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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难的剑是真的快,快到带起了嘶嘶的破风声,剑尖上还牵扯出一些白色的细丝,那是剑气凝聚的水雾。
一般剑法是人控制着剑,剑速会受身形所限,一剑刺出,剑还握在手里,那么手就会限制了剑的速度。
再复杂再变化,也顶多是让剑的轨迹变得难以捉摸,但硬速度是不变的。
即便是能形成剑气,也只是在剑身上延伸出一截,剑气跟剑体比还会有一个滞后。
更高的以气御剑的境界,也仅仅是用气劲包裹剑身破风,最终决定速度的还是发出气劲的人,只要人的速度不够快,剑也不够快。
可九难的剑不是这样,首先她手里的剑是可以导通气劲的宝剑,大概就是铁剑门的掌门信物吧。
然后九难是一个气劲高手,她能用气劲来给剑加速,就像是子弹底火爆炸给弹头加速一样。
最要命的是,神身百变的身法让九难可以提前启动,她整个人跟剑合为一体,等于九难握剑的手并不会限制剑的速度,极限是九难的气劲能加速成什么样。
子弹速度快,但它不会拐弯,九难却是附着剑一起运动,直线时她跟剑一起加速,曲线的作动她还能控制着剑。
就是一个人形的以气劲制导的“剑弹”。
要不是洪熙官有了云龙百变,分分钟要被九难穿成串。
洪熙官的想法很简单,先打吧,只躲闪不还手,打着打着,九难就会看出他的武功底子来,不信这位大姨子看到了云龙百变还下得了手。
木桑道人已逝,攀云乘龙和神行百变这世间除了九难就只有袁承志会,九难会对袁承志不感兴趣吗?
还真就心如止水了,洪熙官一用出云龙百变九难就看出来了,可她手中的铁剑不但没有变慢,还快了三分,竭尽所能。
看洪熙官的年纪跟袁承志的子侄辈很贴合,身手如此了得,多半就是那人亲手教出来的。
负心汉的儿子?那就得教训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何况还有个让九难咬牙切齿的温青青呢,贱人的儿子就得打!免得像他娘一样娇情。
教好了以后行走江湖还能少吃点苦,这是九难这个心理上的“二妈”应该把的关。
洪熙官也不知招惹了哪路毛神,九难竟然跟他搏命,没地方说理了。
也来不及说理了,他只能跟着九难的铁剑而动,将注意力提到了顶。
脱离是没办法了,只要九难的剑不“爆炸”,洪熙官就让自己一直呆在剑锋的死角,随剑而舞。
刹那间场中人影曈曈,尽皆化虚,只有那柄铁剑能保持着清晰的轨迹。
因为剑速超过了音速,剑气带起的音爆激起的白雾让剑身像一条云龙翻飞。
雾气的速度不受控,还是会慢一些,拖出了一条轨迹,就像是龙身卷曲盘旋。
然后不论是九难和洪熙官都身具云龙身法,轻功用出来就是这么跟天去的。
于是看起来两人递招拆招就像是低空版的导弹机动,一闪一追,速度太快了,肉眼就只跟得上尾迹,弹体是捕捉不到的。
这样的比斗就让人叹为观止了,一旁的至善、丐帮孙长老和归辛树、归二娘都眼中带光,厉害了。
九难强得离谱他们知道,可南少林一个年纪轻轻的俗子弟子也这么强就夸张了,看来南少林的底蕴还是很深厚啊,怎么样都推不倒,跟南少林绑一块也不亏了。
就在众人感概万千时,还有一个人在兴高采烈地鼓掌,嘴里还大喊大叫:“好棒好棒,太快了,太好看了,教我,我也要学。”
是归钟,归辛树的智障儿子,别看他脑子不灵醒,但因为思维简单的缘故,他的知觉还能跟上洪熙官和九难,这也是一种直觉。
归钟的赞叹提醒了至善,他忙出言劝阻:“师太手下留情,不知熙官有什么得罪之处?老衲愿代弟子一力承担。”
至善也没跟上,只能扯起嗓子大吼,一贯稳得得像姜太公一样的老禅师被逼成这样也是难得一见。
丐帮的孙长老也忧心,丐帮的绝学洪熙官还没教完呢,要是洪熙官真的被九难捅了,那丐帮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孙长老也帮腔了:“九难师太,有话好好说,以洪总舵主的年纪应该跟您也没有生死大仇,何必非要以死相拼呢?”
孙长老也急得快跳脚了,那剑光,不像是追着洪熙官去的,反而每一剑都像是刺向了孙长老的心。
九难听到了至善所言心里一咯噔,此人是少林的人,可能是误会了,九难手上的剑势缓了些。
但神尼也是要面子的,她又做不到打自己的脸,所以她并没有停下递招。
然后孙长老一劝说,九难的气劲又减了三分,是啊,为什么要跟洪熙官搏命呢?
