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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还是不招?”
京城洛阳的一处秘密监狱内,刑具上一人的囚服已经破烂带血,嘴角时不时还有新鲜的血水流淌出来,嘴唇因为肿胀而外翻,左眼的外侧有着一条三四厘米长的口子。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脾气很硬,骨头更硬,我喜欢。”
听到对方带着嘲弄的笑声,拷问之人并没有觉得不快,反而饶有趣味地挥挥手,让手下离开审讯室,在外面走廊里呆着。
“一心求死?”
嚓。
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是煤油打火机,镀金外壳上还镶嵌着宝石,南苏州特产的蓝宝石。
“哼。”
整个人被绑在刑具上的“犯人”,不屑地轻哼一声。
“火箭炮是幽州军械所产的,你虽然打磨掉了钢印,但是不好意思。你用的炮筒材料,是幽州军械所特有的。第一工业部那边之前就确认了,两个小时就排查完毕。警察部的装备,你能拿到,就只有两种情况。”
啵滋啵滋……
抖了一根烟出来,烟盒是银制的,上面还有一个特殊的印花,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但大抵上应该是家纹类似的东西。
“嘶……呼!!”
吐了一道浓烟出来,双脚搁在办公桌上之人语气平静地问道,“要不要抽根烟?”
“别费力气了,玩心理战术没用的,我受训时间比你早。”
“也是。”
笑了笑,作为审讯主管,他并没有秘密监狱中该有的严肃,“身为内务部二监区的监狱长,其实我很少亲自审犯人。不过你例外,因为你是我学长,是前辈。我得给你这个尊重。”
“呵。”
“所有人都在猜,袭击‘瀚海公’的恐怖分子,跟袭击钱阁老的是同一个。但是我不信,学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
“帝国还是有忠臣的啊。”
二监区的监狱长模样非常普通,扔大街上,完全就是个路人甲,然而此刻看着对方,一举一动,都是颇有气势。
“学长,你虽然不是中央检察院这一系的,但你是中央检察院的人呐。想必,孙阁老安插你这样的暗子,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吧。”
“……”
“是不是内心很惊讶,我怎么猜到的?”
弹了弹烟灰,将烟叼在嘴里,监狱长坐起身来,笑着道,“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同类啊,同类,自然就会有共同之处。唯一不同的,就是各为其主。”
“当然了,各为其主显得自己太卑微了一些。理念不同,这就听上去相当不错,仿佛是理念之争。”
“……”
“我呢,是钱阁老的人,小学、中学、大学、警察部、刑部、检察院……”
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你看,我的履历多么清白,跟什么‘海洋大臣’有个屁的关系?跟中央税务总局有一个开元通宝的关系?不存在的,我是朝廷栋梁,帝国忠臣。”
“我在内务部不贪污、不结党、不受惠,不搞山头也不残害忠良,口碑出奇的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钱阁老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钱阁老办事?既然钱阁老三令五申要严查彻查,我一个监狱长,在旁人眼中,自然都是要做分内之事。什么阁老不阁老的,我是纯臣、忠臣、良臣……”
“而你,学长。你三发火箭弹击中钱阁老的车,你罪大恶极啊,你为什么罪大恶极?因为你这么多年都是小错不断……”
“……”
二监区的监狱长嘿嘿一笑,“所以,我说咱们是同类,从来没有说错。换位思考,像我这样的人,就很能理解你的行为。什么动机不动机都是扯淡,你不是孤狼,你也是有主人的。”
“帝国会被你们毁掉!”
“那又怎样?大唐还是大唐。”
叼着烟监狱长冷笑一声,“孙阁老一个退休的老东西,退休就退休,成天还要惦记着为国尽忠。怎么,只有他孙偓是为了帝国;别人都是要让帝国崩溃?”
“哼,难道不是?”
