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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相较王角只是内心默默地吐槽,刘岩整张脸都变了色,只听他喊了一声,立刻就要往外冲,快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王角抱拳致歉“新郎官恕罪,十万火急,我这便要回家一趟。”

“呃……好。”

王角有点懵,什么情况啊这是?火急火燎的。

忽地,宾客中的一部分人,也是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的人直接嚎了出来,“‘大知谦’要是让我的钱没了,我要他的老命!”

“不会吧,白云山银行也能被抢?!”

“二月份才新建的银库啊,不是说都做了地下堡垒吗?!”

“还换了新的密码锁,要六把钥匙一起开锁才行,现在被抢了?!”

“我在里面还存了阎立本的真迹啊!”

整个征税衙门宾馆,顿时炸了锅一样,本来就人多,这会儿更是热闹非凡。

王角脸皮一抖,寻思着自己不会又成了工具人吧?

如果是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听这群本地土豪话里的意思,这个白云山银行,还挺牛逼的,实力强劲,安保系数高。

那么要抢劫这样的银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最重要的是,得有实力。

没实力抢个屁的银行。

什么是实力?

贞观三百零一年的皇唐天朝,谁的火力猛,谁的实力强。

根据王角从纪天霞那里听来的传说,沔州银行还配备五斤炮和掷弹筒的……

反正之前王角没弄明白为什么银行要配备这些玩意儿,现在,终于有点儿懂了。

这尼玛纪天霞这头珍兽,肯定没有说真话,他不信沔州银行才配这么点儿火力。

既然离武汉这么近,倒腾个机枪怎么了?

虽说他是个文科生,但是他相信,能造出蒸汽摩托车……那弄个马克沁,那叫事儿?

本来就是自己看自己的热闹,现在,见宾客们仿佛作鸟兽散,王角竟然是松了口气。

唯独本就心情不好的谢家人,心情反而稍稍地愉悦了起来。

只是也不知道哪个牲口,幽幽地来了一句“这谢家天仙出嫁,算是让人忘不了了。”

“……”

“……”

谢家人纷纷虎躯一震,寻思着对啊,这以后谁还能忘了,谢宜清出嫁的时候,白云山银行被抢了。

再以后,一看到报纸上哪儿哪儿银行被抢,那肯定会说,遥想白云山银行当年,谢家仙女初嫁了,银库被抢……

很带感呐。

好在谢家长辈就来两个叔叔,剩下主持的,就是谢宜生这个凯子。

大舅哥脸色非常不好,看王角就来气。

但王角也无所谓,来气不来气,又不是他造成的,他是工具人,谢宜生自己像个人,何至于此?

谢宜生的生父去世很早,一直是母亲拉扯,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谢宜生的母亲以泪洗面,而已只是在祠堂中给亡夫哭诉,再向谢家先祖告罪。

落到卖女儿的下场,这书香门第的面皮,早就落了一干二净,虽不至于说是破落户,但在往日的亲朋好友眼中,只怕也相差不远。

“两位叔父,请。”

宾客四散,这场面就是一片混乱,但还别说,酒菜都是不错的。

征税衙门宾馆的前身,其实是“钦定征税司衙门”当年在广州的据点,原本是冯盎的别院,冯盎为了表示衷心,将这个别院,捐给了“钦定征税司衙门”。

现如今在外头的石碑上,还有两个人的亲笔墨宝。

一个,便是冯盎。

石碑抬头非常复杂,除了有耿国公、上诸国、左骁卫大将军、荆州都督等等之外,还有一个追封,是长孙皇后掌握大权之后的追封。

南海郡王。

“南海四大家族”,冯、李、杜、冼的真正排名,就是如此。

原因就在于,冯氏可以光明正大自称“郡王府”出来的。

当然“广交会”对外进行资源掠夺的高峰期,有个“王爷”撑腰,面对番邦的底气也是不一样的。

“郡王府”出来的人,要效忠的对象,就是皇帝。

那么他们干啥,都是为皇上尽忠,怎么表述都是这么个意思。

石碑上的另外一个名字,便是钱谷。

基本上就相当于贞观大帝的心腹爪牙,认可了冯盎的效忠,只是,这个时间点,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因为钱谷前往广州主持“钦定征税司衙门”广州司改组的时候,冯盎已经去世了。

所以很大概率这个石碑,是后来重置的。

但即便重置了,却还是没人来推翻,可见这是有大佬撑腰,且是受朝野认可的。

偌大的宾馆,布局有点像“品”字形,两侧分别是配楼和标准间,中央则是接待大人物用的。

一楼二楼的大厅,都摆满了桌子,有的人不慌不忙,倒是有滋有味地开了葡萄酒、老酒,在那里喝了起来。

有的人则是抄起食盒,开始把硬菜往里面装。

不能浪费么。

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多少桌席面,王角也不知道,反正这钱不是他出。

刘岩这个家伙是有备而来。

到了主桌,王角邀着两位谢家叔叔坐下,这二人,倒也的确是谢宜生的亲叔叔,但是两人都是比较谨小慎微的样子。

甚至可以说有点怂。

“四姨夫,拿出来吧。”

