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五章 天行有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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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庭、神霄、符神……
秦桑惊异于道门底蕴之深厚。
左真人言语中虽有许多含糊之处,通过只言片语,秦桑亦能领略上古之时的道门风采。
秦桑首先想到的就是当年对此界的猜测,小千世界真能孕育出这种势力吗?
可左真人明明白白说的是‘这一界’。
听完左真人对神庭的解释,秦桑陷入沉思,梳理这些惊人的秘密。
照左真人的说法,鬼方国妖修法效道门法箓而创妖箓,无论法箓还是妖箓,皆根植于符道,神庭和符神乃是符道真意所凝化,修士道基所系。
当今之世,六天故气横行,神庭却下落不明,法箓和神庭、符神的联系变得微弱,导致修行者道基不牢,到大真人和妖王境界,仅凭法箓,威能已经有所不足了。
神庭的威能经由各治治坛和都功印传递。
这会导致两个后果。
其一,修士突破五符法位之前,须先拜访真君,由真君加持都功印之力,获得更强的庇佑,也就是在都功印上‘留名’,道庭谓之‘登真’。
登真方可入五符法位,成就大真人。
是以,道门的大真人是有定数的,视都功印的祭炼程度而定,不是谁想突破就能突破。
可以通过一治范围大小来判断,一治之疆域便是都功印威能所及的边界,疆域越广阔,都功印越接近大成。
其二,大真人须在都功印威能范围内修行,远离治坛,道基仍会受到冲击。大真人出行引发的天象并非好事,离治坛越远,天象越猛烈。
听到这里,秦桑已经能猜出左真人的意图。
左真人解释这么多,不惜向自己一个外人泄漏此界秘辛,估计是想让自己帮助道门争夺神庭。
自己和灵幽王斗法时的表现,显然被左真人看在了眼里。自己全力而为,至少能缠住一位妖王。
而且,只要有充足的木灵之气,自己敢于不顾一切冲锋陷阵,难找比自己更骁勇的大将。
左真人拉拢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晚辈这些功劳,还不足以换取登真资格?”秦桑皱眉问道。
“斩杀妖王之功,定是够的,不过道友非我道门中人……且能否登真,须先获得真君召见,由真君定夺,”左真人顿了顿,干脆直言,“道友若能助道门收回神庭,功可盖世,登真又有何难?”
秦桑的目光穿过金甲战将,看到闭目盘坐的左真人,迟疑道:“相信瞒不过前辈的法眼,晚辈依仗的其实是一门道术而已,须在特定的环境,否则……”
金甲战将呵呵一笑,打断秦桑,“诸多同道之中,不乏精擅五行符法的真人,兵马亦有木行精怪,为道友创造一片木灵之域轻而易举,木灵之气予取予求!”
秦桑‘呃’了一声,他习惯单打独斗,忽略了战阵厮杀和普通斗法不同。
道门符法又是最适合战阵的神通,又有兵马配合,左真人此言不虚。
看来左真人是铁了心拉拢自己。
秦桑又陷入了沉默,品着左真人的那些话,以他自己的感受,所谓六天故气,主要影响真元和元神。
他修的并非符道,仅仅利用法箓安定真元,道基和神庭并无关联,突破炼虚后,道基受到的冲击还有那么大吗?
