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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兰这个怀着孩子的不急,一个二流子倒是急得要从地上爬起。
一众长辈清高正直了一辈子,临老临老还要看一出这样的污糟,春归瞧着都觉着犯恶心。
怪道程天保如此地同她不对付,也要强忍着恶心来找她告上一状。
里正媳妇儿眼里俱是嫌恶:“天保怕是心知肚明了吧!”不然当日也不会一根棍子就地地打下去。
李兰恨恨地咬着牙不作声,一旁的柳贵也反应过来自个儿这一声太过出挑,待到看明白众人的反应,已是晚了。
里正今日闷着的这口气早已到了要发不发的时候,到这时已然憋不住了:“这四五年来,天保那孩子被你撺掇着指哪儿打哪儿,不养爹娘,不善兄弟,到如今众叛亲离也不为过,你更是作出那多少的恶心事儿,如今竟是连廉耻都不顾了?!”
李兰哪肯罢休:“当初她把我那小叔子拉进柳家的时候你们不说廉耻,蔡珍这么一个寡妇偷偷跟李志存私定终身你们不说廉耻,如今却来说我,里正叔也太过偏颇了!”
她空有一腔气势地同里正对着喊,殊不知一干长辈瞧她的眼神已越来越冷漠。
里正摇摇头:“到如今你还要拉春归下水,你可知若不是你们这对夫妻待祁佑如此,春归又怎会拉拔一把祁佑!阿珍私定终身你是瞧见了还是撞上了?李老爹当日那纸婚书加聘礼一块儿送上,那就是过了明面的一桩!凡事不问己过,却处处攀扯着他人,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
李兰却一副被逼至绝境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我无药可救!那程天保如此地不中用,你们当我四五年怀不上孩子是为何?!还不是程天保是个断子绝孙的东西!叫我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换作你们乐意?!”
谁都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的一出,这妇人竟将房内事张口就来,把个程天保的隐秘事儿给透了出来。
春归眉心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果真是这样,这话跟那日她挨了程天保打时说的那句话就这么对上了,只日后用肚子里别人的孩子给程天保摔盆,也不看看程天保咽不咽得下这口气,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何况程天保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不是忍着恶心来找春归透消息了吗。
她这话一落,一众长辈齐齐噤了声,
怪道程天保要替她遮掩,生生说这孩子就是他的,原是自个儿那把柄给握在了她手里!
再瞧春归这平静的神情,到这时众人才明白她要把屋子关起来处理这事儿的用意,竟也是给程天保护着脸面。
这要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捅出来,程天保那可真是无脸见人了。
里正媳妇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下事儿都对得上了。
再看门口,柳家李家两家的族长正好卡在当口面面相觑。
众人审理一番,两个族长倒也省了旁听的功夫,柳家族长别别扭扭地来,本也不愿担这等脏事,只柳村长一见了他立刻冷哼一声,将人给逼了过来。
“这话你们也都听明白了,两家的人,各族里的长辈也都在,做不得假,你俩商量着怎么了事吧!”
柳族长心里早已一团乱,私通,害了几个村子的民生大事,一桩桩全出在他柳家,这叫他脸面如何搁置?
心急起来就又是一副别扭不作为的模样,柳村长见他这神态立刻猛地拍了一板,把一众人都吓得吃了一惊,更遑论那温温吞吞的柳族长。
“论年岁我也长你几岁,就是几十年前你还不做这族长,就是个半大小子时也是跟在我后头喊我一声老哥,这些年你做了族长,名望声誉也有了,做了错事我也未曾当众下过你脸面。可你自个儿瞧瞧,你如今是个什么做派!”
他一个起身,走到柳族长面前,指着手连连骂道:“早前就同你说过,你若还是这般不作为的模样,柳家迟早连层皮子都不保,你还何处耍你这族长威风?!”
“几家人里面,蔡家开杂货铺子,练手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就是大旱都未有多少影响,李家早早地放了族里的粮,结着伴地熬过去了,你再看看我们柳家,一场大旱没了多少人?!你摸着你那良心,你对得起那些老兄弟吗!不说大旱,只说咱们这一族,多少青年小伙成了柳贵柳全这般顽劣下作的德性!到处害人惹事你可有管过一次?!”
听提到自个儿,柳贵身子一缩,哆哆嗦嗦地低了头。
村长指着他:“你瞧瞧,这般模样,这般品性,咱们柳家下一代还能有什么出息!”
