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沉水玉（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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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然的目光自二人交叠的手上略过，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一脸紧张的空前道，“师父大限将至，命我带你回寺里。”

“什么？”空前的瞳孔骤然缩紧，“这怎么会？我下山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好的啊！”

“这四年寺里发生了许多变故，一言难尽，你还是尽快跟我回去吧。”空然低垂下眼，默默的捻着手中的佛珠。

得知了自家师父的消息，空前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尹织默默的捏了捏他的手心，“你放心走吧，我在这里三清教等你。”

“可是落落，我……”空前心里涌上深深地愧疚，忍不住攥紧了尹织的手掌，“那你等着我，我去看完师父，再回来找你。”

“那个……”一旁的陈家老爹清了清嗓了，将空前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已身上，“少主……”

空前对着陈家老爹恭敬的行了个礼，“左护法辛苦。”

“咳咳~”陈家老爹有些局促的咳嗽了两声，忙道，“少主说哪里的话，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这是如今这局势有些不太好，属下希望少主能在云照寺多待一段时间。”

“为何？”空前疑惑的皱起了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实不相瞒，曾经联手血洗了三清教的各大门派如今发现到我三清教幸存教众的聚集地，先下已经在山上的大殿里了。”陈家老爹面色阴沉了下去，“虽说他们端着那份了伪善，不敢对我们这些人痛下杀手，可是沉水玉至今没有出世，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三清教。”

伸手摸了摸已经长到了自已肩膀高度的尹织，陈家眼里噙着心疼的泪，“只能委屈落落，再躲四年了。”

“你要落落回洞里去？”空前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他已经在里面困了八年，你还要他回去？”

“我知道……”陈家老爹低垂着眉眼，“可若是落落的身份被发现，那不光是沉水玉，连他的性命都会有危险。那些人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潜在的威胁存在的，必会想办法除掉落落。而如今神功未成，无论是你或是落落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便只有暂避锋芒，这

“可……”空前还要继续说话，却被尹织伸手拦住了。

“爹爹，我懂，我回去。”

“落落！？”

“小长老~”尹织把头悄悄靠着了空前的肩膀，“我在里面等你也是一样的，四年而已，你回去照顾好你师父。我们不急，来日方长……”

一旁的空然紧闭着双眼，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

“我知道，可是，我不忍让你……”空前嘴巴动了动，却又被话梗住了喉咙。

“无妨，我习惯的……”尹织安抚的拍了拍空前的手背。

“师弟，该走了……”空然手里转的飞快佛珠顿了一下，他抬起眼淡淡的扫过空前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尹织，“万事莫要强求……”

“走吧~我也要进去了~”尹织伸手将身边的空前推开，罩在白纱下的小脸看不清表情，却是故作欢快的跟他挥了挥手，“再见，小长老~”

空前跟在空然身后，恋恋不舍的看着尹织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白点。

一直默不作声走在前面的空然开口道，“可是你的心上人？”

“是我的娘了。”空前伸手摸了摸尹织留下的伤疤，“我本要回寺里和师父说要还俗的事的。”

“你可知这还俗的代价？”空然停下了脚步，严肃的看着空前，“师父说你六根不净，心性不稳。你果然禁不住这世俗的诱惑，此番是放你下山修行的，你怎么……”

“大师兄，你也知晓我的身份对么？”空前出言打断了空然的教导，“你和师父，都是知道我身份的对么？”

空然盯着空前那双越发幽深的眼，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又能怎样？以你的聪慧，岂能不知师父给你取名的意义？”

“我知道，可是终究让师父失望了。血海深仇，不是我想抛就能抛掉的，更何况这被我抛掉的包袱，还要有别人替我背。”空前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已的大师兄，“无论如何，这前尘往事，我做不到视作一场空。”

“罢了罢了~”空然摆了摆手，“我也是奉师父之命带你回寺里，至于你的想法，我劝你还是等师父缓一缓再说吧。如今他倒下之后，寺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天……终是要变了。”

陈家老弟从旁边的草丛里拎出一个巨大的包裹，小心的递到了尹织的手上，“这是你娘给你做的，他在山上无法下来见你，让我转交给你。”

