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我都没被气死，你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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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眼眸，颜汐把玩具放回了架子上。她淡声道：“要说的，都说完了？”

楚天浩瞧着她的身影，她从来都是精神勃勃的，难见她这样的萎靡，尽管她已经很好的掩饰自己。

他道：“颜汐，我不是来嘲笑你的选择……”说了半句，后面的话化作了一声叹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上面的人，对你有点帮助，你一定要联系这个人。”

楚天浩强调了一遍，然后走了出去。颜汐听着没有脚步声了，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

于强，彩印包装厂？

颜汐脸色凝了下，快步往外走，却跟货架另一边走出来的人撞了下，撞得她倒退了两步，手里的名片没拿住滑落在了地上。

“小心——”那人眼疾手快，见着颜汐就要撞上身后的货架，下意识的伸手一抓，稳住了她的身体。等稳住了，看清楚面前的人时，那人愣了下：“霍太太？”

这时候，颜汐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吐了口浊气不冷不热的道：“你跟踪我？”

吴晨风手里抓着一只河马玩偶，晃了下道：“我是来买这个的，跟踪你……呵呵。”

颜汐瞧了一眼那只河马，不怎么相信。她道：“昨天，你看到那个男人陪我在医院。后来，你就告诉了霍瑨深我生病的事。”

“现在，我在这里又碰见你，还要我说什么吗？”

颜汐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弯下腰去捡名片。有人比她的手长，先她一步捡起了那张名片。

吴晨风的两根手指头夹着名片，顺便看了两眼，道：“首先，我昨天回诊的那个患者是个小朋友，我答应她买一个玩具送给她。不过昨夜太晚，店铺已经关门，我只能在我上班前来买。”

“其次，我比你们先到这家店。因为看到你们进来了，为了避免你产生这样的误会，我才回避了一下。我等着你们出去，也以为你已经离开了，我这才走出来结账。”

“最后……”吴晨风顿了下，凉凉的看着颜汐道，“我是个医生，不是侦探，跟踪你们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的将名片递出去，颜汐不客气的把名片接过来，眯了下眼睛道：“你听到什么了？”

吴晨风没有回答她，抓着那只河马走到门口的柜台去结账。颜汐原地站着想了想不对劲，走上前时，吴晨风正在扫码付账。

不想被外人听到什么，她憋住话，直到走出店门。吴晨风站住脚跟，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你跟着我干什么？”

颜汐道：“这么多玩具店你不去，偏偏到这儿来买？”

吴晨风看着她疑神疑鬼的模样，勾了下嘴唇无语望天。他道：“这家店是那个小孩指定的。”他拿起那只河马看了一眼，“说这个河马是店主自己画的。”

颜汐转开目光看了看河马，粉红色的河马，两颗牙齿露在外面，两个大大的鼻孔皱起，看起来呆萌呆萌的。她好像听说过，这家店的老板原来是个漫画家，后来用自己的漫画影响力开发了周边产品。

颜汐瘪了瘪嘴，讪讪道：“没事了。”

她自己往马路边停靠的车子走去，吴晨风叫住了她。他走过去，看了她几秒，道：“霍太太，你紧张什么？怕我跟霍瑨深说什么？”

颜汐淡淡的看了看他，说道：“嘴巴长在你身上，你要愿意说，你就说。”

她绕过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吴晨风看着颜汐的车子扬长而去，偏头看了一眼那家玩具店。

因为只隔了一个货架，那两人的谈话他听得还算清楚。

悔婚？

看起来那个男人跟霍瑨深的老婆有点关系……

吴晨风以前在国外，并不知道颜汐跟楚天浩的事情，他也不是个好奇八卦的人，对颜汐与霍瑨深的相识相爱的过程就更加不清楚了。

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吴晨风可以感觉到那个男人在拉拢颜汐。

嗯……老霍看样子有点危险……

吴晨风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路口的红绿灯，摇了摇头，踱着步子走回自己的车上。

……

颜汐到了公司以后，立即的把吴晨风屏蔽在脑外。她拿着名片，先给工厂的易经理打了个电话。

“易经理，你认识于强吗？。”

电话里，易经理默了下道：“听说过这个人，他的工厂不是已经倒闭了吗？两年前就倒闭了。”

颜汐道：“你跟我去个地方。”

