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污泥腌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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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爸邵华文是企业家，在省城的生意越做越大，最近在和市委洽谈一桩地标式建筑的大工程，连市领导见了他老爸都客客气气，称得上八面玲珑。

可他小叔邵华义脾气和他老爸不同，不爱应酬不喜经商，独爱舞文弄墨，文学类专业的大学生，在当年绝对的高学历，毕业后就在省博物馆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现在已经是省博物馆的副馆长，满身书卷气，写得一手好字，有一独女，也就是邵俊的堂妹，叫邵小珊。

邵俊打记事起，爸妈为了生意常年在外奔波，很少管他，都是把他常年丢在小叔家，他就是在小叔家长大的，感情和父亲差不多。

除却亲情，邵俊觉得他和小叔性格上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乐天派，都是知足常乐的人，爷俩很聊得来，情感上又深一层。

“叔，有事？”

“小俊，你今天值不值班？”

“这几天所里忙，加班呢，不管值不值班，有事您吩咐。”

“是这样，等你工作忙完，抽个时间跟小珊好好谈谈。我这个做父亲的……挺失败，小珊是越来越难沟通，尤其是这几年，我能感觉到和她之间有了代沟，我试着交流，但她都是敷衍。你婶也是一样，找她谈谈，她也找其他借口，我琢磨来琢磨去，也只有你能说得上话了。”

邵俊和堂妹都是独生子女，邵俊大七岁，从小就就带着堂妹一块儿玩，和亲兄妹是一样的，自从堂妹几年前去盛海上了大学，见面就少了很多，但经常打电话。

小叔情绪很少这么激动，邵俊清楚，他是没办法了才打的这个电话，慌忙问：“小珊怎么了？”

“一个是工作问题，小珊大学毕业到现在差不多一年了，迟迟没参加工作。”

“小珊名牌大学毕业，专业也不冷门，我记得前年她跟我说过，按她的成绩考研都不难，怎么会找不到工作，是她太挑剔？”

“不是找不到工作，年初我们馆里面向社会招聘，问她愿不愿意考，她直摇头，我有个老同学在市电视台工作，你知道的，我不爱求人，为

了小珊我也豁出去了，你过年给我送的那两瓶好酒我没舍得喝，提着过去了，我把小珊情况一说，人家很乐意帮忙，属于一拍即合的事，只要小珊过了笔试就行，面试走个过场就上班了，我回去跟小珊一说，就回答两个字：不去。”

“叔，按理说小珊不是没脑子的人，她一直都很有主见，是不是你们父女母女沟通的问题？”

“我也尝试着沟通很多次，最后终于问出来原因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说她想好了，要卖烧饼！”

“烧，烧饼，开什么玩笑？”

论文化水平，堂妹是申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论外形条件，不说沉鱼落雁，绝对称得上天生丽质，家庭条件较为优越，车房不缺，小叔是省博物馆领导，小婶在文化馆工作，社会地位也有，邵俊根本想象不到她竟然想去卖烧饼！

小叔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像跟你开玩笑吗？你惊讶，我当时比你还惊讶。”

“这我得问问她，堂堂名牌大学生，不管是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够优越，卖哪门子的烧饼？”

“不光这一个事，叔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小珊到年底就二十四岁了，个人问题始终没个态度，一开始你婶悄悄问她，她还敷衍几句，现在只要提起这事，她干脆闭门谢客，小俊，你也知道，叔不是不开明的家长，哪怕她找个农村穷小伙，只要人踏实，我都不会阻拦，但关键我和你婶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小孩子太有主见也不是好事，说实话，这方面我也有责任，孩子终究是大了，我和她沟通的太少，关心不够，你们兄妹俩从小就挺亲密，她没跟你说说想法？”

邵俊回忆了一番说：“她上大三大四那两年，我们在电话里聊过几次关于工作的事，她好像对朝九晚五的上班不感兴趣，她要真想图个安稳，参加公务员考试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小俊，我不是不讲道理的家长，我和你爸都是农村出来的，不会看不起卖烧饼这个行业，小珊不愿意上班要去经商我也不反对，做一些正常的生意，家里会给予她支持，没必要非要

去贴烧饼卖对吧？你想想，同事朋友问我女儿的工作情况，我说现在小珊贴烧饼卖呢，你感觉能说得出口吗？我好歹也是省博物馆的领导，能让女儿卖烧饼吗？”

