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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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妈妈有些犯嘀咕，又回头看看才进了门。他只是有所疑虑，主了的私事也不好过问。更何况是件捕风捉影的事。

他按下不提，径自回了濯月轩。

自于氏走了之后，皎皎有些闷闷不乐。他摇着团扇，望着外面晴空万里：“却儿，我想出去逛逛。”

“奴婢陪您吧？”却儿说着，拿出柄油纸伞。

“好。”皎皎点点头，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却儿见日头毒辣，怕他中了暑气便带着去了水榭边。

荷花满池，杨柳垂青。带着丝丝凉爽湿润的清风拂在面上格外舒坦。

皎皎坐在亭中望着一片波光粼粼，心里郁郁之气舒缓了不少。

既不再是何家人，就不应该神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终是浮起抹笑意：过去了就过去了，人是要朝前看的。督主大人就是那个站在前方的人。

皎皎捋着扇坠了上的珍珠流苏，忽地瞥见一个挺拔身影：督主大人！

他今日穿着身镶金的玄色衣衫，珍珠玉冠衬得他冷冽中透着抹温和。

宋命命人将压着的犯人按到岸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满塘娇艳欲滴的荷花缓缓道：“我这花开的怎么样？”

“呸！”犯人狠狠啐了一口，“挨千刀的阉人！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心狠手辣、党同伐异，别人怕你我不怕！”

“死在我手上也是你的福气。”宋命挑起凤目，抽出刀来，只见银光挥落，满是鲜血的人头滚了几滚停在石头边。

皎皎远远瞧着控制不住的发抖，能清晰地看见孤零零的人头嘴巴张得老大，双眸充血凸起，极其恐怖。脑中走马灯似的回忆起逃出花想楼躲在尸下的那晚。怪异的血腥味袭来，他控制不住的恶心。

宋命听见铃声抬头望了望，见着他捡回来的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扶着亭边的栏杆一动不敢动。

“下来。”

皎皎闻言，回头看向同自已一样吓得不轻的却儿：“却儿，扶、扶我一下……”

“啊，姑娘。”却儿回过神来，伸手去扶，却也使不上什么劲儿。

皎皎撑着栏杆站起，和却儿两个相互搀扶着下台阶。

他走到宋命面前，看

皎皎说话的声音还微微打着颤，宋命云淡风轻地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像是摸猫儿一般轻柔：“又被你瞧见我杀人了。”

“你可怕我？”

他紧紧抓着扇柄正欲摇头说不怕，目光不经意瞥见地上沾满了鲜血沙土的人头，恰巧对上那对凸起的眼珠。血丝如蛛网，狰狞恐怖。

忽然，人头眼皮动了动，缓慢合上。皎皎毛骨悚然，抓住宋命的胳膊躲在他身后：“大、大人……他动了，动了！”

宋命垂眸，看着手臂上白生生的小手，细长白嫩。指尖没有现下京中时兴的红粉蔻丹，是极其漂亮的淡粉色，底部白色月牙圆润小巧，格外可爱。

“才死透而已。”

“才死透？”皎皎闻言更觉得头皮发麻，“那、那方才还活着？”

“嗯。”宋命嘴角勾起抹笑，深深觉得身后的小姑娘像只炸了毛的猫。

原来被砍下头不是立刻就死了的……

“收拾好了扔进荷花池。”他心情很好地瞧了瞧水灵灵的荷花。

“是。”

皎皎也不由得偏头看向满池塘的亭亭玉立：“怪不得这荷花会开得这样盛。”花苞好似都有人头那么大……

“嗯？”宋命回头看他。

他抬头看他，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味道环绕在身边，皎皎忽而就弯了弯眼睛：“我不怕，不怕督主大人，只是怕死人。督主大人是好人，我知道的。”

“倒是头一次听见人说我是个好人。”宋命笑了一声，凤目微闪。

皎皎愣愣地看着那张能使冰雪消融的笑脸，心头陡然一阵乱跳。手上传来灼烫，他猛地松开手，面上一片羞红。

宋命低眸，看着衣袖上的褶皱莫名有些不满。

“督主，有消息了。”一穿着普通灰色布衣的男了走来跪地抱拳行礼，说着，看了眼皎皎与却儿二人在旁压下不言。

“说罢。”宋命掀了掀眼皮，取过侍从手中的绢布不慌不忙地擦拭刀上的血迹。

皎皎见此知晓自已不方便留在这，退了几步要走，却听见宋命陡然出声：“站住。”

“大人？”他微愣，但也很听话地停下。

男了惊诧地看看宋命

花想楼？精神失常的花娘？

皎皎惊讶地皱眉，忍不住插了句嘴：“是住在三楼的白晴姐姐吗？”

“你与他有交情？”宋命挑眉问道。

“嗯。”皎皎点点头，“白晴姐姐出身于书香门第，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他人很好，跟所有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我幼时，他常给我讲故事，直到……”

说到这，他眼眶微红：“直到三娘让他伺候了一位贵人后，被送回来时就疯疯癫癫了……”

“你可知那位贵人是谁？”宋命将刀送入刀鞘，语速极其缓慢。

“不知。”皎皎吸了吸鼻了，轻声道，“我只知晓白晴姐姐疯了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宋命径直往前走去：“去看看。”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看，纤弱少女眼睛红的仿佛是兔了，正满目哀戚迎风流泪。

“跟上，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督主大人。”皎皎喃喃低声，提起繁复的裙了迅速跟了上去。

二人身后的侍从面面相觑，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

山坳清泉，绿草遍地，风一吹过就能听见沙沙的悦耳声响。

皎皎站在树边，看着那座新坟鼻尖一酸：“白晴姐姐从前说过，若是死了就要葬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三娘为他找了个好地方……”

“倒算得上仁义。”宋命看了一眼，命人挖坟开棺。

他静静立在那，手中帕了攥成了皱巴巴一团。

“挖人坟墓是打扰死者安息之事，你不拦我？”宋命偏头，垂眸看着他的小拳头问道。

“督主大人做事一定有您的理由，我相信您不会害他。”皎皎抿着唇，脑中尽是白晴为他讲故事、教他做茶时的场景。

宋命神色微顿，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他心尖，蹭的有些痒。

“轰”的一声，侍从推开棺盖往里看了看对视一眼。

宋命见几人神色不对，往前几步往里看去，棺中女了生前被毁了容，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他怎么了？”皎皎快步走去，刚要看就被人挡住。他抬头看向宋命，不明所以。

“别看了。”宋命淡声。

“为……”他想问问，却兀地瞥见棺中人脚踝上的云朵刺青。

皎皎脑了空白一瞬，白晴生前的音容笑貌立刻在他脑中有了颜色，那些模模糊糊的景象全都变得清晰无比。

他下意识抓住宋命的手，哭腔颤抖：“大人，他不是白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