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山神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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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人面面相觑，老吴更是惊愕半晌。

只听那大姐接着说道：“你们都是外地的，不晓得我们这边的情况。这里山高林子密，以前还有老虎哩。像你们这样的外地人贸贸然闯进来，十有八九别想活着出去。要是你们不赶时间的话，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走那边。”

她既然已经把弹子岭这个地方说出来了，就等于把老吴的馋虫勾了出来。

老吴心里还惦记着王国富嘴里的那处古墓，便急切问道：“弹子岭这地方有什么传说吗，是不是里面有野兽啊，所以人进去了就出不来？”

大姐琢磨了一下：“其实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弹子岭那边住着山神老爷。”

山神老爷？我们几人很好奇。前些年全国大搞特搞反封建，破四旧。捣毁了不少的寺庙神像，人们更是对各路神仙绝口不提。

我没想到，这刚过去没多久，在神农架的腹地居然还有百姓信奉所谓的山神老爷。

大姐无从理会我们的惊讶，她接着说道：“听村子里的人说，解放前有支小日本的军队，进山抓游击队。他们进来了，还不得转晕了呀？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弹子岭，见到了那个山洞。那小日本的队长见洞口有血，猜是不是有一位受伤的游击队员在里面，带着几十号人冲进去了。可到后来，没人再见过他们。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是被山神老爷收走了。”

老吴听得连连点头，然后看向我，想询问我的意思。

我心里也犹豫了，如果这个山洞真的能通向关门河，无疑是一条捷径，但万一山洞里真的有危险呢？

“大姐，你说的这不对吧。”我沉思着问道，“既然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山洞通往关门河呢？”

大姐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几分哀伤，她语速极缓地说道：“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不过几年前，我们当家的走过那个山洞，他也是唯一出来的人。”

听她语气肃穆，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便追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就是在几年前，有一群人和你们一样，也来到了我们村子，说是想找一个向导，带他们往西走。那时候条件比现在更艰苦，我们当家的打小在神农架长大的，见他们给的钱多，就答应给他们带路。这一路上原本没有什么事的，但是我们当家的说漏了嘴，把弹子岭山洞的事说了出来。”

大姐说到这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我们谁都没敢打扰，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那群人为了赶时间，就让我当家的带着他们走山洞。这可是大忌讳啊！可是你们想啊，那几年破四旧，谁都不能提什么山神老爷，要不然就打你个封建迷信。我们当家的不愿意，但那些人给的钱太多了。唉，也是我男人不争气，想到家里没钱，一咬牙就同意了。”

老吴着急听下文：“后来呢？”

大姐捂着水杯暖手：“过了大概十几天，我们当家的回来了，是让人抬回来的，全身都是血啊。当时我吓坏了。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了。整个人脑子也不清楚了，老是喊着鬼，鬼。难得有时候缓过来了，反复和我说着一句话。”

“什么话？”

“千万别去弹子岭。”

我们听后愕然。

大姐目光出神：“村里老人说，这是他冲撞了山神老爷，遭了报应了。”

我问了一句：“大哥这会儿在家吗？”我有更多的问题，心想不如直接询问当事人。

大姐轻轻摇了摇头：“死了，刚回来没两天就死了。”

我们四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的脑子一直不清楚，说两句话就昏过去了。他大声嚷嚷着，不要进入弹子岭山洞，山神老爷要发怒，有去无回。昏迷了三天两夜，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全身都烂了，流血、流脓，用什么草药都止不住。我当时吓坏了，赶紧找人往县医院送。人还没来得及下山，就已经咽气了。”

大姐说到这里，又不禁思念起了自己的亡夫，轻轻擦着眼泪。

老吴虽然也有所触动，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用不着我们说。”

我却明白了大姐的用意，我问她：“大姐，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看看这个山洞？”

大姐连忙挥手：“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着，你们既然要去上坪，那条路更近，我就是……我就是想弄明白，我们当家的到底怎么死的。”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老吴直摇头，“老烈，咱们还是照原定计划吧。眼瞅着还有两天过年了，总不能大年三十给山神加道菜啊。”

我见这大姐实在可怜，但是弹子岭山洞绝非福地，纵然我有心想帮她，也确实办不到。

连我老爹的影子都还没见到，老吴就已经负伤了，我实在不想再有人遇到麻烦。

就在我要婉言拒绝的时候，忽然脑子里一闪，又多余问了一句：“大姐，当初找大哥带路的，是什么人啊？”

大姐想了一会儿：“他们说是科学家，七八个人呢。”

科学家？经历了这么多，我他妈已经对这词变得无比敏感了。

我急忙又问：“那些人还叫什么记得吗？”

大姐又思索片刻：“领头的那个好像……好像姓苏。”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您……没有记错？”

大姐很笃定地说道：“绝对错不了，我们这里穷得叮当响，这一辈子哪儿见过科学家啊？再有，我们这里也没有姓苏的。”

我赶忙拿出了老爹的照片：“您看一下，这个人您见过吗？”

大姐接过照片去，瞳孔一下子放大，手不住地颤抖：“是他，是他，我见过这个人，就是他给钱，让我当家的带他们去的！”

一瞬间，犹如一道惊雷将我劈中了，我愣在了原地，周身动弹不得。

原来我老爹真的来过这里，而且还去过弹子岭山洞！

老吴在旁边说道：“大姐，这玩笑可开不得，你再仔细看看，看清楚点儿。”

那大姐说道：“错不了，是这个人，出发的前一晚，他还和我当家的喝了一顿酒呢。”

我“嚯”的站起身来，按捺不住焦急的心里，搓着手，反复踱着步子。

最后我朗声说道：“我们去弹子岭！”

老吴吓得叫了一声“妈呀”，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老烈，你冷静点儿行不行？进去的没有活着出来的，我们这不是茅坑点灯——找死（屎）吗？”

大姐一听我这么说，反而喜上眉梢，她连声说道：“小同志，你们要是肯去的话，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查清楚，到底我当家的是怎么死的，我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这样，今晚你们就住在大姐家里，我给你包饺子。”

李家湾深处神农架的东侧林区，生活物资匮乏，时常要靠外面运输进来。能包顿饺子招待我们，可见这位大姐也是发自真心的感谢我们。

梅若裳则对老吴说道：“我们只是去一趟，先看看情况。还是听苏烈的安排吧。”

老吴直摇头，看向了初一：“独眼龙，嘿，别不说话啊，发表一下意见。”

初一平静地说道：“既然是帮苏烈，听他的。”

老吴里外不是人，干脆一咬牙一跺脚：“罢了，老烈，兄弟可是把性命豁出去了呀！”

弹子岭有多凶险，一开始我们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后来听大姐详细讲述了一番后，心里已然信了八九成。虽然说我着急要找到老爹的下落，但我也不会冲动做事，让他们三个陷于险境。

我便说道：“若裳说得对，我们先去看看，然后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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