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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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妇人是每个村里都有的长舌妇，村里没几个人不被她们背地里谈论过，今天也是一样，尤其是她们都还记得梁倩当年的性子是很柔弱的，根本不敢还嘴，所以刚才才那么大声，丝毫不顾及。

梁倩个子一米六出头，不算很高，但在村子里算是比较高挑的姑娘了，俏丽的脸蛋和温凉的神色，她的气质与这里拉开了一大截距离，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感觉不是极具攻击性的，但是让人有一种背后发麻的冷意。

加上身后两个高大凶悍的男人，三个人都一身黑，那俩男人穿的还是皮衣，看起来就像黑社会似的。

蹲在地上洗衣服的妇女们忍不住站起来，后退了两步发现再退就要掉到河里去了，有人紧张问道：“梁倩，你要干啥？！”

梁倩扫了她们一眼，认出这些人里有好几个就住在梁家附近，好笑的是，刚才喊着“二奶”的那个老太婆以前还特别“中意”原身，天天嚷着要梁倩去她家里做媳妇，

当然，这种“中意”，就是看在原身长得年轻貌美，有个良好的基因，加上性子很柔弱，好欺负罢了。

见梁倩直直地看过来，眼神又冷又嘲弄，那个老太婆忍不住避开了头。

一时间人群寂静，颇有一点尴尬的气氛蔓延。

梁倩终于开口了，她轻轻笑了笑，“大家别这么紧张嘛，大家都是同村的，我又不能吃了你们。我就是来问问，我大姐家在哪个方向？”

有人给她指了个方向。

梁倩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就在大家放下心来时，梁倩突然回过头，道：“下次要是再有谁让我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我就让人把你摁进河里，我说到做到。”

梁倩一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众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面面相觑了两秒，低下头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有人忍不住用嘴型骂了两句，说梁倩轻狂，但没几个人敢回答。

当一个人不好欺负的时候，周围的人反而变得温和了。

梁倩走了小半个小时，顺着刚才的指路找到了原身记忆中的大姐家。

大姐家住在村尾，四间泥瓦房并排，屋子外围了一大圈院子，一侧是鸡圈，鸡圈用粗粗的木头简单圈起来，上面一个塑料棚挡雨。

屋外就是田地了，因为天气还很冷，地里光秃秃的，冒着一些杂草。

贫困、拮据。

梁家比这里的状况好一些，好歹是红色的砖房。

梁倩走过去就闻到了一股子米饭的味道，很淡，厨房里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这个时候是下午五点，冬天天黑得比较早，为了省电，大部分农村人会在天黑前把晚饭吃了，然后聚在村头的大灯下面聊天说话，等晚一些就回家睡觉。

梁倩敲了敲院子的木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句：“谁啊？”

然后开了门。

大姐梁娣看到梁倩，好几秒之后才认出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三妹？！”

梁倩点点头，道：“大姐。”

梁娣今年刚满三十。穿着旧旧的灰色棉衣和一件脏得洗不掉的花色围裙，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两条瘦的只剩下骨头一般的手腕，她瘦得脱相，整个人没有什么血色，因为常年在地里干活，路走得太多了，走路的时候膝盖有些不直。

但从五官上，隐隐看得出年轻时清秀的模样。

她面露惊喜，赶紧将梁倩迎进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问：“他们是？”

梁倩道：“他们跟我一块儿过来我，我丈夫担心我一个人回老家遇到危险，就叫了他们跟着我，看着凶，其实都是本分人。”

“哦哦哦。”梁娣道，“那，那也进来吧。”

梁倩跟着她走进屋子，屋子里的家具很少，就一张吃饭的木桌子和几张板凳，还有一个装碗的柜子立在厨房门口旁边，其他便是一些硬壳箱子，叠放在角落，里面装得满当当的，什么杂物都有，但收拾得尽可能干净整洁了。