唤了一声,王国听到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抬手一挥,道“抬上来。”

谢家人都在,还有谢家的一些亲朋好友,当然这些亲朋好友到底带着什么样的心态来赴宴的,那就不得而知。

只是看他们窃笑的面孔,大抵上也能猜到,就是过来看笑话的。

谢宜生脸色非常不好,他是大舅哥,将来是要做娘舅的,娘舅为大,可他现在当真是大不起来。

本想寻个机会发作,最好把这婚事给搅合了,但是他不敢,因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妹妹,根本就不是出嫁。

宛若天上仙女儿的妹妹,只是给人做妾。

一旦掀桌,只怕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自然是相安无事。

那种憋屈憋闷,让谢宜生压抑得几欲眼睛闭过去,一双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我来得匆忙,准备的礼物,寒酸了一些,还望两位叔父不要见怪。”

说罢,王角起身又冲四周抱拳拱手,“南海野人不知礼数,还希望诸位亲朋,诸位好友,多多见谅。”

周围的人也没什么回应,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着王角这个人,突然从广州城冒出来,突然就说要娶了谢家女,一切太突然,根本没有接触,怎么知道这人好坏善恶?

只是,当王国带人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这些人,终于有了反应。

“噢……”

“这、这……”

惊呼声很简单,王国带人抬出来的东西,就是几大箱的金银珠宝。

“两位叔父,我是要去京城求学的,不会在广州久住。不过,为了以后落脚便当,我家先生倒也是给了我一套宅院,只是来得匆忙,还不曾过去看看。这是宅院的房契,便是送给……”

声音停了停,倒是让谢宜生的眼睛都瞪圆了。

一套宅院?!

他现在已经知道,王角是“狮驼岭钱三郎”的学生,既然是钱镖送的宅院,那怎么能差?

实际上这套宅子,还真就不大,当然这个不大,是以钱镖的眼光来看。

可真要是拿下来,没有八万块想都别想。

只是的的确确没怎么住过,所以该有的翻修保养打扫,还是需要的。

王角当时的计划,是去白云山上溜达一圈,然后就去火车站,根本没想着这一出。

现在好了,白捡一个小老婆,摊上事儿了不是?

“送给娘子当个私房。”

说罢,房契交到了两个谢家叔叔手中,“烦劳两位叔父辛苦照看一二,晚辈叨扰之处,还请见谅、见谅……”

“不见谅!不见谅!”

两个谢家叔叔怂归怂,可眼前的是房契啊,房契它咬手吗?

房契它能有什么坏心思?

收着!

就算是帮忙看管、打扫、收拾又如何?

侄女的物业,当叔叔的照看照看,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瞄了一眼房契的款式,两个谢家叔叔就已经认了出来,这是当年河东宅院的特殊房本。

谢家的老宅,也就是这样的,可谢家的老宅,关他们屁事,还不是谢宜生的。

像王角现在拿出来的这个,固然也不是他们的,固然还是侄女谢宜清的,但有一个好,平日里的保养、维护,其实是可以赚钱的。

为何这么说呢,只因“广交会”在二百多年前成立初期,为了应付海内外豪客,会议是经常转场开。

于是乎,很多不同风格的别院,就在那时候开始修了起来。

一应别院、庄园、邬堡甚至是土楼,都是可以出租给某些豪客开办宴会用的。

甚至现在广州的官方会议,一些非正式会晤,或者以南都名义招待哪路神仙,都不是用正式的官邸。

往往都要征用或者临时租用、借用某些有“历史意义”的宅院,此类宅院,多以帝王将相住过的为尊。

故最上等的,被称之为“离宫”;次一等的,称之为“君室”;再次一等的,称之为“别馆”。

合起来,就是“离宫别馆”,通俗称呼就是“公馆”。

谢宜生的两位叔叔毕竟年纪大,也是有见识的,如今既然知道王角是钱镖的学生,那么,他们就不得不猜测,这钱镖给学生的广州屋舍,是不是就是当年钱镖在广州厮混时候,招待往来宾客用的“钱公馆”。

如果是,那真是发了,“钱公馆”再度启用,只要收拾收拾,开办酒会、举行某些歌姬的私人演唱会,轻轻松松捞上一票。

而且这钱来得极为干净,还不怕被人知道。

大钱算不上,可对两位谢家叔叔来说,小富即安嘛。

“不知这房契,是何处置业?”