过了会儿，等易经理到总部公司，颜汐叫上张格格，一起驱车去往名片上所印的地址。

路上，易经理捏着那张名片左思右想，他道：“于强的工厂早就倒闭了，汐总，你怀疑他仿冒了我们的包装设计，这不太可能吧？”

之前颜汐施加压力，让外包公司的老顾调查线索，现在楚天浩给了这么一个线索，她当然要去看一下。

颜彤跳出来这么一搅和，颜正俞又看颜汐横竖不顺眼，逼着她尽快查明假货来源。

颜正俞施加压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秦霜吟抓着机会在抢夺仪颜堂的市场份额，再这样下去，仪颜堂好不容易得到的高地就要被秦霜吟夺去了。

车子七弯八拐，一直开到乡下的一家工厂。

颜汐坐在车里，往外看了眼厂房。只见前方陈旧的厂房，玻璃上满是灰尘，窗子破了一大半，没有几扇是完整的。排水管的下面，还有老鼠进进出出。

颜汐皱了下眉，再看了眼名片：“是这个地址？”

张格格开的车子，说道：“按照导航来的，应该没错了。”

易经理道：“老顾告诉我说，于强的工厂就在这边。两年前因为欠债，被债主堵过门，那些玻璃应该就是那时候被打破的。”

颜汐道：“进去看看。”

门口有个老头在看大门，从门卫室探出头警惕道：“你们找谁啊？”

易经理上前道：“我们找一下于强，于老板。”

那老头摇了摇头道：“于强怎么会在这里。”

颜汐上前问道：“这不是于强的工厂吗？”

“工厂已经被抵债了，不在这儿，你们走吧。”

颜汐低头看了一眼名片，看了看张格格跟易经理。张格格低声道：“有问题。于强既然跟工厂不再有关系了，怎么名片上还印着他的名字。”

正规公司是不会把印有设计专利的包装交给野路子工厂做的，同理，那些正规的下游厂家为了声誉，也不可能接盗版侵权的活儿。

这于强估计就是在厂房倒闭以后，接那些来路不明的订单赚黑心钱。

颜汐回头看了看破破烂烂的厂房，弯唇一笑，对着门卫老头道：“老爷子，我是经人介绍过来的。”

她把名片递给老头看了下，再道：“我们想跟于老板谈谈生意，麻烦如果你知道的话，帮我转告一声就说有人来过，谢谢了。”

颜汐从易经理那里拿了一包烟送过去。老头看了看中华烟的盒子，把香烟留下了，摆了下手道：“你们走吧。”

颜汐不再多说，微微笑了下，带着另外两人往回走。

张格格看向颜汐，道：“这老头可真有意思，拿了我们的好处，也不说点什么。”

“汐总，你怎么不也留个联系方式？如果那个于强想跟我们谈生意，怎么联系我们？”

颜汐快步走回车上，关上车门，张格格也钻了进来。颜汐道：“仪颜堂的假货案爆发，这个于强肯定也知道了，这会儿怕麻烦找上门，肯定躲着呢。”

“那门卫老头说了于强不在，他如果说要我留下联系方式，不是自打巴掌？同样的道理，我留下联系方式，那个老头也会坚持于强不在，扔了我留下的号码。”

“不过，他拿了我的好处，肯定会把话传给于强。这样一来，我打他的电话，就打得通了。”

“走吧，先回去再说。”

车子发动，缓缓滑过路面时，颜汐还能看到门卫老头看过来的眼神。易经理道：“汐总，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于强的电话约出来谈话，干嘛还要扑个空？”

颜汐把着名片，在手里正反面都看了一遍，说道：“来这里，是要确定这工厂是不是还在生产。你想，如果是倒闭了两年的工厂，又没有被拍卖，排水口那里怎么还有污水排出？”

“再来，如果没有人传话，又是在风口浪尖上，于强不敢轻易接陌生人的电话的。”

颜汐的手指轻轻的弹了下名片：“这种地下工厂，不敢把名片到处发，只有有特殊需求的人才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而且，他还有两个号码，这上面的号码，他随时能放弃。”

“咱们在这里蹲了点，再有人传话，于强才敢出来跟我们见面。假如我们贸然打电话，万一这个于强胆小，那这个号码放弃了，那我们还怎么找？”

易经理想了想，点头道：“还是汐总你想得周到。”

颜汐吐了口气道：“想得周到有什么用，希望能从这个于强嘴里，听到一点儿有用的。”

回到公司时，居然有个意外来客。

颜汐迈着步子走回办公室，说道：“佟大小姐，您怎么跑来了啊？”