“夏虫不可语冰。”
摇了摇头,监狱长不再多说什么,“选个死法吧,体面一点的也有。”
“记得把我的尸体捐给隆庆宫。”
“了解。”
监狱长点了点头,烟歪在一侧,冲对面遍体鳞伤的犯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
“老板,已经出结果了。”
“是哪一个?”
“孙阁老。”
“孙龙光这是不想过九十大寿啊。”
在海洋大臣办公室中,钱镠神色凝重,他以为是郑延昌,甚至小概率是张濬子孙或者钱镖这个兄弟拱火。
但是没想到是孙偓。
“老板,现在凌烟阁里面,已经都通报了。”
“什么反应?”
“挺孙阁老的有,但基本都开始反他。”
“都是聪明人,证据链齐全,人证物证都有,孙龙光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
“可是……老板,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不对劲,老三居然没反应,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板,最近还是加强排查,我总感觉哪里出了纰漏,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个听你的。”
“多谢老板支持。”
钱镠点了点头,然后道,“凌烟阁行走的那些年轻人,他们家中是什么想法?”
“自然是想要分一杯羹,孙阁老倒台之后,整个孙家都要倒。再加上中央检察院中的位置,肯定是要有调动的,这么一来,对很多人的吸引力就前所未有的大。”
“识时务者为俊杰。”
很是得意的钱镠,狂态毕露,然后又吩咐道,“老三最近的动作不简单,我怀疑他想要冒险,盯紧北苍省!”
“是!”
“至于湖南那个师侄,不必理会。他能做大最好,做不大,老老实实读书,将来也能用。这个年龄能够在湖南打开局面,虽然偏僻了一些,但也有诸侯资质。”
“老板,我总觉得小王相公的事情……可能更麻烦一些。湖南省高官柳璨,现在就是个泥塑菩萨,要是小王相公行事再坚决一点,搞不好柳璨这个高官,还会继续当下去。”
“呵,除非湖南省自治,否则……”
话头戛然而止,钱镠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娘希匹!!”
“老板?”
“老三可能在赌这一把,他要是全力支持小王,柳璨这个只想养老的,说不定真会随波逐流。要真是发生湖南自治这种大事,柳璨就是之前的路克明。”
广州都督府都督路克明,“靖难军”总司令……
就是个点头司令,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完全就是工具人,冯家需要路克明的军方关系时,才会让他发挥一下作用。
实际上也是如此,“靖难军”现在占领岭南省全境,广西省东部,湖南省江西省南部,“兵贵神速”“速战速决”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地区很多地方军事主官,是路克明的老部下。
在钱镠的思考中,如果自己的弟弟钱镖也这么玩,湖南省高官柳璨,也多的是老部下。
至少整个湖南省中,多的是门生故吏,再往上拔高一点,河东省也不缺少老部下。
这要是被钱镖玩明白了,绝对是重大挫折,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凌烟阁来说,都是如此。
“这样。”
钱镠想了想,“你亲自去一趟湖南,劝一下小王。”
“老板,这不太可能有什么作用吧?”
“劝他是假,全程盯着是真。要监测好老三往湖南输送的资源,不管是人、物资、现金还是其它任何资源,都要盯着。”
“是!”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钱镠还在想这个问题,他之前在杀龙港威吓钱镠,面对也很简单,找到钱镖背后的组织网。
不管是不是乱党,又或者是什么样的乱党,不重要。
但是只要查出来,顺藤摸瓜挨个杀,不但可以保证他稳入阁,还能顺道接收钱镖多年经营出来的资源。
可惜,当时太仓促,钱镠只能大概猜测钱镖有布置,但具体如何,他无从得知。
甚至乱党的成分因为太多,他没办法也没时间去筛选跟钱镖的共性有多少。
当然如今对钱镠而言,也已经不需要了,张濬被刺而亡这件事情,只要顺利摆平,接下来的权力瓜分,几乎可以预见会全面朝着自己倾斜。
自己的时代,终于来了。
尽管,有点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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