梁娣的大女儿正蹲在一个纸箱子上面写作业，旁边是一个带轮子的小木床，上面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含着手指，熟睡着。

小姑娘听到动静转过身，好奇又惊讶地打量着突然出现在家里，哪哪都显得格格不入的漂亮姐姐。

她遗传到了梁家的好基因，五官标志，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但是长期的营养不足，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头发很枯黄，身上穿着一件打补丁的粉色棉袄。

梁娣道：“快叫姨妈，这是你三姨。”

然后朝梁倩道：“这我大姑娘，今年七岁了。”

梁倩道：“对，我记得，是叫马盼儿吧？”

梁娣有点高兴，“你还记得。”

梁倩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个大姐是原身记忆中最重要的人，从小到大，只被大姐善待过的原身，自然记得大姐的孩子。

正说着话，小床上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梁娣走上去抱起孩子，熟练地摇了摇，一边叫大女儿去厨房端米汤出来。

马盼儿马上跑进厨房，七岁的孩子，一边端着米汤一边低头呼呼吹凉，放到桌上。

梁娣舀起一勺米汤喂给孩子，小婴儿立即就不哭了，犹如刚破壳的小鸟儿，津津有味地吃着寡淡的米汤。

梁倩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皱眉，道：“这么小的孩子，吃这个可以吗？”

梁娣面露愧疚，想要说什么，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两个陌生男人，隐晦地摇了摇头，“没奶。”

梁倩明白了，梁娣大概是因为太瘦弱了，母体营养不够，母乳就会不够，家里又没钱，只能委屈孩子吃米汤。

一碗米汤下肚，孩子不哭了，梁娣松一口气，把孩子放回床上，道：“别看是个女娃娃，还挺能吃。”

梁倩默默看了那孩子一眼，心中难免想着，生了两个姑娘，以梁娣的观念，岂不是还得生下去，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孩子越生越多，家就是这么一点点掏空的。

梁娣道：“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现在去做饭，你坐等会儿就好了。”

梁倩目送梁娣走进厨房之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五十圆散钱，递给黄汉，道：“你去村里跟别人换点肉和菜回来吧。”

黄汉哎了一声，接过钱出去了。

留下弟弟黄彪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守着。

梁倩在一条板凳上坐下，因为板凳太低了，她的衣服垂了一角在地上，顿时脏了一块。

她没太在意，伸手拍了拍灰尘，余光看到马盼儿正悄悄看着自己。

小姑娘胆子不大，梁倩刚看过去就赶紧别过了脸。

梁倩微微笑了笑，当母亲的人，总是对小孩子怀着天然的母性和善良，看到马盼儿这么瘦弱矮小，她有点心疼，低头打开行李包，包里放着随身物品，还有火车上要吃的食物和零食之类。

出发的时候陆深生怕她路上饿着了，往里面塞了一大堆吃的，知道塞不下为止，导致现在还剩下一半。

梁倩从里面拿出沙琪玛还有巧克力，放到桌子上，“吃吧。”

马盼儿犹豫了一会儿，抵不住诱惑拿了一块沙琪玛，她应该是第一次吃，连包装袋都不会撕，拿牙齿了半天才咬开，然后吃了一口。

好甜！

马盼儿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酥酥软软的。

她低下头珍惜地吃了起来，小口小口的，吃完之后舔了舔手指头。

梁倩默默看着，然后默默把包里的所有零食都倒了出来，哗啦啦倒了半张桌子，“随便吃。”

马盼儿：“！”

黄汉把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换到了一条鱼、两斤猪肉、五条腊肉还有黄瓜茄子和冬瓜，五十元只花了一半。

梁娣刚从厨房里翻出了家里仅剩的肉——一小筐手指粗细小黄鱼，心中正焦急地想着这点菜该怎么接待客人时，就看见梁倩拿着一大堆肉进来了。

梁倩笑道：“姐姐，你看着做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一定要做顿大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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