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碎了她一颗“老母亲”的心，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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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瑨深沉默的看着她，看到她淡然笑着的面容，看到她的目光里，再没有看到他时的快乐光芒。

她那浅浅的小梨涡里，此时好像盛满了对他的失望，对他们婚姻的失望。

他的喉结翻滚了下，身体往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握紧了，他的声音低哑：“颜汐，温阮……她才回来，她受了很多苦，我不能说不要她。”

颜汐温和而无奈的笑着，她道：“我没有说让你抛下温阮。所以我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挺过这个结。”

“她对你而言，是过去生命里的一部分，你大半的时间都是她。而我……”

“或许我只是你那一段时间里，枯燥黑暗的生活中的一点藉慰。”

“你有没有发现，对我，你除了送高价的礼物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当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只是送礼物而没有陪伴的时候……这种补偿心态，对我而言只是更加难堪而已。这个昂贵的物件，好像是那个胜利的人在对我嘲笑。”

“我这辈子都争强好胜，我可以用尽手段，让嘲笑我看不起我的人趴下。可那个人是你的妹妹，我就又有了顾忌。”

“这种容忍，我觉得是我在伤害自己，所以我选择远离你，不去看，让自己忽略我的心……”

颜汐缓缓说着，喉咙越发抽紧。她不想这么伤感的，仪颜堂那么多的事情，让她忘记她婚姻带来的不快乐。现在这样坐下来面对面的谈话，让她不得不面对她那来不及甜蜜的新婚。

“霍瑨深，我帮你找回了温阮，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我曾经跟你说过，你不欠温阮什么。至少，在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她被霍祝平照顾的还算不错。而你却一直背负着责任跟懊悔，八年时间不曾快乐过。”

“她的噩梦醒来了，她就疯了。你不能放下这个责任，你要成为她的依靠。可是对我……”

她摇头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二选一的选择从来都是大难题，而她不想忍让，她无法忍受一个爱着她丈夫的女人，以妹妹之名横亘在她的婚姻里。

她不想每天都生活在争宠的剧目里。

颜汐搓着双掌，吐了口浊气道：“霍瑨深，我们的恋爱有些高调，婚礼也受到了多方关注。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段婚姻不想再继续了，也请再坚持两年。我身上的非议太多……”

她笑了笑，笑容极为难看，停顿了几秒以后才继续说下去：“我的非议太多，也请你忍耐一下，就算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会跟你离婚。”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落下，霍瑨深望着颜汐，一字一字的道：“从我认定你开始，就没想过跟你分开。我对自己说过，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人里，最好的搭档。求婚时，我就说过，从一而终。”

“或许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对过去，对彼此和解的方式，但我不会就此放弃。”

“颜汐，我很清楚，这辈子的妻子，只有你。”

颜汐眨了下眼睛，看着他认真而笃定的脸，两人对望良久，而后颜汐扯了下嘴唇：“……我先回家了，你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她起身离开，穿过重重热闹的喧嚣，内心安静的好像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这次谈话意味着什么，是让彼此的关系有所缓和，还是更加恶劣，她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觉得这样就可以了。

她做不到歇斯底里，大吵大闹，也做不到受伤的哭泣。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让她习惯了在劣势之中保持冷静。哭，除了让她软弱颓废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人生是自己的，生活不是只有两个人，她还有全世界等着她去拥抱。

坐上车，颜汐一眼就看到中控台上的那个小士兵。她拿起来把玩了下，觉得自己的手气还真是特别，抽到了一个士兵。

她跟士兵这个属性还挺像的，只会勇往直前，任何的疼痛都能忍受，谁都牵绊不了她的脚步。

她把小玩具放回了中控台上，看了一眼，握住方向盘沉了口气：“颜汐，没有什么值得你难过的！”

……

佟倩妮盖着被子翻来覆去已经许久，不知道颜汐跟霍瑨深和好了没？

她多愁自己看好的两个人就此拜拜啊……如果颜汐不能跟霍瑨深和好，就枉费了她的退出。如果霍瑨深没有挽回颜汐，那就白费她崇拜了他那么多年。

佟倩妮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操碎了她一颗“老母亲”的心。

深褐色的窗帘好像划过了一层光亮，尽管那光亮被暗色系的布料遮挡了不少，对于失眠的佟某人来讲，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草木皆兵。

佟倩妮立即坐了起来，扭头看向窗户的位置，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

房子的隔音很好，但她觉得楼下有汽车熄火的声音。

佟倩妮拎开被子，双脚在地上一探，踩着拖鞋不顾有没有穿反就往外面跑。

楼下，颜汐一如既往的摆着一张平静脸，看到沙发就把自己抛了上去。

佟倩妮跑到楼梯口，看到楼下的灯亮着就知道颜汐回来了，而且还这么的安静。她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的扶着扶手走了下去。

“出去吃个宵夜，就这么回来了？”

颜汐闭着眼睛，抓了颗抱枕横在胸前。

佟倩妮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仔细的打量了下，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道：“颜汐，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颜汐眼睛都没睁开，道：“佟大小姐，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跟一个男人。我会告诉你，这个最后的男人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切。”佟倩妮哼了声，“瞧把你能的，就吹吧。”

她往后退了几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你觉得你厉害无敌，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失败者。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

颜汐侧过身体，把抱枕垫在脑袋底下，睁眼瞧着佟倩妮道：“行，以后你结婚，一定要牢牢的抓住那个男人的心。但凡有小贱人来扰乱军心，务必斩立决。”

佟倩妮晃着腿，悠哉道：“我是个公主，你见过驸马爷敢反抗公主的吗？”