“叔，叔，你别急，我一会下班就给她打电话，跟她好好谈谈。”

“小珊要是有你一半省心，我都烧高香了，对了，还有找对象的事也问问。”

“好，想想也挺有意思，我老爸想让我经商，接他的班，我不乐意，就想上班当警察，你想让小珊安稳上班，她也不乐意，非要去卖烧饼。”

“别提了，我和你婶为了这事现在整晚睡不着。”

“叔，你想开点，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一会想办法和她沟通。”

“哎。”

邵俊挂了电话就给堂妹打，响了几声后接通。

“哥。”

“小珊，你干吗呢？”

“我，我在网上整理点资料，有事吗，哥。”

“没啥事，就是感觉好久没见了，等我一会下班，你挑地，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我最擅长吃大户了，不过我减肥，晚上基本不吃饭，不吃……又亏，你请我去星巴克吧。”

“ok，具体位置？”

“西站购物广场刚开的店，据说可贵了，我自己没舍得去。”

“有哥在，你随便点，我离的很近，大概七点左右到。”

……

卖票的小伙儿捏着鼻子，洗澡的大伙儿离得远远的，沈天成买了块硫磺皂，占住一个淋浴头，将脏衣服扔在脚下，对着淋浴冲了半个钟头，感觉还是去不掉身上那味。

“我这是污泥腌入味了。”

长袖制服衬衫本来想扔掉，想想就两套要替换着穿，扔掉就没有换的，留着又臭，只能用硫磺皂水使劲泡。

就在沈天成洗澡洗衣服的同时，西城派出所所长王文学在分局装备财务科申领“移动警务通”，这是首批，一个派出所只发四部，分局领导说争取年底给基层民警人手一部。

看起来和普通的手机没区别，就

是多了几个软件，朱科长教了一会怎么用，有一些功能非常实用。

进入软件就可以查询在逃人员、被盗的机动和非机动车辆、通缉通报、公安的电话号码等等，和所里的公安内网电脑差不多的功能，最大的优点是方便携带，高效灵活，以后民警办案可以利用它随时上网查询相关信息。

方便是方便但不能乱用，每一部都有密码，责任到人，谁用谁负责，违规使用要承担相应责任。

王所正拿着警务通琢磨功能，被法制科江科长叫住了。

“王所，坐，你看看这个。”将王文学让到椅子上坐下，江科长将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

王所翻开档案袋，对着卷宗扫了几眼：“有什么问题？这个案子我记得咨询过你。”

“你仔细看，这个案子要打回去。”

“打回来？”王所重视了起来，拿起卷宗仔细读了一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口供也能对的上，有什么问题？”

这个案子王所印象很深，是所里这些年来侦办的第一起网络犯罪，女孩孙玉报的案，告她前男友唐军，唐军和孙玉谈恋爱同居，唐军在征得孙玉同意下拍摄了几段两人亲密时的录像，在相处一段时间后，孙玉发现两人在一起不合适，就提出分手，唐军不同意，再三挽留，又以录像为威胁，孙玉忍受不了，最终不告而别，唐军知道孙玉的qq密码，为了泄愤，登录了孙玉的qq号，将两人的亲密录像发在了孙玉的同学群、家人群等群里，孙玉知道后轻生，被家人救下后报警，所里立案后根据孙玉提供的地址，在两人以前的出租屋里将唐军抓获，唐军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整个案情并不复杂，破获速度极快。

当初接到报案，立案的时候遇到了难题，就是以什么罪名立案，所里接案的办案队张华拿不定主意，汇报给了王所，王所也是首次遇到网络犯罪案子，就向分局法制科求助。

这几年网络犯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江科长很重视，法制建设越来越完善，警察办案的标准也越来越高，对证据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法制科的职责中有一条就是负责对局机关的审计决定、审计意见、审计建议等所引用法律、法规正确性的审核把关，真搞出问题，等程序走到检察院再被打回来更麻烦，江科长不敢不放在心上，从电脑上找出了不少相关法律和司法解释。

算不算寻衅滋事？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规定，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属于寻衅滋事，qq里的家人群、同学群算不算公共场所还有待商榷，唐军的行为也没造成公共场所秩序混乱，所以并不属于寻衅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