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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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中是新校区,绿化还没完成,路两旁的小树苗被前一晚的暴风雨摧残地东摇西晃,挡不住一点日晒。
偏偏天又变得快,等宋枳到教学楼的时候,天又阴了下来。
遮云蔽日,风雨欲来。
a班的练习室在三楼走廊尽头,跟在c班的季原分开后,宋枳没急着去班级,反而边慢慢地走边回忆起之前的事。
太过久远的记忆像尘封的盒子,蒙了灰尘,在重回后才渐渐崭新明亮起来。
路不长,很快就到了门口。
练习室里已经有人在训练了,学唱的、扒舞的、边唱边跳的,嘈杂又热闹。
宋枳抬起手,犹豫了下,忽然生出了些许近乡情怯的情绪来,还没平复好,斜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推,门开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
宋枳微愣,抬起头,周行荡站在他身侧,目不斜视。一会儿才在他过于“火热”的目光下侧了侧脸:“不进去在这当柱子啊?”
“要敲门。”宋枳给自己找理由。
周行荡一听不乐意了,搁这拐弯抹角说他不讲礼貌呢?帅气的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要怼回去:“你——”
“不过谢谢你啊。”宋枳对他笑:“帮我开门。”
周行荡:“……”
笑这么好看,要死。
冷言冷语被咽了回去,他轻哼了一声:“……给我自己开的关你什么事?”
“我说你们两个在门口聊完了没?”立在把杆旁热身的程今喊了一声,笑骂:“开着空调呢,冷气都没了,快进来!”
“来啦。”宋枳把不情不愿的周行荡推进来,另只手关上门,连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吴显也招呼他们:“先过来热身!”
a班总共有八个人,四人一间宿舍,刚好两组。
虽然住了一晚,但互相还是不怎么熟,只是简单认识了下就各忙各的等老师过来上课。
宋枳找节目组要了只mp3边听主题曲边跟着电视上的demo顺动作。
上一世,根据主题曲学习程度进行的等级再评定,宋枳因为睡眠问题,导致神经衰弱,在评定时频频失误,哪
怕他后面为了雪耻苦练,在最终舞台呈现中几近完美,还是从a班降到了b班。
这次,宋枳不但要留在a班,还要拿到主题曲的c位。因为在第一场公演小组对决中,主题曲c位才有自主选曲、选择队友的权利。
宋枳记动作本来就快,又是刻在dna里的一支舞,几乎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所有的动作顺了下来。
刚好节目组派人来说vocal导师要来了,让他们准备一下。
所有人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了,又帮节目组把电子琴搬进来,乖乖站了两横排等vocal导师过来。
vocal导师沈淇是歌手选秀出身,当年凭借一副被上帝亲吻过的嗓子让华语乐坛多了一名天后级别的人物。要不是当年的选秀跟爱豆训练营出自同一平台,沈淇也不可能接这个通告。
“宋枳——是吧?”前排有人往后仰了仰,跟宋枳搭讪:“你好,我叫陆域名。”
宋枳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没躲过去。
陆域名,他前世玩得最好的练习生,没有之一。
那时候的陆域名也像现在这样热情,他和宋枳年龄相仿,家境相同,有很多共同话题,很快就结成了好友。
陆域名天赋不高,但胜在勤奋,多少个晚上,宋枳帮他扒舞,教他练声,两人一起蹲在小卖部的门口吃馄饨,被站姐拍下来,名枳cp一夜美帝。
cp带来的效果明显,决赛前夕,陆域名首次进入出道位前五。
决赛当晚,陆域名成为一匹黑马跟周行荡站在最后的领奖台上,最终c位出道。而他像个笑话般,在万众瞩目中的台下发表第八名的感谢。
陆域名跑下场来拥抱他,泪水顺着衣领滚进来,冰凉却又灼人。他笑着安慰陆域名:“没事啦,别哭。出道是好事,哭什么呀?”
