瞪等采荷手们,只是双方相互都不认识。
此时,太平洲内,江文远已经带人吃过了饭,把三组连环战船装上压船配重的湿土袋子,所需要的箭支及其他一应东西都装上船去。
江文远再细想一遍抢粮过程中会出现的意外,感觉应该没有什么了。
正在这时,连环脚和小迷瞪等人回来了,一下船,江文远就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没!”
小迷瞪摇头道:“没有什么异常!”
连环脚却皱眉道:“我总感觉他们有些不对劲,好像每一个人都非常紧张,似乎已经知道我们要去抢粮食一样!”
小迷瞪道:“就你整天疑神疑鬼的,哪有什么紧张呀?可能是他们夜里要出盐!”
“可是……”连环脚还想再说下去,却被江文远摆手制止:“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今夜这粮食我们一定要抢回来!”
“可是如果我们中了他们的圈套呢?”连环脚仍然担心道。
江文远道:“那就打破他们的圈套,倒要看看他们的圈套有多结实!”
被连环脚一说,管大也紧张起来:“既然这样,就把我们所有的持弩手都带上吧,纵然是他们人多,恐怕也近不得我们身旁!”
江文远摇了摇头:“有我在,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我们这里的驻地一定不能丢了,只能带三百持弩手!”
“可是如果柏氏人多,使用人海战术快速推到我们身前,弩就不能发挥优势了……”管大还想往下说,又被江文远摆手制止:“别说了,走吧!”
刚要上船,忽听长亭处有人叫道:“弟弟,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吗!遇事不要冒险!”
江文远转头去看,就见江媚桃走了过来。
一见是江媚桃,管大又来了精神:“大姐大呀!正好你来了,快劝劝总领帮吧,他现在正在冒险!”
江媚桃顿时脸上紧张起来:“又要冒什么险哪?”
江文远连忙道:“我没有冒险,姐姐别听管领帮瞎说,他一直不都是这样吗?上次去镇江他就拦住我们,还把我们的船都给调走了呢!”
江媚桃自然记得那一次,正是那一次江文远去镇江给自己报仇的。
管大先是脸上红了一下,又向江媚桃道:“可是扬州的柏氏不比镇江的徐春山,他们可是手下有近万兄弟呢,只我们这四五百人,一旦被他们围住可怎么办哪!”
江媚桃也点了点头:“这样不行,就是冒险,对方人太多了!”
“还是呀!”管大又认准了自己那句:“把八百名持弩手都带上!”
江文远仍然摇头:“我们能算计别人,别人也能算计我们,如果有其他势力趁我们不在,过来占了太平洲,我们就没地方回了!”
“那怎么办哪?”情知江文远所说在理,管大也急起来。
李能掌道:“要不这样吧!总领帮就守在太平洲,我和管领帮、念儿姑娘开船带人去就行了?”
管大连忙点头:“我看这样行,总领帮就别去了!”
江文远仍然摇头:“不行,抢粮食变数太多,不让我去我不放心!”
李能掌道:“你是放心了,但是我们不放心呀!这是去抢粮,必然会有一番打斗!如果你出了点事,清帮就散了!”
江文远道:“放心,只要你们都听我的,就一定没事,不但我没事,我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你们也都知道的,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管大和李能掌又接不上话了,自从遇到江文远,他的确没有做过没把握的事,无论是去镇江,还是去上海,过程中其他人都担心不已,但只有他镇定自若最后又轻易取胜,想来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就连上次在狠山,看似是在冒险,实则十分谨慎。
可即使如此,也难让管李二人放心,极为不安的叹息一声。
江文远道:“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看,我还穿了这个呢!我躺下让他们剁几刀都剁不死我!”说着,提了提自己刚刚穿上去的防箭甲。
这种防箭甲兴武帮已经做了几千件了,这一次去十二圩,除了那三百持弩手外,其他人更是都穿了一件。
见说不动江文远,江媚桃只得道:“那好,那姐也去,到时候姐就站在你身边,如果有危险,我也能替你挡刀,姐个儿高,能多挡几刀呢……”
还没等江媚桃说完,江文远便道:“你去干嘛呀!我一定没事的,我这不是冒险!”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江媚桃竟然激动得吼了起来:“去上海你连给我打声招呼都没有,你就那么急吗?整天一口一个‘姐姐’地叫我,难道我在你心理就那么不重要吗?”