她也没想清楚,只是一时气愤就下了狠手,一开始九难也只是恼怒洪熙官无礼想给他点教训,并不想要命。
等到洪熙官使出了神行百变,她就起了无名业火,都怪那个负心人,本来她已经心如止水,却不想见了洪熙官的身法又起波澜。
想来九难也没有完全看开,只是压制住心魔而已。
洪熙官倒是想清楚了,是自己引发了误会,魏溯难当出气筒当得经验深厚,十几年了都。
他当然知道女人撤起气来是什么样的,哪有道理可讲,不把误会解除了,就自求多福吧。
可这时场边人也多,他还不能说出来,不然九难的面子就更没地方搁了。
还好他研究出了传音入密,不然今天就难收场。
洪熙官运起气劲在喉间声带处形成了一个锥形的气腔,声线被聚拢了起来,定向地射入九难的耳朵里。
“九姐,我是红枚的驸马,红枚是弘光帝的女儿,所以我才称您为九姐。”
九难的身形又慢了些,有门,那就加把劲!
“至于我的神行百变身法,是在吕宋时遇上了袁承志那厮,他与我赌棋输了与我,轻功身法是赌注。”
洪熙官也不敢敬称袁承志了,渣男就得骂,这样才能跟九难统一战线啊,反正九姐是自家人,袁承志,袁承志是谁?
洪熙官的传音入密让九难身形一滞,再扫了一眼,旁边都没有人察觉。
这是传音入密?武林中未闻久矣,看来洪熙官的武功远比看到的高啊,是了,他一直没有还手,只是以身法躲避。
而且洪熙官的身法也比九难高明了一些,转换更加顺滑,气劲的效用也更高,九难跳起的高度到顶了还离洪熙官差了一丈余。
九难的理智又回来了,洪熙官一直在让着她。
何况洪熙官的话音是在九难耳朵里炸响的,她也感觉到难受,耳鼓生疼分散了九难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让她慢了下来。
最要紧的是洪熙官说了赌棋,九难的师父木桑道人就是棋嗜,袁承志从小就靠下棋从木桑道人那里赚武功,这一点九难也知道。
洪熙官说的多半就是实情,看来确实是自己误会了。
九难思绪一杂,也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催动身形了,手里的剑也有些气机不续,“剑弹”的动能接不上了,过载太大。
洪熙官瞧准时机矮身一闪,让刺向后心的剑尖从肩头夹角处划过,脚下一顿翻转过身来,面朝着剑身保持着平行斜向前冲。
手上趁机运指一挥,在铁剑的剑身上当当当连着弹上三下。
这三下既是用了金刚不坏体,也有暗器指法的劲道在里面,九难的铁剑被荡开,带动着九难向上飘高。
九难只得舍了洪熙官一个倒翻,云龙功一蹿而起,再直直落下。
洪熙官趁机脱离,两人倏然而分,形影定下时已然隔了五丈。
九难很好面子的,持剑站定冷哼了一声:“少林金刚不坏体?你不是那人的传承,好俊的功夫。”
洪熙官就坡下驴,又抱拳鞠躬:“不敢当九姐夸奖,红枚的功夫比我更厉害。”
至善这才回神,连忙帮腔:“五枚师太俗家姓朱,她已经还俗,与熙官结为伉俪。”
老禅师点到即止,九难却耿直地摇头:“按族谱红枚行十五,称五枚僭越了,不过她已经还俗,这个名号不用了也无所谓。”
朱家的公主都这么傲娇的么?
心里吐槽,嘴上洪熙官可不敢说出来,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站直了,挨了打也要立正听教训。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不须懂,九难说完看向洪熙官:“红枚在哪?”
这是朱红枚的娘家姐姐,惹不起,洪熙官赶紧捧着:“红枚带着文定在吕宋,收到消息后正在往中原赶。”
九难又有了疑惑的神情:“文定?”
洪熙官赶紧招,不过不敢说实话:“文定名义上是我跟红枚的儿子,实际上是红枚小弟的遗腹子,宝岛的陈军师也知道,稍后陈军师也会到此,届时九姐可以跟陈军师核实。”
九难露出激动的神色,刚想出口却被至善一下子打断了:“阿弥陀佛,既然师太与熙官已经解开误会,不如另寻静室详谈。”
至善现在心绪如潮,洪文定的“真实身份”他也是第一次听到,竟然是这个样,难怪五枚对洪文定比对洪熙官都好,明白了!
哎呀,错过了,至善想起那个揪他胡须有小肉团团心里直抽抽,早知道不让朱红枚还俗了,如此将来的陛下不就在南少林长大了吗?
也不迟,自己还是给陛下送去了五个嫡系,这样南少林在新朝就立住了脚跟。
好险,果然老衲还是有福报的,至善忍不住捋了捋腭下的长须暗忖,这把胡子舍了就舍了,舍得舍得,有舍有得!