他卡位没能出道,粉丝怀疑有黑幕也闹了很久,说陆域名抢了宋枳的c位,宋枳还安慰陆域名,希望陆域名别往心里去。而他虽然没能出道,但当时的情况虐粉又固粉,工作也不比出道的人少。
直到有次陆域名请他到私人会所吃饭,他不设防地去了,没等到陆域名
,反而等到两个浓妆艳抹的女生和一群记者。
自此,声誉全毁。
再单纯的人也该反应过来是谁在暗中作祟。相比起生气,宋枳更多的是失望。失望于信错了人,失望于太多人相信谣言却从不看澄清,失望于粉丝对他的失望。
后来宋枳才知道,陆域名确实抢了他的c位。
不让他出道,是陆域名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但陆域名没想到宋枳solo出道后还能混得比他好,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
再多的念头在脑海中飞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面前的陆域名还是十□□的模样,跟他差不多高,稍短的瓜皮头,单眼皮并不显眼睛小,反而有种高中校霸的阳光帅气。
他对着宋枳笑,客气又套着近乎:“认识一下。”
宋枳也笑:“你好。”
“我刚刚看到你在扒舞,学得好快啊。”陆域名说着,挤到了宋枳旁边,“你初评级的时候唱的那首歌也好听!”
宋枳客气:“谢谢,你也不错。”
“真的吗?林老师说我第三段那里动作处理的不好,”陆域名苦恼地皱着眉:“你觉得该怎么改才好?”
宋枳:“呃……?”
初评级对宋枳来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自己初评级唱的歌词都记不清楚了,更何况是陆域名的?
“嗯?”陆域名一脸期待。
“不好意思,”宋枳说:“我不记得了。昨天舞台实在是太多了。”
说着抱歉的话,却不卑不亢地没有丝毫歉意。
陆域名脸色微微变了,他从小养尊处优,还从来没人当着他的面给他难堪,糊弄都不愿意糊弄他一下,碍于镜头在,他勉强笑了笑:“没事,回头看看视……”
“宋枳。”隔着两个人,周行荡突然打断了陆域名。
宋枳看过去。
周行荡单手插兜,头发没做造型,松软地趴着,看起来很乖很奶狗,他问:“我昨天的舞台你记得吧?”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上一世在陆域名跟宋枳说话的时候,周行荡也是这么横插一脚,只不过当时他怼的是周行荡,这次则换了个对象。
宋枳的余光扫到陆域名不好的脸色,心里暗笑,嗯了一声:“这个倒是记得。”
“哦?”程今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怎么记那么清楚?展开说说呢?”
周行荡也矜持地竖起耳朵。
宋枳失笑:“因为我们两个唱得同一首歌啊。”他不等程今再问,话锋一转:“程今,你觉得我跟周行荡谁唱得好?”
程今:“?”
吴显哈哈大笑:“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程今哪听得了这样的话,作势就要打他,吴显慌忙去躲。练习室里的摄像机大部分都追他们去了,陆域名讨了个没趣,又怕聊天被老师逮到,悻悻地回了第一排。
吴显和程今的位置空下来,宋枳的余光里,能看到周行荡孤零零地站在队尾,沉默地站了会儿,开始一点点地往这边挪。
宋枳:“?”
一点点,又一点点,努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宋枳:“……”
救命,画面太过于好笑。
像是努力了一万年,周行荡总算挪到了他身边,两手兜一插,又是酷盖一枚了。周行荡看着门口,清了清嗓子:“喂。”
“我有名字。”宋枳也看着门口。
“……”周行荡停顿两秒:“宋枳。”
字正腔圆,声音磁性低哑。
“怎么?”
周行荡:“是因为唱得比我难听,自觉羞愧,才记得我唱什么吧?”
宋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镜头还在,你要跟我吵架?”