江文远连忙赔罪:“姐姐姐姐别生气,弟弟错了!弟弟错了!以后我去哪里都给你说!”
也没接江文远的话茬,江媚桃仍然激动道:“你知道你在上海那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夜里我睡不着,白天我没有心思干活,一直在江边守着,就是希望能看见你,但是我看不见,一天天的都看不见,我就那样一直悬着心,一直悬着,比杀了我还难受……”
说着,蹲到地上,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姐姐你别哭!你别哭!”江文远又手足无措起来。
“姐不是你,姐没有你的机巧和心智,姐只是看不到你安全心里就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难受!”蹲在地上,江媚桃捂着脸,一边埋怨一边哭。
虽然江媚桃不想和江文远有过多交集,但她就是希望江文远安全快乐,她说的没错,江文远去上海那几些天,她的确是一颗心天天悬着、揪着,像被抽干了血一样。
本来今晚来这里只是想嘱咐一下江文远别冒险,听管大和李能掌说后,就更加不放心了,如果不跟着去,可能自己这一夜都会牵挂死。
虽然也相信江文远能应付一切,但是不守在他身边,真的是牵挂到灵魂分裂般的难受。
江文远心中也一阵愧疚,感觉对这位姐姐太不上心了,上次去上海,的确是自己的错,走时没给她打招呼,回来后也没有去看过她,她之前隔绝人世那么久,虽然把她接了回来,但又整天不理她……
“好好好!姐姐去,咱去咱去!咱上船!别哭别哭!”江文远紧张安慰着,刚想拉江媚桃上船,又听千里船操作椅上顾念儿道:“我就说媚桃姐喜欢总领帮喜欢到不行,总是不承认,这次承认了吧?”
江媚桃连忙打断她的话道:“念儿又在胡说!”
顾念儿道:“我胡说?咱两个都是从泰州过来的,平时也是我和你最要好,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别看你平时寡言少语什么也不说,看到总领帮也赶快避开,其实我知道,你是以为自己名声不好,又不是头婚,所以才藏起心思躲着他,其实你不用这样!”
江文远听着,脑袋里“嗡”了一声,原来她是这样的姐姐呀!自己平时一见到她,她就向后躲着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都是自己黏着她缠着她,原来她是外冷内热呀……
生怕顾念儿再说下去,江媚桃连忙道:“念儿你这张嘴呀!”
其实顾念儿也不想整天看到自卑没落的江媚桃,而且自己和她最要好,把她拉下水,也能更好的对付管香罗和无依。
接着又道:“其实你的名声不都是之前春明山堂害的吗?自从总领帮灭了春明山堂,那些谣言还有吗?没有了吧?”
“可是我……”江媚桃吞吐一声说了三个字,就又说不下去了。
顾念儿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是半截媒、半拉门、大破鞋什么的,但你是吗?你不是,你刚给人拜完堂就被抢走了,然后就是你啯噜,连你婆家洞房的门朝哪都不知道,一口水也没喝过他家的,还一直说自己是半截媒!你半截个啥呀?身上哪一点不囫囵呀?”
那时节,结过一次婚的再嫁和再娶,被称为半截媒,在那个时代之下,这是很抬不起头的一件事,只要谁娶了半截媒、或者嫁了半截媒,会被几个村子都指指点点。
直到前几年,这种观念仍然很严重,只是被近来被社会意识类电视剧引导,人们的观念才渐渐变轻,但也只是变轻,仍然有这样的观念,特别是老人,但凡有点办法,也不让自己孩子去娶二婚和嫁二婚。
顾念儿有心想要拉拢这个战友,接着再道:“再说说你经常说半拉门、大破鞋吧!你是吗?你更不是,不就是一些小瘪三小和混混想要占你的便宜摸你吗?他们摸到了?刚一接近你,你就把那把刀拿出来了,谁还有胆摸呀,顶多也就拉一下你的袖子吧!”
再解释一下“半拉门”和“大破鞋”这两个即将消失的名词。半拉门是通常指暗妓,把自己的门开半关半关,希望顾客进入,那时节又没有现在特殊颜色的灯光和暗示性招牌,就以这种行为来成为行业的接头暗号。
其实有极个别不正经寡妇也这样,为了夜里等待暗欢情人,也会把门开一半留一半。所以也并不只是单纯的指暗妓。
至于大破鞋,则是指女性到了人尽可夫的地步,谁都能穿谁都能上……
十几年前,农村骂大街还经常用到这两个名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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