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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臣捧着大氅出现在沈骊珠身边,这次却是叫的原先的称呼,“阿姮姑娘,殿下赠衣,请您披上。”
那氅衣通体墨色,颜色鎏金,在这样昏暗的天色里都色泽不减,一看就是极为华贵珍稀之物。
恐怕只有宫里才有。
应是太子之物。
现在却被殿下的暗卫捧着,恭敬地送到小沈大夫面前……
御医们眼神交错,各起波澜。
难道咱们这位殿下终于要有太子妃了?
沈骊珠紧抿唇瓣,压住喉间的痒意,在登上她自己那辆青蓬马车前,摇头拒道,“替我多谢殿下美意,诸位御医今日救人同样辛苦,不必因我是女子就特殊以待。”
原本还怀疑太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小沈大夫的御医们,顿时恍然大悟。
竟是这样。
殿下原来是见她一女子救人辛苦,才特意赐衣,以示嘉奖。
同时,见骊珠拒绝,还想着他们也同样辛苦,对沈骊珠的敬佩更上一层楼。
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子能这般毫不犹豫拒绝太子赏赐的?
少臣嘴唇张了张,他本想说殿下不是因为……,但又实在笨嘴拙舌,不知该怎么说起。
却见骊珠已经朝他礼貌而冷淡地一点头,就登上了马车。
其实,沈骊珠如何能够不知,太子赠衣予她,并不是她故意所说的那个意思。
只是,她那般的怨恨着他,便一分的好意也不想接受。
…
少臣回到太子面前复命。
李延玺连看也没看那墨黑如羽的华贵大氅一眼,眼前浮现起的是她被风雨侵袭,湿透了的裙裳和鞋袜,还有那微微颤瑟的纤细身体,闭了下眼,低声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阿姮,你就一定要这么倔吗……”
这个问题,少臣知道殿下并不是在问自己,他默不作声地退下。
过了片刻,李延玺冷冽的声音从那辆华贵的马车里传了出来,“等一等。让陆敬尧和其他官员,以及御医伤患先行。”
少臣点头。
传达下去了殿下的命令。
金陵官员以及百姓,无不称赞太子爱民如子。
少臣抱着肩,心想。
殿下或有这个意思,但也很难猜测……
他是不是想跟阿姮姑娘的马车一起走。
想见她一面。
或,仅仅只是离她更近一些。
…
天色暗得很快,队伍撤离得迅速,官员和伤患们撤在最前面,只是在那辆青蓬马车也要紧随其上时,马儿忽然受惊,嘶溜长鸣,远处有什么崩裂般滚滚往这个方向而来——
沈骊珠身体撞上车壁,随即天旋地转,那一刹她难掩痛楚地惊叫了声,“啊…”
她听见车厢外,有人喊她的名字,“阿姮——”
是太子的声音。
他似乎惊怒又担心。
等那种不受控制的天旋地转的颠簸平静下来,马车也停下,沈骊珠脑袋晕眩,努力稳住身体,就在这时车帘被人猛地掀开——
她被迫撞入一具胸膛里,听得李延玺微微咬牙切齿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的声音,就那般落在了自己耳边。
“孤就不应放任你留下来,就应该让少臣将你打晕了送回去!”
沈骊珠,“……”
她人还有些晕。
一时竟未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太子怀里。
直至被李延玺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她才挣扎着:“殿下,请放我下来……”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抱在怀里,若是被人看见……
像是能读懂她的心里担忧,李延玺淡淡一句,“放心,他们不敢说出去。”
留在最后的都是东宫之人,他的近侍或亲卫。
那些人被太子目光掠过,分明是很平静淡然不藏锋芒的一眼,却叫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有丝毫窥视之心。
可是,她不能。
她马上就要嫁予阿遥了,怎能被另一个男子这般亲昵地抱在怀里?
就算不是太子也不行。
饶是有李延玺的保证,沈骊珠也坚持的重复了一遍,“殿下,请放我下来。”
李延玺喉骨攒动,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这具身体有多么的冰冷、纤细、和柔弱,甚至细细的颤抖,经历了那样的颠簸冲撞,她或许连站都站不稳了,却依旧这样的坚持。
他想问:
阿姮,你就这般恨我,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愿予孤……这片刻偷来的亲近。
最终,李延玺还是没能拗得过她,将她放了下来。
沈骊珠脚一沾地,肩头忽然落下一件柔软沉沉的墨色大氅,颜色鎏金,浮动暗香,就那么在一瞬间遮蔽掉所有的风雨侵袭。
李延玺低头,那双美玉般修长的手曾在殿上执琥珀流光杯,也曾在刑狱里问审时沾染过鲜血,此刻却为她系着华氅垂落下来的系带,仿佛还带着不曾有过的温柔。
沈骊珠下意识想退后,却被太子一个眼神止住动作。
他看着她,墨眸似映照群山青黛之下的暗色,不见天光,那般开口道:“阿姮,你的身体已经很冷了,再不御寒,你会生病。”
“就像你说的那样——”
“只当这是赏赐,不要拒绝。”
沈骊珠淡淡垂睫,终是应了声,“谢殿下赏。”
李延玺喉结滚动,“嗯。不必谢。”
你永远也不必对孤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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