法箓本就能够沟通神庭,引来神庭庇护,而炼虚期对真元和天地元气的掌控能力都远超化神期,只要自己不远离道门治下,或许不必‘登真’也能正常修行。
左真人也提到了,神将不宁的威胁比真元紊乱更甚,而自己有玉佛,完全不必担心。
如若秦桑的推断成真,或许不用去求道庭,也就不必冒险卷入两大势力的争斗漩涡。
在大真人面前,秦桑能够感到无形的压力,谨小慎微。
直面真君,只怕会被真君一眼看透,无所遁藏。
当然,一切考虑的前提是他在此界突破炼虚,若能提前找到飞升之路,完全不必担心。
似乎看出了秦桑的想法,左真人提醒道:“道友不要认为,非我道门中人,受箓不修经,就能例外。多年来,具山治宗门不乏惊才绝艳之人,最后都求到道庭……”
说到这里,左真人顿了顿,似乎下面的话太过重要,有些犹豫。
末了,他下定了决心,“所谓六天故气,其意又指天道,关于真元和元神的说法,是为了让后辈明白,又避免被此界的真相动摇道心,约定俗成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道友先立个誓言吧。”
金甲战将闭口,目光灼灼,注视秦桑。
秦桑心中一跳,心知自己要接触到真正的秘密了,当即指心魔立誓,绝不外传。
既然决定,左真人便不再迟疑,“修至洞玄法位,道友应该能够感受到‘道’的重要。修道、求道,绝非一句空话。常言道天地氤氲,万物化醇。天道有常,演化万物;天道失序,又当何如?”
秦桑闻言,当即面露惊容,陡然望向治坛出口,沉声道:“如那些凶兽?”
“正如那些凶兽!天道失常,我辈又如何求道?”金甲战将重重点头,反问了一句。
“神庭可平六天故气、定四方八极,定的便是天道、大道!”
“先师论道,曾云:不积功行,难达玄境。不济疾苦,道果难成!神庭建立之初称雷城,尊崇的是雷法……”
说到这里,金甲战将的声音陡然高亢。
“何谓雷法?运雷霆于掌上,呼风雨于目前,代天宣化,济物利人,永为身宝!”
掷地有声,令人震撼,在秦桑心中久久回荡。
左真人盘坐不动,金甲战将面无表情,但在说出这番话时,秦桑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异样的光彩,超凡的气度!
“道门创神庭、设治坛、炼都功印、传法箓,其一便有志于平靖孽原,还一个朗朗乾坤,世间再无鬼民和凶兽,方可称大造化。据说,一旦有一枚都功印大成,本治之内即可天行有常,六天故气不侵,只可惜……”
左真人一叹,沉默下来,接着又带有一丝希冀道,“神庭回归,我等承嗣道统,有朝一日,或可达成先贤之志。”
秦桑直欲抓耳挠腮,左真人说了很多,却隐去了更多,而且显然不准备详细解释。
神庭能够安靖天道,是何等位阶的大神通?
这等大气魄、大境界,如果说道门曾出过天师,秦桑也不意外。
这么强的上古道门,为何沦落至此,神庭又因何而倾颓?
难道孽原里有更恐怖的敌人,道庭战败,一蹶不振?
秦桑不由想起孽原鬼物的传说,他多次进入孽原猎妖,谨遵告诫,并未太过深入,没有亲眼见过诡异莫测的鬼物。
‘呼!呼!呼!’
明明无风,秦桑身后的树冠却猛烈晃动起来,树叶簌簌飘落。
身下的浮空岛,乃是整个空间、整座治坛都在震动。
一片树叶落到秦桑肩头,将他惊醒,向幻境之外看了一眼。
和之前金光爆发时不同,除了震动,并无其他异象,无法准确感知到震动的源头,只知震动是源自治坛深处。
左真人也说不清震动是双方斗法导致,还是神庭出世引发的。
“耽搁这么久,我们现在过去只怕来不及吧?还有,真人可知神庭何在?”
秦桑没有直接答应或拒绝。
南天门出世时他正在蓝色光海海底的幽谷,对此一无所知。
“尽人事,听天命尔,”左真人轻叹,“那些妖魔显然有备而来,只愿其他道友不会太早落败,能够和妖魔僵持,分庭而治也能勉强接受。倘若如此,势必还会在神庭有一场厮杀,我们快些调息,还能赶得上。”
片刻之后,秦桑从金甲战将口中得知神庭位置,心中顿时一惊。
神庭竟在赤金灵针所在的方向!
