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6】左眼跳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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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是没有暖气片的，虽然冷了点儿，毕竟用的是煤球，窗户常年都是打开的状态，所以有点冷，就在里面支了张桌子，丁薇擀皮，妈妈和丁香包着，她们穿的比在里屋要厚，每个人都随便披了个旧棉袄，一边包饺子，一边说着家长里短，学校趣事儿。

这是这个家少有的温馨画面了，连丁薇也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妈妈，扭头看看妹妹，还会听到里屋的动静探着脑袋瞅了瞅。

“薇薇啊，我听香香说你年前去你姥姥家的时候，还去了一趟陈秀敏家？”

“是啊妈，我们俩现在一个班，又是同学，我没敢送年礼，怕人家再麻烦着过来送礼，所以只给秀敏拿了一条从郑爷爷郑奶奶家捡来的围巾，哦对还有个红色的线帽，我觉得红色挺适合她的，就送给了她。”

她多么想给前世的妈妈，外公外婆送过年礼啊，可是他们都是懂礼数的人，你给他们送，他们肯定要想着回礼，这样一来二去的，平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她有合适的旧衣服也会去送给陈秀敏，反正拿回她们家的衣裳，姊妹俩也都穿不完，还不如挑挑拣拣的给秀敏送过去。

然而家里人是不清楚她和陈秀敏之间的关系，只觉得她对秀敏比对丁兰还要好。

丁薇就说了很多陈秀敏在学校帮她的事儿，但妈妈总觉得这些还不足以让她对她如此掏心掏肺。

可丁薇除此之外并没有说别的什么，赵青青只当是她们姊妹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进而也不会反对她们关系好了，甚至还说要给陈秀敏织一套毛衣。

“正好年前你不是从供销社买了十斤的毛线？这么多颜色，我就想着给你们每人织一件毛衣穿，春秋天的时候穿着刚刚好。”

丁薇连忙道：“妈，不用了，你那么忙，我自己会织，回头我来织，过几天我都量量你们的尺寸，”

比起妈妈的手艺，丁薇更相信自己的手艺，她想织的是开衫毛衣，但是妈妈织的毛衣都是当下那种又重又沉，花色造型也没有的样式，一点也不好看，所以赶紧拒绝。

不过这倒让赵青青吃惊的不得了：“你还会织毛衣？”

丁薇听了嘿嘿乐，“这有啥难的，我连针都买好了，要不是太忙，早就织好了，等着，回头让你看看你姑娘的手艺，不过先说好啊，时间真不能确定，说不定你得等到今年秋天，”

妈妈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别说半年了，一年我也能等，只要是你织出来的，能耐了昂，要不人家都夸你呢，还问我是怎么养孩子的，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我说我都没管过，居然还没人信1

丁薇听了嘿嘿笑：“那还不是咱家的风水好，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基因，他们学不来的1

“嘿，我还听说那个叫向风的孩子，这次去长沙上军校呢1

丁薇点头，“他那个学校还不错呢，这下哥几个分的更开了，大哥去江省南市，二哥去辽省大市，三哥虽然离咱近吧，可坐汽车也得好几个小时，以后放假才能见得着了，我采莲姐考上省会的一个大专，妈你知道吗？”

赵青青脸色淡淡的，“知道，她过来说了，还特意去看了汪奶奶，买了几斤鸡蛋，几份糕点，不过我看你汪奶奶对她也不冷不热的，她自讨没趣，做了没大一会儿，就走了，说起来，她为了自己的前途，似乎也没什么错，日后有机会好好报答你汪奶奶还行，要只是这么逢年过节来看看，算是人家白帮了她那两三年。怎么说呢，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挺不容易的。”

“妈，她最大的错误，就是给了汪奶奶希望，又给了她失望，当承诺无法兑现的时候，当越欠越多的时候，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现在汪奶奶不轻易往外付出感情了，你包括我三婶儿照顾她，她也变得不爱说话了，就不说那么多，只要三婶儿做好本职工作就成，其他的，她不说，也不挑理，也就我们过去的时候，她能多说点儿话，唉，都是不容易，听说她的子女已经和她完全断绝往来了，就连父亲的忌日，也都直接去坟上，没人过来看她了。”

赵青青点头：“有这回事儿，你郑爷爷郑奶奶之前也劝过她，这房子既然带不走，你不留给子孙，留给谁呢？”