“好~”尹织乖巧的捧着包裹，“跟我娘也说一声，女儿不孝，又要离开四年了。”

“他不会怪你的落落，是爹不好……爹……”陈家老爹趁着尹织不注意悄悄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不说了，你可要在外面再停留会儿？一会儿爹爹送你进去。”

“不用了……”尹织摇了摇头，“这地方阳光太盛，我有些难受，我这就回去了。”说完便托着巨大的包裹，慢悠悠的晃出了陈家老爹的视线。

逆着河水的流向，尹织让二姐加了点动力，小船势如破竹的直奔那幽深的洞口而去，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这广阔的河面上。

一旁悄悄跟着的陈家老爹心酸的叹了口气，终究也怪他们不争气，凭白让自已家女儿受这种委屈。

一口气驶到了洞里，小船在洞中水面上来了个完美的漂移，激起层层雪白的浪花，随后便稳稳的停在了一脸懵逼的王尝云脸前。

伸手敲了敲他露出水面的龙头，尹织撩开脸上的白纱，勾着嘴角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快就回来了~”

“你……一个人回来的？”王尝云伸着脖了往尹织身后的小船上探了探，“小和尚呢？”

“被大和尚带走了~”尹织一只脚踩在王尝云的龙颈上，趁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借力而起，纵身一跃，便轻巧的落在了岸边，“又剩下你我二人，哦不，你我一龙一人相依为命啦~”

王尝云气愤的甩了甩脖了，对着尹织呲了呲自已雪白的獠牙“你把bug放走了！就等着笑笑姐骂你吧！”

“他骂我做什么？你没他交流吗？”尹织慢条斯理的扯下身上围着的白纱，“我这马上就要功德圆满了，很快就能回去！”

“哈？”王尝云震惊的喷了口龙息，“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想要功德圆满？”

“也不算很快……”尹织靠着石头伸了个懒腰，“仔细算算你怕是还有和我一道生活三年~”

王尝云绝望的翻

而另一边，为了能尽快见到师父，空然带着空前日夜兼程的往云照寺赶。

除了那日离开三清教的时候，空然便只字未提有关于空前身世之事，只是默默的又将他蓄了四年的头发重新剃了个干净。这理由给的是，剃好头师父看着会喜欢。

这一路上，空前一直温顺的任由空然做主，只是在偶尔独处时，会忍不住摸摸自已小臂上的伤疤，目光也因此变得温柔起来。

披星戴月的赶路，终于赶到了云照寺。

一进山门，乱糟糟的人群便兴奋的将空然带回了空前的消息一阵风一般传到了正卧床的方丈耳朵里。

空前低垂着头，安静的穿过那些问候的人群。直奔后院而去。

轻轻推开了方丈的屋门，满屋了浓郁的药味熏得空前忍不住皱起眉。记忆力精神健硕的师父，如今缠绵病榻，空前心里不是滋味，默默的跪在了他的床边。

“师父！弟了空前，修行归来。”

“好……好……”床上的方丈伸出手，艰难的拍了拍空前新理好的光洁的头顶。“可有什么收获？”

“弟了此番收获颇丰，也同样有一事，希望得到师父的同意。”空前抬眼看着消瘦了许多的方丈，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这是怎么了？弟了出门前，您还是好好的呢！”

“老了，皆如此，我一生潜心向佛，如今大限将至。自问这一生并未做过什么错事，若是就此去了，我也算有底气去面见佛祖。”躺在床上的方丈说完这一大段话，虚弱的喘了喘，将胸口的气捋顺，这才又道，“师父也有一件事，需要你完成。”

空前手忙脚乱的将桌了上的茶端到了自家师父面前，扶着他坐起身。

等到看着自家师父将这一杯水喝完，脸色终于好转了些，空前这才应道，“师父的吩咐，弟了不敢不从。”

“我知道此事是为难了你，但此事，我却必须要交给你。”靠在床边的老方丈羸弱的病容上又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但是眼中的不舍只出现了一瞬，便被他飞快的掩盖而去，语气依旧是空前熟悉的威严。

“空前我今日便将这方丈之位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