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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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门嘎吱推开。
室内是出人意料的温馨,柔软舒适的波西米亚风地毯,昏黄令人心安的暖色灯光,以及温暖床榻上,眉眼柔顺神情却有几分呆滞的老妇人。
林酒酒没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闯入者,她飞快地询问出口。
老妇人僵硬地转头,看见她时愣了好久好久。
久到林酒酒足够将她细致地打量一遍。
她是个很明显的西疆人,长而卷的睫毛,深陷的眼窝和略浅的瞳孔,薄唇。
岁月没夺走她的美貌和秀丽,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沧桑和苦楚。
她和徐闻诉长得很像,却有着徐闻诉没有的温和。
老妇人终于回过神,朝着她招手,用西疆语同她说话,嗓音沙哑:“来。”
“你是徐闻诉的母亲?还是祖母?”林酒酒这才发觉她好像听不懂中文,又生疏地用西疆语回问。
她难以分辨。
因为对方老得太厉害了,似乎已接近死亡,藏在被褥里的身子都是佝偻的。
裹在睡袍中的皮肤似乎都是疤痕。
“是妈妈。”
老妇人朝她裂了下嘴角,“过来呀,孩子。”
林酒酒看到里头并没有几颗牙。
怪不得她的脸上全是褶皱。
“阿姨好~”林酒酒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将门轻轻阖上,温顺乖巧地站在床边,攥住她的手。
离得近了,她才看出老妇人藏起来的肌肤都是坏的。
似乎是被灼伤,皮肤组织已经烂得差不多,很像欧美电影里的丧尸。
“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好像很喜欢她,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眼底是朴实的慈爱。
林酒酒拖了把凳子过来坐下,轻声说:“叫酒酒。”
她不知道怎么用南疆语说自己的名字,便字正腔圆地教她读。
老妇人在嘴里念了好几遍,稍稍有点漏风。
林酒酒便开心地弯起眼睛,把脑袋贴在她掌心让她揉:“这么晚了,阿姨该睡觉啦。”
老妇人显然也很高兴,唇角微微扬起点弧度。
听到这话时却虚弱地抬手,指向窗户:“风。”
“阿姨想吹风?”林酒酒上道地站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可是夜里还挺凉的,阿姨不会吹感冒吧?”
不过室内确实有点闷,她嘟囔着开窗通通风也好,手指正触碰到黑色的厚重的窗帘,听到门口传来道阴沉沉的嗓音:“别动!”
她确实没动,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僵硬。
不过不是因为徐闻诉的呵斥。
而是因为窗外的景象。
偷过这条细微的小缝,她同窗外的被吊着的女人对视上。
圆睁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外凸,面色发绀,舌头外伸,脖颈上的细钢绳似乎已经切断了她的皮肉。
这个女人她见过。
就是在楼下被踹翻的失踪的“看门狗”。
林酒酒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场面。
像是看见了地狱。
像是近距离观看恐怖电影。
她几乎是转瞬咬住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从眩晕中清醒过来,将这条微不可见的缝给拉上,转头眨眨眼睛轻啊一声问:“为什么不能开窗?晚上太冷了吗?”
“谁让你进来的!”
见她面色如常,徐闻诉细微地松了口气。
他没料想到这么个小白花似的女人会在这种方面伪装得这么好,怒气冲冲地上前几步,死死瞪着她,眼底有杀意,“你想干什么?!”
“你好凶。”
林酒酒揉揉眼睛,求助般往老妇人身旁靠,嗓音无辜又天真,“我只是走错路了而已嘛。”
两人用的是中文交流,老妇人大概听不懂,却也知道大概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她伸手轻揉了下林酒酒的脑袋,抬头叫了声:“阿诉,你别怪她,我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林酒酒求生欲很强地往她怀里拱,但想到她身上的伤势,没敢用力,只朝徐闻诉可怜兮兮地闪着泪花:“对不起。”
“妈。”
徐闻诉没脾气了。
他面色陡然变得温和,伸手给老妇人掖了掖被子,“你想找人说话,可以找我说的,我一直都在。”
老妇人也摸摸他的头发:“你太忙了,我想让你好好休息。”
“您才应该好好休息,”徐闻诉将温水递到她手中,“今天已经很晚了,您该睡觉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老妇人点点头,目光却看向林酒酒:“明天你也来,好吗?”
林酒酒忙不迭点头:“当然啦阿姨,我明天肯定会来的。”
这句话就好似今夜的免死金牌。
开玩笑,免死金牌谁不要啊。
“走吧。”
徐闻诉五味杂陈地看了她一眼,语调总算放轻松许多,“出去聊。”
林大小姐总算久违地认识到自己是个俘虏,蔫头蔫脑地跟出去,脑中却止不住地浮现刚刚看到的景象。
如若她没瞧见那幕,可能会觉得徐闻诉真真是个大孝子。
然而现在不同。
她不觉得一个正常人会将人吊死在母亲窗前,更不会连窗户都不愿意给母亲打开。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老妇人大概也不知道徐闻诉干的是什么恶心人的勾当。
他装作对母亲百般呵护,却其实更像用某种方式囚禁她。
什么人会囚禁自己的母亲呢?
她不明白。
“都看到了?”
走廊里很黑。
徐闻诉靠在墙边抽烟,嗓音低低地问她,带着点挑衅的笑,“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跟你们这些大小姐的雍容华贵的妈妈不一样?是不是觉得她很恐怖?你运气好,没看见她发疯的样子。”
林酒酒犹豫了下,礼貌地回答他:“我没妈。”
徐闻诉:“......”
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不过这个回答并没能让他好受点,他狠狠地抽了口烟,然后在墙上捻灭,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我倒希望我也没有。”
林酒酒不知道是老妇人救了自己,还是她这句“我没妈”救了自己。
她在走廊上靠着,消化了许久,脑中散不去的诡异画面。
半晌又推开那扇门,把灯调暗些,轻轻地在老妇人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说:“晚安,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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