“可你汪奶奶倔强，就是上交国家也不给留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所以他们家一直这么僵持着，谁都不愿意低头，估摸着日后的身后事，都会麻烦1

丁薇摇摇头：“汪奶奶说了，她死了反正啥也不知道了，就是不和老头子葬在一起也无所谓，没人祭拜也没事儿，还让我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给她埋了就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到最后，不都是一把黄土？”

“这老人家，还真是看得开，薇薇啊，既然你汪奶奶这么说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日后，她真的没人安葬了，那咱们就为她养老送终吧，好歹这老太太这些年对你们不错，咱也借住过人家家。”

丁香丁薇同时点头：“妈，我们知道。”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个话题经常被提起来，先有郑爷爷郑奶奶那边的情况，现在汪奶奶又这么倔强，连带着的气氛也稍显凝重了些。

“真奇怪，我今天左眼跳的厉害，你们说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吧，我可听人说了，左眼跳灾，”

“妈，今天可是年三十儿，别瞎想啊，好了，妈，就差这几个了，我们俩包，您赶紧烧锅，开始下饺子1

今年准备了芹菜大肉馅、萝卜大肉以及酸菜油梭子馅，包的时候也是三种馅料同时包，这样就能同时享用到三种美味。

馅料都是丁薇自己调的，平时也隔三差五的做，大家都很爱吃，她自己也很满意这炉火纯青的手艺，一点也不比饺子店卖的差，所以今天早上一早就起来包，包了差不多三百多个饺子，他们家八口人，虽说是早饭，可哥哥们一个人吃个五六十个也实属正常。

年三十儿早上吃过饺子后，晌午就吃不下太扎实的饭菜了，就熬了一锅山楂苹果汤，馏了包子花卷啥的，凉拌了凉菜和皮冻，凑合着吃了一顿，因为要留着肚子吃晚上的大餐。

但是谁能想到呢，就在他们家全家忙活着年夜饭的时候，教育局家属院那边的邻居跑到收割机场的大门朝门卫问丁振龙赵青青，等两口子被楼下邻居喊下楼，才知道，郑爷爷走了。

这对妈妈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怎么回事儿啊，我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邻居叹了口气，在妈妈耳边嘀咕了几句：“老太太也晕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这不，他们让我们跑一趟，要不辛苦你们两口子过去一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她二十九号晚上才回的家，是等他们子女都回来了，赵青青才回来的。

那天看着大家都挺高兴的，可是上午他们家就有了激烈的争吵声，老爷子是被活活气死的，老太太也被气晕了过去。

现在老爷子已经没了，老太太好不容易醒过来，知道老头子没了之后，就又晕了过去。

人如今都在医院。

赵青青啥也没说，收拾好之后就骑上自行车，和丁振龙一起去了医院。

丁薇也一起下了楼，所以当她知道郑爷爷没了的时候，也愣住了。

“妈妈今天说她眼皮子跳，原来，是郑爷爷……，怎么会这样呢1

妈妈这一去，到了凌晨才回家，丁薇看他们满脸疲惫也没有再问太多，赶紧给他们热了饭菜。

妈妈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这是真的有了感情，毕竟是自己伺候了几年的长辈，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这么走了。

本以为妈妈不会说呢，没想到她还是说了。

“你郑奶奶考虑到老爷子时间不多了，想让儿女们想办法请假回来照顾，轮流伺候，好歹是最后一段时间了，就算老人走了，至少儿女都在身边，死也瞑目，结果，刚提出来，他们就以各种理由来拒绝，不是工作忙，就是影响考评，反正就是推脱，这也不行，那接走伺候也行啊，他们更不乐意，说老人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了颠簸之苦？只是口头上承诺会经常回来看看。”

“结果这话居然被老爷子听到了，然后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几个儿女骂也骂不出来，憋红了一张脸，最后就这么咽了气！老爷子走了，他们才慌了，因为老太太伤心欲绝直接昏死了过去，他们赶紧将两个老人送到医院，可惜老爷子已经救不回来了，老太太甚至有了中风的前兆，我过去的时候，她默默的流着泪，用力的拉着我的手，却是一个字也不想说，我知道，她一旦说话，就会气得浑身颤.抖。”

妈妈越说越激动，最后却是饭也没吃就进了屋，爸爸叹息一声，也同样没了胃口，就这样，好好的除夕之夜，大年初一，他们家却感觉头顶笼罩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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