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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如周衍,如何听不出这话里隐藏的第二层含义。
他倒是没强迫,只是找人把女儿带来的东西接走,随即带着母女二人去了就近的公园。
小家伙有段时间没外出了,一路上兴奋的不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
当然,也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的缘故。
这还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一起出来逛公园,想想就觉得开心。
“最近生病的多,儿童门诊都爆满了,注意安全。”
周衍和姜且并肩走在后面,忍不住叮嘱。
“我知道。”姜且难得问起来,“柳怡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她知道蒋聿‘叛变’了。”周衍如实相告,“李诚的事他办的不错,我已经将他及其家人送走。只要他不找事,就可安稳过完后半生。”
“你真的不与他计较?”
姜且没想到周衍竟然如此大度,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依照周衍的性子,不可能轻易就算了。
男人却不躲不闪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当着你的面,亲口承诺会给他一个立功戴罪的机会,就会说到做到。”
四目相对,他眼中一片赤诚坦荡,但姜且却莫名觉得不忍,忽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柳怡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现在被你识破了诡计,她肯定要另找机会,你打算怎么办?”
“父亲看中她,但柳怡接近他,并非只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笃定,“背后,还有大鱼。”
其中曲折,姜且不得而知。
倘若涉及公司,危险程度就更大了。
一时之间嘴边仿佛涌上千言万语,忍了几秒,她说,“你若是执意追查,没人能阻拦,也没人敢阻拦,但你女儿还小,行事千万要当心,小心被人算计。”
话音落下,男人好半晌没接茬,姜且只觉得奇怪,偏头看过去的瞬间,却不偏不倚撞进身边男人深邃的瞳孔。
这一眼仿佛蕴藏无限深情,让姜且心头一颤。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见面半小时,你终于还记得关心我。”
姜且愣了两秒才答的上话,“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和你说的就是正事。”
男人温热的大掌顺着衣袖牵住她,“我和你之间的正事。”
小家伙被一棵接满果实的银杏树所吸引,一跳一跳够着果实。
姜且收回视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想收回,却被他死死握住,她插科打诨,“总之你小心就是了。”
“放心,柳怡她不敢对我下手。”他话锋一转,“不过要是事情结束,我完好无损,姜小姐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姜且好笑看着他,“你护你自己是天经地义,怎么反倒管我要奖励?”
他一字一顿,“因为我想要的,别人给不了。”
话音落下,见姜且立马就要反驳,男人又补充,“或者你开个条件,到底要怎么才肯嫁给我?”
姜且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我在外婆的墓碑前发过誓,终身不嫁。”
周衍追问,“理由呢?”
姜且脸不红心不跳,“我对男人过敏。”
他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的闷笑出声。
他岂能看不出这只是一个搪塞的借口。
倒也没有逼迫姜且当场就给一个准确的答复,毕竟心结未解,换做谁,都不会这么轻易就松口。
“这段时间你带孩子辛苦,我已经联系阿姨了,让她帮你。”他心疼的捧住她的脸,摩挲她眼下的乌青,“要是病了,我现在未必能有精力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姜且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
也说不上到底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难受,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见状,周衍紧了下后槽牙,倾身上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哇,羞羞脸!”
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见爸爸亲妈妈,害羞的捂住了眼睛。
只不过,五指之间留了好大的缝隙,明晃晃的在偷看。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出来。
——
病房。
一袋药输完,很快护士又接连补充上了下一袋。
柳怡买通护士对周母下药,虽然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她体虚,为了以防万一,主治医生还是安排了输液。
不过今天护工却发现了不对,左右端详她几眼,“夫人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喜事啊?”
周母勾唇,“我儿媳妇来了。”
“姜小姐?”护工下意识朝门口张望,“需要我去接她吗?”
周母轻晃下头,她当然不敢指望姜且会上来看她。
但她肯主动来见周衍,这就是好兆头。
儿子出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只要他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但这份喜悦还没等维持多久,很快周母就笑不出来了。
接到柳怡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登时变了脸色。
“贱人,你还敢打电话过来?”
柳怡听见她辱骂自己,不怒反笑。
她饶有兴致盯着镜子前自己绝美的脸蛋,吐出的话却是与之不符的恶毒,“还真是命大,这样都弄不死你。”
周母颤抖着,“我死了,还怎么让你得到报应?”
“周衍没跟你说吗?”柳怡故作纳闷,“老周心疼我一时糊涂,被我哭了一通,已经不跟我计较了。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周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己一条命,柳怡几滴眼泪就可抵消?
她不受控制的嗤笑出声,忍不住咒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怡无所谓她说什么,只道,“我联系你,不是跟你斗嘴的,同为女人,你的遭遇,让我同情,老周对你虽然没感情,不过好在你有个好儿子,只可惜,有你在,他这辈子都注定和姜且走不到一起了。”
她半真半假的感慨,叫周母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忍不住低吼,“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听见柳怡一字一顿,“姜且有意把公司迁走,近期正在联系人办理手续。看来,除非你死了,不然这对苦命鸳鸯,只不会有结果了。”
周母惊愕的半晌都没能说的出来话。
连公司都要迁走,看来姜且这是动了真格的,她的所作所为,就这么不可原谅吗?