“我未来的丈夫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抄他满门！”她做了个手刀的手势，凶狠道。

颜汐笑着摇了摇头，羡慕这样集万千宠爱长大的小公主。她自信快乐，无忧无虑，就算受了伤后面还有坚强的后盾。

而她自己，看起来铜墙铁壁，看似自信强大，其实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早已经把她的自信磨没了。她自卑于自己的家庭，对全世界都没安全感。

如果那个人无法给她信心，无法给她安全感，她只会把那个人摒弃在外。

她的城堡里，其实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佟倩妮侧过头，看到颜汐的笑容里带着羡慕，却不知她在羡慕什么。不过她的笑容好难看，不像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自信张扬，霸道强势的颜小姐了。

不过，结了婚，就不是颜小姐了，冠以夫姓，她成了霍太太，看似集华贵与娇宠于一身，其实只是一个孤单的骑士皇后……

佟倩妮眼珠子一转，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她道：“颜汐，你不行啊。我当初可是看你打败了我，才把霍哥哥让给你的。既然你这么怂，我就自己出马，把我霍哥哥抢回来，你可别再来跟我抢了啊？”

颜汐摆了摆手：“送你送你。你抢到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嫁妆。”

佟倩妮觉得没意思了，撇了撇嘴：“你还真是没劲，二手男人我要了干嘛。”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曾经的男神看似无所不能，原来经营婚姻也是一地鸡毛，一点神光都没了。

颜汐瞟了她一眼，问道：“佟倩妮，你来江城好些时间了，有没有瞧得上的，我赔你一个？”

佟大小姐傲娇的表示：“我才不要你赔的，你的眼光不行。”

颜汐乐了，坐起身来道：“大小姐，当初是谁为了霍瑨深，还跑来跟我示威的，到底是谁的眼光不好啊？”

佟倩妮也坐了起来，扬着脖子道：“我那是时间长了，看什么人都好。换个阿三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我也只看这么个人啊。”

“噗……”颜汐忍不住笑了起来。拿霍瑨深跟阿三比……不知道他听到以后什么感想。

她对着佟倩妮竖起大拇指道：“你厉害，姐们儿。”

……

夜晚过去，生活还是在继续。颜汐接到医院的电话，一大早就赶过去了。

医院里，颜东临在守着老爷子，颜汐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在，沈妆跟颜蓓都回家去了。

“父亲，先吃点早饭吧。”颜汐把福运楼的早点搁在桌子上，颜东临没胃口吃东西，道：“老爷子醒了，有话跟你说。”

颜汐走到床头边上：“爷爷。”

颜正俞虚弱的很，眼睛只能半睁着，口鼻处还捂着氧气罩。老爷子看到颜汐，氧气罩上的水雾就浓密了起来，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

颜汐连忙道：“爷爷，你情绪先别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

老爷子从被子里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颜汐看到他泛白的掌心，无论从血色还是苍老的皮肤，都看出这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颜正俞当年也算是个人物，此时只有英雄暮年的苍凉而已。

颜汐握住了他的手：“老爷子，我在呢。”

颜正俞缓了缓呼吸，示意颜东临帮他摘下氧气罩，而后缓缓道：“……彤，不能……坐牢……答应我！”

颜汐呼吸一顿，其实颜正俞的第一句话她已经预料到，只是老爷子这样不顾自己的老命，强制要求她保证颜彤安然无恙还是让她心塞了一把。

她微微笑了笑道：“老爷子，颜彤我会保下她，毕竟她跟颜家是一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我懂。”

“只是，老爷子，我希望您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颜汐道：“我想请老爷子立下一份遗嘱，写明颜彤不再参与颜家的任何事务，也不再持有仪颜堂一股股份。”

“另外，我也希望老爷子能够发出公开声明，颜彤不再与颜家有任何瓜葛，也就是说，颜家与她断绝关系被公开化。”

老爷子立即呼吸不稳了起来，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甩开她的手，手臂僵硬的指着她：“你……你……”

颜东临见状立即给他重新戴上氧气罩，对颜汐的言辞也很是不满，道：“颜汐，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颜彤是我的第一个女儿，你要让颜家跟她断绝关系，就是跟我断绝关系，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一腔热血又一次的被冷水凉透，颜汐早就习惯了。她的掌心落空，捏了捏手指，一脸平静的道：“如果你们认为我这是在落井下石，那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可是我要说明白的是，父亲，爷爷，颜蓓就不是你们颜家的人了吗？颜彤跟颜蓓，我只能保住一个。”

“我这么做，是为颜家好，为以后的颜蓓留下仪颜堂坚实的基础！”

“你们也看到了，颜彤为了争夺这份家业都做了些什么。连自己家都能出卖，你们对她还有什么指望？”

“她不在颜家，还有别的人生可过。可是她继续留在颜家，她还是颜家的大小姐，为了仪颜堂，她还能继续不择手段，你们怎么知道，仪颜堂会不会有一天葬送在她的手里？”

“我说过了，只要等颜蓓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就不会再继续留下来。可那个时候，颜彤还能在指手画脚，坑害颜家，坑害仪颜堂，到了那个时候，谁能保证还能再力挽狂澜？”

“你们觉得我冷血，我野心勃勃，我都无所谓，我怎么对你们，你们也可以无所谓，就当我只是为了保住仪颜堂百年的荣誉。”

“老爷子，如果你不能答应，那么我无法答应你。颜彤坐牢，是她咎由自取。至于仪颜堂，顶多倒退几年，比起留下她的危害，我能够接受。”

满室沉默，颜正俞在持续的激烈呼吸后，慢慢的平复下来。

他不知道颜汐到底有着怎样的居心，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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