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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明晃晃的月慢慢被云层遮掩,一会儿工夫那云层又慢慢的退开。
不知哪家养的猫这个时节才知道叫春,被主?家呵斥了几?句安静了。隔不了一会儿,又扯着嗓门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嘶叫了起来。
谭五月伏在案上正在写信。
从前家里?请过教书的女先生,谭五月跟着读书识字,到铺子?里?看个账不在话下,联诗作对?就?不行了。在江州时别人家的夫人或小姐下贴子?,她是能避则避。
大丫头瑞珠很少见?到女主?子?拿笔的时候,所以看稀罕一般瞟了一眼又一眼。
今天早些?时候家里?来了个人,是二少奶奶娘家铺子?里?一个姓孟的掌柜,风尘仆仆的,火急火燎的说有要紧事儿。
想想也是,特地从老家赶过来,必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二少奶奶和来人细细议了半天,转身就?开始趴在那写信。
谭五月把书信折好,仔细点上火漆,“把这封信交给余先生,就?说这件事我知道了。切记稍安勿躁,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大盛魁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一点风言风语恐怕还奈何不了咱们。”
这话说得?格外敞气。
孟掌柜四十出头,五短身材,满脸和气的笑容,身上是一件儿江浙商人常穿的灰色杭绸团花开襟长?衫。
他抬头一看,见?这间小书房的门户大开,里?里?外外被几?盏大灯笼照得?清清楚楚,丫头婆子?却都懂规矩站得?远远的。
遂小心地把书信揣到怀里?感叹,“咱们大盛魁走到今天不容易,老东家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余先生说,若是因?为他的身份让铺子?受了牵连,他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谭五月朝后靠了一下,槅窗上的冰裂格在她脸上映出清晰的纹路。薄薄的眼皮儿一撩,竟然有一种慑人的凛洌风范。
“你回去帮我给各位大掌柜传个信,还是那句老话,就?说只要我谭家人没有死绝,大盛魁就?倒不了。”
同?样的话在老东家失踪的时候孟掌柜
听?过,所以这会心头大石忽然就?落了地。
这位姑娘虽然掌事不久,但是说话做事像男人一样干脆利落。她既然发了话,那大盛魁就?一定过得?了这个难关?。
谭五月沉吟了一会继续吩咐,“让余先生安心,我会尽快赶回江州。那个叫余得?水的匪首和余先生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早就?不相往来,就?是官府查起来也有话说。”
她谨慎地自嘲,“看在我背后现在还杵着的周家,官府的人还不敢乱来。先别自乱阵脚,外头盯着咱们手里?生意的人不少……”
商场如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手蚕食。
孟掌柜赶紧点头,“临走的时候余先生嘱咐过,说姑娘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做。还叹了几?句,说老东家为人太过迂腐了些?,要是早几?年让姑娘出来帮衬,说不定咱们大盛魁早就?雄霸两浙了。”
谭五月淡淡一笑,脸色却微微怅然。
“我爹不是迂腐,他是爱护我。那时候我已?经和周家定了亲,他们家随着新帝登基水涨船高?,我爹生怕人家悔婚。我已?经没了亲娘庇佑,再没了娴雅贞静的好名?声,恐怕会更受周家人嫌弃……”
孟掌柜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我听?京城分铺的肖掌柜说,周姑爷好像准备纳小。那个白矾楼的头牌庾湘兰在外头招摇的很,订的衣服首饰都让记到周姑爷的账上……”
谭五月低着眉睫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不瞒你了,我这趟跟着到京城一行,就?是想拿到周家的休书。原先我以为为了咱家的铺子?,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能忍下去,结果到后来才明白……委屈谁都不能委屈己。”
原来这传言竟是真的。
孟掌柜神情震动,咽了一口唾沫愤愤地,“姑娘说的是,世道本来就?艰难,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周家姑爷原先看着还是个好的,没想到一到京城来就?花了肠子?。算起来……姑娘如今还是新婚呢,这不是活生生打姑娘的脸吗?”
谭五月低低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连你们这些?当叔伯的都看得?明明白白,偏偏我
还在自欺欺人。”
她语气怅然,“……以为躲在乡下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其实大伙都在笑话我心甘情愿当个睁眼瞎子?,被人成心糊弄吧!”