佟倩妮进去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折磨疯了。”

颜汐站在桌子前，整理那一大堆的文件，闻言抬头看了眼佟倩妮：“什么意思？”

佟倩妮一口气喝了一杯水，斜睨着颜汐道：“你别装了。我去过空山新雨了，那个女人鹊巢鸠占，把你给赶出来了，是不是？”

颜汐一怔，皱眉道：“你去了空山新雨？”

佟倩妮摆了下手道：“我爸交代我给霍瑨深传几句话，我琢磨着你在那里，就去你家看看情况。”

春节霍瑨深没有回凉城过年，但是给佟老先生送了过节礼，佟家跟霍瑨深关系好，老先生让佟倩妮把回礼送过来，顺便问霍瑨深新项目的事情。

她两手一摊，道：“佣人说你出门了，霍瑨深也不在，那女的把自己当个女主人招待我，气死我了。”

颜汐被她逗乐了，她笑道：“我都没被气死，你气什么？”

佟倩妮哼了一声道：“我就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叶少说她有毛病，她是真的有病？”

颜汐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忽然弯腰盯着佟倩妮直勾勾的看。

佟倩妮被她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仰与她拉开距离，双手抱着身体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颜汐掏出名片递给她，露出最和善的笑：“佟大小姐，帮我一个忙。”

佟倩妮被她这样的笑看得浑身发毛，瞥了一眼名片道：“你想干嘛？”

颜汐继续笑着道：“事成以后，好处随你挑。”

佟倩妮被诱惑到了，接过了名片。

……

中午一点半，路边的苍蝇馆子里已经没有什么顾客，门口，老板站在烤肉架子上，翻来覆去的烤着一大排的烤鸡翅，为晚上的烧烤做准备。

佟倩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一阵气恼。这么廉价的衣服怎么就穿在了她的身上。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油腻发黑的墙面，心里更气。她是佟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来过这种脏兮兮的地方。看看这桌子上，油渍都没擦干净，还有那筷子，也不知道消毒了没有。

佟倩妮心中把这破店嫌弃了个遍，但只能坐在这里等着人过来。

这都是那个颜汐安排的，等事成以后，看她怎么要“演出费”！

一个秃顶的男人腋下夹着一只黑色皮包走了进来。他戴着一副墨镜，黑色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灰西装。抬头挺胸踱步进来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很有派头，只是长款的衣服显得他又矮又胖。

男人往店里看了一圈，角落坐着两个民工在喝烧酒吃饭，左边桌子坐了一个女人，扭来扭去好像凳子上安了钉子似的。

男人的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一瞬，摘了墨镜走过去，往凳子上一坐，啪的一下把墨镜丢在桌上。

佟倩妮在秃头男人进入视线以后便坐立不安起来。这就是那个什么于强？长得跟膨胀版的光头强似的。

“你就是李小姐？”男人开口询问，隐约可见他牙齿上灰褐色的烟垢。

颜汐原本想自己给于强联系，后来又一想，如果这个于强真是颜彤找的人，颜彤又认识仪颜堂的人，谨慎起见，她可能指示过于强防备某些人。

颜汐防了一手，正好佟倩妮找上门来，便让她做了这个“客户”，还给她换了个李真真的名字。

佟倩妮此时成了李真真，轻咳了一声道：“是我。”

她穿着颜色艳丽的防皮大衣，看起来像是个粗劣的富婆，开口问道：“你就是于强？”

说话间，拿出于强的那张名片。

于强看了一眼，问道：“没错，我就是。”

佟倩妮道：“我的朋友告诉我说，你做的外包装，可以以假乱真，是真的吗？”

于强掏出烟来，吧嗒一声开了打火机点燃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佟倩妮微蹙了下眉毛，不耐烦的问：“是不是啊？”

于强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是的话，你还找我干嘛？”

佟倩妮瘪了瘪嘴，说道：“我有个大活儿，你干不干？”

于强冷冷的笑了起来：“多大的活儿？”

佟倩妮眼珠子往四下瞥了一眼，道：“你听说过秦霜吟吗？”

男人眉头一皱，佟倩妮道：“秦霜吟现在是国际大牌啦。我有路子，可以卖给那些外国佬。你把包装做对了，还有那什么防伪码，一定要做得真。你能答应下来，我就把活儿给你干。”

