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陵前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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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世英是凤阳总督，也是个实干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可是看的非常牢，能让人在凤阳躲过他的眼线，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实力不下于他的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卢九德在崇祯年间极为安分，绝少过问自己职责之外的事情，这次绕过自己密会三镇总兵，不是为了定策的事，那才叫有鬼呢！

“备轿，本官要连夜求见卢公公，有紧急军务商议！”马世英越想越是危险，所以他直接兵行险招，夤夜求见卢九德，此举类似摊牌，却有可能看清卢九德的意图。马世英还有回旋的余地，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弄清卢九德和三镇的心思，知己知彼，马世英才好转圜。

前往留守司的路上，马世英想到了许多，也大体猜到了卢九德的意图。卢九德一个太监，对于立潞、立桂这种事八成不会掺和，因为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处，即便一时脑子发热做了，也不必神神秘秘的背着自己。细想起来，卢九德在万历末年曾在宫中为老福王朱常洵服役，若是追忆主仆情分，卢九德极有可能支持福王，那他做的事情也就合理了。

“小的已派人去通传了，请老爷下轿！”马世英思索的时候，小轿已到了留守司，官家吩咐压轿，请马世英下来。

“好大的一盘棋！我真是小瞧了这个阉人！”马世英下轿之后，又想到了淮安的变局，不由得便说了出来。

刘泽清素来和东林党有瓜葛，若是算起东林党能调动的武装力量，除了湖广的左良玉，第一个便要数刘泽清了。正在大位虚悬的关键时刻，刘泽清被突然人给做了，这里面的意思可就深了，极有可能是剪除东林党的羽翼，为福王继位铺路。毕竟左良玉远在湖广三千里，根本指望不上，近畿的刘泽清一去，东林党在武力上便等于没了指望。刘泽清也是多年老将，什么人能够轻易击溃他呢！路振飞的乡勇怕是没那个能耐，别是三镇总兵合力做的手脚吧！

“老爷慎言！”管家听到马世英的喃喃自语，赶紧叫了马世英一声。这可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到了太监衙门的门口，马世英张口阉人，闭口阉人的，不是找茬打架嘛！

“哦！”马世英也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他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今日也是突遭大变，心智有些不稳了。

往常马世英过来，卢九德都会亲自出迎，可是今天马世英都在门口站了一会了，卢九德还是影子都没有。马世英又等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小太监出来，迎请马世英入内。马世英对于卢九德的失礼很是上心，他到是不介意一些虚礼，而是在思考这怠慢背后的意义。果然，当马世英走入中堂，他就明白卢九德为什么没出门迎接自己了，黄得功、高杰、刘良佐三镇总兵赫然在座，卢九德这也是向马世英摊牌了。

“见过部堂大人，老奴未能远迎，还请部堂大人恕罪啊！”卢九德笑眯眯的起身拱手。

“末将等参见部堂大人！”黄得功三人也起身施礼，不过他们的表现太过自然了，就好像他们应该坐在这里一样。

“哦！虎山（黄得功字）、英吾（高杰字）、明辅（刘良佐字）也都在啊！快坐，快坐！”马世英也是宦海老手，脸上都是微笑，很是热情的招呼几人落座。

几人落座之后，很少虚伪的客套了一阵，黄得功、高杰、刘良佐三个藏不住事的人，脸色都不自然了，卢九德才开口发问停止了扯淡。

“部堂大人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要务吩咐啊？”

“卢公，不瞒您说，大行皇帝殉国之后，南、京诸公为了何人继统一事，吵的不可开交。前日下官离开中都前往浦口，便是史阁部见召，商议继统人选一事。下官久在外省为官，如何能有什么主张，所以返回中都之后，便来拜访卢公，请卢公示下方略！”马世英已经掌握了胡扯的最高境界，八分真二分假，谁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老奴不过一介阉宦，如此大事，岂敢置喙！”卢九德笑的很得意，不过还是谦逊了一下。

“卢公久在内廷伺候，是历事四朝的老臣，久镇中都更是劳苦功高，您的意见才最有分量！”自己的三个总兵都摆明了反水，马世英现在怎么敢不捧着卢九德聊。

“部堂大人垂询，老奴便多嘴一回吧！祖宗成法俱在，法理人情皆在福藩！”卢九德还真就敢挑明了说。

“虎山、英吾、明辅，你们三位如何看？”马世英对卢九德连连拱手致谢，然后自己不说话，又问起了黄得功三人的看法。

“我等武夫……这个……”高杰想说话，却被刘良佐拉了一下，黄得功想推辞两句，却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文词来。

“三位皆是军中忠勇宿将，大可直言不讳！”马世英连连点头，表示意思理解了。

“末将等，也觉得当拥立福藩！”高杰老实不客气的说了实话。

马士英手下的大将眼下全部自行投向福王，卢九德也公开支持福王，他实在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如果再遵守同史可法达成的协议，自己只会被驾空、被淘汰，什么宏图报复，定策功臣，都是和自己没边的事了，将来福王继位，不被清算都是好的。可若是投向福王，自己将来可怎么面对史可法啊！而且自己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也不仅是我等如此想，淮扬路振飞及朝中有识之士，都是这个想法。登莱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何苦，更是已经亲率十万大军南下淮安，护卫福王安全。前日驻防沭阳一代的山东总镇刘泽清，罔顾宗法拥戴潞王，更纵兵危害民间，便给何指挥扫荡巢穴，收缴了部众，如今正如丧家之犬一般在河南游荡。”卢九德又给马世英加了一根大稻草，我们的兵力不止这些，淮安还有一个拥兵十万的何苦呢！无论是谁想对抗，刘泽清便是榜样。

马世英不说话了，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他需要计算得失。马世英屡经宦海浮沉，老于世故，他也知道有这么多实力人物支持，朱由崧要当皇帝已难阻止。而且马世英看到了机会，朱由崧现在有将帅统兵为后盾，有太监在旁翊赞，不足之处正是缺少一员大臣。谁要做了这个大臣，谁便是朱由崧的定策元勋，将来朝廷首席大学士职位定然非此人莫属。

“诸位之言，正是下官肺腑，天理人心皆在福藩。留都些许小人狂犬吠日，实是乱我大明国本，我等当急速拥立福王殿下，上承天命，下安人心，以图恢复！”马世英下了决心之后，那话说的可比几个半文盲漂亮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马世英便与卢九德、黄得功、高杰、刘良佐四人一同拜谒祭扫了中都皇明祖陵，而且一同在陵前盟誓拥戴福王，光荣的成为了定策第一文臣，同时也彻底出卖了史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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