周行荡理直气壮:“又没戴麦。”
行吧。宋枳也说了实话:“因为你唱第三句和第八句的时候跑调了。”
周行荡:“……”
其实宋枳并不记得,这还是他被周行荡囚禁后才被迫想起来的。
当时周行荡像只大型狗勾,沮丧地抱着他,脑袋在他肩膀上蹭啊蹭,说第一次见面就表现不好,很难过。宋枳心说不用难过,他根本不记得。
但怕周行荡听完后更变态,只好忍住了。
宋枳稍稍撇过脸,唇角向上扬了扬。
……
没闹一会儿沈淇就来了。沈淇的气场很强,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
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坐在电子琴旁,单手弹了几个音符:“先唱遍看看。”
八个练习生面面相觑,但又都不敢反对,跟着伴奏磕磕巴巴地唱了起来。
果然,一首歌唱完,沈淇的脸更黑了。
“歌词还没背下来啊?”沈淇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搭在琴键上,她懒懒抬眼:“初评级是昨天中午结束的,回去那么久,不背歌词?”
有人弱弱地回答:“回去在……在录其他东西。”
宋枳低头看着手中的歌词,心想虽然反驳地有点蠢,但这段是不会剪掉了——a班练习松懈,导师发火:不要找借口。
多好的冲突和话题。
沈淇哦了一声,她把谱子一合,站起来:“那背完歌词再来叫我。”
纯靠记忆力的环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法,宋枳早就把歌词记得滚瓜烂熟,趴在把杆上看着窗外又飘起来的雨听旋律。
沈淇给他们的时间很短,节目组给所有人的时间也很短,三天要唱要跳要登台,每个练习生的压力在上完第一节课后有了实感。
没有人再嬉笑打闹,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练习,连午饭都没时间去吃。宋枳倒是不想虐待自己,跟同样一点都饿不得的吴显去食堂吃了饭。回来的时候给季原带了饭,把人拉到a班教室吃饭。
“啊,我学得好慢,”季原盘腿坐在地上,咬着饼:“上沈老师的课还没忍住哭了。”
“你哭了?”程今飞快地跑过来:“沈老师没骂你吧?”
季原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啷个会骂他嘞?”头顶的窗户被人打开,一张疲惫的帅脸伸进来,重普很有辨识度:“沈老师辣么温柔,还抱他安慰他呢!”
“啥?”程今惊掉下巴:“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沈老师吗?”
季原懵懵地点头:“是沈淇沈老师啊。”
“在我们班上不是这样的啊!”程今锤自己的大腿:“我也想去c班感受一下了!哦,”他仰起头:“我叫程今。”
“他叫云照。”季原热情地介绍窗外的练习生:“云照,这是我们公司的宋枳,这是宋枳宿
舍的程今,那边的是吴显。你怎么过来了?”
云照指了指后面:“我来找我们公司的周行荡的,他在a班。”
季原啊了一声:“周行荡跟你是一个公司的啊?”
“我们高中室友,玩得挺好的。”云照说。
“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周行荡的声音从云照身后响起:“他们是春蓝娱乐的。”
云照:“啥子?”
程今也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拍头:“怪不得周行荡老看你不顺眼!你们两家公司是积怨已久啊!”
吴显凑过来:“什么?”
宋枳所在的春蓝娱乐和周行荡所在的光浅经纪确实积怨已久。准确的来说,是两位总裁有仇,还是情仇。
爱人变怨偶的桥段。
来之前,两家老总都有指示,不需要跟别人比,只要把春蓝/光浅的人battle下去就可以了。
云照显然也在周行荡的提醒中回忆起来了,可是他跟季原一上午混在一起,友情的小芽已经茁壮成长,现在划清界限就有点不现实了。他给了周行荡一个抱歉的眼神,转过头:“宋枳,我听说你下午要教季原,顺便教教我呗!”
周行荡:“云照!”
他把云照挤到一边,趴在窗台上,义正言辞:“他不需要!”
宋枳仰着头,看阴霾的天色里,走廊的光随悠长的风拂在周行荡的肩膀上,他笑得眼睛弯起来,对云照说:“好啊。”
又看向怒气冲冲的周行荡:“不过得交学费。”
“?”
“周行荡帮我洗袜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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