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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你应一声,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江知行还是走了,带着所有的不甘与巨大的失落。
等回到车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今天原本是要问问唐澜澜。
你想怎么过年?
一起好吗?
唐叔不在了,我以后会很疼你的,只要你肯给我一点点机会就好。
结果成了现在……
唐澜澜说,江知行你怪我吧。
江知行冷笑,他心里明镜似的,怪谁啊?怪不了别人,更怪不了她。
他坐在车里掏出烟来,一根接一根,毫无灵魂的吞云吐雾着,抽的又快又急,而视线就始终停留在七楼那里。
直到关了灯,那间房子它又重归黑暗。
江知行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他呆不下去了,不想再呆了,然后他慌乱的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他临走的时候,周耀站在门外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江知行,你算个什么身份来这样对她?
他当即给了他一拳,毫不留情。
可唐澜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是尖锐的讽刺,像细细密密的针尖儿一样扎入了他的皮肉里。
想一想就难受,动一动就从里到外的疼。
可江知行哪里知道,她所有的决绝有多么的无可奈何。
她放不下唐峰的遗憾,过不去那一道心坎儿,她痛苦纠结,她毫无办法。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出路,但凡有那么一丁点……
也不至于把自己逼成了孤家寡人。
她的痛楚,无人知晓。
所以迫不及的的逃离,只有逃离了他,才能渐渐淡忘从前种种,这过程也许令她心痛不已,但唯有这样,她才能重新活下去。
—
唐澜澜一大早就被江照的电话吵醒了。
叽里哇啦说了一通,大概是解释了一下,现在还在外地,但是过几天除夕的时候一定会回来陪她过年。
“除夕?”唐澜澜迷糊着想了想,这么快又过了一年嘛。
好像上次准备回家,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她恍惚了一下,江照在那边咋呼着:“对啊,惊不惊喜,刺不刺激,爸爸你又老了一岁……”
“……”刺激你个鬼,唐澜澜揉了揉脑袋,“你不用回家吗?”
江照一听这个就直拍大腿,甚至有点怨言:“别提了,我爸妈俩人出去浪了,过年不在国内。”
“哦。”唐澜澜应了一声,“到时候看吧。”
“看?看个鸡儿啊看,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随口一说。
“你是不是有别的狗儿子了?”江照的语气甚为警惕。唐澜澜气沉丹田:“滚!”
挂了电话,缓和了一会儿,一起身,才发现沙发上的毯子叠的整整齐齐。
“周耀?”
没人回音。
她站起身来,有点头晕眼花,一想起来昨晚上,心里又堵的不行。
估么着周耀可能出去买早饭了,她就又躺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去迅速的把紧身牛仔裤换了下来,才觉得轻松不少。
再这么下去,静脉曲张都要勒出来了。
唐澜澜刚缓和了一会儿,门口敲门声响起,唐澜澜揉了揉脸,起身过去开门,一边开一边还抱怨。
“你又不带钥匙啊。”
周耀一脸笑意站在门外,“忘了。”唐澜澜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一米之外的丁子义。
“丁,丁二哥?”
丁子义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俯身对周耀提醒了一句,“请小少爷尽快。”
随即退开到一旁,半点儿声响没有。
唐澜澜忽然有了个觉悟。
大少爷这是被抓住了。
不免又感叹,豪门锐眼之下,真是无所遁形啊。
两人进了屋子里,去餐桌前,唐澜澜到厨房碗柜里,拿了几个碗碟出来。
周耀手里拿了好几份早餐,豆浆油条包子灌饼烧卖汤圆……
“你这是把早点摊子包了?”唐澜澜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他们哪个好吃,就都买了点儿,请你吃早饭必须阔气!”
“谢谢大少爷。”唐澜澜搪塞了一句,转而想起来,“你哪来的钱啊?”
“你床头柜里的。”
“……”
洗刷过后,俩人各自入座,周耀热情的一逼。
一个劲儿的给唐澜澜拿吃的,自己则基本上在一边看着。
“你怎么不吃?”唐澜澜喝了口豆浆。
“看你吃就饱了。”
“……”这不像是什么好话,唐澜澜垂了垂首,“有毛病。”
俩人静默片刻,还是不可避免的说到了正题上去,“丁二哥是来抓你回去的?”周耀大手一挥:“那叫请!请我回去的!”
