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幸中之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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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部队强大力量的参与，神龙乡的搜救任务迅速全面铺开，而且，很快就有了结果。

全乡失踪人口都有了眉目。统计出来的百人失踪数字，其中有一半是虚的。这将近一半的人口，一部分在暴雨来临之前投奔了亲戚，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就长年在外打工，不在家里。

当初乡里要求各村统计失踪人口的时候，各村慌忙错乱的，把没见着面的人，都算到了失踪人口行列里去了。

当然，山洪确实造成了人员伤亡。全乡因为山洪卷跑和山体滑坡，还是死了人。

有一家人单门独户，山体滑坡将一家人全部掩埋了进去。共四人。

魏大龙亲自到了现场，看着眼前滑下来的半个山坡，欲哭无泪。

如果要将遇难者遗体挖出来，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魏大龙当即决定，就让这一家人长眠在这面山坡之下。

剩下三个遇难者，都来自王家村的村民。

而王家村，恰是乡长戴宗民负责的群众疏散撤离点。

三个王家村的遇难群众，遗体并没被冲跑。一个挂在呼家寨对面崖壁的一棵树上，洪水退去后，能清楚地看到他被卡在树枝间，身上衣服被尽数冲掉了，整个人身无寸缕。

另一个被冲到了许家堰，头卡在放水的闸门下，只露出来一双腿。

还有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据说她在落实之际，奋力将手里的孩子抛到了岸上，自己则被山洪卷走了。

除一家四口之外，其余三具遗体都被搜救官兵找到了，加上最先遇难的乡人大主席团主席朱聪，神龙乡在本次灾害中，共死亡8人。

遇难者的遗体都被抬到了乡政府。魏大龙不顾有人在身边，心痛得大哭。

围观的群众，大都跟着默默流泪。

苏阳眼眶湿润，心里尽管很痛，但还有些许欣慰。毕竟，伤亡没有之前传说的那么严重。这才是不幸中之大幸。

部队官兵在结束搜救任务之后，要立即赶回部队整休。

魏大龙挽留不住，只有千恩万谢，目送官兵离开。

官兵一走，戴宗民便跳出来指责苏阳道：“王家村出现伤亡，主要原因在于神龙水库开闸放水前没有任何通知和警示。这个责任一定要追究。”

苏阳没有争辩。他知道，水库开闸泄洪，确实是大事。

平常没有这种极端天气的时候，水库开闸都会提前通知下游村镇。毕竟，水库开闸，奔泻出来的水会迅速汇成一条滔滔向下的激流。

遇难者找到了，全乡财产人员损失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结果。魏大龙便宣布，立即召开全乡干部会议，各村村长全部参加。

会上，戴宗民还在穷追不舍，要求追责。

直到魏大龙出言阻止，戴宗民才心有不甘地说道：“我可以先不追责，但这件事不能没个说法。”

神龙乡决定，给遇难者举行一场集体追悼会，尽快让遇难者入土为安。

乡长戴宗民负责追悼会的全部工作。由于刚经历过大灾，一切从简。

会议的消息传出来后，家属却不干了。

家属一致要求，乡政府必须按照当地习俗给自己亲人举办葬礼。并且要求神龙乡政府承担赔偿责任。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当时如果乡政府干部疏散及时，不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言外之意，遇难者的死，都是乡政府指挥不当造成的。

苏阳一直没说话。大灾造成人员伤亡，而且数字达到了8人。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家属提出来的要求，其实无可厚非。

在神龙乡，对于死者的葬礼都是极其隆重的。

通常的程序，是死者在家停尸三到七天。最长的有达九天的。这天数必须是单数，不能为双数。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家属会请来专门的丧礼班子，吹吹打打几天。发丧前一天，尤其隆重。家属会宴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和乡邻。

到第二天，通常都是在天明之前，会将死者送出门。大家齐心合力将棺材抬上山，入土安葬。

这一套程序走完，不但花费巨大，而且让亲人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可是这是传统，家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如果谁家老了人，不按这个规矩办事，从此以后他在地方将再抬不起头。

而且，在神龙乡，千百年来，都奉行的是土葬。

几年前，县里殡葬改革，要求死者都必须经过县殡仪馆火化。县里为了让政策深入人心，在大力宣传外，加强了行政手段干涉。

在神龙乡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家人故去了一位老人。老人三个儿子知道殡葬改革的事，他们没敢大操大办，而是趁着深夜，三兄弟合力，悄悄将老父亲入棺土葬。

结果，这件事还是被县里殡葬改革办知道了。他们集合了民政、公安等一百多人，当着老人三个儿子的面，将老人从土里挖出来，打开棺材将人拖走火化。

老人三个儿子中最小的儿子年轻气盛，当即与县里派来的人发生了冲突，动起了手。

结果，他是双拳难敌四手啊。当即被一群人围殴，混乱之中人被推倒在他老父亲的墓坑里。

挖坟抢尸事件当即引起了神龙乡的民愤。乡亲们一声喊，便将通往山外的唯一一条路堵死了。双方一言不合，动起了手来。

虽然相对于正规军的民政、公安，乡亲们就是一群乌合之群。然而在那次的纠纷中，乡亲们谁也不往后退。最后迫使一百多公务人员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此事发生后，魏大龙差点被撤了职。

最后还是因为没人愿意来神龙乡履职，县里被迫只给了魏大龙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不了了之了。

不过，此事件发生过后，神龙乡再没因为殡葬改革而出现矛盾。

山南县似乎忘记了神龙乡这块地方一样，哪怕外面把政策执行得如火如荼，神龙乡却波浪不惊，依旧沿袭着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土葬。

遇难者家属发出口号，如果不按他们的要求办，他们将拒不配合。

戴宗民作为乡政府指定的丧事负责人，丧事没结束，他的任务就没完成。

他不得不与遇难者家属商议，要求他们按照乡政府的要求，让亲人早一日入土为安。

既然是土葬，必须用棺木。

在乡政府的协调下，三具黑漆漆的棺木运来了，怵目惊心地摆放在乡政府对面的空地上。

而遇难者的遗体，盖着白布，却迟迟未能入棺。

原因就在于，神龙乡政府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

戴宗民气得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骂道：“这些人得寸进尺，无法无天。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以为老子好欺侮。”

戴宗民的颜色，就是让乡派出所出面，把不听话的家属先抓起来再说。

魏大龙对戴宗民的提议，迟迟没有表态。

倒是苏阳，突然说了一句，“如果这样做，会把矛盾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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