对于南少林有可能会重复道衍大师的神话,至善是狂喜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洪文定还小,天地会也没到可以席卷大江南北的程度,现在应该低调发育。
可洪熙官却没领会,就连至善不断地向他打眼色装咳嗽他也假装没看到,而是继续跟九难装老实。
“九姐,现在天地会已经能扛一些风浪了,在东瀛有上万人的部队,其中气劲高手过千,骑军五千,还有五千料铁甲战舰数艘,在大洋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没吹牛,虾夷和琉球的精壮也踊跃地加入天地会的大军,所以天地会的武力日渐膨胀。
九难很满意地点头,不置可否。
洪熙官加大了输出:“另外宝岛、琼崖、吕宋也在天地会治下,亦有大军近三万,另有三十万民众,良田千万亩,屯粮已超五千万石。”
这是告诉九难,洪文定自保绰绰有余,时机合适还可以北顾中原,重光故土。
这一回就没有用传音入密了,而是大大方方朗声道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至善刚开始还恨恨不已,觉得洪熙官透露了机密,让南少林的路子走窄了。
这么个机会,是人听到了都会冲上来抢,从龙之功啊,洪文定那么小,只要将他哄好了,以后立国了还不是头一份。
可他越听越心惊,最后也不跟洪熙官计较了,有这么个家当,重光大明就指日可待。
九难很满意,虽然被崇祯断了一臂,可她依然视自己为大明遗裔,从她一直从事反清复明就知道九难心中还有着念想。
现在猛然听说大明不但有正朔,还有了足够的底气,九难当然狂喜难抑。
她不再臭着脸,而是面带嘉许,连声道:“好,好,好!红枚比我做得好!”
怎么就成了朱红枚的功劳了,自己是个没名没姓的小透明吗?明明是自己的规划好不好。
洪熙官哪里敢说出这样的心声,当然是顺着九难的心意拍:“红枚就是认为呆在少林施展不开手脚,所以才做了另立基业的打算,在清廷的眼皮子底下没法发展,跳出去自由自在。”
这话说中了九难的心事,她戚戚然点头:“我们这些年一直在给清廷造麻烦,但见效不大,有点以卵击石了。”
这个时候就得卖理念啊,洪熙官趁势推销:“都在清廷的包围中,存地失人是必然,因为当前对方势大,跳出去看是失了地盘,人却完好无损,舔伤口修养生息,才能积蓄起跟清廷对抗的资本。”
九难大以为然:“总在枝枝叶叶上纠缠确实没有另起炉灶好,只有涅槃重生,才不受牵扰,其实南少林这里也一样,等着清廷来找麻烦,被动得很。”
洪熙官要的就是这个,不只是为了讨好九难,而是趁着武林人士大举集结抗清时引为同盟。
将底牌翻出来,就能笼络住这些门派和高手,这么好的打手哪找去?
这一次的南少林危机给他提了个醒,单打独斗吃独食要不得,一个好汉三个帮,该拉拢的势力就不能放着,天地会不拉他们,就会被清廷拉过去或者逐个击破。
就像是下围棋逆收官子,一进一出是双倍的交换,不能便宜了对手。
别说对手了,这么大的便宜,至善都想独吞,可老禅师转眼就想明白洪熙官为什么要将消息放出来了,这不是摆明了拉这些武林同道上桌吗?
菜肴已经烧好了,大家入不入席?
至善也在忖度南少林,好像还真的是拖了后腿,自己不愿意迁寺结果被清廷给绑缚住了,变成了累赘。
不可如此,南少林有限的力量必须用在刀刃上,拿来跟清廷消耗太浪费了。
至善当机立断,合什而诵:“我佛慈悲,老衲罪莫大焉,以一己一寺之私,差一点误了大事,还让各位武林同道疲于奔命,实在是痴愚。”
几个老江湖都知道至善的意思,但没想到至善竟然觉悟得那么快。
他毅然而然地朝洪熙官道:“熙官说得对,存人失地地可复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为师决定立即迁寺。”
九难是跟上就赞同,就差没竖大拇指了:“寺庙没了可以再建,只要大业得成,何处不是佛土。”
洪熙官嘴巴都张开了,就这?自己苦劝良劝劝不动,结果肉包子一出来全都改主意了,也太现实了吧!
早知道就早编一个洪文定的身份出来,那就不什么都好办了吗?
好像也不好办,当时没有基业,要是早早地告诉至善洪文定是“皇帝种”,洪熙官和朱红枚都跑不了。
也是出去了打下了一个大盘子,才盛得下这此人的胃口。
留下来只能低伏做小,出去了自己说了算,看,现在整个武林都唯天地会马首是瞻。
不过现在也不是迁寺的时机,清廷的人马眼看就到了,不做过一场哪里走得了。
洪熙官抱了抱拳:“各位前辈,眼下不是时机,不将清廷的攻击消弥也没有办法安然撤退,咱们该当好好议一议,如何在撤退前趁机好好地咬上一口,就算不能让清廷伤筋动骨,也要让他们痛上好一阵子。”
九难果然喜欢拿主意:“确实,我们要是走了清狗一定衔尾追击,还不如在这里装一个口袋,把他们打疼了,那我们就可以海阔天空了。”
一直在看热闹的归钟见没他说话的份不干了,拍了拍洪熙官的肩膀:“你们要去哪里?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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