春归静静地看着,听到这儿拍了拍也正听得起劲儿的耿荣,两人退了几步,走到了院子外边。
耿荣还意犹未尽,瞧着里屋的境况问道:“春姐,咱们出来做甚?”
春归叹了口气:“村长爷爷这是要把这些年憋着的一口气都给出了,长辈们之间的火气,咱们再这么待着便又伤那族长的一层脸面,不如退出来,反正这事儿过了明面,总有这几个爷爷叔公们做主。”
耿荣觉着可惜:“瞧不到那李兰的下场,我心里也不舒坦。”
春归笑笑:“傻小子,那两人的下场哪还有什么余地,李兰一纸休书定要拿下了,再论那菜地撒盐一事,这两人先送宗祠,后送县衙,若是那柳族长为着脸面稍稍阴损些,怕也熬不过宗祠那一关。”
她可不信那柳族长能一日之间清醒了,清高了这许多年,今儿被这么当众一骂,估摸着得把气都出到柳贵身上。她抚了一把自刚刚开始便一直跳动的左眼,不知怎么的,隐隐有些高兴。
后头两个押送柳贵的青年,去叫里正媳妇儿的妇人也一同退了下来,出来见到春归两人,神色不安地笑笑。忙不迭地听了这样的大事,几人都不知如何反应,看春归出来了,便索性也跟着躲了。
一直到傍晚,十来户人家的菜地通通换了黄泥土,村长家的大门才重新开了。
几个青年也一直未走,柳族长一脸黑沉沉的模样,面上的平稳丝毫也稳不住。还是村长指了指那两人:“你俩叫几个稳妥些的把人给我押到祠堂里去,将他几个叔伯一道请到祠堂,再叫了程天保跟李兰的爹娘过来,请个嘴严的会写字的人把休书给写了。”
几句话便把这两人的后路给定下了。
两人听了嘱咐立刻就走,而几个长辈也终于将眼神转向了春归和她身后的耿荣。
“……丫头,这事儿我们是打算瞒下一半,你看可行?”
瞒下程天保跟李兰的丑事,将两人勾结着撒盐的消息给透出去,至于旁人如何想,随他们去。
说到底也是做不出沉塘那样损阴德的行当。
春归看向众人点头:“叔公们不必觉着亏心,我心中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虽极厌恶这两人,但这两人的事儿一为人所知,程天保那事儿也瞒不住,接二连三的丑事冒头,程家一门日后怕是再难做人。”
不巧祁佑那封断亲书又非真具有什么效力,正是放榜时候,祁佑若中举,家中却出了这样的丑事,难免不被人计较。京都行差踏错,本就艰难,被人揪了小辫子一通嘲讽,她想想就替祁佑受不了。
里正几个知道她与祁佑的事儿,心里也有几分明白,闻言叹了气点头。
“你放心,光是菜地那事儿便够这两人喝上一壶了。”
里正媳妇儿上前挽上她胳膊:“这儿有你里正叔跟这么多长辈盯着,你那儿也忙得很,待事情了结了婶子亲自上去说与你听,如今天也不早了,赶紧叫耿荣赶了车上去,日头一落,山路又难走,瞧着也不安全。”
她又是个未出阁的,这等事儿还是别沾上的好。
春归也明白里正媳妇儿的用意,正好前头几个小工也替换好了黄泥土,是回去的时候了。她这左眼皮也一直跳着,又是放榜的时候,若无意外,此刻她应在家里等着消息才是。
一想到这儿她也是归心似箭,应道:“那就劳烦婶子了。”
又偏过头看向众人:“诸位长辈消消气,这事儿过了就成,所幸也无损失,也是咱们乡里积了福报。”
一众人听了这好话胸口的郁结也散去了些,欣慰地点了头。
这村里出了个春归,不知能免去他们多少的愁。
如此耿荣径自去将那马车赶了来,又将带来的小工叫上,春归坐上马车后便提起鞭子往前跑了。
而身后的一众人见春归走远了,才又即刻拉下脸,村长指了指前头冷声道:“趁天色晚了,赶紧把这事儿给结了!”
这边天黑夜晚,祠堂里早早亮起灯,有哭嚎哀求,有痛骂指责。
而另一边春归一到镇上,远远地还未见着人,只隐隐看到自家门口挂起了一串大红鞭炮!
待走进了,耿荣才见报喜的人围了一圈,春归隔着车帘子,只听见耿荣欣喜的喊声:
“春姐!祁佑哥知行哥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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