谢宜生的三叔谢施俊,是谢家“施”字辈里面本家在世最大的一个,此刻摸着房契,有心直接打开看一看,但也知道这样干是真的丢人,索性开口问王角。

此刻,周围谢家的亲朋好友,也是收拾了暗中嘲弄的嘴脸,一个个眼神也是透露着好奇。

他们中有几个自然也是老一辈的朋友,也不是没有眼里。

说起来,谢施俊虽说是谢宜生的亲叔叔,可年纪着实也大不了哪里去,比刘岩还小了两三岁的样子。

三十五六七八光景,说年轻不年轻,说稳重不稳重,双目看着房本几欲圆睁;两耳倾听王角说话一动不动。

“这是何处置业,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先生说,是在河东的一处房子。也不大,是他往年在广州招待朋友用的。”

“……”

噗!

女方宾客的某张桌子上,有个老者一口老酒没含住,直接喷了个满堂彩,整个人连连咳嗽,显然,王角一句话直接把他呛得不轻。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

那老者连连摆手,借着擦嘴咳嗽的光景,小声地对儿子道,“‘钱公馆’,绝对是‘钱公馆’,谢老三、谢老四要发了。”

“钱公馆?!”

“嘘!”

“噢哦……”

压低了声音,这边桌子上终于小声了下去,这对父子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倒也不怕别人多看两眼。

那当爹的小声道“叼,谢老三个扑街,‘钱公馆’吃灰几十年,占地二十几亩,中堂就有一亩多,前几年不知道多少歌姬想要在这里开办歌会,一场五千块啊最高!”

“是不是真的啊老豆!”

“我骗你?!”

“那谢家岂不是发了?”

“不好说啊,‘钱公馆’那么大,要打扫的嘛,光谢家怎么忙得过来,对不对?”

“嗯?”

“白痴吗?吃点东西,一会跟我去敬酒,然后跟谢老三一起走!”

此时那些年轻的亲朋好友,还不知道情况,只觉得不愧是“狮驼岭钱三郎”,给自己的学生好处,那是闭着眼睛就给。

主桌上有些愣神的谢宜生,这时候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说他也是谢宜清的亲哥哥,怎么这个小王吧……他把房契直接给外人?!

不怕两位叔叔把房子卖了吗?

这种贵重物品,当然是应该放在他身边才比较安全啊?

再说了,长兄如父,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正要开口,王角又接着道“这次进京,还要仰仗舅兄帮忙领路,也就不便把房本给他,还是要烦劳两位叔父了。”

“放心,绝对放心,大哥去世早,宜生是长子嫡孙,我们做阿叔的,绝对要帮忙照看好家里的。角仔你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房子绝对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里还有一些用度,都是一些用不上的,也不多,两位叔父支用,就看着来。我本想见过丈母再说,但知晓她身体不适,也就只好作罢。这些黄金,还请两位叔父带回家去,代为面呈大人。”

“放心!角仔绝对放心!阿嫂那里,我们兄弟两个,一定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有半句含糊!”

一口一个角仔,喊得极为亲切,看的谢宜生一愣一愣的,寻思着自己带两个叔叔去“威尼斯人”玩,好几次都是他请客,也没见两位叔叔这么亲近啊。

到底谁才是嫡亲侄子?!

到底谁才是谢家人?!

非常不爽的谢宜生此刻更是暗忖这个小王吧……不简单,口舌厉害,我不如他。

而王角话锋一转,随口问道“对了,两位叔父,这个‘白云山银行’,怎么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哇,角仔,你算是问对人了。别看阿叔我这样,我以前也是在白云山银行,做过秘书的。”

只听谢施俊微微摸了一下上嘴唇的八字胡,然后不无得意地说道,“这个白云山银行,主要客户不是寻常百姓,也不是达官贵人,而是不方便露面行走的那种人……”

“噢?”

王角来了精神,“三叔的意思是,主要是江湖上的人?”

“可以这么说。”

说着,谢施俊看了看左右,然后冲王角低声道,“白云山银行,是有股东大会的,大股东是‘南忠社’,其余有名的字头,也是不少。”

“‘南忠社’?”

“不错。”

“大股东?”

“是啊。”

王角略微揣摩了一下,又问,“多大的股东?”

“这个不好说,反正这几年,主持股东大会的,都是‘南忠社’。”

“唔……”

看来,这“白云山银行”,不是很简单,如果谢施俊说的是真的,那么等于说董事长就是“南忠社”?

那显然就是谦儿哥喽。

服务对象既然是江湖上的人,那么肯定各种奇形怪状的家伙都会有。

海贼可以有,乱党也可以有,甚至是捞钱捞爽了的“选人”也能有。

甚至各大家族内部薅羊毛的牲口,为了藏钱,肯定也会选择白云山银行。

而现在,这个银行居然被抢了。

有点儿意思啊。

王角现在特别想知道,刘岩这个孙子,现如今急急忙忙赶回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觉得,刘岩这是担心他老子的安危呢。

毕竟,谦儿哥现在是银行的董事长不是?

可“东区三郎”摆明了就是想洗白上岸,一个想洗白上岸的道上大哥的三儿子,他会在意家族中的那点黑产?

当然也不能说不在意,但跟洗白上岸比起来,那玩意儿算个屁。

忽地,王角觉得,就刘岩这个狠人,不会是回去看他老子笑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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