孟掌柜不懂她的话,却听?出她语气里?的一点落寞,就?将心比心地安慰,“我和我家里?那位为着我喜欢在外头喝酒,也是三天两头地吵吵,后来年岁大了才不吵了。”
他像个和煦的长?者?絮絮的,“其实我还是在偷喝酒,只是我老伴愿意被我糊弄。这一辈子?这么长?,总不能找一个老让自己堵心的过日子?……”
谭五月让他直白的话语逗乐了,“我是不是傻得?可笑,又想借周家的势,又不愿意委曲求全地看他朝三暮四……”
孟掌柜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也有些?叹气,“周家实在不是好人选,霍老太太人厚道就?不说了,那林夫人可是个不好相与的婆婆。就?是他们家不悔婚,你爹当初也不想你嫁过来受气。”
孟掌柜是在大盛魁待了多年的老人,对?于谭家的事知之甚详。
“当年青山书院的桑秀才是多好的一个人,你爹喜欢他在知礼上进,一心一意地想把你的终身托付给他,连你先前定下的好婚约都不顾了。到最后却弄成那副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许早过了悲春伤秋的年纪,谭五月并没有很大的触动。
用银簪子?挑了一下烛芯,“所以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我爹做梦都没想到周家到最后竟然会真的履行婚约。生怕竹篮打水又是一场空,这才迫不及待地给我定下婚期,却没料到他老人家竟然连我的喜酒都没喝一口……”
孟掌柜也帮这位东家姑娘愁得?慌。
哪儿哪儿都好的姑娘,怎么遇到了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头一个桑秀才是老东家从小养大的孤儿,算是知根知底儿。人长?得?体面斯文?,书也读得?好,眼看着就?要和东家姑娘谈婚论嫁了,人家一转身宁愿背着忘恩负义?的骂名?另娶了别人。
老东家生怕这件事传出去坏了自家姑娘的闺誉,大手笔花银子?堵了好些?人的嘴。
其实是白担心,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平日里?不把这件事挂在嘴上,就?是怕姑娘听?了心里?难受。
老东家也是病急乱投医,忽然记起了早年与周家定下的亲事。
原本也没指望人家认,毕竟那家的门第今时不同?往日。没想到周家的霍老太太不但痛快认了,还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了聘书。
老东家不敢大意,仔仔细细打听?了周家姑爷的过往。除了贪玩些?好胜些?,好像也没别的大毛病,更何况人生得?真是一等一的好……
孟掌柜叹息,可惜老东家那样的人精明了一辈子?,挑女婿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桑秀才转头另娶,这原本看好的周家姑爷更胜一筹。
多半因?人生的太好了,一到京城就?惹了这么多的风流债。东家姑娘看着不言不语的,眼睛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即便刚刚成亲的时候有几?分愿意,眼下却难说了。周家姑爷人年青不知轻重,犯了姑娘的大忌讳,这日子?眼看着就?要过到头了……
谭五月望着远处水墨画一样的黛色云彩,“不怪别人,我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原以为至少可以忍个十年八年的。可让我真正重新来选的时候,我竟是一天也不愿意多忍……”
孟掌柜没听?出话里?的古怪。
他想得?宽敞,“不愿意忍就?别忍了,我回去跟余先生好好商量。等你把周家的休书拿到手,想个由子?给相熟的左邻右舍说一声,丢人就?丢人吧,总比日日看着心烦好。原先我就?觉得?周家成了京城的高?门大户,他家的媳妇恐怕也不好当。”
被当小姑娘一样哄着,饶是一贯冷清的谭五月也红了眼。
索性像小时候一样说话带了一点撒娇的意思,“我本就?是商家女儿,被这些?贵人看不起是应该的,我往日想差了。以后我就?专心壮大咱家的铺子?,赚够天下的钱……”
周秉在胡同?口下马的时候,正巧看见?门房挑着灯笼在送客。客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团花长?衫,四十来岁,有点面善,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随口问了一
句。
负责等门的小厮南平咧着嘴。
“是二少奶奶娘家铺子?上的人,特意过来报信。说江州上个月乱了,打砸了好些?门脸,如今虽然安抚下来,但是匪首还没有抓到。再则二少奶奶娘家铺子?上的总掌柜,好像和那个匪首沾亲带故,官府三天两头地过来盘查。“
被敲打过一回后,南平恨不得?当个天底下最尽责的耳报神,“二少奶奶就?带着这人到夫人那里?拿了一张咱家的名?帖,夫人老大的不高?兴,说了好些?难听?的,但最后还是给了……”
周秉站住了,脚丫子?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
他神情莫名?郁郁,陡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南平你进去,跟二少奶奶说我明天最迟后天要到江州出趟公差,专门缉拿江州作乱匪首余得?水。让她赶紧帮我收拾几?件衣服,一大早就?得?走。我今晚就?在外院的书房歇了,还有老大一堆公文?要看呢!”
南平眼珠子?咕噜一转,连一个字都不敢多问,机灵至极地飞奔而去。
外院的书房挂了一块易得?斋的牌匾,最早的时候到处都是博古书架。自从周秉到北镇抚司任职之后,这里?被清空了一大半。
学问是装不出来的,索性就?不再装。
外间只有一桌数椅,内间也是一个可以歇人的软塌,边案上是一盆山松盆景,反而有一种质朴简单的韵味。
有看不清颜色的猫从屋脊上垫着脚尖走过,悄无声息地像夜里?的幽灵。周秉等了许久,终于听?到门廊上有女人的脚步声,他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
月华如水下的青年笑起来很好看,仔细看却好像还有一点苦涩。
他想,我希望她来,其实我更希望她不来。
我希望她来求我,但我不希望她为了别人来求我……
今日我才知道人这一辈子?受的痛没完没了,但是只能团吧团吧密密地藏在这样灿烂的笑容背後,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因?为没谁愿意看见?完美表象下,还有丑陋且已?经腐烂发臭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有点晚,尽量天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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