对于一个破产的人来说，什么活儿不敢接。于强微眯了下眼睛，好奇道：“你还有国外的路子？”

佟倩妮掖了掖大衣，扬起高傲的脖子，冷声道：“怎么没有了？”

于强皱眉思索了下：“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最近没听说过那个仪颜堂的事情吗？现在打假厉害着呢，你还敢做？”

“呵呵，我当然听说了。”佟倩妮反而冷笑了几声，“我说那些人都是蠢货才是。仪颜堂走的是国内市场，又是那么多年的老牌子了，那些人都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了。”

“要做，也要做秦霜吟那种走洋范儿的嘛。外国人哪里懂我们的东西？再说了，好多人都喜欢外国货，我这边走个假海关，回头就能卖国内。外国货值钱，懂不懂？”

佟倩妮一个名门出身的千金大小姐，一边说着粗俗的话，一边心里唾弃颜汐，真是把她的脸都丢完了。

于强却是听得心动了，吧嗒吧嗒抽着烟道：“你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接活儿不？”

于强瞥了她一眼，再道：“接活儿可以，不过你走的是外国货，这风险更大，弄得不好要引起国际纠纷的！”

于强一个大老粗，为的只是多赚抽成，故意把话说得严重，哄骗眼前的傻大妞。

佟倩妮按照颜汐的套路，把自己说成一个有钱又没什么心机的女人，见着于强上套了，说道：“给你加百分之十。”

于强比出两根手指头，喷出来的烟雾弥漫开，佟倩妮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忍痛道：“行！但是不能再多了！”

随即，她怀疑的看了一眼光头男人：“我这边可以加价，你怎么保证我的外包装不会出错？”

于强笑了起来，说道：“我老于的本事，你出去打听打听。就那仪颜堂的货，要不是被那些什么微博大V爆出来，谁看得出来？”

美妆博主众多，人家就是靠着这个吃饭的，有些厉害的还能拿着东西去那什么鉴定中心验成分，被那些人爆出来是没辙了。

“不瞒你说，这江城里凡是有名的牌子，都有假货，那些造假的人，找的就是我老于做的包装。”

于强一脸得意，这平白多了百分十的利润，可以多赚一倍呢。

这时候，店门口又多了一个女人。她走路生风，脸上噙着和煦的笑意，像是这春天里的阳光似的，让人看着舒服。

颜汐走到男人的身后，笑说道：“于老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男人的身体一僵，硬着脖子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一怔，觉得有点眼熟，问道：“你，谁啊？”

颜汐抱着手臂，对佟倩妮使了个眼色，佟倩妮腾得站了起来，拍桌子指着光头道：“你还说自己的货没问题，我看是人家找上来了吧？”

佟倩妮抓着包就急匆匆的跑了，好像怕人认出她似的用包挡着脸，一会儿就跑了个没影。

于强看到谈了半天的客户跑了，当下一怒，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搅和了他的生意就是跟他作对。他“砰”的一下拍了桌子，要站起来时，颜汐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先别急着发怒，先认一认我是谁？”

颜汐挪了两步，走到他的正对面，冷冷的看他。

于强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脸色一变，站起身仓皇要逃，还没跑到店门口，就被颜汐带来的人堵住了去路。

颜汐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方才碰过男人的手，懒洋洋的说道：“于强，为了找到你，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啊。”

她上下扫了一眼男人的穿着，说道：“加丰汇的羽绒服，市场价一万八一件。于老板，你这是在我们仪颜堂薅够了毛好过冬啊。可是我们仪颜堂，可是被你整的连春节都没过好。”

男人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不敢看颜汐的眼睛。

颜汐往前走了两步，一直到男人的跟前，道：“你的债主，知道你这么有钱吗？”

“你的工厂被法院查封了，你是怎么进去开工干活的？”

“还有，那些被你仿冒了的厂家知道是你吗？”

颜汐只说了几句，男人挺直的脊梁骨瞬间弯了下来。他试探着问道：“你是仪颜堂的那位颜小姐？”

颜汐扯下嘴唇，笑道：“认出我来了？”

“那么，听说过我的手段没有？”

男人眼睛游移不定，沉默了几秒后说道：“颜小姐，我只是防冒了你们的包装，又不是产品，你何必这么吓唬我。”

颜汐叹了一声道：“是啊，你只是仿冒包装。那我给警察局打电话吧。”

她掏出了手机，男人一见顿时急了：“颜小姐，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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