闭了闭眼,周母的手机一个无力,掉在了地上。
把该传达的话传达完,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柳怡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护工打水回来时,恰好手机息屏,她捡起来,以为是被周母不小心碰掉的,帮她重新放回床头。
过程中周母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输液结束,周母才叫护工推自己出门透了口气。
已是深秋时节,院区里的花草树木,无一例外均都落败。
残风席卷着枯叶,看的让人伤感又压抑。
也许她的孙女就在不远处,但周母却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让她身心都煎熬的活着,大概是老天爷对她害死老太太最好的惩罚了。
当时她怎么就神志不清的昏了头呢?
要是没有那次的极端行为,现在,他的儿子是不是也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了?
是她,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终于,周母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所谓伤心欲绝,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
送走母女二人重返病房时,是在下午。
彼时周母因为精神不济已经睡下了,却在听到关门声之后,悠悠转醒。
“回来了。”
她露出一抹无暇可击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吵醒你了?”怕身上的寒气冻着她,周衍没敢直接靠近。
周母无所谓的晃下头,强打起精神问,“孩子怎么样?”
“知道你惦记,我拍了照片。”
说着,周衍掏出手机递给她。
周母看着手机里,比上次见面又长高了不少的小家伙,眼眶一热。
像,真是像。
和周衍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忽悠我去吃儿童套餐,实际是为了玩具,被我戳穿心思,还要跟我讲道理,心眼多的,我和她妈加起来都不是对手了。”
回想起女儿的种种行径,周衍只觉得可爱又无奈。
周母的泪却从眼眶无声滑了出来,幸好有手机阻挡,才没有被周衍察觉。
她笑笑,毫无预兆的说,“儿子,明天就剩最后一次输液了,我的身体情况基本也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想出院。”
“这怎么行!”正在脱外套的周衍一愣,当即制止,“医疗团队在医院二十四小时待命,您只有在这里,有突发情况的时候才能及时得到治疗,不必担心别的,我既然能来守着你,肯定也会兼顾好工作。”
“你的能力我自然知道,我都打听过了,隔壁的情况和我一样,接受过手术之后,也是出院回家了,只要定期过来复查就可以。”
周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小半年了,我实在不想睁开眼睛就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你就成全了妈的心愿吧。我自己的身体,我会对自己负责的。”
“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衍拧眉看向她,满腹狐疑。
周家她回不去,李家也没人关心,这么着急出院,动机实在可疑。
周母见他不应允,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鼻梁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这一哭,周衍就没办法了。
最后在她极力的坚持下,周衍只好松口了。
毕竟心情好坏,对身体健康也有一定的影响。
于是特意向请来的医疗团队仔细询问过了,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转天输完液后,为周母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周母被护工用轮椅推上车的时候,周母回头,冲着让自己捡回一条命的医院,轻笑了一声。
“你先住婚房,这里距离公司最近,一旦有突发情况,我也好第一时间赶回来。”
周衍把人安排在了他和姜且之前的房子。
母女二人搬走以后,除了又保洁会定时过来打扫卫生之外,大多数时间就只剩下周衍一个人独居。
周母一脚刚踏进去,就感受到了冷清。
孩子在时,是吵闹,
孩子不在,是死寂。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被她用一己之力搅和的分崩离析。
看着形单影只守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周母始终狠不下的那颗心,终于做出了决定。
——
周家老宅。
周父刚结束应酬回到家,就在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他一愣,就在自己不确定是不是猜测的人时,果然看见周衍从车里走了出来。
父子俩对立而站,同样高大伟岸,但气场却截然相反。
周衍身上充满年轻人的朝气,而他,已经步入迟暮之年了。
无论体力,脑力,还是管理公司的能力,周衍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怎么回来也不进去?”对于这个儿子,周父的感情是愧疚的。
只是男人之间,不会表达太多。
周衍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您看样东西。”
说着,示意余承递给周父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周父不敢接,更不敢打开。
隐约感觉,这里面的东西会要人命。
“七年前的中秋,您在紫金花应酬,因为喝醉了酒,当晚留宿在会所的套房,并机缘巧合结识了那里的服务生柳怡,发生了关系,我说的对吗?”
周父听儿子提及前尘往事,脸色有一瞬不自然,“好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
见他没否认,周衍兀自说下去,“紫金花不是一般人能出入的地方,我查了当时的人事档案,柳怡根本不是那里的工作人员,所以你们会遇见,根本不是什么巧合,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安排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周父矢口否认,“小怡就是一介弱女子,要不是我酒后乱性,她也不会委身与我,她怎么可能是别人安插到我身边的眼线?”
“但事实就是如此。”周衍一字一顿,语出惊人,“她和周氏的死对头博宇集团的董事长,长期保持密切联系,妄图窃取周氏集团的核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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