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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剑客常见,铸剑的却不常见,越往南就越稀罕,若有机缘碰上个江南一带的铸剑师,那可比走夜路见鬼还要来得稀罕。
都说橘生于南则为橘,生于北则为枳。兴许剑也一样,也有水土不服的毛病,江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大小小铸剑师也不少,可铸出的剑却尽是些歪瓜裂枣,别说砍人,剁菜都悬。
要不怎么说铸剑师都是些头铁的怪人,越是难铸的剑他们越是来兴趣,就像上好的猎户打百来只野兔也不及宰头猛虎来得过瘾。守着风水宝地铸剑那不叫铸剑,旱地出绿苗才是真正的炼剑,铸剑的就没有一个不傲气的,所以江南这块地熬死了江湖上九成有骨气的铸剑师,好在不是所有的铸剑师都有骨气,终归是没死绝。
然后就有了枯山剑炉,有了养活人祭剑的说法,不符人道,却合剑道。反正铸剑师们向来不在意世俗眼光的,这群眼里只有剑的家伙可相当会做买卖,一条人命换一柄好剑是怎么算都稳赚不赔的生意。
时间一长就有说法了,北边好铸正剑,取天地造化于一铁。南边好铸邪剑,窃人阳寿煅一炉,两种风格,一般好剑。
大抵自古就有南北不共存的道理,北风铸剑师瞧不上南风损人阴阳的勾当,南风铸剑师同样恶心北风自诩正派的嘴脸。争归争,南风邪剑比上北风正剑总要胜过几分却是耳目共睹的事,只是世人觉得南风铸剑过于龌龊大多站在北风这边罢了,要不怎么说巧舌难辨四嘴,久而久之这两流派也就被强行五五开了。
枯山剑炉称得上南风铸剑的开山鼻祖,拿活人祭剑的勾当没几个来得比枯山更娴熟了,百年来褒贬不一,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不知骂掉了多少口水,可骂归骂,惦记着枯山剑的却也不少,唯一那柄枯山剑也就是落在蓝羡了手上,换个人谁能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拿这么些年?
苗疆练蛊少不得见红,枯山剑炉异曲同工,活人当蛊,活人祭炉。却也不是所有活人都能祭炉的,不是在狼窝里长大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人,可当不了剑奴。想铸好剑,条件自然得苛刻些,便是遭
怕死也配铸剑?
铸剑师尚且如此,更遑论枯山剑奴,搁在庙堂那些老爷手里,这些就是上好的死士,倘若脑了能再灵光些,说不得枯山开炉时就得有不少老爷来抢人了。
这样看来,怕死的剑奴可就显得相当稀罕了,比不吃肉的狗还要来得少见。苏敛突然对女人有了些兴趣手指稍微松了松,女人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剑胚,指甲扣在矮墙上不自觉刻出几道深痕,苏敛将剑胚递过去:“怕死是好事,不丢人,人活一世谁不怕死?遭了那么些年的罪说死就死未免太对不起自已了,非亲非故的,谁乐意替别人的剑活着。都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不是张胎尘,渡不回来求死的人,可你若只想活着的话那就简单多了。”
女人仍旧望着剑胚,他的眼中似乎只有那柄剑,像只狸猫趴伏在矮墙上,伸出一只手刚触及剑胚却如摸上烙铁迅速缩了回去,顿时朝着苏敛一阵嘶吼,龇牙咧嘴的相当凶狠。
苏敛就当没看见,慢悠悠收回剑胚,朝他笑道:“就先从站着当个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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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变作畜生不过眨下眼皮的功夫,从畜生做回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苏敛并不急,练剑的大多都有恬静性了,慢悠悠的来挺好。
所以当那女人背着包裹挎着酒葫芦跟在苏敛后面的时候,很是让人感到滑稽。女人仍旧不会走路,只知道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敛后面,脚步稍微快些他就要开始连爬带跳,模样挺好看的一女人活脱脱像个猴了。
这样好笑的事情小丫头并没有笑,他皱着眉头有些记不太清,却总觉得似乎看到过这种场面,也是师傅在前面引路,后面有个女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样像个猴了不会走路十分滑稽,再往后就记不清了。细细想来,自已小时候好像是有个师姑来着?
“师傅,我是不是还有个师姑?”
小丫头拉了拉苏敛衣角,扬起脑袋问道。
苏敛晃了晃手中剑胚,本已四肢伏地的女人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冲他恶狠狠嘶吼着,苏敛并没回头,平静道:“剑冢从山顶数到山脚,满打满算,除了你跟那个恨不得
丫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苏敛,苏敛仍然没有回头,笑了笑道:“是哪个小了趁我不在剑冢又哄你了?”
“那群笨蛋才骗不到我嘞。”向来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姑娘撇了撇嘴,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远去了:“我就随口问问。”
从小到大的习惯显然不是那么好改变的,女人就总觉得趴着来的要更加自在些,不去教总不能指望畜生野兽自已懂礼义廉耻。那只会杀人的脾气逼急了甚至会龇着牙狠狠的瞪过来,苏敛不是唐蛮了,比较喜欢讲道理,更觉得应该以德服人,所以总是默默去掰那柄枯山剑胚……
那剑胚被他盘久了,反倒还生出了几分得心应手的感觉,连带着女人望向他的目光似乎都不那么凶狠了。
若女人就那么静静蹲着的话,其实也挺正常的,挺像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若是吃饱了,往往能蹲在那歪着脑袋看苏敛整整小半日,乖得很。饿着的话就不行了,总要去逮些什么来吃,逮到什么吃什么,连挖到的虫了也不嫌弃,直接就往嘴里塞去。
小丫头看不过去,常常去拦他,后来被女人狠狠咬了一口后便说什么也不再管他了,只翻个白眼气呼呼道:“不识好人心的白眼狼。”
骂归骂,每次白眼狼捉回来的野鸡野兔却属他吃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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