“究竟是巧合还是……”
秦桑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因知道的太少,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由不得他不担心,神庭可能影响飞升之路,万一两界通道被破坏,他只剩一个选择——依附道门。
左真人不邀,秦桑也要去看一眼。
而且,左真人关于天道的一番论述,秦桑虽没有完全相信,亦不敢轻慢。
除非他能飞升,留在此界便要承受天道失序的苦果,被引入歧途,又何谈追寻大道?
未雨绸缪,势在必行。
到时候见机行事。
见秦桑应下,左真人大喜,语气轻松道:“清风道友现在还想先用这些功劳换取修行之机要吗?”
秦桑沉声道,“修行之要,登真之阶,二者缺一不可!”
先有突破瓶颈的能力,才有资格登真。
秦桑认为前者更重要,如若左真人在危言耸听,等自己突破炼虚便知。
金甲战将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贫道对五符之道也有一番心得,道友若信得过贫道,现在就能指点道友一二。”
正所谓法不可轻传,左真人不会白白指点,仍需秦桑以功劳换取,但可以先传法,以后再去道庭论报酬。
此举高明,似在安抚自己,也不怕自己还不上。
但秦桑砰然心动,左真人和自己联手对敌,想必对自己有一定了解,由左真人指点再适合不过。
无论如何,先将好处拿到手再说。
“请前辈赐教,”秦桑肃容,躬身一礼,洗耳恭听。
话音未落,左真人眼皮微微一颤,倏然睁目,目运神光,望向秦桑。
秦桑感觉心神好似遭到一击重锤,神色不变,心中则紧张起来。
在左真人目光注视下,秦桑有种卸掉明山铠,被看穿的感觉。
左真人缓缓说道:“不管道友修持何法,欲求大道,必效法天地,天人合一。五符一关亦在此,多年来,道门先贤倒也总结出一些关窍,也可以算是捷径,至于效果,因人而异……”
秦桑神色愈发恭谨,只听左真人道出真言,“若是以五行入道,以两者为最上,择一而精之、纯之,或五行具备、均衡而不偏废。”
左真人每说出一个字便有神识传递道韵,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所以,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个中玄妙非常人能够想象。
秦桑怔忡良久,艰难消化这些内容。有突破化神的经验,他之前便有猜测,只是不成系统,左真人的指点直指关窍。
毫无疑问,秦桑肯定要走第二条路。
他身具五行灵根,称得上五行俱备,但五行平衡绝非有五行灵根就能成的。
如何调理五行,非一言可以尽述,亦非朝夕之功。
一时之间,秦桑也无法完全明白,囫囵记住,等以后慢慢参悟。
不等秦桑悟透这些真言,左真人又仔细打量秦桑一番,接着道:“须知法修和力道修士又有不同。”
秦桑连忙回神,仔细聆听。
左真人显然看出他是法体兼修,秦桑没想到左真人毫不吝啬,还会在力道一途指点他。
尽管秦桑的道基不在力道,知晓这些内容,也能受益匪浅。
“力道修士在洞玄法位便会以自身元精为本,演化内天地,贫道曾在经书看到过内景、外景的说法,对应的便是洞玄和五符两个法位……”
左真人顿了一下,似在回忆和思索,“同样是效法天地,追求天人合一。我辈操纵元气,掌控天地,而力道追求的是我即天地。所谓外景,不断吸纳天地之力入体,壮大内天地,以致映射于外,使天地受其影响,妖修法相便是‘外景’的一种表现……”
关于力道之论,左真人说得更多。
看似解释的更详细,实则不如之前精妙,不过足够指点秦桑了。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可抵万卷书。
或许左真人有所隐藏,但这些内容没有一句虚言,以秦桑现在的修为,自己能够判断。
以前的种种疑惑迎刃而解,秦桑顿觉心神一阵通透,找到了未来修行的方向,虽然还不完全清晰。
“这个人情欠大了!”
秦桑惊喜之余,心中暗叹。
左真人如此坦荡,即使有所图,他也必须承情,不只是公平交易这么简单。
至少,此次神庭之争,他不能仅仅将自己当作看客,该出手时便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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