“都差不多。”唐澜澜说,“怎么着?你一会儿是跳窗跑还是硬闯着走?”
周耀闻言,抬手作打人状:“这他吗七楼,我有什么想不开要寻死?!”说完收回手来,又慢慢说,“跑是不可能跑的,丁二哥什么身手,捏我跟捏小鸡仔子似的。”
他说着苦笑了一下,联想到昨天晚上被江知行制的死死,妈的……
怎么就没学点儿什么拳脚,也好跟他打个你死我活!
“行吧,回去有话好好说。”唐澜澜劝道,“怎么也是亲生的,总不至于动刀要命。”
周耀嗯了一声,气氛就那么沉了下来。
“我这次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跑出来,也许得很久见不到,你要是想我……”
未等唐澜澜反驳,他又讪讪的无趣:“算了,你大概也不会想我。”
“我一走你算清净了,也不用再穿牛仔裤睡觉了,裸奔都没人看了。”
唐澜澜皱眉道:“你这人怎么满嘴跑火车的啊。”
她说完,周耀笑了笑,那笑容很浅,甚至称得上是惨淡。
“唐澜澜,我这两天很开心,从来没那么开心踏实过。”周耀搅动着面前的豆浆,“因为跟你在一起。”
“虽然房子又破又小,做个饭满屋子油烟味儿,隔音效果也不好,又潮又冷的……”
“哦,还没电梯,每次爬楼都他妈累死我了。”
唐澜澜:“……”
“但是我觉得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鸡毛蒜皮,也才算得上是人间烟火。”“所以回去的日子不管有多难,我都会扛下来。”
这话说的唐澜澜心都跟着发颤。
不过是回个家,弄的跟要下地狱似的……
“周耀。”唐澜澜看着他开口,“我爸交代后事都没你那么啰嗦。”
周耀一愣,随即开怀大笑,然后伸出手臂去,隔着桌子要去摸唐澜澜的脑袋,她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躲了过去。
周耀扑了空,有点尴尬,但也没说什么,他收回手来,笑就在嘴边荡着。
“唐澜澜我想跟你说句话。”
“嗯。”
“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跟我在一起吧。”他的目光真挚诚恳,是唐澜澜认识他以来最正经的一次,“我保证不让你哭。”昨晚上他在门外呆了那么久,里面的争吵他听到了,等到江知行走了以后,唐澜澜一个人在客厅里哭得都快断气了一样。
她其实并没有放声大哭,就是那样压抑隐忍的抽噎,也许不是不想出声,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他听着看着,都觉得她心里得多疼,才能哭成这样子?
唐澜澜的身姿微微怔愣住。
这是她第二次听周耀说这话。
她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应一声,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周耀说。
“周耀……”
她的迟疑,周耀看在眼里,然后他迅速的说了句,“好,知道了。”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不舍得让她有半点为难。
“……”
几分钟后,周耀离开了唐澜澜的家,他也没什么行李,来的时候怎么来的,走的时候也就怎么走的。
唐澜澜送他们到了楼下,外面已经有几辆车在等他,一水儿黑车,锃明瓦亮。
他上车之前,又快速的折返了回来,一把把唐澜澜抱紧了怀里,明明像是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化成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他说完就松了手。
唐澜澜心里的酸涩终于成了难以抑制的难过,“周耀,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真不值得你这样,你这是,这是何必呢。”
其实唐澜澜没有经历过别的感情,她想着起码是她对江知行那种很多年的感情,才能够得上难分难舍吧?
与他认识才多久?
所以实在很难理解,周耀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栽她手里了呢?
周耀笑笑,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吊儿郎当,“值不值得,老子说了算。”
周耀走了,就像他那天忽然火急火燎的找来,要住进她家一样。
又以差不多的方式离开了。
唐澜澜以为过了挺久,原来他住进来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除了家里被他造的贼拉乱,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但转念细细回想,又好像留下了太多。
多到她搞不清楚究竟都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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